雲起三人離開大營之後,到了停馬之處,孟軒看她傷勢不輕,甚為關切,不由問道:“你可曾上得了馬?如若不行,我幫你尋輛馬車?”


    雲起見孟軒如此婆媽,搖頭苦笑一聲,說道:“我又不是瀕死之人,如何上不得馬?這三更半夜的,你到哪去尋馬車?”說罷,縱身上馬,馭馬前行。


    孟軒見雲起如此,卻也關切她的傷勢,騎馬緊緊跟隨,盧元朔與其並駕前行。盧元朔關切北堂玉琪性命,一路之上憂心忡忡,沉默寡言。孟軒與盧元朔並不相熟,本就內向,卻也不知道如何與盧元朔說什麽,就這樣三人一行,一路之上一句話未說。


    到了洛陽城門前,洛陽乃是天下最為富庶之地,夜市繁華,自然城門也未曾關閉,三人步入城中,雲起與孟軒迴到客棧,盧元朔知道孟軒武藝不精,又不放心雲起傷勢,一路護送二人迴到客棧。這才剛到客棧門前,隻見得客棧大堂之中一陣嘈雜的聲音。堂中好似有著十幾名官差在裏麵公幹,三人心中一驚,當即下馬,步入客棧之中。


    方才入內,掌櫃的迎麵上來,向著雲起與孟軒一同拱手,一臉驚慌神色,苦苦哀求道:“二位客官!這些銀子您拿迴去吧!小店經不起折騰!這一來二去,我這小店還做得什麽營生?”


    雲起不解,正欲開口問道,隻聽得堂中有人言道:“太狠了!太狠了!如此殺人!定是那女斥候雲起所為!”


    雲起一怔,抬眼看到說話之人正是都頭模樣,這平白無故沒來由的又是一個屎盆子,雲起如何不惱,當即開口嚷道:“你們放什麽屁!”這一動氣,胸口又是一陣酸痛,猛地又是咳嗽幾聲。


    盧元朔走上前來,向著都頭拱手道:“徐都頭!發生什麽事了?”


    徐都頭轉身看到盧元朔,當即拱手還禮後,搖頭一歎道:“盧四俠也來了啊!唉!一場人命案子,身上被砍了十七八刀!屋裏麵全是血,還有個坡腳的女娃娃,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怎麽了……”


    聽得坡腳少女,孟軒心中吃了一驚,知道這徐都頭所言的正是桓輕羽,當即飛奔上樓,雲起也緊跟其後,桓輕羽房門前圍著數名官差,孟軒與雲起擠了進來,這才進門,隻見得滿地鮮血,地上躺著一個中年男子,滿身鮮血,麵目全非,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麽人!


    孟軒看得心驚,再迴頭一看,桓輕羽身上衣衫不整,蜷縮在床上,雙手緊緊握著一把匕首,滿麵驚恐,雙目無光,口中喃喃的說著:“別過來……別過來……姐姐救我……姐姐救我……”孟軒看的心驚,當即走上前來,對著桓輕羽輕聲道:“輕羽,輕羽,我是孟軒,你看著我……我是小七哥哥啊!”


    仵作正在驗屍,雲起看了看四周陳設,滿屋子瓶啊罐啊的都被打得粉碎,桌椅東倒西歪,看樣子像是打鬥一番過,雲起走到窗台前,門窗緊閉,不像是有人來過,再迴頭看著門前的鎖被打爛,倒像是這個中年男子一腳踹門入內所致。看樣子是這人闖入房間向著桓輕羽施暴,桓輕羽用匕首將其殺害!


    雲起走到屍體前,仔細查看屍體上的傷口,忽而麵上一陣殺氣閃過,迴頭冷冷地看著床上的桓輕羽,哼的一聲冷笑道:“桓盟主!做的一手好戲啊!”當即拔出腰間打刀,欺上前來,一刀向著桓輕羽麵門劈來。


    桓輕羽驚慌異常,手中匕首來迴揮動,企圖對抗雲起,發了瘋著了魔一般尖叫:“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姐姐救我!救我!”打刀停在桓輕羽額頭之前,桓輕羽尤為驚懼,哇的一聲痛哭,口中依然叫著姐姐救我的話!


    雲起卻是愕然了,如若說桓輕羽隱藏自己的身手,裝作一點不會武功,自然不動聲色,根本不會出手,可是這樣毫無章法的反抗,卻在自己意料之外,心中尋思:“難道這個桓輕羽真的不會武功?卻也不太可能啊!”


    孟軒大驚,起身推開雲起,厲聲喝道:“你幹什麽?她已然受到驚嚇,你如何還在嚇唬她!”


