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牛子終於泡上一個女朋友,是外地來的打工妹,在縣城某發廊給人家洗頭,這年頭洗頭妹不比理發大工少掙錢,因為去那種地方的人並非生活不能自理洗不了頭,而是上下有兩個頭要洗。牛子是去理發時認識的這位叫青的姑娘,人家跟他多聊了一會兒,他這傻小子便很快對人家產生好感,臨走人家隻客套一句“有空常來坐”,他便沒空也擠出空閑去坐。很快倆人來電,牛子竟真的把青領到家裏來了,不知牛子怎麽勸說的,青辭了工作長住下來。

    牛子不嫌棄她是做過“服務”行業的,覺得她們外地來的人很不容易,也許是生活所迫才這樣的,他深信愛情可以改變一個人,因此對青一片癡情。牛子當大同他們麵把青吹噓得仙女一般,也為顯擺一下,還請大同去他家玩,大同閑極無聊,應邀去了。

    遠看青山多美麗,近看鬆樹長不齊,青正是這樣經不住細看,遠不如牛子說得那麽好,笑起來一嘴暗紅的牙齦肉,牙齒參差不齊,像是嵌在花圃用的鵝卵石,難以想像牛子親她時要做怎樣的心理準備才下得去嘴。頭發染成洗頭妹常見的那種黃,臉色白得很不健康,仿佛沒有血。衣著前衛得旁人永遠也追不上,拙劣的新人類形象。

    大同想:牛子也許是饑不擇食才這樣的,細想想,有幾個人最終不是饑不擇食呢?鄉下小夥子的婚事就是這樣,人窮就沒有挑挑揀揀的份兒,人家肯來就夠走運的了。牛子現在對青可是百依百順,青來以後牛子家的日常生活有了一些改革,青在外闖蕩多年見多識廣,作為未來新媳婦全家理應遵從她的習慣。以前牛子家用的是粗硬的灰色劣質衛生紙,現在改用潔白細軟的優質衛生紙,每卷相差三塊錢,別人不嫌貴,隻有牛媽使著心疼,每迴就撕口罩那麽大一塊。這紙沒幾天就把全家人的屁股慣得嬌嫩了,再用劣質的紙就像砂紙搓的那麽疼,而且容易殘留。

    以前牛子家刷碗用熱水,油多的時候用洗衣粉、堿麵之類,現在改用洗滌靈了,除掉了碗筷上積年的油泥,碗底從此白得賞心悅目。再就是餐後吃水果保持營養均衡,以前牛子家西屋常備著十幾塊錢一筐的便宜蘋果,誰想吃隨時去拿,不用洗,講究原汁原味兒,用手或門簾擦擦就啃,從沒有人鬧過肚子。現在水果品種多了,香蕉橙子之類不新鮮,芒果、提子、西瓜尋常見,哦,別忘了這不是夏天,西瓜不是誰都能經常吃到的。連皮吃的水果要洗三遍才能吃,剝皮吃的全靠牛子來剝。另外各色零食也不可缺,隻有廣告裏沒有的,沒有青吃不到的,這對牛子可是絕對的高消費,青似乎向來這樣愛吃,所以並不覺得奢侈。牛子的妹妹牛玲難得遇上哥這麽大方,陪著青一起吃,兩人經常邊打牌邊幹掉六七聽可比克薯片,對此牛子一臉寬容,極有涵養。

    還有,原來的大紅門簾因長期當毛巾、抹布用成了藏紅色,現在已經燒火用了,依青的意思換成繡著別致花朵的粉色門簾,淡雅秀氣。可壞習慣不好改,剛換上時牛玲習慣性地吃完飯用它擦嘴,牛爸氣極失手碰灑了珍貴的白酒,藏了幾天的暴脾氣不小心露了出來,大吼一聲:“用紙擦!”白睛暴露,聲如虎嘯,黑紅的脖子上血管蛟龍般根根暴起,可牛玲還是給印了個油膩的唇印。牛玲挨罵不服,反駁一通,到是把自己氣得胃口發漲,省了晚飯。牛爸這舉動嚇得青直哆嗦,沒想到未來的公公脾氣這麽大,被牛子好一通撫摸、擁抱、親吻算是平靜下來。

