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起三人來到前殿,方才入殿,就見到眾人已然端坐在桌案之前,眾人轉身看著入殿的雲起,各人麵上皆是愕然神情,坐在末席的北堂玉琪距離雲起最近,看到雲起這裝扮,一副不可思議神情,口中說道:“你是雲起?”


    殿上眾人看雲起的神色皆是不可思議的愕然神情,使得雲起滿麵羞紅,一時說不出話來,倒是一旁的展星晴開口嚷道:“你們這番盯著人家看,真是失禮啊!咱們又沒帶什麽換洗衣裳,總不能穿著禁軍的衣服來赴岐王的宴吧!”


    展星晴一開口,眾人紛紛低下頭,趙德方起身,向著雲起三人拱手,道:“雲起姑娘,請入席吧!”說罷,一位宦官走上前來,領著雲起三人入了席位。


    這午膳本來就是隨意家常菜肴,也不甚稀奇。而雲起隻覺得度日如年之感,本想著早早吃完,早早離去,沒有一點食欲。雲起的模樣趙德方看在眼中,招唿一旁的宦官,在宦官耳邊低聲言語,宦官立即退出大殿。


    未多時,用完午膳,雲起立即離席,離開大殿,正欲迴到自己的房間之中。方才出門,宦官迎上前來,向著雲起一拱手,說道:“雲起姑娘,奴婢奉命為雲起姑娘準備了幾套換洗衣裳,岐王告訴了奴婢姑娘的衣著習慣,也不知道合不合適!”說罷,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宮娥,宮娥捧著幾件衣裳走上前來。


    雲起一看,這些衣裳無論顏色款式皆與她往日穿著無異,當即喜笑顏開,微微鬆了口氣,說道:“岐王有心了!也多謝你們了!”


    宦官低聲一笑,說道:“奴婢隻是依照岐王的囑咐,不敢領謝!”


    “何必換下來呢!”這時候身後傳來女子之聲,雲起一迴頭,隻看到北堂玉琪站在身後,一副笑顏,而盧元朔伴隨在一旁,北堂玉琪走上前來,說道:“看你這扮相,不用說就是星晴那個瘋女人做的鬼!不過還挺漂亮的,難不成你劫走了岐王愛姬,卻是要以身相許了?”


    北堂玉琪性格高傲言語刻薄,雲起素來是知道的,也不在意。倒是這一句話讓展星晴聽到了,追出大殿,向著北堂玉琪嚷道:“你這張嘴啊!沒大沒小的,什麽時候輪到你編排於我了!”


    展星晴拿著自己在雲端宗四大使者的身份壓著北堂玉琪,這對於北堂玉琪來說確實是一個疙瘩,麵色驟然一遍,也不迴話,哼的一聲,一甩袖速步離去。


    盧元朔見到雲起與展星晴嘴上功夫一個比一個厲害,雖有相幫北堂玉琪之心,卻無從說起,隻得向著雲起與展星晴一拱手,賠禮道:“二位姑娘,得罪了!”


    這句話北堂玉琪聽得很是不爽,停下步子,一擰頭,衝著盧元朔嚷道:“你得罪她倆什麽了?我的事與你有什麽關係!”


    這北堂玉琪分明是拿盧元朔出氣,展星晴看在眼中,麵色一變,衝著北堂玉琪叫道:“玉琪!盧四俠好好的,你幹嘛這麽衝他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怎麽,你在背後編排我,我還不能說你兩句了?你若是心中不服,大可亮家夥,咱們比劃兩下!不要以為你和鳳司琴有些交情,就不把四大使者放在眼中了!別說雲端宗距此處千裏之遙,就算鳳司琴現在在這裏,我也不怵!”展星晴說著,衝著北堂玉琪一陣冷笑。


    “你!”北堂玉琪美目一睜,她知道展星晴身為流星使,又和雲起沆瀣一氣,自己是得罪不起的,本來高傲的性子卻隻能憋在心中,自己有氣對著盧元朔,卻被展星晴管著,到覺得展星晴有些欺人太甚了。


    盧元朔連忙說道:“展姑娘,得饒人處且饒人吧!就算方才琪妹一時言語不當,可也是玩笑話無甚惡意,你這般較真,卻也沒趣了!姑娘說這裏不是雲端宗,卻在這裏擺著四大使者的威風,不覺得太煞風景了嗎?如若說琪妹開不起這個玩笑,那以後,便就不與姑娘打交道,豈不更好?元朔說完了,告辭!”說罷,向著展星晴與雲起一拱手,走到北堂玉琪麵前,低聲說了一句“走吧”,與同北堂玉琪一同離去。


    展星晴呆立原處,怔怔的看著盧元朔遠去的身影,不禁讚歎道:“真不愧是盧四俠,說話就是不一樣!”


    雲起笑道:“知道他的厲害了吧!這位盧四俠到現在都未曾見過他真功夫,深不可測啊!倒是說話做事卻是正派之人,連我都有些佩服!”


    這時候孟軒從大殿走了出來,看著盧元朔與北堂玉琪遠去的身影,又聽到雲起稱讚盧元朔的話,上前來問道:“怎麽了?”


    展星晴迴頭看著孟軒,這個少年雖說俊朗,卻木訥的緊,和那個盧元朔相比真是天壤之別,不禁搖頭道:“陌上郎啊陌上郎,你什麽時候能和盧四俠相比呢?”說罷,歎了口氣,獨自一人向著後院房間而去。


    孟軒有些摸不著頭腦,撓著頭問雲起道:“她什麽意思?我怎麽聽不明白!”


