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似乎就不怎麽悠閑了,連著數日每天都在攻城,白天也會探討一下攻城的方法,周易一直都是身邊最得力的幫手,他也並非是隻會服從命令的木頭,偶而也會提出意見,參與決策。

    其實所有人裏麵最清閑的就是龍炎了,除了看我勞累時嚴令他們離開讓我休息外,幾乎是不出現的,當然也並不是無所事事,給他的書,他還沒有全部讀完,正好出宮可以有很多空餘時間,他也可以放鬆些壓力好好思考。

    “娘娘,這裏,你看!”周易指著地圖上的那座城給我看,順眼望去時就聽他道,“可以將他們的補給切斷,如此一來無須一兵一卒便可困死他們。”

    “好計,不過你打算怎麽辦呢?”輕笑著點點頭接過青兒遞來的茶抿了一口。

    “燒了吧,這樣可能完全些!”青兒看了一眼,近些日子她看我們常常商討,思維也被訓練了出來。

    “你覺得呢?”我問周易,他凝眉想了一會兒,沒有說話,好久才看向青兒。

    “倒可以一試!”那硬氣的男子雙目炯炯,抬頭堅定的看我。

    “恩,”搖頭不讚同他的說法,“與其燒了還不如劫下來呢!這樣不是更能把莫毓之氣氣?以他們的糧草來供給我們對他們的反攻,隻不過會費力些。”

    “娘娘可是要動用大炮?”他詢問一句,還未等我迴話便道,“臣願前去!”看著單膝跪地的男子,我不禁有些無語。

    歎息一聲道,“好,不過要以保重自己為第一,完成任務為第二,斷不可太拚命,我的將軍可是人才,沒了你賠不起,青兒也一起去吧!記得用麻醉散,不要傷了士兵,將領嘛,隨你,殺了也是不為過的。”擺手吩咐著,一邊打了個哈欠,“唉,連著攻了六七座城,還真是有些累呢,不過,這莫毓之怎就沒什麽動靜呢?真奇怪!”

    “行了,你去準備吧,如果有需要找他趙將軍去,我要休息了,晚上叫醒我,我去攻城,估計沒幾天就能打到天陰邊境了吧,還真是快呢!”一邊說一邊像龍炎那裏走去,周易他們恭送我出來又繼續商討了。

    腳步有些無力,說來我的身體也並不好,連著數日罷了,就撐不住了,看來打個差不多就得停了。按道理說他們占了我們的地方是不對的,我們反擊是屬於自衛,可如果打自衛戰打到人家境內可就有侵略性質了,但也不得不如此,占了他們的地方才好……

    無意識的進了房間,旁若無人的找床就睡,倒下去時才知道天堂的滋味就是有覺睡了。

    “傻丫頭!”龍炎輕輕將她抱起,憐惜的撫摩她的麵頰,“又瘦了呢,說是攻城也不用這樣啊,叫別人不要拚命,自己呢?真是糊塗蟲!”溫柔的替她撫順長發放她到榻上,蓋好被子便守在了一邊。

    “說什麽要別人照顧好自己,怎麽就不會將你自己放在心裏呢?難道不知道有人會心疼的?”低低的數落著她,卻並沒有吵醒她。

    那女子恬淡的麵容安靜異常,眉頭卻緊蹙著,臉色有些泛白,唇色淺到幾乎沒有,滿臉的倦怠。

    一雙晶瑩修長的手緩緩伸向她,極其愛憐的撫摩她的容顏,琥珀色的眸中疼惜無比,卻又是滿滿當當的開心和留戀。

    這裏是昨日攻下的城池,幾乎每天他們都會換個地方居住,雖然別人都說危險,可她還是堅持將自己的住處與前線同等,說是,如果防線攻破,那就讓自己比百姓先受苦吧!眾人即使有言也無從說起了。

    安靜的空氣裏微夾雜著戰火的氣息,好久都沒有聞到過她身上的幽香了,龍炎輕輕靠近了些,卻猛然一震……

    “蕭然,蕭然,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孤單了!”喃喃的話語有些憐惜和心疼,分明和自己麵對她時的感覺一樣,那麽,蕭然……是誰?她的……心上人?

    頓時心內有些瘋狂起來,真想拉她起來問清楚,那個人,是誰!可是,他不能,冰若為了自己的國家累了好多天了,怎麽可以這樣胡鬧的煩她呢?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暗紫的錦衣似乎都有些頹廢起來,那雙琥珀色的眸清晰的閃出了傷痛和難過,像極了沒有翅膀的鳥兒,想要飛,卻又飛不了,飛不高!清澈的眼睛定定的望著榻上的女子,棱角分明的臉上劃過一抹苦澀的笑,隨即又沉寂在無邊的默然裏。

    “怎麽辦呢?冰若,我該怎麽辦呢?”低沉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潺潺,更多的是一種來自心靈的自問和絕望,“難怪,她總是迴避我!”

