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皇帝,說是一國之君,偏偏上麵有個太上皇坐著,即便年紀大了、精神不濟了,可對權力和朝政依舊上心得很;下麵的皇子們也有四個成年了,中間雖然有斷層,但是小皇子也不算少——問題是,那些皇子之間現在就出現了奪嫡的跡象。


    那些大臣們,有的是太上皇的人,有的卻已經開始上躥下跳地在皇子之間開始投注,真正站在他這個皇帝這邊的,少之又少。如果硬要說有,其實也有一個,那就是剛剛被廢掉的王子騰。


    沒錯,就是王子騰。


    當今皇帝跟王子騰之間可以追溯到他還是一名無權無勢、沒有多少存在感到皇子的時候。那個時候,當時的皇帝,也就是現在的太上皇的嫡長子還在,這位嫡長子出色有有愛兄弟們,皇子之中沒有對他不服氣的。即便下麵的皇子們有的很得寵,可是對這位大皇兄卻是服服帖帖的。就是當今皇帝迴想起來,那個時候,也是他童年中最為輕鬆的歲月。


    可是,就是這麽完美的大皇兄卻突然暴病而亡,然後兄弟們誰都不服誰,為了那個儲君的位置鬥得你死我活。就是當今皇帝,在那段歲月裏吃裏不少苦頭。他是皇子,在他的大皇兄在世的時候,吃穿不愁,下麵的人也都恭恭敬敬不敢絲毫怠慢他。可是他的大皇兄一死,其餘的兄弟們就開始鬥了起來,就連他也受到波及。有人想討好新主子居然膽敢拿他做筏子!


    迴想起來,也叫人不勝唏噓。


    當今皇帝原來的打算就是做個閑散王爺,寄情山水,誰會想到,因為他會因為不想被下麵的人欺負最後成了這一國之君呢?


    王子騰就是那個時候走近當時還是皇子的當今皇帝的身邊的。賈史王薛四家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件事情,當今皇帝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那個時候,賈史王薛四家都是他的大皇兄身邊的人,四家的嫡長子更是早早地跟在了那位的身邊,如果不是那位嫡皇子去得早,隻怕這四家就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當年那位仁慧太子薨逝之後,賈家選擇了沉寂。薛家長子放下過往、當成沒有這迴事情繼續做他的生意人。而史家和王家則分別投了新主子。


    隨著諸皇子奪權愈演愈烈,史家和王家也先後出了事兒。先是史家老侯爺暴斃,他的三個兒子不得不丁憂迴家守孝。然後王家也出了事兒。王家嫡長子被人算計,在床上掙紮了半個多月還是沒了,留下了兩個年幼的孩子。王子騰就是等他的哥哥王子勝的喪期過了才來到還是皇子的當今皇帝身邊的。


    王子騰會說話又會來事兒,他說他有辦法讓賈家投到門下。果然,沒過多久。賈家就透送來了好消息。雖然不是賈家的宗族嫡支,可好歹也是跟寧國府地位相當實力卻隱隱在寧國府之上的榮國府;雖然不是榮國府的長房,但是對方出麵的人是榮國府的太夫人,而且不久之後。賈家那位才榮登上二老爺的寶座的老二就住進了榮國府的正房,代替哥哥行駛起家主的權利。而榮國府真正的主人卻從那個時候開始沉寂。


    那個時候,還是皇子的當今皇帝心中也一度遺憾過。為何不是曾經給大皇兄做過伴讀的賈赦,隻是當時的形勢。讓皇帝不得不選擇見好就收。再後來,有關賈赦的種種負麵傳聞塵囂直上,倒是模糊了很久以前他跟在仁慧太子身邊的形象。而皇帝呢,他雖然隱隱感覺到王子騰的手段可能不那麽光彩,可是王子騰為他解決了不少麻煩,他也不得不睜一隻眼閉隻眼,尤其是他剛登基的那會兒,無論是國庫還是內庫都空空如也,王子騰為他解決了這件事、挽迴了他的麵子,更是穩固了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沒錯,皇帝知道王子騰會來他的身邊,完全是因為賈史王薛四家的政治投資。在這四家的老一輩去世之後,尤其是高祖皇帝和賈代善、顧氏太夫人先後去世,使得賈家實力大不如前,而賈家新上台的太夫人卻不是一個聰明人對權勢也熱衷得很。


    皇帝很清楚現在的賈家四處投資企圖左右逢源的小算盤。也知道王子騰和王家在背後的角色。隻是他手裏的籌碼太少,得用的人也太少,所以他閉上了眼睛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甚至賈政這邊其實是打著他的招牌對賈赦施加壓力的事兒,皇帝也很清楚。皇帝雖然沒有明確表態,可是他是王子騰的後盾,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


