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束手無策的!”

    玄機老人聞言,問道:“你到底想做什麽?你家小姐是誰?”

    白裳女子淡淡說道:“請打開水門,讓我家小姐進來吧,她已經等了很久了。”

    玄機老人微一躊躇,便一揮手道:“打開水門!”

    微風撫過,池中觀音蓮隨風搖曳,一艘彩飾輕舟從水道中冉冉升起,水麵上兩道波紋在船兩側漾開,波起無聲,向著蓮池緩緩蕩來。

    那船兒小小,輕巧如蚱蜢,船頭船尾各凝立著兩名婢女,劃船的是兩個年輕男子,生的一模一樣,顯是一對雙生兒。

    船緩緩近了,泊在了蓮池之中,透過船艙的一扇蘭窗,隱約看到裏麵一個雲髻素衣的身影。

    蝶戀花022章碧海龍女

    那船兒小小的,輕巧如蚱蜢,船頭船尾各凝立著兩名婢女,容貌娟秀。劃船的是兩個年輕男子,生的一摸一樣,顯是一對雙生兒。

    船緩緩近了,泊在了蓮池之中,眾人透過船艙微開的一扇蘭窗,隱約看到裏麵坐著一個素衣飄然的倩影。

    眾人看到來客氣派如此優雅,船又如此嫻麗,俱都人人注目,緊緊盯著那船艙口的珠簾。眾人猜不出,究竟是哪個女子,何等身份,竟敢獨闖盛宴。

    就在眾人屏息靜氣之時,隻見珠簾一挑,先露出一隻手來。

    那隻手,玉指纖纖,風姿嫻麗。不少人都覺得唿吸一滯,僅僅看到這隻手,就感覺到來人定絕麗如仙。

    珠簾一啟,眾人先看到一條煙青色的襦裙,色澤溫潤,凝如青硯。然後,一個清麗絕美的青衫女子從船艙裏不緊不慢走了出來。

    宴席上眾人都由不得斂息靜氣。

    能出席這樣的筵席,都不是普通的賓客,自都是見過世麵的。鶯鶯燕燕自然見得也不少,但是,每個人都覺得,似乎,平生都未見過這樣的女子。

    容貌清媚雅麗,氣質淡定靜逸,然,微微一笑,唇角那抹笑意,卻透著一絲灑脫和不羈。秋水般的清眸波光流轉,眼神清澈,看上去如玉般清冷。

    看到她出現,人人都會不自禁地有一種屏一口氣的感覺。就仿若愛畫之人,看到一副古跡名卷,那種震撼不已的感覺。或者仿若久居紅塵之人,登上山巔,看到雲山霧海,那種震動感。

    人人都將目光投射在那青衫女子身上,而她,卻亭亭玉立在船頭,身後,是一池清蓮,灼灼綻放

    。

    裙角曼舞,似朝雲舒卷;薄裳廣袖,隨風輕揚,如夕簾暮卷。她臨風俏立,恍如仙子。

    麵對眾人各種複雜的眼神,她淡望筵席,視線緩緩掠過,好似目下無塵般,淡定自若。

    青衫女子正是江瑟瑟,那日別過赫連傲天,她便迴了東海,統領了東海海盜,號碧海龍女。

    方才給鳳眠下毒的那位白裳女子疾步走到瑟瑟的小舟前,跪下道:“迴主上,雨蝶幸不辱命!”她正是蘭坊的舞姬——雨蝶。

    江瑟瑟輕輕“哦”了一聲,揮手示意,雨蝶緩步退後凝立在小舟旁。

    玄機老人跨前一步,望著瑟瑟,冷聲道:“你是誰?何以要下毒來毒害鳳眠!”

    “不如此,小女子又怎能見到玄機老人呢?又怎能見得到這禦賜的艨艟戰船呢!?”瑟瑟淡淡答道,視線,從宴席間的賓客挪到了那艘艨艟戰船的模型上。

    “你想要這尊艨艟戰船的模型?休想!”玄機老人氣的猛吹一口氣,雪白的胡子翹了起來。

    瑟瑟唇角一勾,笑容分外明麗:“鳳老爺子,您誤會了,這裏或許是有人虎視眈眈,要盜你這個模型。但本龍女卻不是!”

