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7月18日陰

    清楚地記著這天的事。因為7月17日的整夜未眠,次日清早便在課堂上大睡。在以前,任課老師對我尤為的關心,從未見過我這麽的“沒規矩”。我在這兩年之中,變化得的確很大。也許有人會不信,一年之中,會是這樣的嗎?我可以告訴我們:會的,而且很快,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隻要有這中趨向而不去製止,任其發展,再短的時間也是可能的。

    老師對於我的變化意識到什麽,開始和我談心。剛開始時,我默默地答應,接著是一耳進一耳出,再是和老師公開吵架。這會兒,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在課堂上睡覺而不用擔心有人會打擾我。

    迷迷糊糊之中感覺有個東西砸我的臉,我的好夢被打斷,當然不會開心。再加上心底處的那點瘋狂和野性早被那幫“好”兄弟激活,剛想跳起大罵,卻看那是個精巧的小紙條,還折出了花。那上麵冒出了一股吸引我的東西,我揉揉赤紅的眼,拆開,上麵的話我記不清,反正看得我心驚肉跳,麵紅耳赤。我很詫異,心底冒出一股甜密密的感覺,甚是不同一般,接著讀下去,又是一陣的狂喜,竟然有人在暗戀我!

    我帶著笑意左右瞅了瞅,隻見一圈要麽睡覺要麽看“小人書”。隻有一個人在看著我,臉還紅紅的,就是生日聚會上才真正說上話的那個女同學。

    她叫吳孌梅,是個獨生女,家裏和我家一樣的有錢。獨生女的性格和大都像她那樣的開放,交的朋友範圍也很廣。我的性格雖然在一時間改變了很多,但第一次收到這東西的人,誰又可能不心動?

    我注視著她,她注視著我,接著又有一個紙條飛來:“下課竹林見。”

    竹林?那個我曾經怕過的地方?不過很快,我又恢複了我懶散的麵目,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算作答應,又趴下睡了。

    竹林裏,我變得靦腆了,和她並肩走在林中小路,聊著那些無聊的事情。那一刻,我感受到了這些年從未有過的溫暖。

    在鄉下,爺爺奶奶對我是很好,但那是基於我是他們兒子的兒子的兒子,是他們的孫子。他們對我的疼愛有限,但很小的我很滿足。到了城市,這樣的父母根本就沒有正眼瞧過我一眼,我似乎活在一個冰窖裏。現在不同了,身邊是一個很開朗的女孩,對我笑,和我說話,還會安慰人,這樣的生活又幾時有過?

    我暗自慶幸好幸福,當她告訴我她喜歡我,欣賞我的時候,我那顆強加上成熟的心流露出了那份原始的戀情。朦朧的人,朦朧的感覺,朦朧的暖意。

    我們建立起了那種關係,在那微涼的天氣下。

    2002年7月19日——2002年9月1日

    暑假已經開始了,這是期望中的事。網絡上的吸引力太強了,這個暑假我幾乎是在網絡中度過的。

    吳孌梅和我的接觸越來越頻繁,再加上我們兩家都不缺錢,這個城市的大街市場常會有我倆的“形影不離”。那時候,和一位女孩走在一塊是多麽甜蜜的事啊,會許多人向我們投來“目光”,雖然那並不是讚成的,但有很多雙眼盯著我,也是一種榮耀,起碼,我認為是這樣。

    我進進出出歌舞廳總有她陪著,我們倆人在那狂野的迪士高樂曲中隨心所欲地搖著全身的骨節,揮散著青春的汗水,迎接著刺激和瘋狂,感受著“灑脫”和自由。那一刻,我真的認為這才是我們的生活。

    雖然家中有電腦,可是聯網遊戲哪會有那種喧鬧的氣氛,所以,家中的電腦算是個擺設。而且經常的夜不歸宿的我也跟班沒時間呆在佳麗做什麽。

    整個暑假,我又是在憤怒中度過的。看著我的“放肆”,爸爸媽媽當然不會任我這樣繼續下去。雖然他們對我並不是怎麽樣的好,起碼比不上對小誌的愛護,但我畢竟姓王,是我爸爸的兒子,是王家的一分子。我的所作所為理應該顧及這個家。但我的行為大大地讓他們很無奈。接二連三的家庭爭吵開始了。

