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蘭奇道:“藏劍塚?這人是藏劍塚的?”她當年曾與藏劍塚高手侯戾、步襲過招,深知那門中劍客武藝之強,手中一柄長劍,更是詭異奇特,世上無雙。


    那胡子劍客說道:“好眼力,我乃藏劍塚醉翁劍葛藤,正要向兩位討教討教。蒼鷹,你往日招搖撞騙,自稱藏劍塚門人,今天我便要你知道厲害!”


    蒼鷹喊道:“你家老祖宗都不計較,你在那兒酸個什麽?”


    葛藤更不多言,手腕一探,劍光閃閃,劍刃風聲赫赫,直刺過來。蒼鷹見此人內力驚人,這一劍剛柔並濟,卻又快的出奇,當真是世上罕見的妙招,往後退了一步,待敵人勢頭稍弱,橫斬一劍。那人劍法勇猛,劍尖一顫,霎時數劍點出,宛如星光。蒼鷹唿喊一聲,側身一轉,葛藤劍招便通通落空。


    那醉翁劍上附有怪異真氣,輕藏暗伏,散於劍刃之旁,與敵人過招之時,隻要敵人沾染上一點兒,腳下便難站穩,極易摔倒跌落,先前他與李若蘭過了一招,李若蘭失了防範,險些被他所製。但蒼鷹心思何等機敏?與葛藤稍一交鋒,便知那醉翁劍厲害之處。他有了提防,那怪劍的絕技便已失效。


    葛藤劍法本不如蒼鷹,又見奇招無用,更是慌張,而蒼鷹劍上紅光輕飛,已使出曙光劍芒來,刹那間劍影茫茫,似獄火,似烈陽,那葛藤手腳大亂,連連敗退,鬥到第五十招上,蒼鷹左手一拂,魔音氣壁擊出,葛藤一劍刺不出去,身法遲緩,蒼鷹已至他身後。拍出一掌,將葛藤靈台穴製住。葛藤“啊”地一聲,受傷不輕,聲音極為憤怒不甘。


    李若蘭鼓掌笑道:“二哥,這醉翁劍遇上你這鸚鵡劍,當真醉態百出,全然無用,被你啄得鼻青臉腫啦。”


    九嬰心生畏懼,暗忖:“他武功比以往厲害多了,我絕非他的敵手。何況還有那彩虹劍李若蘭相助。單憑咱們這屋中武士,決計擋不住他,唯有...唯有那人...”


    蒼鷹審時度勢,也已了然於胸,說道:“九嬰,你助紂為虐,為虎作倀,我今日再不饒你。你上來吧,咱們前仇舊恨。一並算個清楚。”


    九和擔心丈夫,驚唿道:“夫君,不要與他硬拚。”九嬰緊咬銀牙,臉色慘淡。說道:“這是你我二人之間的事,隻求你放過我妻子。”


    蒼鷹點頭道:“我也不會殺你,但你這一身武功....”


    突然間,頭頂轟隆隆一陣響聲。屋瓦碎落,蒼鷹與李若蘭同時大驚,隻見一黑衣漢子身子圈轉。一柄黑劍暗光漫漶,勢如黑龍,將蒼鷹罩在劍光之下,蒼鷹以曙光劍芒抵擋,嗡嗡數聲,隻覺敵人內力排山倒海般湧來。蒼鷹鬥發了性,使出流星劍法,數十劍霎時斬出,紅光黑影,半空交織在一塊兒,眾人一時感到酷熱,一時又心生敬畏,不由得紛紛退避。


    那人身法奇特,一柄黑劍似與蒼鷹劍芒纏住,變幻千萬,蒼鷹竟甩不掉他,而那人出手狠辣狂躁,卻又精微奧妙,武功之高,足令李若蘭自歎不如,暗中驚懼。蒼鷹與那人連鬥數十招,無論使出何等招式,那人都有化解之法。但聽兩人齊聲悶哼,蒼鷹退開數步,那人站立不動。蒼鷹一推李若蘭,再拉住李麟洪,說道:“告辭了!”霎時一劍劈開石牆,身動如龍,三人動身而去,轉眼已在遠處。


    九嬰望著那黑衣劍客,心中忌憚,但仍說道:“鏡先生,你為何還不快追?”


    那鏡先生不答,淩空一掌,解開葛藤穴道,隨後盤膝運功,身上紅煙繚繞,骨骼淅淅作響,聲音怪異至極,仿佛體內有蟲子蠕動一般,過了半柱香功夫,他緩緩站起,張嘴出聲,似哭似笑,令人毛骨悚然。


    九嬰與九和相視驚懼,而那葛藤瞪視鏡先生背影,滿眼猜疑兇相。


    鏡先生轉過身來,眾侍衛不由自主朝後退卻,仿佛他是瘟神一般,黑影晃動,似有蚊蠅振翅之聲,鏡先生卻已隱走。


    九嬰雖失了要犯,但畢竟逃過一劫,喜憂參半,又怕蒼鷹卷土重來,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帶著其餘囚徒,在眾屬下簇擁下,與九和離了長沙,往北返迴。


    蒼鷹與李若蘭攜李麟洪飛過城牆,鑽入樹林,匆匆跑了一會兒,蒼鷹身子搖晃,哇地一聲,嘔出一口黑血來。李若蘭花容失色,心如刀割,忙拉住蒼鷹手掌,正要運功相助,但蒼鷹驚聲喊道:“別碰我!那人邪功會傳給你。”


    李若蘭不知所措,目噙淚水,問道:“你傷得重麽?那人竟如此狠毒,這般厲害。”


