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走肉一般活著,終於有了王妃的消息,卻要眼睜睜看著她嫁給別人。王爺對王妃的感情,他是最清楚的,這件事情對王爺來說,會是多麽的殘忍啊!

    夜無煙抬眸,望著沉沉的濃鬱的夜色,他想起方才聽到的話。

    他是要救她出宮的,透過半開的窗子,看到無涯在屋內,他便沒有進去。可是,他未曾料到,他會聽到這樣一句話。

    她喜歡赫連傲天!她親口說的!

    她喜歡赫連傲天!

    她喜歡赫連傲天!

    ……

    這句話就像咒語一般,在他腦中不斷地嗡鳴!

    他也曾經猜測過,經過了四年,她是否一點也不再愛他了。畢竟,當年,他那樣深重地傷害過她,她對他死心,恨他,移情別戀都並不奇怪。可是,他沒有勇氣問這句話。未曾料到,就算不問,他依舊是聽到了答案。

    而這答案是這樣的令人難以承受!

    冷意一絲絲襲上心頭,心,一點一滴地結成了冰,心口猛烈地震撞著,他覺得氣虛難穩,甜味滑過喉間,眼前一片逐漸模糊的視線。耳邊再也聽不盡任何的話語,一切似乎都幻化成了悲涼的風聲,潮水一般湧出,不可抗拒地纖結著他的感官!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向宮外走去。

    就這樣結束了嗎?

    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情事!?

    他忽然覺得不甘心!他真的不甘心。

    他忽而轉身,欲再次向慶華門衝去,不管如何,他都要再問個清楚。

    他的眸光掠過金堂,步伐忽然一頓,他看到金堂身畔空空蕩蕩的。

    “墨染呢?”夜無煙心頭一震,冷聲問道。方才,他急著去玉錦宮尋瑟瑟,是以讓金堂看著墨染,可墨染在哪裏?

    金堂心頭一涼,方才王爺走後,那個墨染吞吞吐吐說有事,看樣子是要去茅房,金堂便派了幾個侍女隨著她去了。那幾個侍女都是武中高手,對付那個墨染還是綽綽有餘的。此時,王爺問起,他才感覺時辰是有些長了!

    “你們,快四處找找去!”金堂冷聲命令道,手心裏,隱隱冒出了冷汗。

    不一會兒,一個侍衛急匆匆奔了迴來,急急稟告道:“稟告王爺,出事了,王妃不在,那幾個侍女都中了毒,現下都昏迷著呢。”

    夜無煙尾隨著過去一看,隻見那幾個侍女都躺倒在一處花圃的花叢

    裏,每個人的臉色都發青,似乎是中了厲害的毒藥。

    皇宮裏的侍衛已經發現了,也都提著燈籠聚了過來。

    夜無煙心頭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方才還暗沉的黑眸一瞬間灼亮的駭人,平日溫文爾雅的從容,已被出鞘般的鋒寒取代,全然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令人打心裏覺得膽寒。

    “金堂,隨本王立刻去蘭坊!”夜無煙冷冷說道,深沉黝亮的黑眸中帶著一絲令人膽寒的光芒,似兩簇刀光,說不出的鋒利。

    他施展輕功,快速向宮門外奔去,不到一盞茶的功夫,他便衝到宮門口,從禁衛軍那裏要了幾匹馬兒,一行人,飛速向蘭坊奔去。

    夜已經深了,天空黑壓壓,無星無月,就如同此刻他的心情一般,黑壓壓暗沉沉。靜的駭人的大街上,隻能聽到馬蹄聲,得得得……急匆匆的,好似激烈的鼓點,敲的他心急如焚,敲的他心如刀割。

    他一直在防著那個墨染,之所以還沒有除去她,是因為想要從她身上摸出她背後的敵人。因為他雖然知曉,她是夜無塵派來的,但是,她的主子,並不是夜無塵。

    今夜,因為瑟瑟和親一事,他心情煩亂,竟然忽略了她!如若她對澈兒不利,要他如何承受!?

