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門,雲起孟軒並駕而行,走了不過二三十裏地,到了四方軍屯兵之處,見了不遠之處燈火通明,兵馬巡邏,戒備極其森嚴。孟軒見此,麵色微微一變,低聲說道:“這麽森嚴,簡直就是無懈可擊啊!”


    雲起看了半晌,見軍營內外巡邏的人馬不似一般的駐軍,各個皆是精壯的漢子,一個個精神抖擻不敢懈怠,尋思:“這四方軍果然名不虛傳,果然防禦有當,戒備森嚴!”迴過頭來,說道:“偌大軍營,應該有夥房馬棚之類的地方!從那裏進去!”說罷,俯下身,緩緩向著軍營方向靠近。


    雲起與孟軒繞過轅門,往後而去。走了沒多久,雲起停下步子,看一股嫋嫋炊煙從牆內飄出,雲起心知牆內多半就是四方軍的夥房之處,當即駐足,迴頭說道:“進去!”


    說罷,雲起輕身一躍,跳上高牆,往下一看,眼見一片燈火,夥房的夥夫正在生火做飯,另有十來個兵士圍在一處吃著飯。雲起見此,心中一喜,迴頭看著還在外麵的孟軒,點頭示意。


    孟軒退了幾步,一個助跑,施展輕身功夫,卻也躍上牆頭。孟軒輕身功夫隻學了沒幾日,雖說不甚精妙,但也有模有樣,二人一同躍下牆頭,跳入牆角無人之處。


    方才落地,雲起速步往僻靜之處奔去,孟軒緊跟其後,尋了個僻靜角落,二人躲了起來。雲起迴頭探首看了一眼,知道不能發出動靜,一旦打草驚蛇,驚動四方軍中將士,隻有一死了。


    雲起心知浮圖鐵塔應該在軍營的演武場附近,心中盤算了一下,當即向著孟軒比劃手勢示意孟軒緊緊跟著自己。孟軒點了點頭。雲起附身,尋了個空隙,繞過夥房,過了馬棚,看到正前方一個個帳篷搭乘的營房,雲起一探首,隻見迎麵走過一對巡邏兵馬,雲起連忙抽身退了迴來。見巡邏之兵走過,當即施展踏沙行輕功,一個箭步竄到對麵營房,附身躲起。


    雲起看孟軒還未過來,眼見巡邏人馬一隊接著一隊,孟軒駐留原處遲早會被發現。雲起示意孟軒不可擅動,當即想了個聲東擊西的法子,轉身步入營房,在一個個營房之前來迴穿梭,已然驚動了這營房之中的士卒,隻聽得有人叫道:“什麽人!”繼而一群士卒奔了出來,巡邏的兵士也被引了過來。然而雲起身法奇快,隻是片刻卻難以看到蹤跡。


    雲起驚動了兵士,這大營之中的兵士卻也熱鬧起來,巡邏兵不敢懈怠,糾集人馬仔細盤查,孟軒見機趁亂奔到雲起的麵前,躲在營房之後,雲起說道:“分頭走,我引開他們,到演武場會合!”孟軒還未開口,雲起已然翻身躍在營帳之上,在一個個營帳上來迴翻越,下麵兵士看到雲起,當即驚唿道:“在營帳的上麵!”


    雲起此番大鬧四方軍大營,已然驚動了四方軍諸位將領,隻見中軍帳中湧出數員將官,挑燈看得雲起在營帳之上,領頭的火鬼王淩雷認得雲起,喝道:“好個女斥候雲起,竟敢擅闖我四方軍大營!”


    餘下將官不認得雲起,但也聽過雲起大名,聽到雲起名號,各個皆是摩拳擦掌,隻見一將領手提一把三叉戟,厲聲一喝,向著營帳奔去,口中叫道:“女賊納命來!”抖身一躍,跳到營帳之上,向著雲起追擊而來。


    淩雷叫道:“錢兄弟小心呐!那女斥候絕非等閑之輩!”