    “龍女?!”席間眾人聞言,皆麵麵相覷,隻聽說東海上有個“水龍王”,從未聽說過還有一個龍女。

    “你到底是誰?”玄機老人冷聲問道。

    “小女子碧海龍女!”江瑟瑟唇角斂著淡淡的笑意,一字一句,極其清晰地說道。

    她知曉,今日,“碧海龍女”此名一出,她再也不是南越定安侯府的千金小姐江瑟瑟,她隻是那在海上漂流的碧海龍女。她再不屬於南越的一員,再沒有人能強迫她和親,再沒有人能強迫她做任何事,她隻是東海之上的一名海盜。

    “碧海龍女,你不是要這艨艟戰船的模樣,那你來,是要什麽?”玄機老人撫著胡須問道。

    “我來,隻是要他!”瑟瑟迴首一笑,玉指輕輕指上人群裏,撫著胸口坐在椅子上的鳳眠。

    自瑟瑟出現,鳳眠那張清峭的臉,便隱有一絲驚詫。此時看到瑟瑟玉指點來,倒是一臉平靜。隻是,黑眸半合,濃密修長的睫毛將他眼底微微浮現的波瀾掩藏住了。

    蝶戀花023章

    玄機老人吃了一驚,世人眼中,皆認為鳳眠是一個體弱多病不成器的世家公子,隻有他清楚鳳眠的真正價值。璿璣府許多機括不是他設計的,

    而是他的玄孫鳳眠設計的,就連這艨艟戰船也是。他之所以將功名擔在自己頭上,並非貪功,而是為了保護鳳眠。可是,她未曾料到,這個碧海龍女竟然是深諳鳳眠的價值。

    “哈哈哈!龍女說笑話了,我這玄孫一無是處,要他做什麽?”玄機老人幹笑了兩聲,以掩飾自己心中的驚詫。

    瑟瑟縱身一躍,從船頭躍到了石坪上,煙青色裙袂在午後明麗的日光下,流曳而過。

    “鳳老爺子,令孫是否一無是處,您比我心中請楚。”她低低說道,“而且,現在他所中之毒,已經快要發作了,我想鳳老爺子,不會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孫兒年紀輕輕,便命歸黃泉吧!”

    瑟瑟唇邊,漾起一抹清絕的笑意,如一朵玲瓏別透的花。

    玄機老人心中氣急,抖著胡子,道:“你……你……”

    太子夜無塵端坐在筵席最上首的位子,此刻見玄機老人氣到了極點,凝聲道:“今日本宮既然在此,便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來人,將這個作亂的妖女拿下!”

    太子身份尊貴,參加筵席,自然帶了不少禁衛軍。一聲令下,埋伏在幽園的禁衛軍拉弓搭箭,將那葉小舟已然圍了起來。

    瑟瑟清眸流轉,不動聲色地笑了笑,道:“鳳老爺子,您還是先看看令孫吧!”

    玄機老人迴首,看到鳳眠已經被侍女攬著躺倒在地上,額角不斷滲著冷汗,清俊的眸殷殷望向他,顯見的是十分的痛苦。

    “太子殿下,懇請太子殿下收迴成命,救小孫一命。”玄機老人疾步走到太子夜無塵麵前,跪倒在地,焦急地說道。

    太子夜無塵麵色微變,冷言道:“好,既然鳳老爺子如此說,那本宮就給您一個麵子。”他揮了揮,那些侍衛隨即撤了下去。

    “管寧!你去會一會這位碧海龍女!”太子不動聲色地吩咐道,眸中閃過一絲冷厲。

    太子身畔隨侍的宦官老奴管寧,疾步而出。

    瑟瑟知曉這個管寧和皇帝的太監總管韓朔是同出一門的,武藝走的是冰寒路線,不可小視。她微微一笑,道:“敬請賜教!”

    午後慵懶的風將她的衣衫狒起,廣袖楚腰,楚楚動人。她踏著翩然禦風的步子向管寧飄去。

    管寧麵無表情,伸手,從腰間將利劍一點點拔出,明麗的陽光下,森冷的劍氣一出,似乎將暑熱驅走了幾分。那澎湃的內力和劍氣將他的發激的飄蕩了起來。

    新月彎刀和管寧手中的寶劍相撞,濺起星星點點的冷光。兩人在石坪之上,展開一場生死對決。

    怪不得管寧和韓朔這一門曆來都保護皇帝,武藝確實詭異高絕。且內力渾厚之中透著森森冷意,常人難以承受。

    瑟瑟施展烈雲刀法,和管寧纏鬥在一起。

    兩人鬥了十多招,不分勝負。

    “鳳老爺子,令孫毒氣上湧,怕是再不服解藥,就是大羅神仙再世,恐怕也會束手無策的!”武林盟主鐵飛揚凝立在人群中,淡淡說道。

    逸王夜無涯緩步踱出,走到夜無塵麵前,緩緩說道:“皇兄,眼下還是救人要緊啊!”