    夜風冷冷地吹拂著,衣袂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胯下的馬兒已經奔的最快了,夜無煙猶嫌慢,甩著鞭子抽打著馬背。

    當看到蘭坊燈火旖旎的大門時,夜無煙飛身從馬背上縱起。身後,馬蹄一軟,栽倒在地上,馬兒已經累的口吐白沫了。

    蘭坊。

    門前寶馬香車不斷,門裏,絲竹聲不斷。大廳內的高台上,一個粉衣女子正在曼舞。

    夜無煙帶著肅殺之意,衝到了門內。素芷認出眼前這個俊美冷酷的公子,正是那夜為小公子驅毒的璿王,雖然,她不是很清楚他和主子之間的事情,但是,那夜,確實是他為小公子驅毒的。素芷微笑著迎了上來,引著夜無煙到了一樓雅室。

    “我問你,你家小公子呢?無邪小公子!他在哪裏?”房門一關上,夜無煙無暇顧及其他,趨步上前問道。

    素芷盈盈笑道:“方才纖纖姑娘迴來,領了無邪小公子出去了。王爺,您是要找無邪小公子,還是找纖纖姑娘?”

    夜無煙聞言,忐忑的心,在刹那間便掉進了無底的深淵,冷的徹骨,痛的令人窒息。他的孩子!

    “出去了,去哪裏了?”夜無煙的聲音,一字一句

    ,幾乎令人膽寒,周身彌漫出一股強烈的殺意。一瞬間,令人感覺到冬天提前來臨了。

    素芷臉上的笑容一僵,這一刻,她明明白白地察覺到眼前之人眼神中莫名的肅殺之氣。這種冷漠眼神,她從未見過。一瞬間,她隻覺得背脊發涼,直到此刻,她才算見到了傳聞中璿王酷冷的一麵。

    原來,溫和儒雅不過是一張用以遮掩真麵目的麵具,他真正的情緒隱蔽在心中,一旦那情緒奔瀉而出時,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擋的強大洪流。

    “我也不知道,她說,帶孩子出去走走!”素芷喃喃自語道,難道有什麽不妥嗎?

    夜無煙緩緩起身,俊美的鳳眸中射出兩道冷銳的精光:“聽著,那個帶走小公子的女子,不是你的主子,雖然她生的和你的主子很像。你的主子現在被聖上囚在宮中,過幾日便要和親到北魯國。小公子失蹤這件事,如果,你家主子問起,你就說……”夜無煙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說道,“你就說,是我帶走了!千萬記住了,還有樓裏其他人,她的侍女,青梅紫迷,你都叮嚀好了!”

    素芷聞言,隻覺得耳畔有如驚雷轟過,“你說的是真的嗎?”她是聽主子說過,璿王府有一個和她生的相像的女子,可是,方才她並未發現不妥。

    難道,竟然是那麽的相像嗎?

    “可,可是,為什麽不告訴主子實情,為什麽說是你帶走的!”素芷問道。

    夜無煙迴身,冷冷說道:“因為那孩子是本王的,如果是本王帶走了,最起碼,她不用擔心孩子會出現什麽意外,如若是別人帶走……”夜無煙閉了閉眼睛,沉重,緩慢地說道,“你覺得,她能夠承受嗎?”

    素芷臉色蒼白地望著夜無煙,原來,小公子是璿王的。主子能夠承受嗎?小公子寒毒發作,她已經看到了主子痛徹心扉的樣子了,如若,知曉了孩子失蹤了。

    素芷眼前一片模糊,她頷首道:“好,我可以告訴她是你帶走的。可是,請璿王,您一定要全力尋找小公子!”