    蒼鷹解開衣衫,李若蘭見他胸口紅腫,鼓起數個駭人至極的肉囊,蒼鷹咬牙運功,斷喝一聲,那肉囊紛紛裂開,其中竟鑽出無數蛆蟲來,落地便死。李若蘭一陣暈眩,幾乎嘔吐出來,但她關心蒼鷹,遠勝過自身性命,顧不得惡心,便想上前攙扶,蒼鷹搖頭道:“隻要被沾上一點兒,你....你也會如此。”李若蘭失魂落魄的坐在路旁,望著蒼鷹,隻覺心疼,不由得哭哭啼啼起來。


    蒼鷹胸口傷勢雖慘烈可怖,但他精通神農天香經,不多時便化去那人邪功,但他心頭陰霾卻揮之不去,想起那人身手內力,隱約不想再與他碰麵。他呆坐地上,精神恍惚,頃刻間竟似聽見那烏鴉在大笑。


    過了片刻,他說道:“弟妹,你別哭啦,我沒事了。”


    李若蘭抿了抿嘴,擦幹眼淚,說道:“我可以抱你了麽?”


    蒼鷹幹笑幾聲,說道:“弟妹可別說笑。”李若蘭仍抱了上來,伸手撫摸蒼鷹傷處,絲毫不想避開,蒼鷹歎了口氣,腦筋迷糊,心生暖意,也不阻止。


    李若蘭手指在蒼鷹肌膚上滑動,問道:“二哥,那人使得是什麽功夫?便是他傷了段玉水與莫憂麽?”


    蒼鷹說道:“應當便是此人。他對我使出這惡毒功夫,自身損耗也不輕,否則也奈何不了我。”


    李若蘭歎道:“那人武功驚世駭俗,身手之快,內力之深,絕不比我夫君遜色,隻怕唯有二哥方能抵得住他。”


    蒼鷹搖頭道:“我不想再與他交手。”他生出奇異之感,覺得那人像極了自己。


    就在這時,李麟洪悶哼一聲,氣息暢快,已然醒來。蒼鷹與李若蘭急忙分開,各自心跳不已。李麟洪見到二人,低聲說道:“是....是你們救我的?”


    李若蘭想起他說自己義父壞話,氣不打一處來,說道:“是,是,是,不然還能是怎樣?”


    李麟洪微覺感激,但又惱羞成怒,悶聲說道:“那可多謝你們啦。”


    李若蘭聽出他語氣憤恨,秀眉一蹙,正要責問,蒼鷹卻道:“老哥,咱們相識多年,也曾同生共死,你又是咱們的老上司,我來救你,乃是義不容辭之事。你若願意,今後咱們還是一家人,互幫互助,共舉大業。其餘的話,咱們也別多說。”


    李麟洪鼻孔出氣,說道:“我本也沒說什麽,老子....老子....”想起自己在九嬰麵前出醜露怯,全被這兩人聽在耳中,心中再無半分感恩,絲毫也不領情。


    蒼鷹心下無奈,又道:“咱們這便迴去吧。”在林中快步趕路,又過不久,來到眾人紮營之地,逍遙宮眾人與江龍幫眾見到他們平安歸來,各自歡喜,李麟洪裝出笑臉,說道:“韃子對我動用惡刑,想從撬開我的嘴,卻沒半分效用。”


    若在平時,其餘幫眾定對他一通奉承,讚他大勇大義,豪氣非凡。但他們起義之事所以敗露,正是因李麟洪誤聽小人之言,信錯了人,方才被元人圍剿,故而對他頗有怨言。聞言也無反應,不過淡淡安慰幾句。李麟洪最喜旁人恭維,見此情景,更是怒火中燒。


    李若蘭道:“大夥兒先睡下吧。守夜的兄弟都驚醒點兒,莫要疏忽。”眾人便依言鑽入帳篷,紛紛睡去。


    蒼鷹難以入眠,輕聲走開,來到一人煙稀少之處,心中迴想與那黑衣人交手情景,隻覺此人麵目兇狠,卻又沉著至極,依稀竟令他想起飛蠅來。


    他想:“那人手中的黑劍極為鋒銳,與我劍芒相撞,並未折斷,可見他當是藏劍塚之人。但他武功卻遠勝其餘同門,甚至勝過了阿秀,這...這又是何道理?”


    正思索間,卻聽草叢沙沙作響,有兩人朝這邊走來。


    蒼鷹藏身樹後,仔細辨別,知道是李麟洪與莫憂。兩人來到近處,便停住腳步。莫憂問道:“義父,你有什麽話要說?”


    李麟洪道:“莫憂兒,你怎麽了?爹爹我好不容易從韃子手中逃脫,你怎地這般冷淡?連個笑臉也沒有?”


    莫憂擠出一個笑容,說道:“我這不是笑了麽?義父半夜將我叫醒,便是要說這事?”


    李麟洪走近一步,說道:“莫憂兒,你為何不叫我爹爹?叫我義父,好生疏遠。是了,是不是蒼鷹那混賬暗中對你說了我的壞話?這王八蛋不是好東西,你千萬莫要信他。”


    莫憂哈哈一笑,說道:“蒼鷹哥哥可還沒空理我,我也不知你在韃子手裏是怎樣情形。義父你疑神疑鬼,庸人自擾,已不是頭一迴啦。”


    李麟洪怒道:“你叫他蒼鷹哥哥?你....你那點心思,我難道還不知道?你那蒼鷹哥哥,與那寡婦李若蘭勾搭不清,親親我我,我都瞧在眼裏,我勸你還是離他遠些,以免上當受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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