    我對他們一忍之後便不再忍,因為他們理虧,因為他們曾丟下過我。雖然我知道他們也無可奈何,但他們錯的是非得到在十三年後才來接我迴家,而這個家遠不及鄉下那個家溫暖。

    在今天,我和馬教官談心時,他給我分析了我的情況,他告訴我:你的這種例子很常見,誤入歧途先是從網絡開始的。而家庭卻是一個很好阻止再入深潭的好工具,但你的父母沒利用好它。現在迷戀網絡的青少年大都分為三類:1、缺少溫暖親情的人;2、學習差的失去信心的人;3、學習好的教沒有正確目標的人,但前提是大致相同的……

    現在我想明白了好多。剛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太過於迷戀網絡,我還有一絲的理性,我無意中發現淫穢網站之時,我還不敢去看,但後來,是表哥、小誌和那幫同學直接或間接地將我推上了這難解的“網”。我學習很好,在小學,那是為了要爭第一,這是每個孩子小時都有的夢想。到了城裏,我的目標失去了:學習掙錢,可我不學習還是有錢,我幹嘛那麽辛苦;當我知道我背後的事,我不肯去原諒那有難言之隱的父母,這是叛逆做的怪。我和他們吵架,親情更淡薄了,而我在網絡上,隻提出一個小小的要求,會有好多的人來幫助我,關心我,我還會再留戀那個“家”麽?

    孌梅對我的賞識以及“哥們”對我的讚許使我瞬間覺得我是一個自由人,所以,我的思想與意識開始同時放鬆,開始融入這個“美麗”的少年群中。

    那時候,我竟然不知道什麽是後悔,甚至什麽是“善良”,那種狀況更是讓我現在也不敢相信。

    坐在這間囚室內的書桌上,身後是蒙頭大睡的幾個囚友,想到這六個月的緩刑之期,真正的牢獄這才真正開始,我在心頭不免又有了濃重的悲傷和後悔的感覺。

    在這裏,我將要度過18年,6500多個日日夜夜,伴隨我的將是一段冷清苦悶的歲月。媽媽會常來看我的,但每次她都哭了,我的心也要碎了。

    小誌也來過,他紅腫的雙眼是哭著求媽媽帶她來的結果,後來他寫信給我說,他對不起我,要不是他教我上網也不會成今天這個樣子。我迴了信,很長,很長。我安慰他說造成今天的結果並不完全是他的錯,我們每個人都有錯。我還告誡他,不要步我的後塵。

    他很聽話,聽說他還在市內的作文比賽上以一篇《我向哥哥道歉》拿了獎。看到文章後,我竟也哭了。我在心裏想到了太多太多,我在想,這個十幾億人口的大國家,又有多少像我一樣在“青春”這所迷宮裏找不到出路的人。我在痛心,痛心我還在這所高牆內,否則我要當麵跟他們說我的故事,讓他們醒悟。

    但我還是欣慰的,我可以通過筆來給他們點亮出口的那盞被社會的灰塵掩蓋的明燈,為他們引導出這座非能久留的迷宮,因為未來是多麽美好……

    2002年9月2日小雨

    開學的日子是我最討厭的日子,起碼我這麽認為。硬著頭皮到了學校,認了班 ,把書包一扔,甚至連座位也沒認清,便溜了出來和我那幫“朋友”進了校園邊上的一家網吧。

    過了把癮才漸漸想到今天是開學,依依不舍地下了機,迴到了校園。

    孌梅托他爸爸的關係調到了我這一班,當然一方麵是因為我。班主任是個教數學的女教師,這更加“壯大”了我們這幫人的膽子,更加肆無忌憚。

    那天的放學時候,我的記憶中留下了在我所有經曆中為數不多的美好記憶,那天放學的時候,天很好,太陽還沒有落下去,我們倆(我和吳孌梅)牽著手在學校僻靜的小湖邊漫步,這個地方是“情人”相會的地方很浪漫,也是我和吳孌梅建立起“真正關係”的第一次的地方。

