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鍾,葉春準時來到教學樓。葉春還沒走進門,如水的琴聲,柔情蜜意地從門縫裏瀉出,纏繞著人的心頭。葉春推門進去,見王平仍坐在課桌上,低頭彈撥著琴弦。參加學習的還是昨天的那幾個男生。葉春看著聽著,覺得王平真了不起,他簡直是神的使臣。

    王平彈完一曲,抬起頭,看見葉春,忙把身邊的一把吉他遞給葉春。葉春接過琴,把手裏的十五元錢遞給他。王平淡淡一笑,接過錢,揣進牛仔褲的後兜裏,然後,他遞給葉春一本《古典吉他入門》。王平話不多,看上去是個很沉靜的人。他從課桌上下來,在黑板上用粉筆畫線。他畫了五條線,接著在線上畫音符。麵對音樂盲,不僅要教彈琴,還要教基本的知識,識五線譜。

    看王平彈琴,是那麽輕鬆自如,出神入畫的,就象靈巧的手指在琴弦上跳舞一樣。葉春一旦自己嚐試操弄和駕馭樂器,卻全然沒有了詩意,隻有枯燥和艱澀。聽別人彈奏樂器,就象乘纜車到達峰頂,毫不費力地欣賞峰頂的綺麗風光。但乘纜車和自己攀登的感覺是不一樣的。要熟練地駕馭一種樂器,也跟攀登一座巍峨的高山一樣,在這過程中,有興奮、新奇、汗水、焦躁、痛苦、忍耐和超越。但在起程時,人們往往對這一過程中的焦躁、痛苦和忍耐缺乏應有的心理準備。結果,許多人在起程不久,就半途而廢,下山了。

    葉春就屬於這種一時興起,沒有吃苦耐勞的心理準備,更沒有登臨峰頂的強烈意識。隻是新奇,想嚐試嚐試。她看見別人跳優美的舞蹈,她不滿足於欣賞別人的舞姿,她還想自己變為舞蹈者。也許她根本就沒有那個天份,永遠成不了舞蹈者。可她不會想這些,她的行為動機很簡單,渴望幹的事,就去幹了,至於結果,她沒想那麽多。

    自學琴以後,空餘時間,葉春除了看書,就是彈琴,她不再練打字了。她象狗熊掰棒子,什麽都想學,結果啥也堅持不下來。剛開始,葉春練琴時,手指在琴弦上滑動,手指被磨得生疼。她想想王平的手指頭被磨成厚厚的老繭,她也忍著疼。不管學什麽,入門並不難,難的是精進、是更上一層樓。學完兩星期後,葉春也能彈奏一曲《愛的羅曼絲》,隻是旋律不太流暢。

    吉他班結束後,一天晚上,葉春來到王平的宿舍,她要把吉他還給王平,雖然他沒有催葉春還,但葉春覺得老用著人家的吉他不合適。她準備自己買一把。

    王平不在宿舍,宿舍裏隻有一個男生。男生正坐在桌前看書,他讓葉春坐下等一會兒。葉春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男生問葉春是哪個係的?葉春迴答自己不是學生。葉春見屋裏沒有別人,就如實告訴他,自己是保姆。男生聽說她是保姆,不僅沒有冷落她,反而很感興趣地跟她說話。男生個子矮,外貌一般。他說自己名叫洪傑,研究生畢業,正在準備考“托福”。洪傑離開書桌,走到離葉春近旁的床邊坐下,微笑著問:“我可以認識你嗎?”葉春莞爾一笑,說:“當然可以,我叫葉春。”洪傑說:“能不能彈奏一曲?”葉春說剛學會一點,彈得不好。洪傑說:“隻當練習吧。王平不在,我是外行。”葉春說那好吧。她彈了一曲《愛的羅曼絲》。彈完後,洪傑連連稱讚。葉春淡然一笑,心裏明白,人家是出於禮貌在誇她呢。葉春見王平還不迴來,就站起說不等他了,請洪傑把吉他轉交給王平。洪傑接過吉他,放於門後。葉春走出宿舍,洪傑跟了出來,說:“我送送你。”葉春沒有拒絕,他們一起走出宿舍樓。

    他們並肩走在校園的寧靜的小道上。因為還沒開學,所以,校園裏的夜晚很幽靜。

    和洪傑在一起,葉春的心理上沒感到壓力,也許是因為他個子矮吧,使他的吸引力大打折扣的緣故。洪傑告訴葉春,他家在蘇州。葉春說:“蘇州這個名字,讓人聯想到園林和美女。”洪傑說:“美女都象你這樣的。”葉春笑著說:“拿我開心!”洪傑又問葉春家住哪裏,什麽時候出來打工的,什麽學曆等等,葉春都一一告訴了他。

    不覺間,他們已走到教授樓邊。他們停在樓角處,葉春說該迴去了。洪傑不說話,卻突然一把抱住葉春,他急促地喘息著,欲吻葉春的嘴。葉春掙脫了身體,轉身跑了。

    迴到房間裏,葉春坐在床上發呆。

    大學校園裏,充滿青春躁動的心,情欲在這裏是容易被點燃的。葉春有顆躁動的心,不安份的心,充滿愛與被愛的渴望。她是一個多情的情種。但她渴望的是精神上的深沉的愛,而不是與異性身體接觸的欲望。她的生理欲望,是埋藏在精神渴望之中的。隻有精神的堤壩建立起來,肉體接觸才能是水到渠成。相反的話,肉體接觸就是低級趣味,令人作嘔的。一時迸射的激情火花,隻能是曇花一現。當赤裸的欲望呈現在葉春麵前時,她厭惡地逃開了。

    葉春想,有些男人真愚蠢,一上來就要做身體接觸,而人家連對他的好感還沒建立起來呢。真是一般動物行為。想到這,葉春笑了。她起身拉滅了電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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