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氏也不是趕盡殺絕之人,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嚴家到底是大戶,嚴夫人娘家還有個得寵的嬪妃,這枕邊風最厲害,萬一嚴夫人日後有機會,找侄女告告狀,人家在聖上麵前說上蘇家一兩句壞話,也犯不上的。

    若是擺在以往,馮氏被人刺上這麽幾句非得惱上幾天,這幾年她的心境也寬了,左不過一兩句閑話,在她見不到的地方,誰人不一定怎麽議論呢,還能見一個堵一個不成,湘玉有句話說得對,咱們又不是金銀珠寶,做不到人人都愛,話糙理不糙,就是這個理兒。

    夏嵐湊到馮氏耳邊說:“太太別惱,嚴夫人的茶水裏,被我兌了一指甲荷葉灰,荷葉灰顏色跟茶水差不離,她也喝不出來,迴去估計得鬧肚子呢。”

    馮氏板著臉道:“瞎出什麽主意,以後可不能這麽辦了!成什麽體統。”馮氏雖然責怪夏嵐,可臉色沒真沉下來,夏嵐應了兩句,心道吃了蘇家的宴席其他人無事,就她嚴夫人一個人鬧肚子,可真是賴不上咱們家。

    那邊湘玉和湘蓮帶著各家的小姐玩,大家圍成了一圈,互相打量首飾衣衫,女孩家最喜歡這個,你說一句哪家鋪子的玉釵最好,我說一句誰家綢緞莊的料子款式最新,摘下她的釵子看看,猜猜價錢,一隻玉釵拿在手裏,眾人每人說個價格,價格最接近的,可以管價格相差最遠的要一個物件。

    這遊戲雖然簡單,但是通俗易懂,也適合小女孩的心意,湘玉一提出,大家都附和道:“這個可以,咱們平素也喜歡首飾衣衫,猜猜價格,也差不離,全當是一個樂子。”

    有小姐提出了質疑:“可猜的相差最遠的,還得給猜的最準確的一個物件呢,這可怎麽給?”說這話的是袁通判家的五小姐,五小姐是庶出,湘玉一看,她穿的是去年流行的衣裳,尺寸明顯大了一些,袁五小姐話音剛落,袁二小姐便開口道:“咱們家還能差你一個首飾不成?出來玩就是尋個樂子,別小家子氣,弄的咱們家都顯得寒酸。”

    袁二小姐上次可是好大的威風,偏向著自己的幼弟誣賴湘琪,如今一瞧,對自己的庶妹連諷帶刺,哪有嫡姐的風範?

    不過就是玩一個遊戲,湘玉出麵道:“咱們就是隨便玩玩,袁五說的對,那這樣,咱們誰要是拿東西出來猜,拿的那人把猜的物件給猜的最準的小姐,這樣如何?反正就是講究個自願。”

    這樣說定了,先拿東西的是唐五,她拿了一個流蘇玉簪出來:“這枚簪子是京城的舅舅拿來的,姐妹們來猜猜。”

    湘玉扯扯唐五,小聲道:“你舅舅買的東西你怎麽好拿出來送人?”唐五促狹道:“我那舅舅送了我不少,不過啊,是我表舅,你放心。”

    唐五可不是吃虧的人,明擺著要玩上一番,反正就是圖個樂子,湘玉也沒攔著。姑娘家紛紛猜玉簪多少錢,多的猜一百兩,少的猜五兩,為了讓別人信服自己的猜測,還險些拌起嘴來,湘玉頭有點大,揚揚手:“大家別吵,讓唐五說個正確的數出來。”

    唐五伸出兩根手指,“二百兩?”唐五搖頭:“二十兩。”才二十兩啊!

    其實二十兩不算少了,畢竟他們小姐一個月的月例也就幾兩銀子而已,隻是預想的太高,最終落差太大。

    湘玉又改了改規則,自己想出心中的數字出來,也不必說出口,讓丫鬟拿紙筆出來,每人寫在小紙條上,正確答案也寫上,這樣幾下一對比,就能分出勝負了。

    這樣玩了幾輪,大家興致越來越高,袁二本來沒想捧場,可也按捺不住,晃了晃手裏的翡翠鐲子,一把擼了下來:“這可是上好的翡翠鐲子,你們猜猜。”

    大家先是往前湊湊,拿著鐲子對著日光晃了晃,湘玉道了一聲:“袁家姐姐向來喜歡穿金戴玉,你拿出來的必然是極品。”袁二沒成想湘玉順著她的心意說話,氣焰更囂張了,揚揚脖子道:“那必然了,我拿出來的東西,一定是佳品。”

    何三小姐平時最愛翡翠的物件,城裏的小姐們都知道,雖沒到癡迷的程度,可也比一般的賞玉專家要強,翡翠水頭如何,甚至產自哪裏都能說上來,於是當袁二小姐拿出翡翠鐲子時,眾人把她撇在了後麵,說不許她靠前。

    何三就在後麵的椅子上坐著,也沒往前走,待小姐們七嘴八舌的討論了一番,又在紙上寫了價錢,隻聽到有小姐吸了一口氣:“這個玉鐲子竟然要八百兩?”

    八百兩這是什麽概念,一般的小門小戶,女兒出嫁的嫁妝也拿不出八百兩銀子來啊,何三的一個翡翠鐲子就這麽貴!