    夜無煙攥了攥拳頭,他知曉,擄走澈兒的人,針對的是他。如若達不到目的,孩子是暫時不會有危險的。

    蝶戀花019章

    五月十一日,是瑟瑟和親的日子。

    這一日的天色不算好,一大早,天空便飄起了細細的雨。好在是春雨,沾衣不濕,淅淅瀝瀝,落地無聲。落在花朵綠葉上,斑斑點點,宛若涕淚。煙雨樓台,是南國的景致,整個皇城

    也完全沉浸在迷蒙的煙雨中。

    天色蒙蒙亮,玉錦宮便忙碌起來,嘉祥皇帝是完全按照嫁公主的禮節來嫁瑟瑟的。

    一大早,瑟瑟初起身,便有宮女服侍瑟瑟用花瓣沐浴,然後,將昨日新做好的嫁衣為瑟瑟穿戴停當。有宮裏的嬤嬤為瑟瑟梳頭,戴鳳冠,瑟瑟如同木偶一般,任憑這些人為她妝扮。

    妝成,嬤嬤抽了一口氣,忍不住讚歎道:“公主真是天香國色!”她身處後宮,見過多少嬪妃娘娘,算是閱美無數,但還是被瑟瑟的容顏撼動。

    瑟瑟如今,已然是二十二歲,可是,看上去依舊是十七八歲芳齡。容貌清麗雅致,氣質華貴高雅,風姿楓逸出塵。令人看了,錯不開視線。

    嬤嬤起身,為瑟瑟眉間貼了兩瓣指甲大小半月狀的嫣紅花瓣,那一抹嫣紅,為她那清新動人的氣韻裏,添了一股薄薄的嫵媚,更加魑惑。

    終於要和親去了!

    瑟瑟低低歎息一聲,眸光透過窗子,望向窗外。被雨水浸透過的村葉格外的鮮嫩蒼翠,駐留在上麵的水珠,一棵棵,好似圓潤的珍珠一般晶瑩。一株株深綠的枝幹間,掩映著朵朵黃燦燦、粉嫩嫩、紅彤彤的花兒,姹紫嫣紅,很美麗。

    可是,此時的瑟瑟什麽也無心欣賞。

    三日了,這三日瑟瑟在宮中總有些心神不寧,可是身在宮中,和宮外斷了聯係,也不知澈兒青梅還有紫迷在蘭坊好不好,不知沉魚迴來了沒有。不過,有夜無煙的侍衛保護著,應當不會有什麽事吧?

    赫連傲天居住在皇城裏北魯國的館驛內,這幾日,按照禮節,也是不能到宮中來探望她的。今日,他會從館驛出發,到皇宮將她接出去。

    事已至此,她隻能等著赫連傲天將她接出去了。

    這三日,夜無煙一次也沒露麵。

    那夜,她和夜無涯說話時,感受到了窗外的動靜,雖然很輕,但是,她還是猜到那一定是他了。是以,她才說出喜歡赫連傲天的話語來,一來是要無涯死心,二來,也是要他不再糾纏。

    果然,她聽到了樹枝斷裂的聲音,看到他飄然而去的身影。

    這一次,他應當是徹底對她絕望了。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

    那一場令她差點為之付出生命情事,終於結束了!

    雨水,落在地上,濺起一個又一個淺淺的小坑,好似宿命的腳印,很淺,卻也無法輕易消失。

    她淡淡地從妝台前起身,視線透過半開的門,看到無邊細雨中,一柄蘇州的細骨藍雨傘盛開在玉錦宮的屋外,就好像一朵盈盈的藍花。而傘下,夜無涯站在那裏,一襲淡藍色衣衫,在雨裏曼卷。

    藍衫!

    瑟瑟似乎是第一次發現,無涯喜歡穿藍衫!她想起四年前,她從黑山崖上跌下來時,那個將她救起來的藍衫公子。心頭忽然一陣發冷,難道,那個人是無涯?怎麽可能是無涯呢?她很快就打消了這個猜測,如若是無涯救了她,何以不讓她知道呢?

    瑟瑟搖搖頭,為自己的想法褻瀆了純淨的無涯而懊惱。

    無涯站在雨地裏,沒有上前來,隻是在遠處默默地望著她。他的眼神,瑟瑟真不知自己該如何形容無涯的眼神,似乎是蘊含著太多的東西,濃濃的,讓她不忍心去看。

    瑟瑟忽然覺得心酸,對於無涯,她是有著深深的歉意的。

    這一世,無論他和她是相隔千山萬水,相距天涯海角,還是近在咫尺,一線之隔,對於他們而言,都是同樣的遙遠。

    無涯,對不起!

