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別人會聽風是雨,以訛傳訛,將姚府姑娘淪為一丘之貉……

    萬氏想著,見謝少文謙遜有禮地迴了老太太的話,便仿似無意地問道:“母親不是著你去探你錦瑟妹妹的病,怎卻和姚大姑娘一道過來了?”

    吳氏沒想到小郭氏閉嘴了,萬氏卻冷不丁地問出這話,一急之下忙搶著迴道:“對呀,世子不是去四丫頭的依弦院探病了嗎,定是世子撲了空,這才在福祿院外碰上的吧。”

    吳氏這般說卻是料定了謝少文以君子自詡,又是晚輩,必不會公然反駁她。眾夫人小姐們聞言也都麵露思忖,隻因在世人心中孝順的人必多潔身自好,誰知謝少文尚未答話,小郭氏便搶先衝身後的嚴嬤嬤低聲道:“嬤嬤,不是叫你去吩咐廚上給大嫂熬碗安胎藥嗎,這都半響了怎還沒好?”

    她聲音雖刻意壓低,可這會子偌大的屋子半點聲響也沒,眾人便將小郭氏的話聽了個真切,便聞嚴嬤嬤接著就道:“老奴已吩咐了廚上,因惦記著夫人這裏怕離不開老奴,便匆匆迴來了,路過依弦院外的思幕亭剛好碰見大姑娘正招唿世子吃茶,這便一道過來了。夫人莫急,老奴這便再去廚上催催。”

    嚴嬤嬤的聲音比小郭氏又大上了幾分,一時錦繡堂中氣氛又恢複了冰點。

    這武安侯府的世子和府上的大姑娘一並來賀壽,本便叫夫人小姐們浮想聯翩了。現在又聞武安侯世子本去瞧四姑娘,偏大姑娘在院外招唿其吃茶,而四姑娘卻毫不知情早早便來賀壽了。這分明便是大姑娘攔住了通報的人,又截住了去探病的武安侯世子,至於她的目的瞧瞧武安侯世子那一身的氣度和容貌便一目了然了。

    再來既是大姑娘和嚴嬤嬤一起來的錦繡堂,嚴嬤嬤又是往大廚房吩咐給吳氏熬安胎藥,那大姑娘當已從嚴嬤嬤處知曉了母親有孕一事,怎她進了錦繡堂卻並未關心或祝賀母親一二?如此連母親都不放在心上的人,又怎會是至純至孝的?!

    這般想著眾人已再難掩鄙夷之色,隻覺見過那厚顏的,卻沒見過這般不要臉皮的,還是未出閣的姑娘竟就能甩下臉子在自家院子裏公然勾搭漢子,傷風敗俗啊。

    三十七章

    眼見氣氛凝滯,姚錦玉的名聲雖不至於就這麽毀了,但也算臭了,吳氏麵上一陣紅一陣白起來,偏姚錦玉還不自知,麵帶嬌羞笑意拉了錦瑟的手,道:“本以為四妹妹還躺倒在病床上,才代妹妹為世子煎了一壺茶,誰知妹妹竟大好了,妹妹不會怪姐姐自作主張吧?”

    錦瑟聞言迴握了她的手,笑容甜美而動容,道:“我怎會怪姐姐,世子遠來是客,怠慢不得,我不在依弦院由姐姐代為招待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姚錦玉見錦瑟竟是半點不介意,心中倒有些不是滋味。而眾夫人聽到兩人的對話,雖隔著屏風也能從錦瑟溫雅舒緩的語氣中想象到她唇邊的柔婉笑意,又聞她說遠來是客,想到謝少文終究還算不得姚家女婿,到底是外男,便覺姚錦玉的行為更傷風敗俗。

    謝少文聽聞錦瑟的聲音卻是一陣激動,將才他進了屋便欲問起錦瑟,隻無奈一直未能尋到時機,如今哪裏還忍得住,忙站了起來,衝屏風這邊問道:“錦瑟妹妹的病可是大好了?”