    雲起隻感覺到身後一陣冷風唿唿而來,轉身便看到這人提著三叉戟奔襲而來,先聲奪人,隻見這人一戟刺來,雲起一驚,翻身閃過,卻也不戀戰,施展輕功,陡然連連跳過兩個營帳,遠遠將其甩在身後。眼見雲起奔到營帳盡頭,雲起心道:“如此這般,孟軒也不知道到沒到演武場,看來我還得再拖延一陣子!”當即停下腳步,看到不遠處瞭望台,當即向著瞭望台方向飛身而來。


    淩雷見此,叫道:“錢兄弟追她不上!柴兄弟你且去助他!”淩雷言罷,隻見一人步出,向著淩雷一拜,提著一杆長槍,一聲虎吼,一同向著瞭望台奔來。


    雲起跳向瞭望台,迅速向上攀爬,瞭望台上的兵士見此大驚,手拿弓箭,向雲起一射,雲起當即閃身躲過,提氣一躍,飛身躍上高台,三拳兩腳,將這兩名兵士踢了下去。


    雲起冷冷一笑,站在瞭望台上看著演武場方向的一座鐵塔,想來那邊是浮圖鐵塔了!雲起也不多做逗留,當即翻身下了瞭望台,身形極快,瞭望台高有數十尺,隻是眨眼之間,雲起已然落了下來。


    迎麵一將領提槍刺來,雲起拔刀一擋,忽覺得身後風聲正緊,又一杆三叉戟橫劈而來,雲起閃身躲過,後退數步,眼見這二將來勢洶洶,也不敢輕敵,收起打刀,拔出身後的大太刀,大太刀長四尺,卻是征戰殺伐的利器,雲起雙手持著刀柄,嘿的一聲,殺入陣中。


    雲起對戰一槍一戟,卻絲毫不露下風,大太刀比打刀長出不少,而且分量不輕,遠遠沒有打刀輕盈快捷,但比起這槍戟重器輕便許多!雲起仗著招式詭異多變,對招之間占盡了便宜。


    轉眼間便過了十幾招,這二將分頭攻擊,卻也不曾勝得了雲起,心中不由得生了敬佩之心,提戟將領不由得言道:“女斥候果然名不虛傳!我錢亨佩服!”


    這將領名叫錢亨,人稱三叉戟,提槍將領名叫柴峰,號稱天貴將軍,這二人皆是四方軍中的將官,武藝高強,雲起對戰數招,已然領教了!雲起也不多言,出招抵抗也不留餘力,眼見這二將招數愈發迅猛,雲起招架之間,畢竟雙拳難敵四手,想著尋個機會趕緊撤出才是。


    正在對招之間,一陣虎吼之聲傳來,雲起專心與眼前這二將對攻,哪曾想到身後會有人來襲,心中大驚,轉身一看,迎麵便是一個大錘,雲起連忙提刀一擋,這大錘分量奇重,雲起倉促之間硬擋,頓時雙臂好似有座大山壓著一般,力道奇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震得雙臂發麻,胸前一陣酸痛,當即抽刀閃身,大錘落地,卷起一陣塵土。


    雲起定眼一看,隻見一個身材肥大的黑漢子立在此間,這漢子裸著上身,手中拿著兩把大錘,又是一聲吼叫,口中叫道:“再來!”隻見這漢子提著大錘,衝殺上來。雲起方才經了一招,胸口氣流翻湧,還未曾緩過來,眼見這漢子欺到身前,手舞著兩把大錘,雲起來不及閃身,又是一刀擋住,力道翻倍增加,雲起如何能夠承受,眼前頓時一陣眩暈之感。錢亨與柴峰二將見機,提著兵刃襲擊而來。雲起打起精神,翻身而起,一個魚躍,跳到大漢的身後,方才落地,踉蹌後退幾步,體力已然不支。


    這三人落空,那大漢轉過身來,看雲起手提得太刀戳在地上撐著身體,知道她體力不支,登時手舞大錘,正欲再來一下,定然將雲起製服!手舞大錘,口中吼叫,真如山唿海嘯,雲起頭腦眩暈,胸口一陣劇痛,又加上雙臂發麻,眼見著大錘來襲,登時強撐身體,仔細看著。


    大錘其重無比,出招自然不夠快捷,雲起不敢硬擋,施展輕功,隻見一道黑影閃過,雲起已然繞到這大漢身後,雙手扣住大漢的後頸,奮力一搏,大漢連人帶錘被掀翻在地!


