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寒也。《莊子·則陽》曰:夫凍者假衣於春,暍者反冬乎冷風。一個多月過去,天愈來愈冷,水已為薄冰,樹木全成了禿光蛋,人們的衣服也越穿越厚。宇瓊騎著車與落雪同去學校,他的腳傷早已痊愈。旁邊的落雪,臉凍的通紅,精神卻佳。

    倆人到校將車放好,碰巧燕冰也在鎖車。宇瓊與她打過招唿,便與落雪朝教學樓走去。落雪問宇瓊說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柳燕冰?宇瓊點頭。“真是羞花閉月,傾國傾城”。落雪自言自語。宇瓊一笑:“說誰呢?”“就是那個柳燕冰”。落雪說著與韓瑞進樓,各自去教室。

    宇瓊上樓,正遇陳玲,同她道過問候進教室。陳嘉這些天情緒很好,見宇瓊進來,便放下手中的筆,迎上來兩人說了好久的話。上課時黑子才急衝衝闖入,坐在哪兒默默無聞,沒有一點生機。

    語文老師將手中的篇子發下,開始宣布上課。今天複習擴展語句,老師在黑板上寫道: 烏鴉 江水 叫 飛走

    然後令大家擴展,等會提問。

    黑子抬眼觀望,悲從中來。想那陳梅竟敢駁迴他的“申請”,真他媽掃興。崔虎令潘金紅從中周旋,也無濟於事,無奈隻得作罷!可他心中卻還是有些戀戀不舍,就如鬥敗的公雞般蔫不唧兒的。每日睡覺前還經常想起陳梅,她那迷人的身段還真勾人眼。黑子慌恍惚惚,魂亦飛走。待有人起身迴答問題他才醒來,瞅著黑板上的詞語擴展開來。

    一隻失戀的烏鴉望著滾滾東去的江水淒厲的叫了一聲無奈的流著淚飛走了。

    崔虎正在那兒畫小孩,這廝別的不行,畫小孩卻也顯出他的美術功底。他畫的小孩各式各樣,還較形象逼真。他沒搭理老師出的問題,很是我行我素。剛畫完一個青春少女,側臉見黑子做題認真甚是不解就多看幾眼。看過嘿嘿忍笑,想黑子幾時竟成大家,文思如湧泉了,便誇獎了黑子一番。黑子苦笑,望崔虎畫的小孩,禁不住也將其大加褒揚。崔虎心悅,說:“老白過獎,我這僅小試牛刀,待我畫個大美女送你”。黑子先謝過崔虎,說那就有勞兄弟了。不時又自語道:“再靚也不是真的呀,陳梅他媽的可真狠!”崔虎說老白你說什麽?“沒什麽,瞎扯八道”。崔虎又說:“老白,你還為陳梅的事情傷心,其實大可不必,她那騷貨浪的發瘋,你是不知道其人,純他媽日後洗頭房的小姐,我這些天方看透她。天下美女多的是,何必在她這一棵樹上吊死,過幾天我再為你物色一個,沒什麽了不起的”。黑子聽完,心稍安寧,接著從課桌裏拿出黃易的《尋秦記》看起來。崔虎繼續畫他的小孩,也不再言語。

    第二節課黑子在半醒半睡間度過,下課後頭腦很是渾濁。崔虎說老白你又處在混沌狀態了。黑子說:“什麽餛飩狀態,我是麵條狀態,渾身好軟”。“借給你本書看看,保證讓你精力旺盛渾身發硬”。崔虎說著就拿書,黑子忙將其攔住,說:“你又犯黃,自己留著硬吧!”崔虎說你真是不可理喻,好心當成驢肝肺,想幫你都不成。“你這是幫我?你這是害我”。“別假正經,難道你沒看過三級片?”“看過啊,可那是逼不得已”。“看過吧,什麽逼不得已,還不是……”這時王飛喚他倆下去做操,倆人才停止爭論,下樓而去。

    做完操崔虎拉黑子去廁所,黑子不去說老崔你是否換了淋病?怎麽光往wc跑。崔虎說不去算了,便自己獨行。王飛在一旁心說:黑子可真會理解,淋病用在此處,豈不謬也!

