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爆炸性的消息讓輕鳳目瞪口呆。她睜大雙眼,盯著飛鸞的肚子看了許久,卻哪能看出半點懷娃娃的跡象來?於是她吞吞口水,結結巴巴道:“你沒有搞錯吧?你就這樣悄沒聲地把丹藥吞了,然後懷上他的娃娃?”

    飛鸞點點頭,輕鳳兩眼一翻,望著天無奈地長歎一口氣——虧她還成天琢磨著給李涵送個啥驚喜呢,誰曉得飛鸞竟神不知鬼不覺,又把她甩開了幾條街!

    現實還能更悲摧點嗎?她搖搖腦袋,嘖嘖感歎。

    這時飛鸞卻在一旁搖了搖輕鳳的胳膊,皺著小臉道:“姐姐,我如今已經懷了娃娃,可宮中的彤史卻不曾記錄我與皇帝行房,用不了幾個月,我這肚子就瞞不了人啦,到時候可怎麽辦才好呢?”

    輕鳳聞言撓了撓下巴,點頭道:“這的確是一個問題,咱們得想個法子瞞天過海。唔,不如這樣吧,咱們這兩天就去找王內侍通融通融,安排你去侍寢,如何?到時候咱們再從中移花接木李代桃僵,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總歸會有辦法解決的。”

    飛鸞聽了輕鳳這番話,一向乖巧的她這一次卻不再言聽計從,搖搖頭道:“不,我不想再用這樣的辦法。我在想有什麽法子能一勞永逸,讓我從此就不用再踏入大明宮呢。”

    輕鳳沒料到飛鸞這次竟會萌生去意,一時怔愣在原地,無法接受她的想法:“你,你不打算陪我了嗎?”

    她有些無措,想著自小陪在自己身邊的姐妹,這會兒竟要割舍自己而去,心裏就一陣陣地緊揪難過。早知如此……她,她才不會把飛鸞交給那隻呆頭鵝呢!

    這時飛鸞卻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低著頭喃喃道:“姐姐,我們以後可以相聚的日子那麽多。可李公子卻隻是一個凡人,他隻有幾十年的壽命,想想在他百年之後,有多漫長的一段時光,我都無法再見到他。一想到這件事,我就一天都舍不得浪費。”

    飛鸞的話中深意,輕鳳又焉能不懂?隻是自小在一塊兒長大,她即使知道她們將來都會各自尋覓幸福,卻想不到飛鸞會先提出與自己離別。這讓輕鳳不勝唏噓,她在聽完飛鸞的話之後,靜靜沉默了許久,最後才不得不點點頭:“你說的對。此事若換作我,也一定會這麽選擇。既然你去意已決,我就想辦法送你出宮去。”

    “姐姐……”飛鸞感動得撲進輕鳳懷裏,滾圓的淚水從眼眶中撲簌簌掉下來——她和姐姐從吃奶的歲數就一直相伴在一起,如今自己猶豫許久做出了這樣的選擇,姐姐一定會很傷

    心。可是她舍不得李公子,就像姐姐會為了心上人忽喜忽悲一樣,她們妖精墜入情網後,都會這般難以自拔吧?

    “傻丫頭,哭什麽……”輕鳳感慨萬千地揉了揉飛鸞的腦袋,歎了一聲又道:“此番你離宮不比從前,必須得想個不驚擾凡人、又能全身而退的法子。現在姥姥們那裏咱們是迴不去了,你為凡人生子,灰耳姥姥要是知道了,非得為你把我的腿給打斷了不可!這樣吧,我去找找能幫我們的人。”

    飛鸞聞言吸了吸鼻子,抬頭怔怔問輕鳳道:“誰能幫我們呢?翠凰姐姐嗎?”

    輕鳳本想點頭,可是想了想前幾日晚上,翠凰對自己反常的態度,猶豫再三還是搖搖頭道:“算了,她最近呀,有點不對勁,我還是不去找她的好。唔,不如……我還是去找那個臭道士吧,他雖然人有點顛三倒四的,可到底手眼通天、法力高強呢。”

    飛鸞心裏隱隱覺得這事找永道士有點不靠譜,可她一向對姐姐的話言聽計從,於是仍舊乖乖點了點頭。輕鳳性子急,定下了主意便說辦就辦,當下隱身溜出大明宮,往永道士所在的華陽觀跑去。

    待到抵達華陽觀後,因為天光正亮,輕鳳索性就裝作一個仰慕永道士的信女,站在觀外等候求見他。這一廂永道士見輕鳳不請自來,立刻走出廂房迎接,樂得眯眼笑道:“嗨呀,小昭儀,今天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輕鳳看見他得瑟的樣子就老大不爽,故意指著華陽觀中掛的四神長幡答道:“這個您還要問我嗎?今天一直刮得是北風呀。”

    永道士眉眼彎彎地嗤笑了一聲,銀線繡的鶴氅歪歪搭在他肩上,在北風中獵獵翻飛:“得啦,小昭儀。你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你不請自來,是不是有事要求我呀?”