    瑟瑟抬眸,秋水般的眸子望向無涯。

    無涯似乎是看懂了瑟瑟的話,唇角一勾,凝出一抹淺淡溫柔的笑意,可是,笑容的背後,那份淒涼和苦澀,或許隻有他自己能體味到。

    “纖纖公主,錦繡公主來探望公主來了。”身畔的小宮女低聲說道。

    瑟瑟翩然轉身,凝視著踏入屋內的錦繡公主。迴身的那一刻,妝成的瑟瑟,讓錦繡公主眼前一亮。

    所有的字句都無法形容她的美,或許不是美,是那種流轉動人的光芒,那種仿若天成的風華和神韻,那種令人著迷的冷凝和請澄,令人無法逼視。

    麵對瑟瑟的風華,錦繡公主有些黯然,微微側首,示意身後的宮女將手中的錦盒呈了上去。

    “姐姐,錦繡知曉,瑟瑟不喜歡那些俗物,所以,這幾日連夜為姐姐繡了一方帕子。希望姐姐能喜歡!”錦繡軟語說道。

    瑟瑟打開錦盒,拿出那方帕子。月白色柔軟的白絹,上麵繡著《蝶戲牡丹》的圖案。

    瑟瑟於女紅一道,並不太精通,但是,還是看出這副刺繡的與眾不同來。這繡品色彩清新高雅,針法豐富,針腳細密、刺繡的花兒不聞猶香,稱得上繡工精巧細膩絕倫。要繡出這麽一件繡品來,三五天功夫勢必是要熬夜的。

    錦繡公主明明是喜

    歡赫連傲天的,而她就要嫁給赫連傲天了,她竟然還為她繡了這麽一件禮物,這比之首飾珠寶,更見情意。她們二人,隻不過是初識,之前並無情意,公主的這份心,令她很感動。

    “謝謝公主!”瑟瑟施禮謝道。

    她細心地將那方帕子收好,這件禮物,與她而言,無疑是一份厚禮了。

    時辰已到,宮裏的執禮大臣,內侍宮女執著儀仗領著赫連傲天浩浩蕩蕩來接瑟瑟。瑟瑟如今是嘉祥皇帝冊封的公主,又是北魯國國君赫連傲天的閼氏。身份自當不低,且,自古和親,一去便位尊一國之母的更是少之又少。

    是以,這親事辦的相當豪華和氣派,極盡鋪張。

    瑟瑟頭頂著喜帕,被宮女們攙扶著上了轎子。轎子沿著寬敞的禦街,一路走了出去。花炮和鼓樂喧騰的追了一路。

    出了皇宮,花轎隊伍可得緋城各個街道的官民如潮般過來看熱鬧。瑟瑟原本打算讓赫連傲天的迎親隊伍路過蘭坊時,她去將澈兒接出來的,可是,眼下,看這情況,還是不方便直接去的。此時,她名義上是皇上的公主,去青樓似乎不妥。

    瑟瑟心頭正在煩躁,身側的窗簾開了,隻聽得“扣扣”的敲窗子的聲音,瑟瑟掀開紅蓋頭向外望去,隻見赫連傲天正從馬上俯身,伸指挑開轎簾,向她望來。

    四目相對,赫連傲天明顯一呆。

    他去接瑟瑟時,瑟瑟便蒙著紅蓋頭,讓他想要一窺芳容都不能。此時,看到瑟瑟的容顏,心頭一凝,眸光癡癡地凝視著瑟瑟的臉龐,一瞬間,將要說的話忘記的幹幹淨淨。

    “赫連,有什麽事?”瑟瑟被他熾熱的眸光看的臉上一熱,凝聲問道。

    赫連傲天聽到瑟瑟的話,被勾走的魂才算歸竅。他低低說道:“我一早去蘭坊接無邪小公子了,可是你那樓裏的姑娘不讓我見他,也不讓我接,說是非要你親自去接。我看,一會兒,花轎出了城,送親的儀仗迴去後,我們兩個偷偷到蘭坊去將無邪接出來!如何?”

    瑟瑟未料到赫連傲天這般細心,還惦記著澈兒,心中感動,頷首道:”好!”頓了一下,又說道:“多謝!”