    瑟瑟今日來,已做好了萬全準備,本也不怕和夜無塵的侍衛對決,此刻看到無涯如此說,很顯然他是擔憂她敵不過這個管寧。

    瑟瑟暗歎一聲,抬眸向無涯望去,她從無涯深幽的眼底看到十分複雜的神色,有驚喜,也有擔憂。

    夜無塵擰眉,權衙再三,還是示意管寧收手,璿璣府眼下深得聖寵,萬萬不能出意外的。

    瑟瑟收刀在手,緩步走向昏倒在地的鳳眠,其實她心中也有些驚訝,按理說,那毒還不到毒發的時候,怎地提前發作了?眼看著茵茵綠草之上,一襲玄衣的年輕男子靜靜躺在地上,臉色依舊蒼白,唇色卻有些烏青了。

    一旁的禦醫擦著頭上的冷汗,喃喃說道:“如若再多給本醫一點工夫,解藥便能配出來了,可惜的是,這毒提前發作了,隻有即刻服解藥了。”

    瑟瑟臉色頓時一凝,她讓雨蝶下毒,自然不是為了要鳳眠的命,隻不過是為了擄走他,不得不用的手段。眼見他已然毒發,心中有些擔憂,忙示意尾隨在身後的北鬥和南星將鳳眠抱到船上去。

    瑟瑟迴首淡笑道:“鳳老爺子,很抱歉,本龍女要暫借令孫六個月,屆時定完璧奉還。”言罷,飄然而去。

    船穿過蓮池,不一會便到了和蓮池相連的玉湖,迎麵的湖風蕩來,艙內一片清涼。

    瑟瑟迴首望了望躺在臥榻上的鳳眠,光潔的額頭垂了幾縷淩亂的發絲,遮住了他隱隱顫抖的睫毛。鼻梁挺直,頗具美感,唇形動人,隻可惜此刻唇色烏青,看樣子果然是毒發了。

    瑟瑟從袖中取出解藥,示意青梅去端水來。

    “小姐,現下我們還不曾出玉湖,如若給他服了解藥,一會兒追兵來了,將他劫走了,可如何是好?”青梅頗有些擔憂地說道。

    瑟瑟凝眉,淡淡說道:“兵來將擋,沒什麽可怕的。眼下救人要緊,快端水過來。”

    她坐到臥榻旁,伸手扶起鳳眠的身子,讓他半靠在臥榻上。隱隱看到他睫毛眨了眨,瑟瑟眸光一凝,仔細去瞧他唇上的烏青,越看越不像是毒發的青色,倒像是塗上去的。而他此時,氣息穩定,不似方才在幽園那般氣息紊亂,此時狀況看上去好多了。

    瑟瑟心中疑竇叢生,忍不住從袖中掏出錦帕,在他的唇上擦了擦。立刻,雪白的錦帕便沾染了一抹淡淡的青色。

    青梅已經端了水過來,瑟瑟淡淡笑了笑,道:“罷了,我看鳳公子已經不行了,這解藥也不用吃了。隨他去吧!”

    “啊?!”青梅一愣,將茶盞放在一側的案上,伸手去探鳳眠的鼻息,“小姐,還活著呢!”