    在座的雖然都是官家小姐,有的家世富貴顯赫,有的藏著不露富,對女兒嬌慣但是也有度,小孩子家家,帶太貴的首飾也紮眼,剛猜的幾個,最貴的也就是七八十兩左右,在孩子堆裏算貴重的首飾了。

    湘玉記著生母留下過一對珍珠耳環,是嫁過來時壓箱底的,據說成色極好,怕也花不了這麽多錢?

    那大家猜的差的就遠了,猜的最貴的是一百五十多兩,再者這個活動開始

    便講好規則,袁二需要把翡翠鐲子給猜的最接近的夏雲瑤,偏偏到了這個時候袁二小姐不撒手,耍賴道:“饒是講好了規則,我也就是拿出來同你們猜猜,這麽貴重的鐲子可舍不得給人,再者說了,我這鐲子你們猜的相差太遠,怎麽能拿走呢。”

    夏雲瑤家富甲一方,官路財路都掌管著,身後的親戚往來更是通往各地,她通身的小姐氣派,怎麽會覬覦袁二一個翡翠鐲子?

    不過就是大家玩個遊戲,玩了就得守規則,若是為這鐲子,她前腳開口後腳夏大人就能買一個比這個好上十倍的,她是氣不過罷了。

    可到底是有涵養,她也沒鬧,淡淡說了一句:“罷了,本就是圖個開心,若為一個鐲子生氣不值當,既然袁二妹妹不願意割愛,我也不願意拿了。”

    這時候何三從椅子上起來,搖著扇走近人群:“眾位姐妹都是來玩的,怎麽還拌上嘴了?適才你們都不讓我過來,說我懂翡翠,帶上我玩便沒意思了,這下你們猜完了,可否給我看一看這翡翠鐲子?你們不知道,我在那邊站著可以心癢難耐呢。”

    何三說話溫柔悅耳,臉上笑意盈盈,袁二見有個行家來看自己的鐲子,忙捧上來給何三:“何三姐姐最懂翡翠鐲子了,這可是我表姐從京城寄給我的生日賀禮。”

    如果沒理解錯誤,袁二說的表姐應該是她姨媽家的大表姐,閨名叫靈芝,前年嫁給了京城武安侯府的六公子,爵位雖輪不上六公子承襲,但六公子是家裏的老幺,侯爺一家疼愛的緊,媳婦進門也不用料理家事,樂得清閑自在,是以靈芝當年出嫁,城裏的貴女們欽羨的不少,一朝踏入侯門伯府,那可真是榮華的日子享不盡了。

    現下袁二這麽說的時候,可是滿臉的驕傲,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有一個這樣的表姐。

    何三聽了這話,眼中更欣喜:“那想必是好水頭,我打眼一看,像是老坑種呢,若真的是,那可是翡翠中的翹楚了。”

    連翡翠半癡都這麽誇她,袁二更得意了,何三拿在手裏把玩了幾次,眉頭卻越蹙越緊:“我冒昧問一句,這鐲子你平時在哪裏放著,可有被人掉包的嫌疑?”

    袁二脫口而出:“不可能!我拿來之後可是貼身帶著的。”

    何三細不可聞的歎了一聲,給你一個台階,自己不下也怨不得旁人了。

    何三舉了舉手裏的鐲子,說道:“這翡翠顏色偏灰,一眼看不明顯,仔細瞧上幾眼,確實更偏向灰色,光澤和透明度雖有,但卻像是

    被人工清洗的,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翡翠裏竟然有一絲絲白色絮狀的東西。”

    眾人聽了何三的話,都湊上來看,連連點頭:

    “是這樣。”

    “沒錯。”

    “我也瞧出來了。”

    袁二的臉色漲紅,一把奪過鐲子,套到自己的手上:“你胡說!仗著自己會賞玉就胡言亂語,這可是我表姐送我的!”

    言下之意,便是那個嫁進了侯府的表姐定然不會坑騙她。

    何三也惱了:“是你自己讓我看的,我不過是實話實話,你惱羞成怒了?我看過的翡翠可不少,你若是不信,可去城裏的首飾鋪子找掌櫃的鑒賞一番,必定和我說一樣的話,罷了罷了,你不信我也無法。”

    說完這句,何三衝著夏雲瑤道:“夏家姐姐你也別氣了,不過就是一個中檔的翡翠鐲子,既然人家不肯給,姐姐你還不願意要呢。”

    夏雲瑤往前走了一步,漫不經心道:“玩遊戲時可沒見人往後縮,拿東西便你阻我阻,若不是何妹妹,我真拿了這個鐲子,還得承人家好大的恩情呢。”

    袁二怒不可遏地顫聲道:“是你,是你指示何三這麽做的?”她正對著湘玉,兩隻眼睛像冒火一般。

    湘玉手裏拿著一枚蜜餞,放入口中才緩緩道:“袁二姐姐說話真有意思,玩遊戲全憑自願,我可沒押著你把你那千嬌萬貴的翡翠鐲子拿出來。”

    其他的小姐皆附和:“你自己舍不得把鐲子給雲瑤,破壞規矩在先,現在又誣賴他人,實在是過分。”

    袁二氣得說不出話來,拂袖而去,還能聽見嚶嚶嚶的哭聲。

    湘玉望著袁二離去的背景,往何三身邊湊了湊,眼中閃過促狹的流光:“剛才真是多謝何三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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