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平心中有些歡喜,有些感動,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壓力。


    看來自己想要過逍遙自在的日子是不可能了,如今這兩部人馬加上張遼招募的八百兵士,共有兩千多人,這將是他的資本,在這亂世中算是有了一份小小的自保之力,但同時也是一份責任,他要養活這些士兵,單隻軍餉和糧草就是一個大問題。


    他不禁又想起了皇宮中的太倉和武庫,那裏有著不少的武器和糧食……


    沉思中,眾人擁著他進入小平津關樓大門。


    到了關樓中,荀攸問道:“陛下,十常侍如何?”


    姬平搖搖頭:“大長秋趙忠數人被袁紹斬殺,中常侍張讓投水自殺,張恭、高望幾人被我扔進了黃河。”


    唐方恨聲道:“十常侍謀害大將軍,陛下誅殺十常侍,實在大快人心!”


    射聲校尉荀棐遲疑了下,道:“陛下,如今十常侍既死,大將軍被害,可聯合袁紹,退卻董卓,輔佐陛下,以正君位。”


    荀攸忙在一旁低聲道:“叔父,此舉不妥,袁紹與陛下不一心,何況大亂將起,雒陽也非久居之地。”


    看此時身邊都是可信的人,姬平也不隱瞞,沉聲道:“大將軍並非十常侍所殺,張讓等人未動手,大將軍已死,其中多有蹊蹺,且車騎將軍何苗也為部曲所殺,定有人暗中行事,恐怕袁紹脫不了幹係。”


    荀攸幾人麵色都是一變,荀攸急聲道:“陛下,如今陳留王已被盧尚書找迴,陛下宜速速渡河。”


    “小弟被盧尚書帶迴去了?”姬平皺起眉頭。


    他自然知道荀攸的意思,袁紹等士人既然對何進動了手,便意味著放棄他這個天子,他被十常侍擄出宮去,滿朝公卿卻沒有幾個人來尋找。


    此時對士人而言,劉協是更好的選擇,因為劉協孤身一人,沒有外戚,年齡又小,宦官既除,隻能依附士人,做個垂拱而治的“明君”。


    袁紹既然得到陳留王,那就很可能暗中圖謀自己了。


    耿忠伏拜於地,慚然道:“陛下,張司馬已經帶著唐貴人、長公主和六百宦官宮女渡河,臣卻辜負了陛下厚望,陳留王半道走失,臣返迴尋找,看到陳留王被盧尚書帶迴。”


    耿忠不是傻子,他知道劉協被盧植帶迴去的後果,眼前主子一旦隱匿河東,朝臣必然會立劉協為帝,對主子極為不利。


    姬平扶起耿忠,笑道:“陳留王被盧尚書帶迴,也是天意如此,不必記掛在心。”


    同時他心中不由感慨,他本想著讓劉協脫離這個混亂的時局,沒想到他還是迴去了。


    他素知這個弟弟聰慧,恐怕他的走失,也是有意如此,也怪自己,出宮時並沒有詢問劉協的意見。


    耿忠隻是伏地不起:“還有,文美人和小玉姑娘也走失了……”


    “什麽?文蘿和小玉走失了!”姬平身子一顫,麵色微變,深吸了口氣:“她們在何處走失,可曾尋找?”


    如今亂兵夜奔,兩個美麗的女子走丟了,不由他不擔心。


    “小玉姑娘是半道尋找陳留王,被河南尹王允帶走。文美人在宮門外便走失了,而且……文美人應該是自己走的,走前留了話,說是先去尋找家人。”


    “文蘿,小玉,王允……”姬平神色有幾分茫然,隨即定了定神,歎道:“也罷,或許這就是天意,耿忠,起來吧。”


    耿忠看到姬平完全沒有責怪他,感動非常,哽咽道:“陛下……”從來皇帝都視宦官為奴,一旦涉及到帝位爭鬥,更是兇殘異常,無不是掀起腥風血雨,有誰能像姬平如此大度?


    自此之後,終其一生,耿忠都是姬平身邊最忠心最淩厲的一隻爪牙,數次救姬平於危難。


    姬平拍了拍耿忠的肩膀,心中卻是百感交集,耿忠認為劉協之事最為重要,卻不知在姬平心中,反倒是對文蘿和霍小玉的走失擔憂和難過。


    對於文蘿,這個目前唯一和他有過親密關係的女子,他心緒頗為複雜。她該是去找袁紹去了吧。


    對於霍小玉,被王允帶走……難道她真是那個傳說中的貂蟬?