    瑟瑟的道謝,在赫連傲天的心上鑿了一個洞,一股無法言語的沉悶堵在胸口。她依舊感謝他,證明她心裏還是不曾將他當作自己的夫君看待的。他明白,她之所以肯嫁他,是因為他大殿上的那句話——嫁不嫁他,日後由她決定。

    如若沒有這句話,他想她

    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答應和親的!想起來有些悲哀,不過,他總算是肯隨他走,這就好,他堅信,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可以用自己的深情融化她那顆倔強的心。

    花轎從緋城最繁華的街道穿過,途經臨江樓。

    臨江樓畔的二樓雅室,夜無煙靜靜坐在窗畔,雙手撐著前額,黑亮的墨發披散而下,遮住了他俊美的麵容。他就那樣一動不動的,仿佛石化了一般,無人知曉,他到底在這裏坐了多久,也許是剛剛來,也訐已經維持著這個動作整整一個晚上了。

    他的手中,握著一方信箋,那是他的暗衛調查出來的澈兒的消息。

    室內的光線很暗,雖看不清他的容顏。然而,他身上那濃烈的悲哀,卻是不用看清他的神色,隻要你看到他的身影,便可以感受到的。

    窗外,鼓樂聲越來越近,臨江樓的客人,不管是二樓雅室的,還是一樓大廳的,都已經奔了出去,聚在街頭,觀看北魯國可汗迎親的盛況。

    “快看啊,那個騎白馬的,便是北魯國的可汗啊!”

    “是啊,是啊,原來北魯園的可汗生的這般俊氣啊,還這樣高貴霸氣。”

    “人家還很深情呢,聽說這個公主一嫁過去就是閼氏啊,閼氏,那可是一國之母的!真真是令人豔羨啊!”

    “你就是再豔羨也沒用了!”

    ……

    一陣陣的議論聲透過半開的扉窗飄到了夜無煙耳畔。

    他微微動了動,緩緩起身,將窗子整個推開,凝眸向窗外望去。

    一陣濕潤的風卷著絲絲細雨拂在他臉上,涼意從肌膚一直沁入到他的心裏。他凝眸向前望去,無邊細雨之中,一列迎親的隊伍正從窗子下經過。

    前方是迎親的儀仗隊,中間是紅色的喜轎,後麵是送親的儀仗隊,再後麵,是幾輛馬車,車上裝載的,是嫁妝。那喜慶的氣氛,那大紅的喜轎,那歡快的嗩呐聲,每一樣都刺痛著他的心。

    夜無煙的眸光飛速掃了一眼整個隊伍,視線便凝注在那頂喜轎和喜轎旁邊的白馬上。

    赫連傲天端坐在白馬上,完全按照他們南越的風俗,穿了一襲大紅的喜袍,胸前帶著代表喜慶的大紅花。赫連傲天的臉,今日也是容光煥發,眉梢眼角飛揚著喜悅,唇角含著快樂至極的懶洋洋的笑意。

    他的笑,那樣的炫目,明明是陰雨連綿的雨天,可是卻讓人感覺到似乎有光照進了他的心裏。那種喜悅是由

    內而外的,是發自內心的,是幸福的。

    一股無法言喻的悲涼堵在胸口,令他近乎窒息,一顆心不覺往深淵裏沉下去,沉下去……

    轎子漸漸地從窗前過去了,他依舊直直地凝視著。隱約看到一隻素白的手掀開了轎簾,在雨聲雨意之中,那手是那樣白皙,猶如一道閃電,映亮了他的眼睛。他看到赫連傲天從馬上彎下身去,清俊的臉貼近花轎的窗子,似乎在和轎中人說著什麽。

    這種情景,是那樣溫馨,卻又是那樣刺目。

    夜無煙身軀一震,似乎被一棒暴雨梨花針擊中,隻覺得全身的毛孔都似乎被刺得生痛,連心也惶然失措地緊縮成一團,五髒六雕都隱隱作痛,似乎有種無形的力量,要在他體內壓榨出什麽來。

    他彎下腰去,一口血從喉嚨裏急遽湧出,噴灑在窗台上那株正在綻放的花株上,原本有些殘敗的黃花被血液浸染,變為妖豔的嬌紅。

    他再次起身,透過窗子,看到的隻是漫天的雨霧。

    花轎已經去的遠了,遠離了他的視線。

    鼓樂聲和喧鬧聲已經歸於沉寂,空蕩蕩的寂寞又開始啃噬著他每一寸軀體和魂魄。

    “主上,要不要去追?要不要在路上設置埋伏,將夫人搶迴來?”一襲紫衣的葬花公子鐵飛揚走上前來,沉聲問道。

    夜無煙搖首,淡淡說道:“不用去追,他們,還會迴來的!”