    “媽媽,對不起,對不起……若兒再也不胡鬧了,他是不值得,可是,沒辦法啊!媽媽,對不起……”女子又開始夢囈了,話語裏有些哀求,有些痛苦,而她,卻仍舊在沉睡。

    “不值得?到底……怎麽迴事?”龍炎眼中的傷痛沒有淡去,卻多了些迷惑和……希望!

    “我們,再也不會相見!你,一直是我的,軟肋,我不要你,隻有摒棄,才能堅強!”女子的話語不停,雖是零散卻也算是連貫。“各奔東西,何嚐不好?心痛了,長與短,沒有區別,隻希望,你幸福。”

    龍炎的迷茫更加重了,到底怎麽迴事呢?那個人,是誰?為什麽冰若會這樣難過?摒棄,堅強?心痛,幸福?

    “照顧好自己,總那麽孤單,讓人心疼。”冰若挪了挪身子,眉頭又蹙緊了些,“有憐惜,沒有愛,怎麽會愛呢?根本從來就沒有資格啊!”

    龍炎聞言有些高興又有些悲哀,慌亂的拉了冰若起身,輕柔的喚她,“冰若,快醒醒,快醒醒!”

    耳邊似乎有人在叫我,可是,好累,不想睜開眼睛啊!

    叫了好久,就是守侯的淩寒也以為出了事而衝了進來,看是龍炎在叫冰若,才鬆了口氣默默守在一邊。

    “恩,幹嘛啊,好累,讓我睡覺吧!”睜開眼睛時龍炎正擔憂的看著我,衝他勉強一笑,又要睡去。

    “冰若,快醒醒,你說什麽,你到底說什麽?”激動的拉著她晃悠,試圖讓她清醒。

    猛然一震,我說夢話了?說了什麽?這下到是我反抓住他了,“說了什麽,沒有什麽奇怪的吧!”神情緊張的問他,而他眼中除了濃濃的擔憂就沒有其他什麽了。

    停了好久才聽他道,“蕭然,還有,‘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孤單,’還有,‘媽媽,對不起!’還有……”

    “夠了!怎麽迴事,為什麽還這樣,煩死了!”身上的血液像是一瞬間凝固了一樣,聽到那個名字時便感到寒冷!“又是這樣,怎麽還是這樣,混蛋,笨蛋,白癡!”怒罵幾聲冷著張臉便出了房門,身後的龍炎也顧不上在意了。

    “果然,是這樣!”龍炎自嘲笑笑卻是比哭還難看。

    “公子,是在試探?”淩寒淡淡開口,平靜的黑眸掃了眼跑出去的女子。

    “果然是我猜的那樣,何時見她如此情緒激動過,冰若,果然是……”黯然的低了頭,她的夢囈還在耳邊迴響,而人……自己的心為什麽這樣涼呢?像是入了嚴冬一般,可天宇並沒有嚴冬啊??

    隨意出來便向馬廄而去,牽了匹馬直接側馬狂奔,也不管這是哪裏了。

    突然天空沉沉幾聲傳來,頃刻裏大雨就傾瀉下來,雨絲好似一個個的短箭直直往下落,打在臉上有些疼。

    馬兒突然嘶鳴一聲躍起停住,我費力睜開眼才看到麵前是一條河流,貌似我已經出城了。心中有些憋悶,下了馬站到河邊任由那雨水衝刷自己,衣衫有些單薄,通通都貼在了身上。

    “為什麽還是這樣,裴蕭然,我恨你!”衝河對岸大聲吼叫,河水咆哮幾聲從腳邊而過,似乎都有些感應一般。

    “明明已經分開了,為什麽還是忘不掉?我與你已經不再有瓜葛了,你聽到沒有!”又是一聲嘶吼,停下時大口喘息起來,彎腰將手撐在膝蓋上,低低說道,“痛苦,掙紮,明明已經嚐試堅強了啊,為什麽還會這樣呢?禍害,真是禍害!”等到唿吸順暢時才轉身迴轉,突然腳下一滑竟跌進河中,奮力掙紮一瞬,才穩定了心神遊向岸邊。

    下了雨河水上泛,河岸又很濕滑,今日看來是困難了呢!無奈間隻能就近抓住個東西先拖延時間再說,龍炎應該會派人來吧,難不成就不管了?

    “公子,那裏似乎有人!”

    “去看看!”一行約莫十幾人而已,都著了蓑衣,迷蒙的視線裏我根本沒有辦法看清來人,隻知道有人拉了我上岸,那雙手有些細滑,勝雪般的肌膚倒是像女子,但我知道,他是男的,那手有力極了,猛然間腦中就劃過了當日在災區郎鴻熙拉我出水的一幕,他的手就像這個人一樣有力。

    “公子,是天宇的士兵,快點離開!”