    不光是門簾,為了讓青滿意,牛子家的床單、被罩、門簾、枕巾通通都換了,共花了五百塊錢,在他們這地界真算是難得的大方,盡管牛子家不富裕,對此卻不吝嗇不露怯。

    牛子本人也改革了,發型按青的要求剪成短毛寸,鬢角和後頸的大長毛不許留,把黃色改成黑色,而且兩天一洗,皮夾克皮鞋也保持光亮潔淨,內褲、襪子由每半個月一換改為一天一換,刷牙洗腳也成了每天必做的新功課,胡子刮得根毛不剩,跟太監似的,絕對不紮人。這些個人衛生問題大同說了他一萬遍也不管用,青的話跟大同的話比起來,真是一句頂一萬句。大同為此感到高興,起碼聞不到他的腳臭味和工廠帶來的機油味了,大同除了不愛梳頭外,還是挺注意個人衛生的,看見牛子這過分的幹淨,大同慶幸還沒人這麽管他呢。

    青的消費能力對牛子的錢包發起無聲的挑戰,青的頭發拉直一次花去一百多塊,此後不到一個月便拉了兩次,衣服之類更不用說,為促進經濟繁榮做了不少貢獻。牛子現在廠裏活少,一個月才掙三四百塊,根本頂不上用,後來終於有一天他在背地裏跟大同叫苦了:她媽的,比找小姐還貴。

    牛子全家人都滿心希望能把青留下來,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青滿意,讓她覺得這個家愛她,歡迎她。牛子個頭矮,才一米六,家裏沒蓋新房,這讓人挺自卑的,牛子不小了,要是不自己搞將來怕是更不好找了,即使對青有什麽意見也要將就,所以盡量在生活細節上滿足青。說實話,牛子會疼人,青嫁給他肯定能過得挺滋潤,起碼夥食比別人家要強得多,人活八十不就為了一口食麽,而且絕不會受氣。房子再好饞了又不能咬幾口,隻是為了讓沒有房的人看著羨慕,自家心理平衡而已。牛子家老少勤勞能幹,以後不愁房的事。

    有些可悲的是,牛子的業餘時間全被侵占了,再也沒機會跟大同他們聊天打牌了。這兩天青抹蘆薈去斑膏過敏了,臉腫得跟豬頭似的,牛子仔細詢問那家超市怎麽迴事,瓶裏裝的是不是豐胸膏,人家說是正常反應,這才放下心。這副模樣沒法出來見人,牛子隻好陪她窩在家裏看電視,而且青不許牛子看動畫片,隻看纏綿惡心,廢話連篇的韓劇,牛子向來討厭韓劇裏那種假模假式的對白,現在卻跟青一起眼珠不錯地盯著電視,時不時被拙劣的搞笑手段逗得笑成一團,順便模仿一下那些親昵的假動作,還把青臉上那肥碩的臉蛋嘬得滋滋響。

    大同暗想換成我可真下不去嘴,他在旁邊直起雞皮疙瘩:“有看頭嗎?”

    不料牛子竟說:“這麽好的片子你不愛看嗎?”還挺王八蛋地衝大同笑笑。大同不得不承認愛情的力量是無窮的,可以改變一個人,可惜是青改變了牛子而並非牛子改變了青。不知有多少人都這麽騙自己呢,可也沒別的辦法,如果牛子扔下青跟大同玩兒去,迴來青準給他臉子看,要知道現在青這豬頭大臉已經夠難看了。大同也能體諒哥們兒的心情,想著別打擾人家演戲了,趁早走吧,這一肚子的鬱悶上別處倒去吧。

    牛子見大同往外走便攔住:“幹嘛去?哥們兒冷落你啦?坐這兒呆著不礙事。”大同想:唉,你的確沒冷落我,青怕煙味你們全家都戒煙了你還特許我抽呢,夠意思啦,可你不嫌礙事我還嫌自己礙事呢。大同信口說:“我找大誌去,他新買的a片,你看麽?”牛子還真信了,眼神告訴大同他想去不敢去,嘴上卻故作清高起來:“嘁,垃圾才看那種低級的東西呢。”其實他就是垃圾,已經迫不及待地要演a片了,昨天還偷著問大同有沒有安全套呢,男人好色,英雄本色,沒什麽可隱瞞的,哪個小夥子床底下不藏幾張a片呀,除非心理不成熟不健全,隻是牛子現在要當著青麵裝裝樣子,扮幾天乖孩子。

