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隨,新世界

    時間匆匆的閃著……

    我已經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生活了有一年多的時間了。

    我沒有迴過家,因為那個家早以不複存在,但是我還是高高興興地把掙到的錢寄給了我媽。媽媽在電話裏告訴我,她過的很好,不用我寄錢迴家,她說隻要我好好的,她就安心了。聽著我媽的話,我難過的想哭。可是我現在已經很少哭了,甚至忘記怎樣哭。看樣子我真的長大了。

    我的日子過的不算有多好,也不是很糟,這都得感謝我的朋友,沈律,我的小房東。

    沈律,這個名字聽上去像個男生,但是她卻是個地地道道的女孩子。不過,她啊,確實有著像男孩子一樣的性格。而且總以一種很不好相處的樣子示人。事實上,她真的是很好的一個人,處處為別人著想。她還是一個很勇敢很堅強的女生。記得有一次,聽過她的故事後,我很誠懇的看著她說,小律,你真是一個勇敢堅強的女孩子呢。

    結果,她揚了下眉毛說:“說完了嗎?”

    我點點頭:“說完了。”

    她猛烈的搖著腦袋:“不行,不行,你還要誇我漂亮才可以。”偶爾的孩子氣,也是她一貫作風,前提之下,你要跟她很熟很熟才行,不然,她這可愛的一麵是不會暴露出來的。她總是可以把心情啊,想法啊,隱藏的很好很好,好到無人可以識破。所以她的心很少有人懂,盡管她表麵看上去總是很堅強,很厲害,很大人的樣子,其實,那都是假象。

    “嗬嗬,當然……當然漂亮,可是我以為這不是重點。”我無比的尷尬,無比的不知所措。

    她一本正經的告訴我說:“安隨,對一個女孩子而言,相貌就是重點。”

    我不說話,笑著看她,畢竟人和人的想法不可能都是一樣的。

    說她勇敢說她堅強是有依據的。

    她的父母從小就不大管她,父母把全部的愛都給了比她小兩歲的弟弟的身上。在她的父母眼裏,除了做他們的生意,就是他們的寶貝兒子。沈律在家裏就扮演著可有可無的角色,而弟弟,從出生到現在都是男一號。奇怪的是,她並不因為父母喜歡弟弟多,喜歡她少,而討厭弟弟。相反,他們姐弟的感情很深很深。沈銳很優秀,是沈律的驕傲。她經常跟我說起,他弟弟的事情。什麽,聰明的一塌糊塗(也不知道到底是聰明還是糊塗)小學念了3年,中學念了1年,高中念了1年,然後直接保送上了一所很棒的大學。看著,小律一臉開心,自豪的樣子。我真想見見她這位神童弟弟。

    小律在念高中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學得很壞,一下子從一個聽話懂事的乖女孩,變成了一個抽煙,喝酒,打架,化濃妝的問題少女。

    父母的打罵,老師的說教,在她身上已經沒有任何作用。她說,她不是放棄自己,而是看透了整個世界。

    就這樣,她離開校園。一個人出去闖蕩。她家裏很有錢,但是她卻沒有用過家裏的一分錢。因為年紀不大,也沒有什麽學曆和技能,她隻能在一個很小很小的飯店裏沒日沒夜的給人家洗碗,或是偶爾跑到酒吧給人家唱歌。

    就這樣,她走自己的路,固執的堅持自己的想法,咬著牙,握緊拳頭,隻落淚,不出聲的哭。心裏想著,總有一天,我會掙很多很多的錢,然後在自己生日的那天,花錢顧人給自己慶祝。那時候的沈律,一個朋友都沒有。她的世界裏,隻有弟弟和她自己。

    眼淚落在大大油油的水盆裏,那個聲音無比的悲涼,冗長似有迴音。

    然後周遭靜得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

    她住在10個人一間的髒屋子裏。那裏麵幾乎都是比她大的女孩。沒有人理她,她也不理任何人。就這樣,積攢著寂寞,等有一天,一起爆發。

    她每天隻吃兩頓飯,就是為了省錢。頓頓都是泡麵加榨菜絲,有時候隻能光吃點榨菜絲。

    後來呢,這種事情終歸是有後來的。她在那個小飯店幹了幾個月,拿著比較微薄的收入之後,她認識了一個阿姨。那是個很漂亮,比自己媽媽還漂亮的中年女人。那個女人看到了,蹲坐在牆角下的她,刺眼的陽光曬的她眼睛眯在了一起。淩亂的頭發相互糾結不清。白色的衣服已經髒到極限。她給了沈律一個粲然的微笑。那個笑容美得足以讓沈律昏厥。於是,一切都順其自然,理所應當的發生著。小律竟然牽起那隻手,跟她迴家。那個女人給她做了一頓美味的晚餐。