    依稀裏聽到他們在說什麽,隻模糊聽那拉我上來的人說,“許是來找她的,我們速速離開吧!”有人將我放了下來,而後馬蹄聲就遠去了,不一會兒又有馬蹄聲靠近,有個女子聲音急切的說道,“找到了,找到了!”

    再醒來時就看到了木製的長梁屋頂,還有屏風畫卷,輕唿了口氣,起身時才發現渾身無力到了及至,一會兒聽得門響了,便又躺下來裝睡。

    有衣料悉唆的聲音,有人端了茶水什麽的向床邊而來,我聽他歎息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東西就坐到床邊。溫暖的手輕輕探過來撫摸著我的臉。

    “早知如此就不該……冰若,可是他到底是誰呢?你提到他時的反應真的很反常,我好怕……”是龍炎,聲音裏掩不住的悲戚,聽來有些空靈而黯然,似乎,我傷了他!

    “這下你又病了,怎麽辦呢?我連照顧好你都做不到,他是不是比我更好呢?難怪……”龍炎給我緊了被子,起身欲要離去,可我分明聽到他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傻瓜,那麽在意問就好了!怕我不告訴你啊,真是多餘的擔心呢!”輕輕笑笑睜開了眼,正好對上他那雙琥珀色的眸,裏麵清澈透亮,有些驚訝有些錯愕,更多的是慌亂和擔憂。

    自己起身時他連忙奔前扶我起來,“想知道他是誰,想知道我和他的事,還想知道我對他的態度,是不是?”

    聞言有些愧疚卻還是點了點頭,我笑著看他,直到那雙眼睛裏映出了我的模樣,“他叫裴蕭然,是我七年前認識的,當時我們是同班的同學,就類似像這裏的學堂一樣的地方,每天一起授課而已。”

    我一邊給他將以前的事,一邊試圖去觀察他的心思,他也沒有光是聽而沒有其他動作,將那邊的藥端過來喂我喝下,不是太苦,反而帶了些甜味,自然也就順從的乖乖開口。

    他的神情一直很認真,說到有的地方我都有些沒膽量再說下去了,可觸到那雙明亮而清澈的眼睛時還是不忍拒絕。

    因為生病的關係,似乎可以好好休整幾天,周易那邊也接了命令去襲擊天陰的糧草供給了,可能等我康複時他便可以迴來了。

    龍炎一直在我身邊,吃藥,吃飯的事他通通都過問,弄的我想說什麽也無法說,唉~~~這下似乎招了更大的麻煩呢!早知道蕭然的事就不坦誠相告了。

    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一些過去的事,既然當龍炎是朋友就不該有所隱瞞,朋友,不就是這樣嗎?彼此坦誠,相信,也要患難與共!

    戰事暫時緩解一下也未為不可,畢竟天陰那邊暫時沒什麽動靜,好象,莫毓之根本不在乎一樣,這倒是越發的讓人不安起來。

    天陰

    一男子長身立在一張大大的軍事地圖麵前,墨黑的長發沒有束起,像是一匹錦緞一樣披散在他背上,身上的衣服是暗色調,卻又並不顯得陰沉,反而多了些從內而外的霸氣,看身形不過雙十年華,光一個背影就透出了些天成的貴氣與威嚴,料是見了的人都定然會有些戰栗,似乎他懸崖,靠近了就會萬劫不複一般。

    “殿下,千歲!”有人進來了,不過並沒有近前,隻是入了門口便跪下了。

    “說!”有些凜冽的聲音,充盈著王者之氣,而他仍舊沒有轉過身。

    聽了那好似空山鳥語的好聽聲音竟然都忘記了其中的凜冽,天真的以為這位主子會和善待人,可惜……

    “若是沒事便退下吧!戲弄我,自是要受罰的,自己去領二十軍杖吧!”悅耳的聲音宣布的卻是一條處罰命令,不禁令人感到惡寒,此人,很危險!

    “不是的,殿下,不是的!啟稟殿下,天宇那邊的消息說,若貴妃病了,暫時不會再進攻了。”士兵忙不迭的叩首謝罪,傳聞說三殿下有絕世容顏,不過想看看而已,卻不想……

    “是嗎?倒是有趣,病了啊!”聽不出話中的愉悅,反而有些冰寒從裏麵滲出。“出去領罰吧,延誤軍情更是罪加一等!”他自始至終都沒有轉身,沒有辦法的士兵驚恐的看著那個背影隻覺得那像個魔鬼。

    “我倒要看看這上官冰若是個什麽樣的人兒!”男子伸手間長發從他指縫穿過,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時又沉寂了下去。

    窗外,月色清明,烏雲已經散去,泥土的氣息混雜著遠處傳來的戰火硝煙,淡淡的拂過天宇和天陰的城樓,屋閣,什麽也沒留下什麽也沒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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