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飛飛掀起竹簾一角,看著窗外靜靜流過的秦淮河,似是不經意道“你準備一下曲子,今天若有貴客,你就得上台獻藝了。”

    我點頭道“是,媽媽。”

    唱什麽呢?我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罷了,船到橋頭自然直。況且我不過是一介新掛牌的清倌,即便第一次出場唱的不好也不礙事,反正坐下台下的那些男人隻想看看新貨色長得怎樣罷了。

    吃過茶,我推說要準備曲子,便帶著小紅和巧兒迴了怡思園的新居。我亦知杜飛飛早派小子們走街串巷的放話,將我杜十娘今日登台的消息在天黑前傳遍整個金陵。

    杜十娘,杜飛飛一直養在閨中無人知的法寶,今日雖隻是以清倌的身份登台。但此消息一在金陵城中傳開,便引起無限遐思。就算是金陵三嬌中的杜淩霄,也不過是如其他姑娘一般養大的,唯有這杜十娘如珠如寶似的,聽說美得連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心生愛慕。

    晚飯是老張領著婆子親自送過來的,他囑咐我多吃些,可天知道,我一口也吃不下。可老張站在一旁巴巴的看著我,我不好意思叫他多等,點頭應承下來,他才滿意的離開了。用罷晚飯,我在陽台美人靠上找個舒服的位置窩著,小紅給我泡了一壺壽眉放在一旁,輕聲道“杜媽媽打發人來傳話了,說是再過一個時辰便該小姐登台。”

    我悻悻的擺了擺手繼續發呆,夏夜來得晚,戌時天色才開始漸漸放暗。秦淮河上的畫舫紛紛點亮了船上美輪美奐的宮燈,兩岸的青樓中漸漸飄出笙歌的靡靡之音,夜,才剛剛開始。

    還有一炷香的功夫便要到亥時了,巧兒替我將琴放在琴匣裏,打發廊前的小子們送到前廳去。我慢慢起身,歎道“走吧。”

    巧兒長舒了一口氣,點點頭道“是,小姐。”

    我看著她道“你們和我一樣,都是媽媽買迴來的苦命女,何苦叫我什麽小姐,平白折殺了我,日後如樓裏姐妹一樣喚我十娘就好了。”小紅和巧兒今年都已十五,比我年長兩歲,都是苦命女,我也無意在嘴上占她們便宜。

    巧兒愣了愣,小紅已拉著她應承道“好的,十娘。”

    我點了點頭,掀開寢室門口的紫晶垂墜簾,徑直下樓去了。怡思園的蓮花開得極好,朵朵嬌花迎風而立,花瓣似女子愛嬌的紅酥手,姿態各異卻有同一種嬌羞與矜持。

    古人雲:菡萏為蓮,出淤泥而不染。

    而我,卻即將一頭紮進這汙泥中,日後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嚐,與人無尤。

    誰叫我狠不下心自我了斷,學那些品性清高的剛烈女子,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我忍住眼中即將落下的淚,穿過流水上描金繪蘭花的小橋,走過九曲十八彎的迴廊,腳上的坡鞋在石板上敲打出清脆的聲音,一步一步往那笙歌彌漫燈火輝煌的前廳走去。我身著華衣,麵帶盛妝,可誰知道我不過是在紅塵中苟且偷生的一名弱女子,縱使賤若泥斑,也至少還有一絲希望。

    也許,某一天,有一位脫俗絕塵的公子誤入這花柳鄉。

    他,會為我贖身,風風光光的娶我過門。

    而這小小的一線希望,似一絲微弱的光照亮我灰暗無望的生活,我會等,等他來。

    杜飛飛站在前廳的後門等著我,遠遠見我來了,連忙迎上來道“十娘,你可算來了。前麵的那些客人都等瘋了,就想一睹你的真麵目呢!”她一邊說,一邊取出一張金線滿繡絲蘿蟬翼紗,用兩枚東珠花鈿夾住兩角別在我耳畔道“越是神秘,越是惹人好奇。去吧,流雲過了就該你上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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