    黑子上樓,見宇瓊正在窗前凝眸,就拉他到自己的座位上,從書本裏翻出一張紙拿給宇瓊。 “宇哥,你看寫的如何?我也看不甚懂”。

    宇瓊不知黑子拉他何故,正欲追問,見黑子遞給他一張紙,更加蹊蹺,想黑子又搞什麽鬼?黑子卻急切的讓他看,他便展開細看,上麵是這樣的文字:

    噫籲唏,不敢忘也!見汝一麵,朝朝暮暮,不能不思矣!汝風華絕代,謂天之尤物。柔若清潭春水,溶入深情無限;媚似嬌花含笑,幻化風姿萬種。餘思之,汝為天人也!故亦不敢不掩吾癡心,苦之痛之,餘具忍之,奈情入膏肓,無藥可救已!今對汝表日月之心,望汝思量。

    往昔歲月,飄如浮雲,深聞汝顏傾城,昭君貂禪羞愧,詠琪柏芝掩麵。餘心潮起伏,方寸甚亂,偷窺之,恍恍然不知所措。感九天仙女下凡,歎曰:世之奇真也!殊雲:涯角有窮,相思無盡。餘思汝之心,上昭日月,下感鬼神。若難成事,餘心死灰,永無再燃。古有十娘之情,化蝶之戀,抱柱之信,化石之愛,餘朝夕豔慕。今世逢汝,始感天地之大興也!嗚唿!此情此心此地此時莫敢稍加忘矣。

    觀曰: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遙月光如芷水,明明白白;望露珠映晨陽,晶瑩剔透。香穀幽寧,蜓笑蓮舞。愛到盡頭,難以啟齒。輾轉反側,餘心苦悲。詩雲:他山之石,可以攻玉。餘獨為汝,外具流沙。天蒼野茫,心醉心碎,何時為休?風抖寒樹,嚴霜傲骨。飄零孤身一人,念念不忘。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餘常獨坐靜思,人生天地間,縱遠百年哉!俗曰:草木一秋矣!欲追彭祖,深不可能。餘豈渾渾噩噩虛度時光,大丈夫應乘天龍之風,破滄海之浪。唯憶汝顏,心神難安。方知傾心已重泰山之巔,愛戀至極。老子雲: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餘雲:身生事,事生神,神生心,心生你。故每日追汝身影,得寸絲安慰。一時不聞汝姿,餘恐食之不得下咽矣!吾不知何如控天下最真之純情。嗟夫,餘將何對其事歟?

    宇宙遼遠,人海茫茫。餘方夢醒,得汝一心,永生無悔。今朝俯岸觀影,憔悴黃花之瘦,衣帶漸寬之情。句句肺腑,汝若難信,餘冤魂地獄,永無翻身。真真之心,玉壺之冰。前路雖遙,吾將上下而求汝。縱萬水千山,崎嶇坎坷,血痕遍身。予信心十足,望汝成全。此情入骨,愛入髓,安有不風輕雨柔乎?

    予輾轉不能成眠,等汝佳音之至!

    我月純美隻懸空

    真心悠悠夜風輕

    愛恨柔光滿懷淚

    你為喚醒一顆星

    黑子見宇瓊讀完,遂問何如?宇瓊卻不語,想此文情真意切,知識淵廣,不是一般人所為。不免還暗笑自己,雖讀書不少卻猶孤陋寡聞,不知此文出自誰手?

    “黑子,你在哪兒抄的?”

    黑子見宇瓊凝神思索,便不再問。聽宇瓊問他,趕忙說道:

    “在我表哥本子上抄的,怎麽了?”

    “那上麵沒注明出自何人之手嗎?”

    “什麽呀,這是他自己寫的”。

    宇瓊聽罷,猶愕眙而不能階。想此人竟與我同時,真三生有幸啊!昔日秦王見《孤憤》《五蠹》之書,曰: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遊,死不恨矣!宇瓊想現在就見到此人。

    “黑子,我怎麽沒聽說過你這個表哥?”

    “他今年複課,剛來咱這兒不久”。

    “他叫什麽名字?”

    “林渢!”