    雲起對著孟軒說道:“你知道什麽!她若是一點武功不會,以她小身板,如何能夠將這個大漢殺死?這人身上十幾道傷口,!你自己過來看看!”說著領著孟軒走到屍體前,查看屍體脖子之上有著幾道血痕,又解開這屍體的衣服,小腹之上又有著一片淤青,雲起說道:“這人闖入房間,應該是看到桓輕羽在熟睡,上前欲對其施暴,然後桓輕羽一手鎖住他的喉嚨,又一腳踢到小腹之上,這人身子後退倒在桌上,是以桌椅傾倒!仵作,這人屍體後背是不是也有著這樣一片淤青?”


    仵作點頭說道:“正是!”


    雲起繼續說道:“然後桓輕羽拿出匕首走到這人麵前,在他身上劃了十幾道傷口!手筋腳筋,盡數被挑斷!簡直就是把這個人折磨致死!如此手法,我都覺得毛骨悚然!這還不足以說明她是個絕頂高手麽?”


    孟軒看了許久,看著屍體小腹上的淤青,遲疑片刻,說道:“這淤青偏左,看來是用左腳踢的,輕羽是個坡腳,絕不可能踢倒這麽高大的男子!絕對不是她!”


    孟軒說罷,起身走到桓輕羽的床前,桓輕羽正在哀聲哭泣,孟軒拿起衣物披在桓輕羽的身上,輕聲安慰。雲起見孟軒不相信,心中卻也有些將信將疑,說道:“不是最好!可如果真的是她,這樣的一個絕頂高手,而且用心險惡,下手極其狠毒之人,每日待在我們身邊,你就不怕嗎?”


    孟軒遲疑片刻,輕聲說道:“我……我不知道!她應該不是吧……”


    雲起搖頭一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這每一道傷口隻要偏駁半分,足以致命!連續十幾道,把握分寸極其精準,就算是我也做不到!可以說她若真的會武功,那麽身手遠遠在我之上!”


    孟軒心中一驚,雙手微微一顫,抬眼看著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桓輕羽,心中卻也不忍,說道:“不管怎麽樣,也是這人闖入房中對輕羽不利,才……才遭此大禍……”


    仵作驗屍完畢,收拾停當,官差帶著屍體離開房間,眾人也都散去。都頭聽得仵作驗屍結果,得知是這中年男子闖入房中對桓輕羽施暴,桓輕羽自衛之下誤殺此人,實無罪則!當即收點人馬離開客棧。


    盧元朔來到房中,知道方才之事,當即說道:“這客棧三教九流人多眼雜,本就不太安全,各位如有不棄,可住在我家裏!”


    雲起與孟軒想了一下,盧元朔府上在洛陽城也是個大戶人家,自然要比客棧安全的多,當即收拾行李,帶上桓輕羽,離開客棧。


    客棧門前已然停靠著一輛馬車,車夫正是盧府中的小廝,這小廝上前幫忙攙扶著桓輕羽入了馬車之中。繼而雲起孟軒盧元朔三人也一同坐在馬車之中。


    桓輕羽魂不守舍,一直在孟軒身邊,任誰說話都不理。盧元朔不由得問道:“這位小姑娘也是東京人士嗎?”


    孟軒搖頭說道:“這倒不是!她是江陵府人,自小住在江心島之中。”


    盧元朔點了點頭,卻不曾想江陵府的姑娘怎麽就到了洛陽城來,而且還是個坡腳的少女,卻有些不可思議。


    雲起道:“她可是南江盟前任盟主,桓輕煙的妹子!這桓輕煙……”雲起猛然間啞言,腦中一陣閃念,心中言道:“方才那人被殺,手段如此兇殘,阮瓊月曾經跟我說過桓輕煙當年為盟主的時候,三年之間南江盟之下七十二寨共有六次反叛,桓輕煙懲治反叛之人手段刑法也是極為兇殘!如今這等法子,卻也像極了阮瓊月所說,如若不是輕羽所殺的人!難不成……難不成……桓輕煙沒死……就跟在我們身邊?”雲起想到此,倒抽了一口涼氣,忍不住四處望了望,看著車窗之外。突然間眼前閃過兩個人騎馬逆行而去的身影,雲起心中犯疑,好像是唐立卿與趙勇二人!


    車夫籲的一聲,馬車停了,雲起抬眼一看,已然到了盧府門前。眾人一同下車,盧府大門一開,管家出來迎接。盧元朔說道:“準備三間上房!被褥陳設一律用新的!不可怠慢了貴客!”