    說罷他將輕鳳請入廂房,還挺熱心地給她倒了一杯茶。輕鳳被永道士一語道破來意,暗暗翻了個白眼,無奈猶豫了半天也找不到借口搪塞,隻得很沒麵子地承認道:“對呀……我若有事要找你幫忙,你幫是不幫呢?”

    永道士眉毛一挑,頓時笑得一團和氣:“嗨呀,好說好說,如今咱們倆是什麽交情?你有事兒,盡管提。”

    輕鳳一聽此言,立刻打蛇隨棍上,毫不客氣地開口問道:“哎呀呀,你手裏是不是有許多靈丹妙藥?有沒有比如……假死藥之類的東西?”

    “啊?假死藥?”永道士聽了輕鳳這要求頗覺意外,好奇地笑問道,“你要那個做什麽?”

    輕鳳隻想

    占便宜,卻不想把飛鸞的事透露給永道士,於是故意一問三不知,賣關子道:“哎呀,我要那個自然有用處,你就告訴我有沒有吧。”

    “嘻,假死藥又不是什麽稀罕東西,我這裏多得是,”永道士將手伸進鶴氅的廣袖中摸了幾下,竟然掏出許多瓶瓶罐罐,擺在輕鳳眼前賣弄,“呐,我這兒有一日醉、百日醉、千日醉,都是假死藥,你要哪一個?”

    一日、百日、千日……輕鳳在心中盤算了一下,忽然抬起頭瞪了永道士一眼,沒好氣地問他:“難道就沒有十日醉嗎?”

    這陰險狡詐的家夥,一定是故意的吧?!

    “這個真沒有,”永道士無辜地攤手,為自己撇清,“十日醉一向很搶手,所以我這裏才賣到脫銷,我何必放著生意不做,故意騙你玩?”

    輕鳳想想也有道理,於是又低頭算了算日子,覺得一日醉太倉促,千日醉又太誇張,那麽就隻有百日醉比較靠譜了。於是她伸手向永道士討道:“那就來一瓶百日醉吧。嗯,這百日醉,難道就是吃了以後,假死一百天嗎?”

    永道士自信滿滿地點頭:“那當然了,多一天少一天,都不叫童叟無欺!”

    輕鳳聞言心花怒放,垂涎欲滴地從永道士手中接過一隻小巧玲瓏的白瓷瓜棱瓶,掂了掂,翻來覆去摩挲了許久,忽然又不放心地抬頭問:“那個……這個藥,對孕婦沒什麽不利吧?”

    永道士眼珠一轉,臉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放心吧,我這個藥安全可口、開瓶即飲,你盡管拿迴去吃就是。”

    輕鳳被永道士的話惹得炸毛,立刻義正詞嚴地聲明道:“這藥不是我要吃!”

    “哦,是嗎?反正是誰吃都無所謂啦,”永道士滿不在乎地掏掏耳朵,接著又輕描淡寫地、對輕鳳露出市儈笑意,“喂,小昭儀,你拿了我的百日醉,總該給點報酬吧?”

    輕鳳沒想到永道士還留了這一手,茫然地睜著大眼問道:“啊?你還要報酬?你剛剛不是還說,咱們倆的交情很鐵嗎?”

    永道士歪在坐榻的憑幾上奸笑著,就事論事地教誨輕鳳:“交情再鐵,這百日醉也是有成本的呀。”

    輕鳳就知道永道士不會讓自己白落好處,於是皺著小臉問他:“唔,那這樣一瓶要多少錢呢?”

    永道士伸出一隻手指,在輕鳳鼻尖前麵晃了晃,笑嘻嘻道:“不多,一萬貫。”

    奸商敲詐!輕鳳傻眼,當下隻能把藥瓶往永道士

    麵前一送,氣唿唿地說道:“你要早說,我花幾天功夫去長安城裏籌錢也成。隻是今天我可拿不出一萬貫來,這藥你還是先收迴去吧,待我湊足了錢再來跟你買。”

    反正京城幾個富戶的寶庫,輕鳳可是來去自如,勝似自家的後花園。

    “這可以倒是可以,隻是寶貨不等人,近來問我買假死藥的人又特別多,你不怕等你籌夠了錢,它卻有價無市?”永道士說罷,卻又忽然換了一副嘴臉,循循善誘道,“不如咱們打個商量,你若告訴我事情原委,這藥我奉送,如何?”

    輕鳳一聽八卦能省錢,心裏立刻活動起來,於是扭捏了半天才支吾道:“哎,其實這事也不是不能說……我要這個假死藥,還不就是為了飛鸞那丫頭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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