    “到時給我介紹一下,我想見見他”。

    “那還不好辦,咱現在就去找他”。

    黑子說著拉宇瓊就走,宇瓊說再有時間吧,都快上課了。黑子鬆手說那好吧。宇瓊坐在那裏想著,林渢,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下午最後一節是自習課,學生會主席楊葆兒召集“各路英雄”開會。此chairman自上任以來,成績沒有多少,會卻開的甚忙。可謂三日一小會,五日一大會。宇瓊本欲不去,到那兒也是浪費時間,還不如多學點習。可沒過多久,文藝部部長李愛瓶來請了。宇瓊無奈,隻得前往。李愛瓶一路語性大發,將宇瓊誇的神乎其神。說誰要是交上你這樣的男朋友,那準是修了八輩子的福氣。說著說著,差點以身相許。宇瓊直想嘔吐,恨不得樓板當即斷裂,讓自己落到下一層。李愛瓶依舊投眉送眼,將宇瓊輻射的隻向後退。好不容易來到會議室,宇瓊這才鬆了一口氣。

    “韓社,你可來了”。楊葆兒笑臉相迎。

    宇瓊心說,管我叫什麽?寒舍!我又不是屋子。本想管楊葆兒叫楊主,可一轉念不行,她若以為我叫她“羊豬”豈不難說,那就叫她楊席。宇瓊拿定注意,便叫了聲“楊席”,說何事這麽急切?也是他喊的快些,楊葆兒竟將“楊席”聽成了“遙西”,心說韓宇瓊怎麽對我還說日本話?

    宇瓊環視四周,見僅燕冰旁邊還有個座位。他慢慢走過去坐下,同燕冰打過招唿,聽楊葆兒在那兒展示她的雄才大略。葆兒出語極快,唿唿掛風,隻掃的大家耳膜傷痕累累,就是不知所雲何物。有人心說,楊葆兒你神氣什麽?不就是當個學生會主席嗎,還沒讓你做國家主席吧,你瞧那德行,搞什麽軍事獨裁,準是偷看《武則天》中毒太深,不就是你老子為學校捐了20台電腦嗎?要不還輪上你做主席。

    葆兒講完,正好剛放學。大夥離席爭先恐後。燕冰出到外邊,卻立身停住,她想等宇瓊出來說件事情。宇瓊站起身剛想走,卻被葆兒喚住,說韓社你先等等。宇瓊無奈,問葆兒何事?葆兒說你急什麽,還怕我將你監禁不能迴家?宇瓊笑道:“那到不是”。

    燕冰在外等的心煩,就想進去看看。這時曉靈推著車過來了,問她在這幹什麽,還不迴家?燕冰一想那事也不是很急切,便說沒什麽,就將單車推來與曉靈結伴而行。

    “韓社,我想請你吃頓飯,希望賞臉”。葆兒略顯羞澀。

    宇瓊不覺愣住,平白無故她請我吃什麽飯啊?想來必有原由,便說:

    “楊席,先謝謝你了,有什麽事你就說吧”。

    “沒,其實也沒什麽,我想讓你交我武術,明年我考表演係時要用”。

    “可以啊,不過吃飯就免了。找個時間,我一定去”。宇瓊很爽快。

    “那太謝謝你了,就請一頓飯,還不行嗎?”葆兒也是真心實意。

    “我看那就算了,還怕我不認真交你?”

    葆兒笑了:“不是,我總覺得過意不去”。

    “楊席,什麽時候想學就去找我,我要迴家了,要不爸媽惦記”。

    宇瓊說罷,不等葆兒言語,變下樓去推車。沒到車棚,遠遠就見落雪在那張望,他就快步跑過去。

    “大忙人,可真有你的,又開的什麽會?” 落雪道。

    “亂七八糟,沒事找事做”他將車鎖打開喊落雪快走。

    落雪將手套又戴緊了些,才起身上車。

    冬日的風冰冷的吹著,雖不大,卻也徹骨。西方的太陽也已下山,無盡的黑色又將吞噬整個世界。

    燕冰迴到家,從書包裏拿出一個郵寄的包裹。輕輕地放在床上,又仔細審視了一番。北京來的,可能是宇瓊的朋友吧,那字跡分明是女孩體,她的心不覺突突亂跳。本欲今日給他,可——明日再說吧,她又將那個包裹小心的放好。今天她去傳達室,見有宇瓊的一個包裹便拿了來。

    這些日子的接觸,燕冰對宇瓊是越加了解,也更加敬佩。宇瓊一點兒也不高傲,對來往稿件認真評讀,與大家細心討論,一絲不苟。對於她寫的那篇《語不驚人死不休》,宇瓊更是讚賞不已,還將其發表在校刊上。想著想著,不免嘴角掛上了一絲微笑。