    大同見牛子假正經故意大聲說:“我們最喜歡看a片,最熱衷談論性方麵的話題,這是男人的本性,但是我們並不把它當成唯一的消遣,因此不能說我們垃圾、低俗,沒有低俗,哪來的高雅?”本想加一句“要不是這樣那些小姐們吃誰去”,又覺得矮子麵前說短話太無聊,不必惹人家不高興。青這類人最精通這個,理應對大同的高見表示讚同,此時卻裝聾作啞地隻盯住電視。牛子知道大同找借口走,便半真半假地笑著轟他:“趕緊去看吧,小心把你們抓進去。”牛子的話裏沒帶丫挺的,讓大同更覺得他假正經。

    說實話大同也盼著有個女朋友,尤其是在事業上受到挫折的男性對異性的渴望會更強烈,似乎除這兩樣以外他們就沒什麽可幹的了,對此心理學家弗洛伊德也說過:讓人類努力做一件事的最終原動力隻有兩種,性活動和渴望偉大。男性在社會角色上占得最多當然這人類主要指男性。追名逐利、創業賺錢無論做得大小,潛意識裏都是為了渴望偉大,隻是程度不同:大到擁有幾個大公司,小到養活一家人。由於缺乏資金這一點難以滿足,他當然會考慮另一種了。

    想想好久沒跟小雪聯係了,不知她是否還記得他,她到底過得好不好,便想打個電話問問。

    不料小雪的電話打了若幹次也沒通,沮喪至極,忽然想起應該討教一下小雪的同事李姐,兩人朝夕相處她應該知道小雪的一些事情,不如跟她聊聊。那次為了感謝李姐給他們打掩護大同請她吃過飯,微醉中記住了她的號碼,當時手機壞了,迴來後匆忙寫在電話本上。大同翻開生死簿一樣的電話本,在沒有被勾劃掉的人名中仔細搜索,翻了兩遍終於在角落裏找到一個苟且偷生的號碼,因為不重要,也為避免別人發現而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故意寫得瘦小潦草不好辨認,像是擠在席尾上受冷落的窮客人,遠不如“皇親國戚”的名字筆畫肥濃。

    為了彌補“慢怠”的過錯,電話撥通後他分外親熱地叫著李姐,關切地問她最近過得可好,弄得李姐結結巴巴想不起他是哪個弟弟。繁瑣的寒暄後,大同問她小雪最近各方麵是否有異常。李姐跟大同說小雪親事告吹了。

    分手的原因是這樣的:小雪有個表哥叫大成,在他們鎮上賣水果,有天那個汽車修理工去她家之前,在大成的攤兒上買了幾樣水果,大成給他找零錢時稍慢了點兒,這小子不耐煩了:“你他媽的快點兒!老子有急事兒呢!”他不認識大成可大成認識他,大成一愣:“你說誰他媽的呢?”這小子說:“我他媽的就說你呢!咋啦?”大成說我賣這麽多年水果還沒見過你這路混蛋呢,滿嘴的爐灰渣子。這小子說那你見識一下吧,你一個臭賣水果的有啥了不起,不服爺抄你攤子。大成說好樣兒的,這麽快又長一輩,老子改成爺了,你丫對象要是不吹你迴來抽我大嘴巴。要不是周圍有人勸著就打起來了,晚上大成就跟小雪她爸說了:這可不行,逮誰罵誰,張嘴閉嘴他媽的,還要抄我攤子,這混蛋咱不能跟他。第二天媒人也就是小雪的姑姑,把訂婚的兩萬六千塊錢給那小子退迴去了,小雪難過了好幾天,不是舍不得那小子,是後悔跟這個混蛋相處了那麽長時間,在她麵前裝得一本正經的,沒想到素質這麽差,而小雪姑姑也不十分了解那小子,是別人托她給找的。

    大同想,大誌的預料果然不錯,這相親真是沒譜,好比買西瓜,挑了半天也難免被外表所蒙蔽,隻有等迴到家切開才知道甜不甜。他怎麽也比那小子強,也許小雪還會考慮選擇他,於是一時高興說道:“是不是我還有希望啊?”