    小律吃完之後,一臉無賴的看著她,因為在她心裏這個世界上根本就不會存在好人,所以更沒有免費的晚餐。對任何人都充滿了敵意。

    她斜著眼睛看著她,半天說了一句牛b哄哄的話:“這菜有點淡了。”

    那個女人看著她,仍然一臉笑容,摸了摸她的臉說:“朵朵,下次我會注意的。”

    小律傻掉了,因為那個女人竟然叫她朵朵。那是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用過的名字。沈朵朵。除了自己的家人,是不會再有人知道她以前的名字。

    但是,不管小律怎麽詢問那個女人,她始終什麽都不肯說。隻是繼續對小律很好很好。那種好,是讓人拒絕不了的。也是小律以前根本沒有感受過的好。小律曾默默的想,她要是我親媽,那該多好啊。

    可是一直以來,沒有任何答案。沒有因為,隻有所以。不圖迴報,隻有付出。

    小律覺得,這樣也很好,等自己掙錢了,一定要給這個阿姨買一個大大的房子讓她住。那個女人說要收養小律的時候,她就想一定是遇到有錢人了。當她把小律接到自己家的時候,小律才發現,這個女人並不是有錢的闊太太,而是一個沒有什麽閑錢的普通人。

    小律突然就大哭起來,放聲的大哭。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哭的這麽痛快,這麽毫無顧及,毫無征兆。一個普通人給自己的愛,那麽多,那麽深,她突然間不知道要怎樣去還……

    那個女人看見小律喜歡化妝,於是就給小律找了一個在化妝品櫃台當諮詢小姐的工作。小律很喜歡,認真的做著。由於她人長得漂亮,又會打扮,又對各種品牌化妝品了如指掌,工作就做的非常認真。所以很快她得到老板的提拔,現在她已經是本市的某個牌子的化妝品的代理商。

    一個小小的總經理。可是,當她準備孝敬一個人的時候,那個人不在了。一場急病,匆匆的把她帶走。那個女人臨走前,告訴了小律一個秘密。當我繼續詢問那個秘密的時候,小律說:“秘密就是秘密,除了當事人,再不需要任何人知道。”

    關於小律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所以我一直都覺得她是個很有內容的女孩子。我還記得當我第一次叫她小律的時候,她的表情很驚訝,甚至看上去不知道是高興我這樣叫她,還是討厭我這樣叫她,總之我覺得她大大的眼睛裏,水的看不清我自己。

    “小律,我迴來了。”那天我從外麵迴來,看見她比我早迴家,於是我就喊她。

    “你,你叫我什麽?”她放下手中的美容雜誌。

    “小律啊。怎麽,你……你是不是不喜歡我這樣叫你啊?”

    “沒有,隻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叫我。我聽著,很親切。以後你都這樣叫我吧。”

    “嗯,好的。”

    不知不覺,我們就成為了很要好的朋友。夜深,睡不著的時候,她就跑到我的房間鑽進我的被窩跟我說說話。

    她說:“安隨,你知道嗎?其實我是一個習慣了寂寞的人。你可是我第二個朋友。我覺得吧,有朋友其實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兒。”這是我聽她說過最文縐縐的話。

    我告訴她,“我不僅幸福,而且感到幸運。如果沒有遇到你,我都不知道要去哪裏。真的,小律,我有種被你救了一命的感覺。”

    我的工作也是小律給我找的。一個是在化妝品櫃台當售貨小姐。做小律的老本行。很辛苦,一站就是站一天,但是由於小律的關係,我的薪水比其他人高了那麽一點,我很知足。

    這個工作雖然不是我喜歡的,但是能掙到錢,養活自己才是當務之急。還有一個也是小律介紹的。給一家時尚雜誌寫點小文章。偶爾運氣好,可以掙到一點。那個時候,我一定會買很多好吃的東西,搬迴家,和小律一起吃。