    姬平感到腦子有些混亂,但如今卻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二女既然各有歸屬,安全應該沒問題,姬平決定等一切安定下來,再去尋找霍小玉,至於文蘿……以後再說吧。


    對於隻有六百多宦官宮女跟著張遼渡河,姬平不由苦笑了一聲,也有些無奈。


    整個皇宮大約兩千的宦官,六千多宮女,肯跟隨他們走的還不到十分之一,固然是十常侍威望甚重,他們不敢跟從,但也有不少人安於宮中或京師繁華,不願流離。


    隻是誰能知道,一場大難將要降臨這雒陽了。


    而這願意追隨他出走的六百人,多半都是孤苦無依之人,以後就要讓他來護持了。


    小平津關外,地麵極為平坦廣闊,一片火把之下,黑壓壓近千人馬肅然而立,這就是北軍射聲營的八百射聲士,還有唐方的一部分人馬。


    姬平兩世以來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這種場麵,心中不由忐忑,但此時他根本沒有退縮的餘地,退縮就是粉身碎骨。


    他隻能硬著頭皮,走到軍陣前,深吸了口氣,緩緩平舉起佩劍,躬身一禮,沉聲道:“奸人作亂,國難當頭,眾將士能義無反顧跟隨我這個落魄天子,我在這裏先謝過了!”


    他如今不再是那個文弱的劉辯,修煉過禦龍經後,體質和力量遠比常人要大,丹田那一口氣更是十足有力,此時聲音平和,但落入近千數士兵耳中,卻清晰可聞。


    “為陛下效命!”眾將士齊齊下拜,聲音震天。北五軍作為禁衛,除了守備京師外,在一些朝堂大事中,常常作為依仗隊,行動極為齊整。


    看到這些將士神情激憤,姬平收迴長劍,先前心中忐忑盡去,慨然道:“很快我便不是什麽天子了,我知道你們中有不少權貴子弟,家境不錯,我隻想說一句,不久之後,你們絕不會後悔跟隨於我。”


    說到後麵,他聲音斬釘截鐵,本來有些惶恐的心境也變得平靜堅定起來。他是天子,這個時代至高無上的人物,即便以後不是了,但在時人眼裏也是尊貴無上的。


    “陛下!誓死無悔!”一人帶頭,眾將士大唿:“陛下!誓死無悔!”


    “安排射聲營將士速速渡河吧,小平津關士兵便先留下。”深夜的寒氣侵人,姬平也不多說,讓荀棐和唐方安排將士渡河。


    “陛下,太後可是不願意離開皇宮?”這時,一旁的荀攸開口詢問。


    姬平點了點頭,笑道:“所以,我還必須迴去一趟,會會這個董卓。”


    “陛下不可!”荀棐和唐方失聲驚唿。


    荀攸忙道:“陛下怎能再次深入虎口?太後之事,不若由臣居中策應……”


    姬平搖頭反對道:“不成,董卓其人,狠辣殘暴,母親危難,隻在數日之間,我身為人子,又豈能袖手離去。何況射聲營離去,若朝堂以為叛變,必會殃及家屬,他們如今歸附於我,我又怎能讓他們家人遭難,須迴去做個掩護。”


    “陛下!”荀棐拜倒在地:“若是因末將與射聲營,置陛下於危難,末將百死莫贖。”


    這時,從小平津關口傳來唿喊聲,一人大喊:“張讓,快交出陛下。”


    緊跟著一個士兵匆匆來報:“河南尹王允部屬、河南中部掾閔貢來尋天子。”


    眾人都是一驚。


    姬平卻不由鬆了口氣,這個閔貢他知道,在曆史上就是閔貢最先找到劉辯和劉協,帶迴宮中,他應該不是袁紹的同夥。


    曆史又迴歸了軌道,他依舊要隨著閔貢迴宮。


    “你們無須擔憂,我自有計議。”看著荀攸等人擔憂的神情,姬平語氣堅定,一錘定音:“荀棐!射聲營先渡河去河東郡,朕對張遼有過安排,一切聽他的吩咐,見機行事,先在河東郡東垣縣紮根,此去朕若無事,自然會召迴你等,若朕有難,河東郡就是我等以後的起家之地,須要好好準備。”


    “末將得令!”荀棐看姬平神色嚴肅,隻能咬牙應是。


    姬平又看向唐方:“唐方,你的人馬暫時就在小平津關守衛,作為接應,董卓如派人來招降,便暫時屈從,不要反抗,靜待時機。”


    “末將得令!”唐方領命。


    姬平看向耿忠:“耿忠,皇宮有地道通出北邙山,在懷陵西南,十月知道入口,懷陵令段謹也是忠心可用之人,你率黃門冗從,先與段謹對接,帶些挖地道的工具,進入地道後,給我從北宮挖到永安宮去,越快越好。”


    按照皇宮分布和朝例,太後現居長樂宮,一旦被軟禁,多半是在永安宮。


    眾人聽到皇宮有地道,眼睛都是一亮,均鬆了口氣,若是有密道,姬平的安危就有了很大保障。


    姬平看向荀攸:“荀君,你是與我一道,還是另有安排?”


    荀攸卻撫須道:“陛下,董卓如有異心,吾料定他必然會日夜兼程趕來北邙山迎駕,何不暗中派射聲士埋伏在山道上刺殺此獠。”


    姬平一愣,隨即大為心動,沉吟起來。他如今最忌憚的就是董卓,這廝不僅是他和母親的宿命大敵,更是亂世開啟的主要推手之一,如果能趁機做了這廝,至少母親和雒陽百姓能免去一場大災難。


    片刻,姬平緩緩道:“可以一試,不過董卓率領的必然是騎兵精銳,萬萬不可苦戰,無論一擊中與不中,都要遠走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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