    雲起微微一笑,說道:“她的意思你要是明白的話,那可太不容易了,咱們也走吧!”


    大殿之中隻留下趙德方與河洛三俠,看著小輩們都已經離去,北堂正溪速步走到大殿門前,親自關上門。


    一五六十歲青袍老者低聲說道:“二弟,你這番小心卻是有些過了!”


    北堂正溪轉過身,麵上神色可以說是慘白,他速步走上前來,說道:“剛剛你可是親眼看到了!她……她……會不會是?”


    這老者撫著長須,麵色灰暗,低聲言道:“可能是巧合吧,你也太多心了!這事都過去十年了,一直不都是相安無事麽?”


    “不多心不行啊!大哥,這件事情太大了,弄不好,大宋江山都要完了!當年咱們一起做的事,唯獨邢沐春下路不明!我隻怕,隻怕……”北堂正溪麵色神情凝重,口中喃喃說道。


    正位之上的趙德方猛地一拍桌案,向著北堂正溪厲聲叫道:“夠了!北堂兄,你也是一代豪俠,如今像什麽樣子!這些年來,一直相安無事,也許正如範兄所說,可能隻是巧合!”


    “我倒覺得二哥說的沒錯,不可能有這種巧合!畢竟當年之事太大了,咱們也算是瞞天過海,一旦在這個女斥候雲起身上泄露天機,河洛四俠俠名不保也算小事,可若真的危及到了大宋江山,岐王,咱們可都是罪人呐!”又一個身材高瘦身披藏青色長衫的中年男子起身,說道。


    趙德方沉吟片刻,思量半晌,輕聲道:“唐兄,那也得容我查清楚這個女斥候雲起的底細再作打算吧!”


    這藏青色長衫男子名叫唐立卿,是河洛四俠之三,他聽得趙德方之言,當即說道:“等不了!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這女斥候接連幾次接近岐王,難保她知不知道這裏麵的事!就這樣,今晚我就下毒,先把她殺了,再去細查也不遲!”


    “先讓岐王想清楚再說,三弟,好歹咱們得念及舊情吧!如若這是真的,那……咱們也不能對不起死去的……死去的……唉……”


    唐立卿看著這青袍老者言語吞吐,隻道是他萌生了愜意,當即厲聲叫道:“範岑安!我就知道你怕了!十年前你就是這個窩囊相,今天還是這番模樣,早知道那一井的毒水也叫你吃兩口了!”


    這青袍老者名喚範岑安,因年歲最長,被尊為河洛四俠之首。唐立卿言語辱罵與他,他卻並不發怒,隻是幹咳一聲,輕聲說道:“三弟,你說這話有什麽用,就算你殺了女斥候,她身邊的那些人有哪個是善茬?而且當年的事又不是咱們幾個知情的人,還是聽岐王的,咱們先查出這女斥候雲起的底細,如果她真的與當年之事有關係,咱們再想法子如何補救才是!”


    趙德方微微點頭,輕聲說道:“唐兄,你也先別急,就聽我一言,這幾日事情太多,先把眼前的事給了解了,離開東京,再去查清楚女斥候雲起的底細!之後該怎麽辦再作打算吧!”


    唐立卿聽趙德方之言,麵色凝重,卻又不好駁了趙德方的麵子,一拱手,說道:“既然岐王都這麽說了,我又能有什麽話說呢?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早晚有一天咱們幾個都要死在那個女斥候的手上!”說罷,一揮袖,轉身走到大殿門前,雙手推開大門,光照進殿,極為刺眼。晃的殿中的這幾人雙眼都睜不開。


    唐立卿離開大殿,範岑安與北堂正溪也都向趙德方拜別,隻留下趙德方一人留在大殿之中,趙德方麵色凝重,眼下大事未決,卻又多出了女斥候雲起的事,趙德方本來就是優柔寡斷之人,這一件事壓著一件事,更加讓他無法決斷了。


    範岑安與北堂正溪並排而行,看著遠處行色匆匆的唐立卿,範岑安說道:“三弟的性子自然不會聽岐王的,估摸著他今晚會到雲起的房間下毒,你要當心啊!”


    北堂正溪說道:“大哥,你就讓三弟去做吧,這女斥候名聲本就不佳,殺了她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範岑安停下步子,壓低著聲音衝著北堂正溪厲聲道:“你可別忘了,如果這是真的,咱們欠著女斥候多少條命!便就是死一百迴也還不清!女斥候找我索命,我也認了!怎麽,二弟,這河洛群雄鏢把子的位子你舍不得了?”


    北堂正溪來迴踱步,也是低聲說道:“大哥,你每日吃齋念佛把自己搞糊塗了吧!當年的事咱們做錯了嗎?咱們不也是為了岐王嗎?不也是為了太祖皇帝留下來的那一幫子的舊人嗎?憑什麽找我們索命,為什麽不找岐王,為什麽不找他們趙官家索命!”


    範岑安顫抖的手直直指著北堂正溪,顫聲說道:“你……你混賬啊!這東京我是待不下去了,我這就走,我迴西京府去!”說罷,速步向宮門方向而去。


    北堂正溪看著範岑安老朽的背影,冷聲一笑:“大哥,你還不如跟四弟學!”


    範岑安停了下來,迴過頭,說道:“好!我就去出家當個和尚,你們的事從此就不管了!”說著,一揮袖,轉身離去。


    北堂正溪哼的一聲,喃喃自語道:“若是吃齋念佛能洗淨罪孽,這天底下不都是和尚尼姑了麽?大哥,你也忒懦弱了!”轉身向著後花園方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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