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017年,是遼開泰六年,這一年,遼駙馬蕭托雲削同平章事,以公主殺無罪婢,托雲不能齊家也,公主降為縣主。


    公元1017年,是宋真宗膺符稽古神功讓德文明武定章聖元孝皇帝,天禧元年。這一年,上命宰相王旦,為兗州太極觀奉上冊寶使。王旦以疾求罷相,上又加王旦為太尉兼侍中,五天一次前往起居院,到中書省,遇到軍國大事,不限時前往參決,仍領玉清昭應宮使。


    這一年,真宗的第六子壽春郡王,加官中書令。並,也是在在這一年,郡王在皇帝的受益下,正式跪拜了王旦,至此王旦位至太保。


    這一年,一臉老好人樣的右諫議大夫樂黃目,仍然權知東京汴梁開封府。


    而在就在這一年,入秋的時節卻成了一個多事之秋。


    眼看著那頂軟轎越走越遠,直至變成了前方道路盡頭的小黑點。閔成九才支撐著,依舊有些顫抖的身體,緩緩站了起來。


    東京汴梁城,作為帝都,城中驕民一向生活考究。身為“吃、穿、住、行”四大要素之一的“住”,也是頗為講究。或庭院深深,或小樓聳立,多窗明幾淨。


    有錢人家更有講究,喜歡於樓前種樹栽花。其中,尤以栽種各色牡丹為喜。每當花開時節,近乎於欄檻間,登樓賞玩——


    但,就像所有的大城市都會有的通病,這裏也不能免俗——人多地少的困境,也時時刻刻困擾著汴梁城中的眾人。於是乎,汴梁城內民居屋宇高森,接棟連簷,寸尺無空,巷陌擁塞,街道狹小,不堪其行。


    也因此,作為人口、民居、商鋪密集大城市的東京汴梁城,火災成了一個大隱患。


    當然,朝堂上的那些官員能吏們,針對此,也製定了嚴密的防護機製。比如:每坊巷三百餘步,會設置一所軍巡捕屋,以兵卒三五人為一鋪。遇夜,巡警地方盜賊、煙火收領公事。同時,又於高處設置磚砌望火樓,派專人執事與上,一旦發現有哪處起火的,馬上馳報。由軍廂主、馬步軍、殿前三衙、開封府各領軍汲水撲滅。


    此時,作為馬步軍副都鈐轄的閔成九,轉身見著身後,布滿軍兵的禦街;瞅著,零星幾處,依舊在冒著黑煙的宅邸;嗅著,空氣中的焦糊味,眉頭不禁越蹙越緊。


    自從太祖爺杯酒釋兵權後,大宋一直實行的是重文輕武的策略。也因此,身為武官的閔成九,早有了在文官麵前低頭,被牽製的覺悟。隻是,沒想到,今天淩晨的這幾處走水,還是把一直龜縮認命的自己,給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特別是,千挑萬選,還選在了這麽一個尷尬地節骨眼上——


    身為工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集賢殿大學士的王旦素來體弱多病,經年以來一直病情反複。今年剛入秋,病勢更是來勢兇猛,就在幾天前,一朝重臣的王旦不幸病卒於家中,時年六十一。


    據說,真宗帝知王旦卒,遽臨哭之,廢朝三日,詔令京城內十日不舉樂。又優詔王旦贈其為太師、尚書令、魏國公,諡文正。


    而今天,就是魏國公王文正出殯的大日子。憑著這幾天王府門前人來人往,官車塞道的景象,不難想象今天的各色人等將會更多。更何況,這王宅就在禦街的幾個巷口外,對於負責汴梁城日常治安的各方而言,壓在肩頭的包覆,無疑又沉上了幾分——


    不得不說,眼前的禦街在規劃之初就被設置的很寬敞。中間為禦道,兩邊挖有河溝,河溝內種滿了荷花,兩岸種桃、李、梨、杏,河溝兩岸有黑漆叉子為界,在兩條河溝以外的東西兩側都是禦廊,角樓對稱而立,樓閣殿鋪鱗次櫛比,是平民活動的區域,允許老百姓臨街開店鋪,買賣於其間,熱鬧非凡。從宣德門到朱雀門裏的州橋(汴河橋)之北的一段禦街,實際上更像是宮廷前南北向的廣場,它不僅,擴大了宮城前的視野,以顯示宮城的高大雄偉。而且,中央官署,也多布設在這段禦街的兩側。


    今天淩晨,位於禦廊的幾處民宅、商鋪卻偏偏挑在這麽個節骨眼上,如同商量好般同時走了水!如果,這火一旦燒到——


    想到這,閔成九又忍不住打了個激靈,搖頭甩去腦中所想,大步朝著自己的部署大步走去——


    遠遠地,便能見著一群身著暗黑色鎧甲的兵丁間,有一抹火紅色特別地紮人眼球。而當這一抹亮色映射在閔成九眼中,更是讓他不悅地眯起了雙眼。原本就黝黑的臉頰,也在變了數變後,又黑上了幾分。


    “娘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那是一個朱衣朱裳,白花羅方心曲領,束大帶,腳穿黑色皮履的中年男子,此刻正悠閑地站與原地,背著雙手,一臉似笑非笑地,看著緩步走來的自己。


    見著來人的打扮,再拿眼瞟過,不遠處那早已停妥於一旁的官轎,閔成九就算沒見過真人,此時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出個大概。前方這個滿臉透著算計的“貨”,應該就是當今權知開封府的右諫議大夫——樂黃目了。


    哼嗯,想來,主管開封的他也聽到了風聲,開始坐不住了——


    早前,有參與救火的屬下來報:據望火樓的兵丁反映,淩晨的這幾處著火點,差不多都是在醜時起的火。而且,無一例外,火勢兇猛。等潛火隊聽得號令前往撲救時,火舌早已燎起大片屋瓦。


    很明顯,走水的每一處都是用了火油。不然,等快速響應的潛火隊,趕到走水處,火勢不可能如此猛烈!


    另外,光同時起火這一點,就能說明:這定是有人故意為之。而且很明顯,縱火的還不止一人。


    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麽這麽一場走水,就驚動了上麵的那位上官?!且,撇開那一層不談,單單眼前的樂黃目,也讓他錯愕了良久,就算這汴梁城出了案子,也該是開封府的推官來才對吧?他一個權知開封府過來,又是幾個意思——


    難道說,這一切反常,僅僅是因為今天是王旦的出殯日?


    還是說——


    此時的閔成九,腦中亂糟糟的。覺得自己的平靜安穩,混吃等死的好日子,就將要完結在這場走水中了。隔著眼前的景象,他就像嗅出了透過焦糊的表象,飄散出的那一縷縷陰腐氣息,充斥著陰謀的意味,向著他劈頭蓋臉地席卷而來。


    如果找不出真兇——


    不行,就算要死也不能是他死!


    如同,他方才向著轎內那位上官特使保證的一樣——


    他還不想死,也不能死!家中還有著嬌妻美妾在等著他,老父、老母也還等著自己用下半輩子用心贍養——


    “可惡啊——”


    心中一旦有了計較,閔成九的臉色才又慢慢緩和了下來。緊握的拳頭,也在向著樂黃目屈手行禮時,適合鬆了開來。


    隻是,看著眼前似笑非笑地樂黃目,閔成九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此時的閔成九知道,他正在被人算計著。可是,他不知道的是,這所有的一切,還隻不過是,才掀起了帷幕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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