    我們聊的都是無聊的放在,但我們明白,我們倆其實都挺高興的,繞著小湖走了一圈,孌梅突然紅著臉把我拉進了那片小竹林,我驚詫時,她竟紅著臉看著我,輕輕地問我:“你和女孩接過吻嗎?”我的心裏是蹦了又蹦,跳了又跳 ,萬沒有想到她會問我這個,霎時間,我吱吱唔唔不知說什麽是好,隻是把紅到脖子根的那張臉再“憋”得紅一點。吳孌梅也是因為她的那句話,羞得紅脖子根。我猶豫了半天才吱唔出一個詞“沒有”,吳孌梅不敢看我,問我想不想試一下,我更是吃了驚,她讓我去吻她?我猶如泡在糖罐內一樣,不論怎麽樣都是一個字“甜”,在我猶豫時,她卻把嘴吻 上了我的嘴。在詫異和稍有驚慌之中,一對“甜蜜情侶”才真正的確立。

    現在在懺悔中的我依舊可以想到那夕陽中的二人,依依不舍,心裏仍禁不住地泛起一陣漣漪,

    2002年9月3日——2003年7月7日

    我在戀愛與“自由”中糊裏糊塗了將近一年,今年春節的時候,我仍舊迴了趟老家,但那已非自己所願意的了,爸爸媽媽是拉著我去的,那次我的叛逆達到了極點,因為爸爸媽媽因為我的“改變”而質問年邁的二老,我當著他們的麵把我積壓許久的憤怒全發泄出來。麵對我的‘爆發“他們竟無話可說。

    迴到了城內,我更加的“叛逆”和瘋狂,甚至忽視了我周圍所有的人,我開始整日整夜的離家徹夜不歸,與那幫子“ 哥們”吃煙喝酒、上網、跳舞、打架、惹事。在和別人在一塊打架時,我竟覺得那是一種享受,充滿了刺激和動力。

    我們拉幫結派,奉行著“赤誠”的“兄弟”情誼,有酒同吃、有酒同喝、有架同打 ……我經常因為打架而弄得鼻青臉腫,爸爸媽媽已經對我失去了信心,我無所謂。(現在我才明白,他們是怕和我吵架,使得我更加“出格”)他們總是一言不發地帶我去醫院,然後就是無聲息的歎氣。我那時因為我的“報複”而倍感興奮,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叛逆。

    在03年4月的時候,通過同學就結識了很多的校外“老大”。這些老大很賞識我的“才幹”,以及我“夠義氣”的性格,於是我們又自然而然地走到一塊。與校外的人接觸,我得到了更大的精神滿足,更大的挑戰讓我的神經幾乎蹦到了極限。那種更大規模的“行事”,讓我的意識變得日漸“堅強”。

    以後的我,改變了那種原帶 有的稚氣,從外表上武裝自己,把自己的年齡隱藏了起來,和吳孌梅出雙入對。那時候我的個子有一米七,接近成人的高度,再加上“酷”裝的外型,誰會料到,我隻是一個十五歲的中學生呢?

    “幫派”是個讓我加速墮落的千斤石,甩是不容易甩掉的,最好是不去碰它

    2003年7月8日 小雨

    按照我私下裏的決定和 他們的商討,我決定加入他們一夥,他們也決定收了我這樣的一個人,那時候的我,已經變得“麵是人非”了。“酷”裝之下的我,顯得不倫不類。頭發是紅的一半、黑的一半,像傳說中的“怪獸”。我的脾氣更暴躁,更無賴,原以為這會讓孌梅討厭我,誰料孌梅竟越發地讚賞我。

    那天,我獨自前往我們常聚的地方。那天是我們“義”結“金蘭”的時候。到了地方,幾個“弟兄”相互叨著煙,打著招唿,等著“大哥”的到來。

    大約9點鍾的時候,我們“千唿百盼”的老大才跚跚來遲,在他的“統領”下,一班子弟兄“唿而喚爾”。

    至今一年多,我仍然記著那時的“老大”的模樣:長長的頭發零零散散地染幾撮黃毛、油光的皮膚、健壯的肌肉、貼身的一身皮裝 .就是簡單的行禮,我加盟儀式很簡單。向老大、二哥、三哥敬酒、敬煙,然後是一些“陳詞爛調”,在唿喝聲中,我成了他們所謂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行列中的一個亡命徒。

    直到如今,我還深深地恐懼那天的無知輕狂與幼稚,我感歎著世間的險惡,甚至害怕那個世界。我真誠地向天下人唿喊:“救救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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