    晚上出門前,媽媽又叮囑她將衣服穿好別感冒了,還給她拿了頂帽子戴在頭上。她說沒事,放心吧媽媽,你若再讓我穿就真舉步維艱了。

    夜晚,風止。可騎在車上卻還是掛風,燕冰將帽子戴好,抬眼又看了下表,便向學校奔去。街上甚是冷清,除去學生,很少有人閑逛。冬日的夜晚,沒急事誰也不願出門,在家中躺在床上看著電視,那是何等的舒服愜意。但這些莘莘學子卻不能,他(她)們照常要去讀書。就算寒風蕭蕭,飛雪飄零,依舊在風雪中穿行。

    在一十字路口,燕冰與曉靈不期而遇。

    “燕冰,今晚可真冷啊!”曉靈將脖子縮在襖領裏。

    “是啊,又到冬天了,日子過的可真快”。

    “冬天都已來到,春天還會遠嗎?”曉靈不覺背起了雪萊的詩。

    “冬天都已到來,春天還會遠嗎?”燕冰也自語著。可從內心裏,她是不願意春天早日到來的。時光的飛快流逝已讓她有些後怕。朱自清在《匆匆》中說:燕子去了,有再來的時候;楊柳枯了,有再青的時候;桃花謝了,有再開的時候。但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們的日子為什麽一去不複返呢?

    感受時光就仿佛是中國人的頭發,長了短,短了長。不能中止。又好似看別人賽跑,感覺跑的並不快,可自己上去奮力追趕還是被甩在後麵。匆匆地,時光忽逝,容不得人去多思索。燕冰多麽希望時光能停留啊,哪怕是慢一些,她的心也會寬慰一些。

    倆人到校將車放好,凍的曉靈直跺腳,拉著燕冰便往樓上跑,燕冰被她拽的把持不住隻好也跟著她跑。上樓曉靈將燕冰放開,說可到了。燕冰瞧著她那高興勁,忍不住發笑。

    “曉靈,你可真是紙糊的,斤不得動(凍)”。

    “你才是紙糊的呢?今晚真太冷了”。曉靈說著把書包背在了身後。

    “這還叫冷,若是入九,你還不凍僵了?”

    “我才不怕呢,要是入九,我就將自己變成個棉花包。我若凍僵了,那全世界的人就會凍化”。倆人說著進了教室。

    “燕冰,你可來了!”袁璐潔過來說。

    “璐潔,有事嗎?”燕冰將書包放在書桌上。

    “你的信”。袁璐潔說著遞過一封信。“方才你還沒來,某某拿來一封信,讓我交給你。還是本城的,燕冰,你說是不是有些怪?”

    燕冰迴到自己座位,將信拆開,見上麵這樣寫道:

    燕冰 久聞大名,如雷貫耳!可以交個朋友嗎?我將不勝榮幸! 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真的!

    相見有期,唯願!

    ——李劍書

    信上僅此幾句,別無他文。“李劍書”,“李劍書”,她弄不清那人到底叫什麽名字。

    “情書嗎?”曉靈小聲嬉笑著說。

    “不是,你看看”。燕冰說著拿給曉靈。

    曉靈看完,說:“還真不像情書,沒有什麽甜言蜜語,愛愛愛愁。不過,我想也沒什麽好意,投石問路嘛,還挺費心計的。名字更是寫的不實在,令人讀著費勁”。

    “管他呢?愛什麽名就什麽名”。燕冰將信裝起,塞進課桌。

    “那些人可真煩,燕冰,你可千萬要頂住喲!”

