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嘴巴動了動,終是默然不語,這何止是大仇,根本就是抄家滅祖的大罪!


    被挾持的董卓聽姬平一說,頓時緊張了起來。


    姬平嗬嗬笑著:“而且正如董卓方才所說,我這個廢帝,遲早也會被他殺死,你說我該不該先殺了他?反正遲早都是一死。”


    呂布忙道:“弘農王若能放了吾父,吾父自然不會加害。”


    董卓急忙點頭,唔唔應是。


    殺還是不殺?此時的姬平腦海裏隻閃著這麽一個念頭。


    他隻想著一劍立時割了董卓的狗頭,但他從呂布的神情和殺機可以看出,隻要自己一旦殺了董卓,恐怕立時也會被呂布擊殺!自己此時已經不是什麽天子,呂布絕不會有什麽顧忌。


    是犧牲自己立時殺了董卓,了結了雒陽一次大禍?還是先留著董卓保全自己的性命?


    他沉默了那一瞬,才發現自己也不是什麽聖人,生死麵前,首先想的還是保全自己的性命。


    他在內心安慰自己,便是這時殺了董卓,也隻是枉費了自己的性命而已,因為此時失去了董卓的約束,那些羌胡兵恐怕為禍更甚,曆史上董卓被呂布殺掉後,手下的將領李傕、郭汜等人就是更加肆無忌憚的禍害百姓。


    而且此時殺了董卓,第一個便宜的就是那幫士人,姬平心中對那些士人怨念甚深,絕不甘心以自己的性命為他們作嫁。


    這些思考都在轉瞬之間,姬平很快迴過神來,看到了虎視眈眈的呂布正準備趁機動手。


    他笑了笑,手一用力。


    哢嚓!哢嚓!董卓兩隻臂膀被卸掉,徹底失去了反抗之力。


    “嗷!”董卓痛得連連慘唿。


    呂布僵在那裏。


    姬平冷笑道:“董卓如今身係朝政,為天下計,放了他倒也可以,不過董卓這老狗害我母親,吾為人子,身死之前也當討迴些許仇恨。”


    呂布猶豫了下,終究是沒敢上前,隻是麵色更加難看。


    姬平將長劍從左手換到右手,從懷裏掏出那個裝著鴆毒的瓶子,擰開,淡淡的道:“時至今日,我也沒想著活下去,這是一瓶鴆毒,毒性天下無雙,傳聞中了此毒會立時七竅流血而亡,神仙難救,不過腫卿乃當世人傑,萬年難遇,想必中了此毒應該沒事,隻是我這人最是不信邪,憑什麽英雄人物中了毒就不死,先試試再說。”


    呂布驚唿道:“你想作甚?”


    姬平一語不發,仰頭喝了半瓶鴆毒,慘笑道:“無他,特敬腫卿一杯鴆酒耳。”


    說罷狠狠一拳搗在董卓心口,董卓大嘴一張,哇的一口鮮血噴出。


    趁此機會,姬平迅速把剩下的全灌進了董卓嘴裏,又一腳踹開董卓,長劍橫在身前,放聲大笑道:“呂布,快抱著董卓老狗去施救吧,說不定還能救得你爹一命,哈哈……”


    笑聲未止,撲通!姬平向後跌倒在座上,麵色黑青,雙眼圓睜,一縷縷黑血從嘴角、鼻孔流了出來。


    董卓迴頭恰好看到這一幕,心中大駭,嘶聲道:“奉先……奉先吾兒……快找禦醫要解藥,快救本公!快救為父!”


    呂布看著姬平倒下,麵色複雜,一言不發,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倒出一粒藥丸,送董卓服下,然後抱著董卓縱出了閣樓。他本是遊俠劍客,自然也常備有一些解毒、療傷之類的常用藥,雖然不能解掉鴆毒,但也可以緩解一時。


    他們卻都沒注意到,倒地的姬平一隻手恰好在座位一側,座位下就是一柄長劍,同時姬平圓睜的雙眼裏,正倒映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看到呂布掏出解藥的一瞬間,那雙圓睜的雙眼瞳孔猛然收縮了一下。


    看著兩人消失,本已“死去”的姬平卻迅速爬起,唿了口氣。


    沒錯,這就是他自己想了很久的金蟬脫殼之計,不但自己能逃走,甚至還能趁機殺了董卓,唯一沒料到的是,董卓居然帶著呂布!更沒想到的是,呂布居然還帶著解·藥,雖然不一定有用,但董卓活下來的機會就很大了。


    難道上天真的那麽眷顧董卓?自己謀劃了好幾次,都讓董卓險逃生天。尼瑪,難道真要老子搭上性命才能剁了董卓?