    在場眾人見得這番情景,誰不驚異?眼看雲起就要落敗,竟然置之死地而後生!每個人心中都在敬佩著女斥候雲起果然了得!


    雲起拔出打刀架在大漢的脖子之上,隻見錢亨與柴峰正欲上前,雲起轉身叫道:“誰敢上前,這廝必死!”


    淩雷走上前來,叫道:“你星夜闖我四方軍意欲何為?”


    雲起道:“我要闖的是浮圖鐵塔,可不是你的四方軍!”


    淩雷聽此,心中一怔,厲聲道:“你若是想闖浮圖鐵塔大可下了拜帖,白天自然可以進入!如何星夜來此?”


    雲起冷聲一笑:“我雲起名聲不佳,隻怕拜帖剛奉上,就被你們拿下了!”


    隻見這大漢叫道:“火鬼王莫要管我!快拿下這女賊!”


    雲起刀背拍在大漢的胸口,刀身冰涼,大漢身子一抖,雲起說道:“莫要吭聲!”


    大漢道:“呸!你若殺便殺,休得辱我!”


    淩雷哼的一聲叫道:“你放了英將軍便罷,我也不攔著你進入浮圖鐵塔!眾將聽令,放了雲起!”將令一下,眾位兵士當即收起兵刃,撤出一條路。


    雲起卻也見好就收,收起兵刃,向著淩雷一拱手,轉身便向著浮圖鐵塔方向走去。


    眾將見雲起離去,錢亨道:“都統如何放她走?”


    淩雷嗬嗬一笑道:“她自己願意尋死,我如何不放她?”說罷,向著眾人一揮手,眾兵士當即退下,不再聚在一處,各司其職。


    雲起來到演武場的浮圖鐵塔前,四下裏空無一人,孟軒已在此等候多時,見雲起走來,迎了上去,說道:“你可真行啊!大鬧四方軍,還能活著出來!”


    雲起麵色煞白,口不能言,走了幾步,哇的一聲吐了一口血!孟軒見此大驚,連忙上前,說道:“你怎麽了?”


    雲起咳了幾聲,手捂著胸口,搖了搖頭說道:“不妨事!那大漢的錘子不簡單啊……”


    孟軒見雲起身負重傷,當即攙扶著她,說道:“咱們走吧!”


    雲起連忙推開孟軒,說道:“不可!若是走了,他們定然看得出來我身負重傷,想走都走不掉了!也怪我太過輕敵,我在這緩一緩,待會就沒事了!”


    孟軒見雲起如此強撐,哪能聽得下去,說道:“你如此逞強是為哪般!我可未曾說要當什麽四方軍都監!你又是何必呢!”


    雲起搖頭笑了笑,看孟軒如此怪責自己,卻不曾生氣,說道:“我逞強卻也不是為了你,個中緣由,我也不好明說,實在是這浮圖鐵塔很是奇怪,我需得探個究竟……”


    孟軒歎了一聲,搖了搖頭,正當時隻見一黑衣人走上前來,口中說道:“女斥候雲起果然不一般!”說罷,摘下遮臉布,露出麵龐,正是盧元朔!


    雲起看到盧元朔,一陣心驚,想到若是盧元朔此時發難,自己豈能有性命!當即麵色一冷,說道:“你是來拿我的?”


    盧元朔向著雲起與孟軒一拱手,說道:“豈敢!若非你大鬧四方軍,我也不能輕易來到這浮圖鐵塔前!”雲起看到盧元朔雙手上各帶著一副鐵爪,鐵爪之上銀勾極為鋒利,想到那日南清宮中與盧元朔曾有過一戰,不禁會心一笑!


    雲起問道:“你可找到你的琪妹了嗎?”


    盧元朔搖頭歎了口氣說道:“今日午後,我到四方軍問了淩都統,琪妹確實下了拜帖,不過淩都統未曾應允,也就不曾進入塔中!淩都統又無權放我進入浮圖鐵塔查看,隻得趁著夜黑風高,入塔查看一番!”


    雲起聽此,心中倍感奇怪,思量片刻,說道:“你是說,玉琪失蹤了?”