    “璿璣公子,我看你不用再裝了吧。“瑟瑟伸臂將鳳眠緩緩放在臥榻上,轉身坐在一側的春凳中。

    鳳眠本斂眸假意昏迷,隱約覺得麵前一陣淡淡冷香襲人,心頭有些迷惘,此刻聽到瑟瑟的話,俊美的臉上泛起一抹淡淡的紅暈。他眨了眨睫毛,漂亮如黑曜石般的眼睛睜開了。入目是一個瓜子臉的少女,瞪著圓圓的眼睛,好奇地望著他。

    他知曉這個便是那個為他端水的侍女青梅。

    “原來是假昏迷啊,你為什麽假裝昏迷,為何要假裝毒發?”青梅嘟著嘴,喃喃說道,一副頗不解的樣子。

    鳳眠微微一笑,一雙眼睛頓時彎成了彎月形,他輕聲道:“我隻是想早點吃到解藥罷了!”聲音溫雅,如同湖麵上吹來的風,令人聞之極其舒坦。

    “青梅,不要難為鳳公子!鳳公子之所以如此,不過是為了讓我們及早脫身罷了。“瑟瑟忽閃著團扇,悠悠說道。難得,鳳眠竟然騙過了那個老眼昏花的禦醫。

    鳳眠轉首,看到瑟瑟斜綺在一側的凳子上,兩隻宛若蓄了玉湖秋水般的眼睛正望著自己,那神情似憐惜,又似歉疚,卻又仿佛有些憂愁。

    鳳眠望著瑟瑟,隻覺得心口處一滯。

    這個女子便是當年那個敢夜闖璿璣府盜取東西的女子嗎?當年,他自詡璿璣府的陣法無人可破,如若有人破之,他一定視其為知己,卻未料到最後竟然被一個女子所破。

    當夜,他並未見到她的真容,後來,聽說主上深愛之人便是那個女子,心中頗有感歎。那夜他見識了那女子的風華和氣魄,一直在為主上歡喜。

    今日,當她乘船踏波而來,遙遙看到她的絕世風姿,他那隻曾經撫過她前胸的手指,竟然火燒火燎地燙了起來。四年前,那一瞬的悸動,穿越了歲月的滄桑,再次襲到了他心頭。

    當他聽到她來,不是為了那隻艨艟戰船的模型,而是為了他這個人。心底,湧起一股複雜的感覺,很奇怪地,有一種感覺最明顯,叫欣喜。

    瑟瑟原道鳳眠看到他隻是吃驚,便等他穩定心神,慢慢地發現他竟然望著自己在發呆,臉上神情如夢如幻。

    瑟瑟心中一呆,其實她知曉鳳眠便是春水樓的惜花公子,這件事夜無煙在春水樓從來未曾瞞過她。而鳳眠,想必也知曉她的身份。隻是,不知眼下,他是想起了什麽事?難道是想起了四年前的往事!?

    四年前,那夜,她初見明春水,竟然以為他沒有武功,被他調戲了一個夠。此刻憶起,想必是鳳眠憶起了她當夜被明春水調戲的狼狽和春光乍泄那一瞬的窘態。

    瑟瑟心頭微惱,玉手在案上輕輕一拍,在幽靜的船艙內發出了不大的輕響。

    這一拍,將鳳眠拍迴了神,他睫毛一垂,壓下心頭的悸動,淡淡問道:“不知龍女將眠劫走,所為何事?”

    瑟瑟本有些惱怒,看到鳳眠臉色蒼白,這都是拜那毒藥所賜,心中又有些歉意,遂淡笑道:“鳳公子,本龍女之所以劫你,並未有惡意,隻不過煩請你為我們東海造幾艘艨艟戰船而已。不知鳳公子可肯答應?”

    鳳眠抬睫,漂亮如般的眼眸直直盯住瑟瑟,淡笑道:“龍女所求,眠不敢拒絕。”

    瑟瑟倒是未曾料到鳳眠如此爽快便答應了,略有些驚訝。

    “紫迷,將解藥給鳳公子吧!”瑟瑟低低答道,轉首向船艙外望去。

    “你那泊在蓮池的模型可是真的?”紫迷和青梅一邊喂鳳眠吃解藥,一邊頗為好奇地問道。

    鳳眠微微一笑,道:“自然是假的,今日有人意在那模型,我自然是知曉的。那模型隻有其形,真正的奧妙卻就連爺爺也不知曉的。”

    瑟瑟早就知曉,搶奪那模型根本無用的。不過倒是沒料到,有些奧妙連玄機老人也不知曉。看來,玄機老人並不讚成或者根本就不知曉鳳眠暗中支持的皇子是璿王。這麽說,玄機老人支持的應當是太子了,是以,連鳳眠都防著他爺爺。

    太子大約也是不知曉鳳眠的價值的,這樣一來,他們得到沒有用的模型,應該不會善罷甘休的。

    瑟瑟所料不差,前方的湖道處,泊了幾艘船,堵住了她們的去路。為首的船上,站著一個年輕的男子。

    “這是誰?”瑟瑟凝眉問道。

    紫迷和青梅還不曾迴答,就聽得鳳眠淡淡說道:“此人乃江東水道的霸主,賀之北,掌管江東水道的水運,你們從他這水路過,事先都沒給他好處麽?”