    他歎了口氣,此地不宜久留,還是先逃出去再說,當下強忍著身上餘毒的痛麻感,跳出窗戶,順著繩子墜下。


    閣樓後麵早有耿忠、十月和三個冗從接應。


    姬平依照前次那般,撕下半片衣襟,擦了擦口鼻處流出的黑血,交給十月。


    十月又在那片衣襟上灑了些鮮血,迅速架起梯子,爬上閣樓,將衣襟和一條小青蛻下的蛇蛻放進閣樓中,然後割斷窗口繩子,下來後迅速扛走梯子,消除了姬平逃走的痕跡。


    這些都是姬平事先計劃好的,繼續偽作被蛇吞吃的現場,至於董卓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了,還不知道董卓這次能不能活下來呢。


    姬平則與耿忠幾人一道入了西苑,從密道中離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姬平並沒有遠離洛陽,而是躲在北邙山懷陵,與耿忠的三百冗從和段謹的六百守陵士兵一並暗中操練。


    三百冗從都是宦官,視姬平為主,是姬平的死忠,姬平將這支冗從改了個名號,叫作鬼影,各個身穿黑衣輕甲,黑巾蒙麵,腰懸長刀,手持機弩,從黑暗中來,無聲無息,神出鬼沒。


    在操練中,他們均是一言不發,那股無聲的氣勢也漸漸訓練出來了,何況還有從武庫偷運出來的精銳武器,都優先配備了他們。


    雖然在操練中一言不發,但一旦休息下來,姬平就和他們談天說笑,頗為親密。這些人都是宦官,姬平很注意照顧他們的言行和心態,不想把他們培養成那種孤僻、乖張的士兵。


    自古以來,世人都看不起宦官,便是靈帝,也隻是寵信十常侍,對底下宦官也是動輒打殺,唯有姬平這個天子,讓他們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尊嚴。


    也正因為如此,這支鬼影才對姬平更加忠心,他的一切命令都毫不猶豫的去執行。


    至於段謹,雖然年齡不過二十五六,卻身為將門之後,也很有一些手段,把那六百守陵士兵操練的殺氣騰騰,因其最長於陣戰,被姬平取名為鐵壁。


    由於段謹練兵有道,姬平便讓耿忠跟著段謹一並操練。


    當然,在與鬼影、鐵壁的一道操練中,姬平的身手也大大見長,他修煉禦龍經,力氣本就驚人,耳目感官也很敏銳,反應又不慢,如今若是單論武力,便是耿忠和段謹也不是他的對手。


    期間,他派人去和荀攸進行了一次秘密接洽,得知董卓並沒有死,而是大病了一場。


    他深感可惜,董卓真的沒死,看來曆史的慣性還真是可怕。


    不過,董卓,我姬平很快會迴來的。


    ……


    東垣縣,位於河東郡最東部,東跨王屋,西踞中條,南界黃河,北接太行,為山間盆地,地勢複雜。隔河南望,便是弘農郡的澠池和新安,再往東就是洛陽。


    如今,姬平這個弘農王卻連夜到了弘農郡對岸的東垣縣。


    終於逃出那個牢籠般的皇宮,到了這裏,姬平頓時覺得天空也亮敞了許多,自己終究是擺脫了被董卓毒死的宿命。


    東垣縣壺丘亭的東灘渡口,張遼和荀棐帶了兩百人迎接。主要是搬運姬平帶來的糧食和武器。姬平這次過來運了數十船,糧食足夠兩千多人吃到明年,武器鎧甲也足以裝備三千人。


    看到一船船精良兵器鎧甲,張遼和荀棐樂得合不攏嘴,他們身處異地,如今最擔心的就是糧食的問題,沒想到姬平連武器軍備也一並解決了。


    要知道,皇宮武庫裏儲存的都是考工令和尚方令交付的上等精良武器鎧甲,便是禁衛軍也難以全套配備,而姬平偷運的自然又是精品中的精品,一般隻有軍侯以上的將領才能裝備。


    張遼和荀棐護著姬平,並沒有進入東垣縣城,而是進入了縣城東北的軹關陘,沿著軹道一路向東。


    太行山北起幽州,南至黃河北岸的王屋山,綿延八百餘裏,如同一道天險直接隔開了並州和冀州,又被並州高原流下的拒馬河、滹沱河、漳河、沁河等河流東西橫向切割,形成了八條狹長通道,稱為“太行八陘”。


    軹關陘就位於太行山最南邊,從東垣縣北部一百多裏的絳邑縣,向東南延伸到河內軹縣,全長二百多裏,深穀高崖,形勢險峻,自古為用兵出入之地,太行八陘,以此陘為第一陘。


    最東部的軹關口,在春秋時期僅能容一車通過。縱橫家蘇秦論天下形勢時,曾有“秦下軹道則南陽動”的說法,這裏的南陽指的是指河內、冀州一帶。


    他們騎馬從東垣入軹關陘,沿著狹長的深穀軹道走了五十多裏路,到了一處寬闊地帶,是軹關陘中的一個小盆地,放眼望去,有不少人家,還有一些殘缺的古城牆。


    姬平騎馬前行,一邊聽一旁張遼解說著,這裏就是東垣縣的邵亭,按照東漢行政劃分,十裏一亭。最常封的亭侯,就是食祿於一亭。


    邵亭雖然是亭的建製,但在殷商時期,這裏是一個小國家,名召國,所以地方不止十裏,方圓也有五十多裏,幾乎相當於一個小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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