    吳氏急得出了一身虛汗,可今日這一樁樁一件件事來的太突然,她就想不明白,明明早先將一切都籌謀好了,步步都算計的幾乎完美,隻以為會穩操勝券,卻不知是哪一步出了岔子竟遭受連番打擊。如今見謝少文一臉關切地站起身來,吳氏心不甘地笑著道。

    “難為世子如此惦記你,一進府聽聞你病了便央了嬸娘非要親自到依弦院去瞧你,四丫頭,還不快出來叫世子瞧瞧,也好叫他早些安心呢。”她言罷又衝眾人道,“這兩個孩子本便一同長大,青梅竹馬的,好的跟一個人兒似的。如今一別三年,也是難為了世子這般重情。”

    她言罷,眾夫人自紛紛點頭,或讚謝少文重情義,或稱錦瑟有福氣。吳氏這話可真是一把利劍直逼錦瑟,什麽青梅竹馬,好的和一個人兒似的,這若是將來退了親事,誰家還願意來聘她?!不疑心她的清白便是好的了。

    錦瑟聞言卻也不急,隻站起身來福了福,道:“男女七歲而不同席,如今我於謝公子皆已非昔日孩童,豈能……嬸娘莫開我的玩笑了。”

    錦瑟言罷卻是羞紅了臉,微微側了側身,隔著屏風都不肯和謝少文正麵對上,竟是極為恪守禮節,不願依了吳氏的話出去和謝少文相見。

    其實大錦定親的男女尋常見麵是不算失禮的,親朋故交之家,平日走動,孩子們也都不太避諱。像姚錦玉今日便是在園子裏碰到了謝少文,那也不會傳出什麽風言風語來,實也是她做的太過明顯,卻又將眾人都當成了傻子。

    而錦瑟如今執意不見謝少文,便更突出了姚錦玉的輕佻。偏眾夫人和小姐隻從她的語氣中聽到一股子嬌羞和佯怒,絲毫感覺不出她是在針對姚錦玉,隻覺她是被吳氏打趣的狠了,當真羞不自禁才不願露麵。當眾如此打趣小輩,確實有失長

    輩風範,這也更凸顯了吳氏的隨意。

    眾人不覺都恍然了,原來這姚大姑娘輕佻皆是有緣由的。這上行下效,也難怪小小年紀就如此的狐媚。

    吳氏自取其辱,而錦瑟卻已衝身後的白芷低語了兩句,白芷便上前一步,擋住了錦瑟的身影,衝外頭謝少文見了禮,迴道:“奴婢白芷請世子安,姑娘說她不過是受了些風寒,如今已大好了,勞世子如此擔憂實是惶恐。自鳳京一別已近四個年頭,姑娘也甚為掛心侯夫人和世子爺,叫奴婢代為問世子好。”

    錦瑟竟是連話都要婢女來傳!知禮守禮至此,不愧是清貴出身!眾人自也沒露聽了白芷口中一別近四年之語,想著錦瑟如今才十一,除去四年,當初在京城時不過才七歲大小,分明還是個孩子,方才吳氏那句青梅竹馬所引發的漣漪,便也不攻自破了。

    而謝少文自錦瑟起身說話目光便直勾勾地盯著她,隔著屏風他隻覺眼前一亮,腦中驀然便浮現那句女大十八變的俗語來。

    透過那屏風,女子亭亭玉立,陽光仿似給她纖嫋的身影鍍了一層光影,愈發凸顯了那身姿的靜雅獨立,淡紗隔開了他的視線,可卻難擋那容顏飄飛,驚鴻之美。更因瞧不真切容貌,才使得她一身嫻雅溫婉的氣質愈發彰顯了出來。

    耳聽錦瑟羞惱帶嗔的話,又見她似羞似惱地避開身影,那纖弱腰肢翩然而動,若說方才那朦朧的身影如一幅靜美的寫意畫,那隨著這一嗔一動,謝少文便覺畫中美人出圖,整個屋子都跟著鮮亮了起來。

    他一顆心跳的飛快,腦中充斥著三年前錦瑟的一顰一笑,隻覺這一方空間,屋中喧囂皆遠遠而去了,唯那一抹身影在腦中翩飛不去。

    錦瑟本便是感受到了謝少文火熱的目光這才躲在白芷身後的,心中更是泛起一陣的譏諷和惡心來。

    前世的謝少文在未曾得到她時,何嚐不是費盡心機,曲意討好,便是因為他一片真情,才得她感激愧疚,在初進侯府時為侯府憂,勸說他做個享樂侯爺。如今想來,所謂的真情也不過都是謝少文的私欲罷了,在姚錦玉和萬氏連番迫害之下,便縱有真情,也會消磨在一日日的猜忌和不滿中。