    管家點頭應允,招唿雲起一行三人入了府中,準備好了客房,安排三人住下,桓輕羽卻一直不敢一個人睡,吵著嚷著要孟軒作陪,安慰了好一陣子才總算安撫了桓輕羽,孟軒筋疲力盡,正欲迴到自己的房間,路過雲起的房間,見室內一片漆黑,難不成雲起已然睡下,也不多想,迴到房間中,正欲睡下。


    雲起如何能夠睡下,在孟軒與桓輕羽糾纏之時,已然離開盧府,她想到方才在車窗外的唐立卿,那日在南清宮中與唐立卿打過交道,這麽晚了這兩個人行色匆匆卻不知道為何,本想前去探個究竟,卻因身體不適,一直躊躇著,雲起忽覺得背後仿佛有人跟著,到了一處巷口,走到巷子盡頭,高聲說道:“出來吧!我就知道你在!”


    隻見一個身影閃過,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走出來,冷眼看著雲起,厲聲說道:“我跟的這麽小心,你如何知道?”


    雲起迴頭看著麵前的女子,正是北堂玉琪!雲起微然一笑說道:“我在浮圖鐵塔的時候就知道你在!否則我如何能向你的元朔哥哥保證你安然無恙呢?”


    北堂玉琪說道:“這淩雷也忒小氣了!枉我爹和他稱兄道弟!一點麵子都不給他!”


    雲起嗬嗬一笑道:“正因為稱兄道弟才不讓你進鐵塔!否則的話,你若是死在裏麵,淩雷拿什麽賠給你爹?”


    北堂玉琪怒目一睜,一跺腳:“你!你又來小看我!”


    雲起道:“我可不是小看你!就算是我,進去也未必能活著出來!說正事吧!我覺得,桓輕煙,有可能沒死……”


    “什麽?”北堂玉琪麵露驚慌之色,不敢相信,“那個女魔頭沒死?不可能吧!”


    雲起將客棧之事原原本本跟北堂玉琪說了,北堂玉琪滿麵驚慌,遲疑許久,冷聲說道:“我得設法告知阮瓊月!”


    雲起連忙說道:“不行!阮瓊月若是知道這件事,豈不是會想法子找桓輕煙拚命?十年前,阮瓊月就不是桓輕煙的對手,如今她雙腿俱斷,更不是桓輕煙的對手!而且這也隻是我的猜測,還不太確定!”


    北堂玉琪道:“你都這般說了,還不能確定?如果桓輕煙沒死的話,這又是一場武林浩劫啊!你自然不知道當年桓輕煙幹過什麽?一個女人能以武力迫使七十二寨對其俯首稱臣,想想就覺得多麽可怕……那年我才七歲,洞庭湖一戰,紅沙一幫所有人盡數被殺!這樣的人如果還活著,而且將來南江盟並寨立派,隻怕又要與雲端宗一決雌雄了!”


    雲起搖頭笑了笑:“我聽說,阮瓊月當年還和桓輕煙換了蘭譜,結拜姐妹?”


    北堂玉琪點頭說道:“確有其事,當年阮瓊月上神劍門,與月觀閣主東方鳴學習奇門遁甲機關要術,在那時候就認識了桓輕煙,她們也就在那時候結為姐妹了!也就是那時候認識了服部千葉……”


    雲起道:“後來為什麽反目了?難不成兩個人都喜歡上服部千葉了?”


    北堂玉琪笑了一聲,搖頭道:“這倒不是,桓輕煙喜歡的可是她的師父,東方鳴!也因為這事,被逐出了師門!話說迴來,桓輕煙也是個可憐的人,當年她爹桓公炎是望天門的門主,為了巴結神劍門讓自己的女兒拜在東方鳴門下,如此顯赫,當時有不少水寨附庸在望天門下,那時候桓公炎就組建了南江盟,後來桓輕煙被逐出師門,這些水寨以為望天門不再受神劍門庇護,就紛紛反出了南江盟,望天門中更有甚者圖謀暗殺了桓公炎,桓輕煙也就臨危受命,接任了望天門門主!後來也就成了南江盟的盟主!”


    雲起這才明白,點頭說道:“原來如此啊!桓輕煙喜歡東方鳴,最後卻為東方鳴所殺,如何不讓人唏噓呢!”


    北堂玉琪哼的一聲說道:“是她自作孽,怨不得別人,莫說東方鳴是化外的得道之人!就算是男女之大防又豈能由她這番踐踏?”


    雲起看北堂玉琪說話如此正經,有意想要逗逗她,噓的一聲:“你說話可要小心點,說不定桓輕煙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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