    他一字一句,沉痛地說道。

    一滴雨殊,自屋簷淌落,掉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濺起四散的水花,聲音細微近乎無聲,可他的聽覺卻獨獨捕捉到了,隻覺得心中痛意連綿。

    送親的隊伍繞著緋城最繁華的街道走了一圈,最後終於出了城,前來送親的執禮大臣將他們送出了城,到了渝江岸邊,便告辭迴宮去了。瑟瑟從轎中下來,便要隨了赫連傲天迴蘭坊去接澈兒和青梅紫迷。

    兩人正待動身,就見得岸邊的垂柳村下,幾抹熟悉的人影飛速朝她奔了過來。到了近前,看清是紫迷青梅還有北鬥和南星,後麵還隨著素芷,沉魚也迴來了,衝在最前麵。

    瑟瑟見到幾人,心中一喜,隻是,她清眸流轉一圈,並未看到澈兒,一顆心忍不住一沉。

    “你們來了!澈兒呢?怎不見澈兒?”瑟瑟眯眼冷聲問道。

    “澈兒,他……”紫迷看了一眼瑟瑟眸中那清冷的寒意,躊躇了一下,她真的不敢將小公子被劫的消息告訴

    小姐。這四年來,她親眼看到小姐為了澈兒每日裏撕心裂肺地煎熬著,如若小姐知曉澈兒失蹤……

    瑟瑟一看紫迷吞吐的樣子,一顆心驀然向深淵裏墜去,她壓抑著心頭的顫抖,冷聲道:“澈兒到底怎麽了?快說!”

    素芷走上前去,忽然屈膝跪在地上,淒然道:“主子,是素芷沒有保護好小公子,小公子被……被璿王帶走了!”

    素芷看到瑟瑟淒婉的樣子,遂,按照夜無煙叮嚀的那樣說道。

    青梅紫迷,北鬥南星,沉魚見狀,也跪了一地。

    是她們沒有保護好無邪小公子!

    瑟瑟聞言,胸臆間好似被重重一擊,悶痛的難受,她撫著胸口,踉蹌著差點趺倒,所幸赫連傲天從身後扶住了她,穩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影。

    夜無煙!

    他竟然將澈兒劫走了!

    原本擔憂澈兒出了意外,滿心焦慮擔憂和悲傷,一瞬間所有情緒都化為憤怒。

    夜無煙,他憑什麽劫澈兒!?就因為她要嫁人嗎?就算她嫁給了別人,他也沒有任何資格劫走澈兒!澈兒是她的孩子,是她拚著性命保護下來的孩子。這些年,她們母子為了活下來,受了多少苦痛?

    而他,又為澈兒做了什麽?

    澈兒就是她的一切,他劫走了澈兒,等於是要了她的命!

    夜無煙,你何其狠心啊!

    瑟瑟袖中的拳頭,緩緩地攥緊。

    胸臆間,被怒意膨脹,她轉身,連身上的喜袍也不曾換下,便縱身上馬,向緋城奔去。

    她要去璿王府,將她的澈兒要迴來!

    赫連傲天見狀,也縱身上馬,尾隨而去!他追上瑟瑟的馬兒,和瑟瑟並駕齊驅。

    “你怎麽來了?你迴去,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不要插手!”瑟瑟冷冷說道。

    “瑟瑟,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讓我陪你,好嗎?我是你的夫君,雖然僅僅是名義上的,但是,我願意為你盡一份責任。讓我也去,讓我也為你討個公道,好嗎?”赫連傲天的聲音,沉沉地從細雨中傳了過來。

    赫連傲天不是他的夫君,都要為她盡一份責任,而他呢?

    瑟瑟閉眸,良久睜開眼睛,清聲說道:“好!”

    雨霧裏,兩抹紅影向前方疾奔而去。

    蝶戀花020章

    瑟瑟和赫連傲天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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