    盧元朔點了點頭道:“是啊!這麽晚了,她也未曾迴家,北堂家和我家上下都在找尋,可都未曾尋得下落,我隻是擔心,她會不會偷偷來到鐵塔之中……”


    雲起道:“不會吧……玉琪的身手我知道,輕功雖說不弱,但要想躲過這麽多人的耳目,恐怕還沒到那個火候!除非淩雷沒有告訴你實情,此番玉琪已然在塔中!”


    盧元朔聽此,心中焦急,看雲起傷勢不輕,又看了看身旁的孟軒,不由得說道:“多日不見,孟兄弟英雄了得,不曾想居然能闖入四方軍大營之中,失敬了!”


    孟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著盧元朔一拱手道:“在下不是什麽英雄,盧四俠過獎了!”


    盧元朔隻是微微點了點頭,又道:“孟兄弟還是帶著雲起姑娘先迴去吧!我自己設法進入塔中!務必找到琪妹的下落!”


    雲起看著盧元朔如此焦急,搖頭笑了笑:“你若是夜探浮圖鐵塔,如此信不過淩雷,隻怕要與四方軍翻臉了!”


    “這……也是情急之下,在所難免了!大不了,明日再向岐王與淩都統賠罪便是!”盧元朔向著雲起說道,繼而看著鐵塔高入雲端,轉身正欲入塔。


    雲起說道:“你還等明日?今日進了怕是性命要沒了!這鐵塔是阮瓊月畢生心血!便是大羅金仙,進去卻也出不來!岐王用此法招募都監,別人不知你不知麽?無非就是讓世人知難而退罷了!你聽我說,玉琪一定沒有進入鐵塔!我自有法子找到玉琪!”


    盧元朔看著雲起,低聲沉吟,冷聲說道:“你當真有法子麽?”


    雲起微然一笑,緩緩走到塔底下,看著這九層鐵塔高入雲端,想了許久,說道:“咱們且先迴去,明日等我傷勢好了,再想個對策,畢竟北堂家的小姐如果在塔內有任何損傷,岐王也不好向北堂二俠交代!”


    盧元朔躊躇不已,思量片刻,點頭應允道:“如此也隻能這樣了!琪妹雖說性格高傲,但從不會做出這等事,今日不知道怎麽會如此衝動,卻也讓我始料未及了!”


    “這……”雲起知道北堂玉琪一時衝動多半原因是因為自己,眼下卻也不好明說,陡然間,胸口一陣氣流湧動,口中一甜,又是一口血吐了出來。看來傷勢不輕,孟軒見此大驚,慌忙道:“你到底傷的怎麽樣?切不可再硬撐下去了!”


    雲起輕聲一笑,卻是無力之極,說道:“不妨事的!隻是還得多虧盧四俠送我等出去罷了!”


    盧元朔見雲起傷勢不輕,也不介意,領著雲起與孟軒離開演武場,眾兵士認得盧元朔,眼見雲起身負重傷,當即傳報,淩雷得知此事心中大喜,正欲攔截。賬下一將領搖頭說道:“岐王向來愛護賢名,我等若是強行扣留一個重傷女子,卻對岐王賢名無益!不如放了她,來日等到她傷勢好轉,定會再來強闖鐵塔!”淩雷聽此覺得有些道理,也不阻攔,任由這三人一同離開四方軍大營。


    眼見雲起一行離開四方軍大營,未曾過了多少時辰,趙德方車駕也已然到了轅門之前,淩雷得訊,不敢怠慢,親自帶領部將前往轅門迎候,趙德方下了馬車,眾人一同跪下參拜。


    趙德方嗯的一聲點了點頭,抬頭看著軍營之中燈火通明,眾位兵士來來往往,不禁心中犯疑,問道:“淩都統,營中發生了什麽事?”


    淩雷把方才雲起獨闖四方軍大營,意圖進入浮圖鐵塔之事告知趙德方,趙德方聽聞此事,心中不悅,黑著臉速步步入大營之中。


    趙德方方才入了轅門,突然停下步子迴頭對著身後執鐧將軍趙勇言道:“速去城中唐家府上把唐三俠請來!”


    趙勇得令之後,轉身離開四方軍大營,騎上快馬往洛陽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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