    我真是太幸運了,認識了小律,不知道為什麽,那麽那麽感謝她。但是卻有點說不出口。我知道她會說我肉麻。

    但是我還是要說,小律,謝謝你。

    沈律,混也是一種生活

    看著,站在門外渾身濕嗒嗒的那個女孩。我突然覺得,曾經的自己跟她,在某些地方有點相似。是那個眼神嗎?還是那種窘態。

    幾年前的我,也是放著公主般的生活不過,跑出來,嚐試著饑寒交迫的日子。嗬,饑寒交迫,我用詞兒真是越來越有文化了。

    她叫安隨,竟然和我同歲,但是看上去年紀很小,是她長的太乖,還是我,不知不覺已經老到該迎接我更年期的時候了。

    她被外麵的暴雨,淋得透透的,幾縷劉海傻傻的貼在額頭上,漂亮的大眼睛一眨巴一眨巴的,我喜歡她的眼睛,漂亮,睫毛也長長的,塗上睫毛膏,一定會很美。

    安隨一個人,跑到這個她不熟悉的城市究竟得需要多大的勇氣啊。這丫頭,有兩把刷子。佩服。那時候,我離開家,單單在這個熟悉的城市混,都覺得無助的不知道往哪走好,愣是繞著我家走了十幾圈。

    不知道為什麽,從骨子裏開始疼愛她,她需要認識一個人。需要有一個關心,有一個人愛,就在現在,最無助的時候,也可以說是在她肚子叫的時候。看著這樣小丫頭,唿哧唿哧的吸著麵條,小樣真乖。我突然改變每個月收她300元的房租的計劃。我告訴她,房租不是300元,而是200元。然後摸摸她的頭。

    我從來都對陌生的人沒有什麽好感,但是安隨就例外,看到她,我不想發脾氣,不想大聲說話,甚至鼻孔朝天的看人方式也改成了鼻孔朝地。奇怪的一塌糊塗。

    多少年不交朋友了,現在不得不多她一個。不知道咋地,超喜歡她。像疼我弟弟一樣疼她。

    很快我和安隨開始互相掏心窩子般的說話,那些過去,那些曾經一一被我們說起。

    父親去世,母親改嫁,又將要寄人籬下。難怪會一個人跑出來。如果是我,我也會的。她跟我講述的時候,絲毫沒有難怪的樣子,或許是她隱藏的好。

    她親切的叫我小律,這輩子,她是第一個這樣叫我的人。聽著,很親切。

    這丫頭的事情還真不少,跟我講了她的初戀。簡單的喜歡到緊張的告白,然後是無情的拒絕。一個17歲的女孩子最美的初戀被那個混小子打碎了。人這一輩子,可隻有一個,唯一的一個17歲啊。真想抽那混小子一大耳光。可是看的出來,安隨很愛他。女孩子的17歲啊。像個夢,無論夢境是美是醜都終將醒來,一切都還記憶猶心,一切卻又都不複存在。還好還好,曾經認真的愛過,足夠了,足夠了。能認真的愛,還是好的,我現在可憐的已經不知道該怎樣愛了。漸漸的,男朋友成了擺設,曾經那麽多人說愛我,可是他們最終都離我而去。所以我拒絕愛情,直到有一天,我恢複愛的能力。

    我一直都在混。但是,一路都遇到貴人的扶持。所以我是幸運的。我想安隨也會的。她一定會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飛啊,飛啊。

    我現在認真的數了數,最後發現,最好的朋友,很遺憾隻有兩個。一個是在學校期間唯一交到的朋友金佑琪,一個就是安隨了。

    我會好好的愛她們的,珍惜僅有的朋友。

    楊中鬧,開始

    接到了韓達蔚的電話。

    他平和的跟我講述,我一句話都沒有,隻是認真的聽。隨後,那邊掛上了電話。表情,開始變化。

    我的心情突然從低沉到高漲,變化的速度快得驚人。興奮的將半罐啤酒,拋向空中。然後,看著剩餘的啤酒隨著一個很漂亮的弧度滑過天空,然後灑落下來恍惚間像看到了流星一樣,奇怪形狀的流星。跟我同坐在石台兒上的兄弟很奇怪的看著我。

    一個叫大寶的哥們問我:“鬧哥,你咋地了?喝高了啊?”

    我就一直笑,感覺露著牙齒一直衝他樂。樂到牙齒涼冰冰的。這個倒黴天氣可真是冷啊。

    第二天,我就一個人上路。去安隨所在的那個城市。韓達蔚告訴我,安隨在那個城市。

    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告訴我。但是我打心底的感謝他。哥們還是哥們。真正的哥們永遠不會因為女人,破壞了兄弟之間的感情。如果是我先知道的,我也同樣會告訴他的。讓我們共同競爭。其實我也明白,我早就輸在起跑線上。安隨畢竟是喜歡他的。

    我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再苦再難也要找到她。哪怕到最好她還是不接受我,我也要把自己想做的事情給完成。

    那就是,找到她,跟她說一句,我喜歡你。哪怕換來的是“不要臉,臭流氓”或者,那丫頭要是學猛點,上來甩我一巴掌,我也心甘情願。

    預備,開始!尋找真愛的日子,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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