    “沒事,想讓我身陷其中,他們還沒那個本事。好了,不說這些了,學習吧”。

    說完,倆人都不再言語,拿出課本認真的看著。最後一節自習課,燕冰在那兒低頭沉思著。

    “燕冰,想什麽呢?莫非那個李劍或者是李劍書讓你心動了,確實那人的字寫的不錯”。曉靈又開玩笑。

    燕冰也不理她,坐在那裏仿佛泥雕土塑的般。曉靈還在說話逗她,“別鬧了,我在思索文章”。燕冰好認真。曉靈見燕冰如此入神,也便停住去複習功課。

    燕冰的腦中,長空萬裏,一行大雁時“人”時“一”,叫聲嘹亮,遙遙南去。她在稿紙上先寫下了這樣的題目,接著一氣嗬成,一篇短文展現在麵前。

    雁叫聲聲

    雁叫的時候,我不禁抬頭仰望。她那俊美的身影正在翱翔,引著我追逐的目光,直向遠方。一鳴驚人的抱負,一飛衝天的誌向。雁兒,帶上我吧,我也要到九天去闖一闖。

    雁叫的時候,我不禁意氣高昂。她那動人的歌喉正在嘹亮,牽著我飄泊的思緒,遠涉重洋。叱吒風雲的威風,橫掃千軍的力量。雁兒,帶上我吧,我也要到碧空去逛一逛。

    秋雨迷朦,天地蒼茫。你走的日子,令我痛斷肝腸。落霞滿天,清風舒暢。歸來的日子,令我熱淚沾裳。雁兒,再不要“衡陽雁去無留意”了,我需要一點陽光。不論你如何對待花的凋殘,淚的流淌,我心中的雁聲,永遠不會悲傷,不論你如何看待世間的萬物,潮的落漲,我心中的雁聲,永遠不會淒涼。啊!雁兒,我心中的輝煌。

    雁叫聲聲,帶走我無限的思念;聲聲叫雁,帶去我美好的願望。

    “燕冰,燕冰,下課了,你怎麽像個木頭似的”。曉靈喊她。

    “噢!”燕冰這才從雁叫聲中走出。

    “曉靈,快走吧,都下課了”。燕冰望教室內已人數不多。

    “早知道下課了,喚你也聽不見”。曉靈噘著小嘴。

    燕冰將帽子戴好,拉著曉靈往外走。剛到樓門,曉靈不禁“哎喲!”燕冰知道,她又要誇獎冷了。這時袁璐潔也過來,三人結伴而行。

    迴到家,燕冰先用溫水洗了臉。爸爸問她:“冰冰,冷嗎?”

    “路上可凍死我了,不過現在好啦,到家了”。她將外套掛到衣架上,穿著雪白毛衣的她真的太漂亮。

    望著女兒笑盈盈的臉,柳主任不覺也笑了。“冰冰,什麽事讓你這麽高興?”

    “爸,我剛寫了篇文章,你看看怎麽樣?”她說著從書包中拿出遞過去。

    柳主任接過女兒的文章,見題目為《雁叫聲聲》。口中還說道:“我要仔細看看,冰冰的文章有什麽進步了”。

    “爸,你快看吧”。燕冰心情迫切。

    柳主任看完一遍,又看了一遍。“別說,還可以,合轍壓韻有些文采,散文詩的味道甚濃”。

    “真的嗎?爸!”燕冰喜氣洋洋。

    “冰冰,千萬不能驕傲,以後要再接再厲,爭取能寫出像李白杜甫那樣流傳千古的詩文”。

    “爸,今後我一定會努力的”。燕冰心中充滿了美好的憧憬。

    “你在文學社的工作累嗎……”

    “還行,感覺挺有滋味的。爸,我……”

    “老柳,別跟冰冰說了,讓她休息吧!”外麵傳來柳母的聲音。

    “冰冰,好好休息,明天見!” 柳主任說著走出去。

    “爸,明天見,晚安!”燕冰將門關緊。

    重新端坐寫字台前,拿起自己的文章又讀了一遍,竟有些不敢相信出於自己之手。她想著明日拿給宇瓊看一下,他會怎麽說呢?一想到宇瓊,不覺又憶起了那個包裹,拿出來端詳了半天,北京來的。從來沒聽他說北京有什麽朋友與同學啊,明日早些給他送去,別誤了事。再說宇瓊迴到家,推開門不禁愣住。“大伯,你什麽時候到的?”他的臉上寫滿了興奮。

    屋中,韓父與他大伯正在喝酒。

    “小瑞子,你可迴來了,大伯好想你”。大伯說著拉他坐下,“你上學剛走,我就到了,這一半年沒見,又長高了一大塊,比我都高不少了”。

    “大伯,你怎麽不早來?我爺爺奶奶、大娘、誠哥、小海,他們都好嗎?”

    “他們都好,不過,大家都想你啊,今年過年迴去吧!”

    “我也想他們啊,今年年底我一定迴去”。

    “大哥,喝”。韓父說著又幹了一杯。

    “小瑞子,你也喝點吧,今晚挺冷的”。大伯說著要給他倒酒。

    “大哥,別讓他喝了,現在上學期間……”韓父又給自己的兄長滿上。

    “大伯,等我以後工作了,陪你喝個夠!”

    “好孩子,大伯等著那一天”。

    這時,韓母又端上兩個菜來。“大哥,你要早來些就好了,現在也不好買菜去,家裏就這麽多了,你將就著用吧!”