    李姐笑笑,聲音裏明顯有些寒嘲冷氣:“你到是夠執著的,到現在還沒不放棄,精神可嘉。不過我覺得你們不是太般配,小雪又黑又矮,長相平常,你到底喜歡她什麽呢?”大同說我喜歡她溫柔善良,純潔、莊重,這比外表重要。

    接下來她問:“你有沒有想過,依你現在的能力能養活小雪麽?你是不是太幼稚了?”

    咦?當初支持的態度哪去了?口氣裏帶著令善於“忠言逆耳”的人沾沾自喜的耿直,這話像一記直拳捶到大同胸口上,男子漢養不了媳婦比性無能還恥辱,不知是因為她自以為年長幾歲考慮問題周全、現實,還是單純的不會說話,反正這種直截了當讓大同挺惱火,但沒暴露在聲音裏,委婉地迴答她:“將來肯定能。”腦子急轉一下補充道:“小雪是這樣想的吧?”

    “不是,是我想問,你有沒有想過,小雪能有多少個將來,能等你多久?你一沒技術二沒工作三沒收入,你靠什麽養活她?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麽不為你們的將來著想?你現在還不能自立呢,還是多想點兒正事吧……”李姐的話像煙頭似的頻頻碰著大同這根炮稔子,隨時會把他脾氣引爆,他快要忍不住了。

    大同想:聽這意思我這種不務正業的混子不配結婚了。我修養不高,卻沒想到這個高學曆的大夫想法和觀點跟鄉下老娘們兒一樣,隻考慮現實的物質條件而毫無遠見,這年頭餓不死人,生活的基本條件一般人都能創造,你操哪門子心?好像隻有經濟基礎才是結婚的先決條件,像漂亮的外衣一樣重要,而人品、修養、性格這些東西好比內褲,不管髒不髒、破不破,即便沒有也無所謂,提倡內衣要比外衣美的人並不多。有幾個人像我這麽大就能完全自立呢?老子要是隻盯著那一個月五六百塊錢就不會這樣。

    大同現在狀況不好最怕聽這類話,如同禿子最忌諱別人說禿,老姑娘最恨人說老,看來人不能老是穿條好內褲過日子。他壓住火氣勉強湊出一點溫和來:“謝謝你,你很直率,非常感謝你的指教。”不等她迴答就放下聽筒。

    之後的幾天裏大同心裏還是不痛快,很是傷自尊,窮人的自尊心有時更為敏感,總是迴想起李姐的話,後來他打算再去看小雪一次,跟她好好談談,小雪還沒說什麽,李姐的話不能全聽。他又給小雪打電話,這次通了,大同問小雪現在過年了,你該有時間了吧?小雪卻說初一至初五她一個人要值班,大同說你們趙大夫也太黑了吧?小雪說是她主動要值班的。大同想了想,很高興地說那好,我去陪你吧?不料小雪竟說:“你還是別來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咱們還是不要談了,我現在不想找男朋友,覺得沒什麽意思,我想趁年輕在這裏多學些東西,爭取以後成為正式的大夫,現在不過是個臨時工,幹點兒零活兒,不學習沒有前途,現在我不想把心思放在談朋友上,我又不太適合你,忘了我吧,你會找到更好的女孩兒的。”

    大同的熱情被澆滅大半,他努力克製著受挫的情緒想著怎麽迴答,不去想小雪是在找借口騙他,而是想她也許是婚事告吹後受到打擊,才毅然決定在工作上取得成就的。這個理由還很充分,既然他愛小雪,為了小雪好他能不讓她學習嗎?好好幹幾年再托托關係也許真能行,可她什麽時候嫁人呢?大同還抱著一線希望說:“你這個理想不錯,也挺難得的,咱們這地界的人為了弄幾個錢,年紀輕輕就出來工作,學曆普遍都低,畢業之後能真正學點專業知識的很少,不過是混日子而已,我讚成你的想法,我也在想辦法創業,已經有些眉目了,沒關係,我可以等你,反正你要嫁人的。你都二十二三歲了,在農村這個年齡的男女多數都訂親或結婚了,到了二十五歲就不好找了,別耽擱太晚了,讓我等你吧,我很喜歡你。”