    瑟瑟凝眉,她從東海經江東水道一路到玉湖,自然是曾派北鬥和南星去拜訪過的。隻是,她沒親自去拜訪,是以並不認得此人。不過,來時,此人答應的很爽快,未曾料到,如今卻將她們的迴路堵在這裏了。

    紫迷步出船艙,高聲問道:“賀公子,我們隻是借道,還請賀公子行個方便。”

    “你們劫了璿璣府的璿璣公子,在下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了。要從這裏過去,請留下璿璣公子再說。”賀之北大聲喝道,聲音響亮,可見此人武藝不弱。

    “他吃的是朝廷俸祿,自然會截住你們了,一場酣戰是免不了的。不過,要勝你們,卻也不一定!”鳳眠服了解藥,身體迴複,站在瑟瑟身後悠然說道。他一襲玄色衣袍,係著同色的錦帶,發上沒有箍著玉簪,而是係著一根發帶,在風中,悠悠飄揚,很清新很幹淨。

    瑟瑟聽鳳眠話裏有話,凝聲問道:“賀之北是誰的人?”清澈的黑眸,綿裏藏針的眸光,看得鳳眠心中微滯。

    鳳眠笑了笑,並未直接迴答,良久淡淡說道:“龍女何必要問,這很容易猜的出來!否則歐陽丐的商船又如何能順利出海。”

    果然啊,是夜無煙的人。既然賀之北在這裏截住了自己,看來夜無煙是不想自己帶鳳眠走了。瑟瑟唇角一勾,玉臉上浮起一抹清冷的笑意。

    她一聲令下,前方北鬥南星的船和一起前來的幾艘海盜船便和賀之北的船站在了一起。疾風流矢之中,瑟瑟安然坐在船艙裏。

    鳳眠似乎看透了瑟瑟的心思,凝眉道:“這隻是做戲,賀之北……”話未說完,忽見得前方幾艘船隻悠悠蕩來,將玉湖水道擠得滿滿當當。這一撥船一出現,便加入了戰團。

    “小姐,那些人是來幫我們的。”紫迷凝眉道。她不知小姐還有別的援兵。

    瑟瑟也有些驚異,未料到還有人會相助她們。那三萬暗兵,不到最後關頭,她是不會用的。是以,實在猜不出是何人出手援助。她打開蘭窗,凝眸向外瞧去,隱約看到其中一艘船上有一個紅衣女子。

    那女子生的十分柔

    美,一襲紅裙,在風裏獵獵飛揚,在酣戰的戰團中,格外亮眼。那女子用的是左手劍,右手手指斷了四根。

    瑟瑟認得,那是莫尋歡的侍女——雅子。

    這麽說,相救自己的人,便是莫尋歡了。自從那次在海戰後分別,已經很久不曾見麵了。

    前兩次相見,都是在宴會上,遙遙望了一眼,並不方便說話。卻不想危急時刻,莫尋歡竟然派人來救她。玉湖,畢竟是南越的領土,是以,他救人也隻得遮遮掩掩的。那些船員都是帶著麵罩的。

    莫尋歡派來增援的船隻很快擊敗了賀之北的船隊,護送著瑟瑟,出了玉湖,沿著江東水道,一路向東海而去。一路上倒是再沒遭遇到什麽阻攔的船隻,不過沒看到莫尋歡露麵。

    到了東海入口處,天色已近黃昏,瑟瑟隱隱聽的船艙外傳來一陣箜篌聲,嫋嫋娜娜,天籟之音。

    瑟瑟唇角一勾,從船艙裏緩步走了出去。

    迎麵,有一艘輕舟,船頭上坐著一抹淡淡的人影。

    果然是莫尋歡,不似前兩次在宴會上見到的那般錦衣華服,依舊是一襲半舊的衣衫,大約是因為多次洗滌,他的衣衫微微泛了灰白色,可是,顏色倒別有一種溫雅,像黎明前那抹灰亮的天空。