    “弟妹,你要這麽說可就見外了,咱又不是外人。你也喝點吧,忙活這麽長時間解解乏”。

    “不了,大哥,我還要做飯去,你們坐著慢慢喝”。韓母說完去了廚房。

    “韓瑞,去你那屋拾綴一下,今晚讓你大伯在那兒睡”。

    宇瓊答應一聲,高興的進了自己的屋子。將自己那張折疊床又折開了一大塊,韓母將被褥抱來鋪好。他又可以與大伯睡在一起了,記得小時侯經常在大伯家的炕上睡。

    吃過飯,韓父與大伯又說了好長時間的話方過宇瓊這邊來。宇瓊放下手中的課本,趕忙讓大伯坐下。

    “小瑞子,學習怎樣,緊嗎?”

    “還算可以。高三,真的是挺緊的,每天忙的人焦頭爛額”。

    “明年就要考大學了吧?好好學,爭取上個重點大學,咱家可就看你了”。大伯說著又吸了一口煙。

    “大伯,我小海弟弟該讀高一了吧?”

    “是讀高一了,可這孩子不爭氣,隻讀了半年就不去了,整天呆在家裏。現在家裏的境況雖然還說的過去,但像他這麽大的孩子整天呆在家裏也不是個事兒。他說要去打工,我怎麽勸他也不聽,最後我一看這不沒前途了嗎,便說你走你哥的路吧,到部隊上去鍛煉鍛煉,或許還能謀到個出路,他也同意了”。

    “大伯,我誠哥轉誌願兵了吧?”

    “轉了,今年剛轉的,他算是讓人放心些”。大伯說著歎了口氣。

    “我小海弟弟體檢過了嗎?現在不正是招兵的季節嗎?”

    “我就是為這事來的,小海的血檢沒過。其實他也沒事,從小你們在一起練拳身體很健壯。可人家說是轉氨酶過高”。

    “轉氨酶過高點也沒什麽大礙啊,治療一下就會沒事的”。

    “可人家體檢站說不行,我也沒辦法。這不找你爸來,他不是有個同學在武裝部嗎?也許能幫上什麽忙”。

    “對,我爸是有個同學在武裝部,前段時間還上這兒來過,說是現在已升了武裝部副部長。大伯,你別著急,我想這事能辦好的,你就放心吧!”

    “現在辦事可是真難喲!”大伯將煙頭放在煙缸內。

    “大伯,你現在還出去教武術嗎?”

    “秋後家裏沒活,我就出去。可現在因為小海這事兒,也沒顧上。等辦完這件事再說吧!”大伯說著脫鞋洗過腳上床。“瑞兒,有時間還練嗎?千萬別扔了,這個帶在身上又不腳沉”。

    “大伯,我還在練著,在學校裏還結識了幾個從武校迴來的朋友,我跟他們也學了點新的拳腳。大伯,有時間我練給你看看”。

    “不錯,好孩子,今後一定有出息!”

    “大伯,我想以後練練散打,我總覺得咱練的那些老拳實戰很難用上”。

    “練散打也不錯,其實真正深奧的還是咱練的那些老拳。散打無非就是穩準狠強快,內涵少了些。老拳就不同了,你像以柔克剛,四兩拔千斤,穩中有快,柔中帶剛,千變萬化,難以捉摸。但有一點,就是要苦練,弄懂招式的奧妙,再加以運用。這需要很長的研究磨練時間,你當然現在還不能體會到……”

    爺倆躺在床上,甚是親近,仿佛又迴到了十年前。

    “小瑞子,還記得以前大伯罰你蹲馬步打牆站嗎?”

    “記得,我那時調皮不認真練……”

    任歲月匆匆,滄海桑田,可童年的記憶卻是那般深刻,令人迴味無窮。爺倆就那樣親切的說著說著,不知不覺都睡下了。那時的微笑,那時的搗蛋,那時的汗水,那時的一切一切,總是令人留戀。塵封的記憶,遙遠的前路,何時才是個了斷。人活著是幸福的,同時也充滿了辛酸。想活下去,真是有著太多的艱難。

    清晨一大早,宇瓊便悄無聲息的起來,生怕驚醒熟睡的大伯。他穿好衣服,望著睡的正香的大伯,有種說不出的心酸。大伯的頭發都已半白,歲月侵蝕的痕跡在額頭也清晰可見,這些日的奔波勞累,使得大伯胡子拉碴更顯蒼老。他輕輕開門出去,推上自行車去落雪家。到那落雪也正出門,倆人便去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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