    錦瑟心中厭惡,神情氣度偏落落大方,從容安寧,冰雪之肌上笑意溫雅,氣質沉斂靜淡。

    她雖麵容尚青澀,但已露絕麗之態,又有此番氣度,讓人不覺感歎:這若再過兩年,該出落成何等傾城之態,隻怕比她那有京城第一美人的母親廖華更為出色。

    眾人瞧著錦瑟,再觀站在一旁已出落的亭亭玉立、嬌俏可人,卻分明帶著幾分嫉恨神情的姚錦玉,一時隻覺真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了。

    又見外頭謝少文那股子熱乎勁兒,姑娘們便都明白了,這分明是姚錦玉剃頭擔子一頭熱,人家武安侯世子有如此未婚妻,又怎會瞧上她姚錦玉?一時,大家對姚錦玉的所作所為便更為不屑了。

    而謝少文聽了白芷的話卻有些失望,隻覺著闊別近四年,錦瑟妹妹似和他生分了,可轉念他又覺著是錦瑟當著這麽些人不好意思和他過分親近,故而便也隨了錦瑟的意,笑著道:“勞錦瑟妹妹記掛,這些年我也甚好。”

    吳氏見錦瑟完全沒有露麵的意思,心中便有些不甘,她眯了眯眼正欲再言,卻見明堂外二門的管事婆劉媽媽快步奔了過來,進了錦繡堂便忙衝著上頭的郭氏稟道:“老太太,江安縣主來訪,如今已進了二門了!”

    三十八章

    堂中一陣靜默,接著卻轟地一聲炸開了。隻因這江安縣主可不是一般人,其出身勳貴之家的汝陽王府,汝陽王世代鎮守大錦東陲,手握一方兵權,乃大錦三大藩王之一,江安縣主正是現汝陽王梁從克的嫡次女。而江安縣主所嫁也非常人,卻是大錦第一士族青陽蕭氏的嫡子蕭默。

    蕭氏源遠流長,自上數四百年的周朝便是西南望族,如今的青陽蕭氏便是周末名相蕭偳一脈,四百年曆經五朝,蕭氏不知出了多少名人高官,風流雅士。

    大錦聖祖爺打天下時,當時的蕭氏族長蕭慶迎一力支持聖祖,聖祖兵敗顛沛南疆,其攜親眷族人追隨,當時隻蕭慶迎一係跟隨前往南疆者竟多達一萬人,蕭慶迎因恐族人不能全心全意追隨聖祖,竟是一把火燒毀了故宅。聖祖後取天下,封蕭慶迎為輔國公,蕭氏一族這才在青陽再度安家。

    大錦的鎮國公雖世襲,但逢襲降等,如今已過五代,蕭氏雖失了爵位,可盛名猶在。蕭默又是前內閣大臣,紫安殿大學士蕭明達的嫡長子,曾是先帝豐慶初年的榜眼。

    蕭氏自蕭明達致仕,嫡係便漸漸退出了大錦朝堂。世人都說蕭氏如今不複祖輩榮光,安於享樂,怕是要沒落了,可錦瑟卻知這是蕭氏的韜光養晦之策。

    江安縣主唯一的嫡子蕭韞在先帝豐慶十八年便已被欽點為狀元郎,當年他年僅十六,是史上最年少的狀元公。彼時她將八歲之齡,正陪伴祖父南下,她猶記得祖父對蕭韞的讚賞之言:天資聰穎、不負蕭氏盛名。

    先帝對

    蕭韞也極為喜愛,金殿之上便允了其內閣侍讀之位,然蕭韞卻以年紀尚小,閱曆尚淺,不堪大任,恐負聖望為由辭了,至此雲遊天下,隻寄情山水詩詞。天下書生本清高自詡,蕭韞此舉被大家稱頌,都道他性傲岸,有古君子,遠朝堂,天子唿來不上船的風骨,這也使得蕭韞在大錦讀書人中享有極高的威信,還得了個謫仙的美譽。

    青陽蕭氏如蕭韞這一輩的子弟中中舉者甚多,雖皆初涉朝堂,官職都不高,但也不可小瞧,蕭氏有這些子弟在,又怎會沒落?