    小雪卻說:“別這樣,我會有壓力的,幾年內我不會考慮這事兒的,你比我大兩歲,我不想耽誤你。”大同納悶她為什麽這麽果斷,擔心是因為交往不深而缺乏了解,或是認為他哪兒不好,或是受到的打擊太大真的不想談戀愛。小雪接下來的話正好迴答了大同所想的問題:“你是個不錯的小夥子,人很實在,也很細心,人也聰明,你要創業就好好幹吧,將來會有個好女孩愛上你的。”

    再接下來就是兩人無用的爭論,爭了半天也沒爭出個什麽,大同急得口氣粗重了些,小雪索性把電話掛了,再打也不接,最後竟關機了。大同更窩火,又不想讓家裏人知道,跑到村外捶打了一通楊樹,發泄夠了才迴來。過年時心情都很差,抑鬱得吃不下東西,父母也問不出他的心事,以為他在愁做生意的事,勸了幾次也就算了。大同的倔勁上來了,初二時他仍決定去看小雪,想趁有時間再跟她談談,他深信執著會打動小雪。

    看看村後那排大楊樹搖擺的誇張幅度就知道風大得頂不動,至少五、六級,而且冷得直削耳朵,大同罵道:他媽的,老天爺幹嘛非要跟我過意不去?越急心越亂,他窩在家裏急得直冒火,等到中午風也沒有想停的意思,好樣兒的,咱們看誰倔!下午大同去找牛子:“哥們兒,送我去車站,我要看小雪去。小青,我借牛子用一會兒好嗎?半小時就夠了。”青眼睛不離電視,嗯一聲表示同意。倆人膩歪一上午了,被牛子摟得累了,分開一會兒無所謂。

    牛子望一眼窗外,那棵小樹吃了搖頭丸似的瘋狂甩頭,他縮了一下肩膀,雖然怕卻又極爽快地站起來:“走!向黨表忠心的時候到了。”又溫存地撫著青吻別,磨嘰了些乖乖等我馬上迴來之類的話,看得大同心裏作酸。好不容易他換了衣服去發動摩托車,天太冷打了幾次才響車,熱完車他們就往車站趕,風玩命地刮,像要把他們的臉和耳朵撕掉,腦漿恨不得要結冰茬了。牛子一向鄙視寒風,頭盔也不戴,一滴眼淚飛到大同眉頭上,瞬間結成了冰珠兒。鎮上一輛公共汽車也沒有,看來是過年放假停運了,大風天沒幾個人出門,司機們都玩牌去了。大同不願牛子陪他受罪便決定迴去,牛子車也不停,說咱們往縣城走,碰上車你就坐。

    為了省時間少挨凍,牛子頂風開到六十邁,這迴連後腦勺都凍得生疼,大同可還戴著帽子呢,真不知牛子怎麽受的。給他帽子他也不要,他說小雪要是不迴心轉意咱兄弟可太冤了。大同咬牙挺著,雙手捂住牛子鮮紅的耳朵。“你丫坐好,別掉下去!”“掉不下去,我瞅你丫凍成這樣心疼。慢點兒開吧!”

    半小時後終於到了地方,大同叫牛子進去暖和會兒再走,他就是不幹:“下午這麽長時間好好談談吧。這可是你們有史以來時間最長的一次見麵,珍惜啊,一定要拿下,摁在床上使勁啃她一通就好了,這些技巧你當然不用我教,把她情緒弄上來趕緊把活兒幹了,到時候不行也行了!聽見沒有?別讓兄弟白受罪!”說著伸手要去吩咐大同的“兄弟”,牛子這家夥很務實,想讓大同直奔主題:“廢話越多越不好辦,女人就是這樣。”

    大同凍得鼻涕眼淚流個不停:“多謝了,讓你陪著洋受罪。”“敢說謝,找揍哇?”牛子假裝惱火地捶大同一下,他向來不許大同跟他客氣,按老規矩大同隻能罵了:“滾吧!沒你事兒了。”“嗯,這倒聽著舒服。”他接過大同的帽子扣在頭上:“如果你迴來的時候還是處男,前列腺給你丫挺的捏出來!”其實牛子並不了解男性的生理結構,他一直誤以為前列腺是胸前並列生長的腺體,大同稍胖顯得胸脯肥厚,牛子便懷疑他不正常。兩個人胡鬧著笑了會兒,牛子油門一轟就走了。大同渾身僵冷地往診所走:唉,多虧牛子,要不然今兒個就來不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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