    看到瑟瑟出來,他那雙漂亮瑰麗的烏眸一亮,唇角勾起一抹清豔秀絕的笑容。

    “瑟瑟!”他低低喚道,依舊是那淡定無波的聲音,聽上去冷冷的,極其淡漠。

    他手指卻並未閑下,依舊是撥動著琴弦,一曲悠揚舒緩的樂音在海麵上緩緩流淌。

    依舊是昔日那架半舊的箜筱,那差點被那些欺淩他的王子們砸壞的箜篌,那幾乎被他為了換取銀兩變賣的箜篌。

    瑟瑟站在船頭,耳邊全是莫尋歡那錚錚的樂音,依稀之間,似乎迴到了當初。賭坊相助,東街借宿,海戰並肩……一幕幕場景湧上心頭。

    一曲樂音終於歇止,海上一片寧靜,唯有夕陽緩緩沉沒在海平麵上。

    “你,這些年可好?”莫尋歡按住琴弦,那尾音在風裏漸漸消散,他低低問道。這一次的語氣卻不再淡漠,飽含著深深的關切。

    蝶戀花024章

    這些年可好?她好嗎?她太不好了。然,麵對莫尋歡她什麽也沒說,不管她有多慘,又怎麽及得上他當年那國破家亡的痛苦和他那日日被一些粗俗的各國王子欺淩的恥辱?

    所以,瑟瑟

    隻是雲淡風輕地笑了笑,曼聲道:“我很好!你呢?”

    莫尋歡放下箜篌,清亮的黑眸流光一閃,他揮了揮寬袖,輕聲道:“其實,我過的並不好!”

    瑟瑟沉默,其實,她以為莫尋歡會和她一樣,說他過的很好。因為,畢竟他看上去不似那種肯將痛苦與別人分享的人。

    “之所以不好,是因為這些年,我一直在思念一個人。”他低低說道,夕陽將他那素淨的衣衫映的透著一絲淡紅,看上去瑰麗如天邊流霞,一雙俊目被光亮染得有幾分迷離,如星般璀璨,卻又盈滿了暖洋洋的柔情,就那樣目不轉睛看著她。

    瑟瑟被他看的心頭一滯,這樣的莫尋歡讓她有些不知所措,很顯然那話裏的人指的是她,否則他也不會含情脈脈地對她說。不過她早已不是情竇初開的少女了,她已被情愛傷的支離破碎,心如止水了。是以,麵對莫尋歡灼亮的眸光,瑟瑟隻是雲淡風輕地挑了挑眉梢。

    “哦,那個人何其幸運啊!”她語氣淡漠地說道。

    “不請我上船坐坐嗎?”莫尋歡眸間掠過一絲黯然,他淡淡笑道。

    瑟瑟展眉淺淺一笑,道:“上船吧!”

    莫尋歡將手中箜篌交到雅子手中,腳尖在船舷上一點,整個人迎風向瑟瑟的船頭躍來。墨黑的發在風裏散開,寬大的衣袍飄逸招展,唇角,掛著一絲璀璨如花的淡笑。

    那容顏,是那樣清絕!

    那笑容,又是那樣魅惑!

    這一瞬的風華令人著迷,如若他生為女子,定是傾國傾城的禍水!

    瑟瑟抱臂站在船頭,如是想道。

    當年,她本以為莫尋歡沒什麽武功,後來方知,他竟是伊脈國排行第一的武士,而忍術更是高超。人,總是不可貌相的。所以,此刻,對於深藏不露的莫尋歡,瑟瑟也帶著一絲警戒。雖然她心中,其實並非懷疑他什麽。

    “小王子,不,現在我應該稱你王上吧?”瑟瑟望著莫尋歡,一雙清亮眼瞳似笑非笑,“謝過王上適才相助之恩。”

    莫尋歡雙眸炯炯看定瑟瑟,淡淡日光照在他的身上,宛如隱隱水光澹蕩,唇角微微勾起一道魅惑的弧線,有淡淡的笑意流漾而出。

    “瑟瑟,幾年不見,你倒是學得客氣了。如果,這也要言謝,那當年,你幫我擊敗西門樓,幫我收複家國,卻要我如何感謝?”他不緊不慢地說道,眸光清亮奪人,“難道是以身相許,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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