    對比這樣的士族,武安侯府這樣隻顯貴一朝一代的門第便成了不值一提之流。而姚家,那更是和蕭氏全然扯不上任何關係,這也難怪眾人聽聞江安縣主來訪,會表現的如此詫異和激動了。

    聞言,不少夫人都流露出了思忖之意,如今姚禮赫已在同知位上三年,而知府薑大人即將調任,眾人此刻皆在猜測是否是姚禮赫得了什麽門路也要高升了,可這也不對啊,便是姚禮赫能順利升任江州知府,也不過區區五品,縱是他走了狗屎運,一下子官升三級,那也入不了蕭氏的眼啊。

    便是萬氏也驚疑地瞪了瞪眼睛,郭氏更是半響才反應過來,絲毫不敢托大,忙起了身帶著眾人去迎。

    錦瑟也覺詫異,隻因前世郭氏壽辰這日可沒發生江安縣主來訪的事。眾姑娘隨著夫人們出了屏風,錦瑟便聞那邊兩位眼生的姑娘正低聲嚼著耳朵。

    “這江安縣主不是一直都住在鳳京的蕭府嗎?怎到了這裏?”

    “你竟連這個都不知?再一個月汝陽王的六十大壽便要到了,江安縣主自是要迴去給父親賀壽的,聽母親說這次是蕭公子親自護送了母親南下呢。想來今日剛巧路過江州,隻不知蕭公子可是也來了……”

    “你這般一說我倒也想起來了,久聞蕭公子和吳王世子、鎮國公世子、武安侯世子、戶部尚書府的廖公子,還有質子府的北燕英武王並稱鳳京六大美男子,將才已見過了武安侯世子,果真儀表不凡,卻不知這位蕭公子是否也如傳言一般是個謫仙般的人物。”

    這兩人正聊得火熱,不想另一位穿桃紅衣裳的姑娘詫異地插聲問道:“怎北燕質子也算進這鳳京六大美男子裏來了?真真好笑。”

    那先前說話的姑娘卻白她一眼,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這位質子爺在我大錦已有七年了,平日都生活在鳳京,每年隻迴大燕一次,還呆不足月,這麽算來和鳳京人又有何異?聽說這位北燕王爺生了一雙藍色眼眸,這人的

    眼睛怎能生成藍色呢,真不知是何等奇怪模樣。”

    “藍眼睛有什麽奇怪的?你們看,吳姐姐身邊的流雲就生了一雙藍眼睛,我瞧著極是好看!”

    這次說話的卻是之前和吳紫蘿在一處的雲姑娘,錦瑟瞧小女孩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黑溜溜的眼珠極為靈動,不覺一笑。隨著她的手指望去,果然見吳紫蘿身後跟著一名十歲模樣的異族婢女,隻她一直低著頭,容貌倒瞧不分明。

    姑娘們紛紛望去,便有一穿鵝黃褙子的姑娘脆聲道:“喂,你快抬頭叫我們瞧瞧。”

    流雲聞言卻依舊低眉順眼,吳紫蘿迴頭衝她笑著吩咐了一句,她才緩緩抬起頭來。錦瑟望去卻見她皮膚細白,長眉深目,鷹鉤鼻,大嘴巴,五官比大錦人要深刻,線條也粗獷些,容貌雖不算太出眾但也別有一番風情,尤其是那一雙藍眼睛,澄淨的如一池碧水,又如剔透寶石,非常漂亮。

    眾姑娘不覺嘰嘰喳喳地讚歎了兩聲,那之前說話的姑娘便又道:“若那質子爺的眼睛也像流雲一般,倒也不算嚇人。”

    雲姑娘就又脆聲接話道:“這位王爺真可憐,背井離鄉,一定和戲文上唱的質子一般要受頗多屈辱。”

    她這一言,那紫衣流雲髻的姑娘便笑著道:“你這話可就說錯了,這北燕武英王在鳳京可一點屈辱都沒受。前些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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