    也正是因為王子騰的關係,正式因為大家都知道賈政搭上了當今皇帝而賈赦始終守著仁慧太子,所以禦史台才對賈家對很多事情都當做沒看到。


    但是,當做沒看到就不等於不存在。


    皇帝的年紀也不小了。上台這麽多年,權力始終都沒有收攏,而他的兒子們卻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奪嫡。這個時候,皇帝才覺得賈赦的可貴來。


    奪取江山的時候,需要的是有本事、敢做別人不敢做的事情。以前皇帝還沒有上位的時候,他為了上去,就需要王子騰這樣的人。即便采取的手段不那麽光彩,隻要能夠幫他解決問題就可以。可是如今他已經得到了名分,他需要的不再是跟王子騰這樣上躥下跳為了權勢不擇手段之人,相反,跟賈赦這樣,一直守著舊主之人,更合現在的皇帝的眼。


    的確,在過去的二十年裏麵,賈赦的表現真的叫皇帝找不出什麽好話兒來,就連皇帝自己也不得不說,如果賈赦的行為是為來自汙的話,那麽賈赦做得也未免太成功了。可問題就在於,賈赦的女兒居然在這個當兒告了禦狀。


    正好是皇帝心態轉變當口的時候。


    如果沒有那一次的禦狀,皇帝肯定會把目光轉向其他人,而不會再度審視賈赦。也真是因為留心上了賈赦,使得如今迴想起來的,竟然優點多於缺點,而且賈赦的缺點細細探察下去,竟然都在那些不怎麽重要的地方。


    更重要的是,賈赦竟然是在當年諸王奪權的時候選擇了退隱幕後。


    更重要的是,以前皇帝一直以為賈家最寶貴的就是他們在軍隊中的影響力。沒了那些東西,賈家就是很普通的勳貴,可有可無。可現在看來,軍隊的影響力不過是冰山一角,賈家很可能還有更多更寶貴的東西等待著他去發現。


    皇帝有點後悔把賈赦賈璉父子丟到邊關去了。隻是他身為君王,不可能出爾反爾,也隻能等事情過去了、或者賈赦父子立了功勞或者賈赦父子的任期到了,他才能夠把人弄迴來。


    身為君王,也不是什麽事情都能夠隨心所欲的。


    這也是為什麽皇帝對賈家派人給賈赦賈璉父子送東西甚至在背後出謀劃策幫他們掙軍功一事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些日子以來,皇帝總是對著那本手劄出神。重要的不僅僅是手劄裏麵的計劃,而是設下這個局的人的深謀遠慮。可以說,那本手劄不但將草原牢牢地綁在了大齊的車輪上,更重要的是,那本手劄竟然隱隱地指出了天下大勢的未來變化。


    無論如何,皇帝都要找到那本手劄背後之人。


    無論如何,皇帝都沒有辦法拒絕那本手劄背後的文治武功。


    如果沒有那本手劄,也許皇帝在遲疑之後會繼續重用王子騰。大不了讓王子騰在外麵呆幾年,等事情過去了風聲也冷了再把王子騰招迴來。


    可是這本手劄出現了。


    皇帝不知道這本手劄真正的來曆——隻要有腦子的人,都不會相信這本手劄其實是出自一個八歲的小女孩的腦子——在皇帝的心裏,跟賈玖這麽大的女孩子衝上沙場救父那是可能的,畢竟古代還有緹縈救父的傳說。可是要一個八歲的女孩子對國家政策作出極具指導意義的見解,那是不可能的。因為,那需要大量的知識和經驗的積累。除非對國家實際情況了如指掌,否則,根本就不可能。


    當今皇帝對當年的王氏女印象非常深刻。那個女人才貌雙全,尤其是在經義上的造詣,就是很多飽學鴻儒都自歎不如。人家可是由傳臚父親親自教導、三四歲上就出口成頌、七八歲上出口成章自幼以文章聞名的才女。這樣的女子最後拿出來的策論,雖然花團錦簇,可終究不過是損人利己或者損人不利己的陰謀,就是愛民,也不過是一張皮而已。


    可是那本手劄卻不同。皇帝可以從那字裏行間看到拳拳愛民之心。如果要說何人從中得了好處,皇帝可以看到的是國家、是百姓,當然,還有道門。但是如果要具體說是誰,皇帝看不出來。


    設局之人把自己藏得太深了,光從那布局跟最後得益的人根本就看不出來到底是誰。唯一的線索就是手劄的字跡出自於道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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