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知道這酷烈滅其武功不弱,誰知被這巨漢隨手一摔,死的極慘,一時皆心驚肉跳,不敢上前。若是在場之人齊心協力,原是不懼這區區八人攔路,但各洞府營寨,分別不過派出兩人,別無高手助拳,互相之間皆有防備之心,各懷鬼胎,怎能共同抗敵?


    巨漢見眾少俠菁英膽怯,大咧咧的一笑,說道:“你們不願走,便在這飛鳥山前歇著吧。”


    九嬰朝蒼鷹掃了一眼,見他居然不上前搦戰,反而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知道必有隱情,他麵帶微笑,便也不忙出手。


    便在這時,又有一位白淨少年衝出人群,哭喊道:“你殺了我大哥,我要替我大哥報仇!”抽出單刀,左右虛晃,一矮身,刺向巨漢喉嚨。


    巨漢大笑道:“我正想斬草除根呢!”避開兩招,單掌朝那少年臉上抓來,那少年抱著誓死決心,半步不退,反而將刀刃斬向巨漢手臂,那巨漢雙手一縮,一把將單刀握在手上,他似乎練過鐵掌功,金剛掌之類的功夫,掌麵堅硬如鐵,抓住利刃,竟並不受傷。


    少年大急,急欲奪迴刀刃,巨漢一拳向少年頭頂砸下。這一招2,力道驚人,若是砸得實了,這少年腦袋立時便會被砸扁。


    突然,巨漢身前白影一閃,隻見一白袍人憑空出現,提住少年衣領,帶著他急速後退,轉眼到了三丈之外,這白袍人身法奇快,竟如同山中急風一般,巨漢那一拳自然揮了個空。


    白袍人將少年放在一旁,那少年臉色驚慌,結結巴巴的說道:“多謝...多謝兄台搭救。”


    那白袍人正是迫雨,他神情冷淡,並不理睬少年,但目光如同冰刃,望著那巨漢,朝他走去。


    蒼鷹暗想:“這幾年來,他輕功果然大進,手上提了一人,快得跟鬼影似的。”


    巨漢挺直胸膛,如小山般擋在迫雨前頭,說道:“又一個來送死的。怎麽?你這小白臉也是癡心妄想,想鑽明王神女的胸,喝她的奶麽?”


    周圍同夥一聽,一同嗤嗤笑了起來,一人笑道:“這小子仗著自己長得像花旦,腿腳有些利索,便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啦。”


    迫雨驟然化作一道白色影子,來到那人麵前,伸手抓住那說話之人的脖子,將那人單手提了起來。那人身子也極為高大肥壯,可在迫雨手中,卻與小兔小貓無異。他一張臉漲得血紅,雙腳亂擺,可一雙手垂在身旁,竟似斷了一般。


    巨漢怒吼一聲,朝迫雨撲來,雙足踏在地上,山石竟微微震動,其餘同夥離得近,也一起襲向迫雨。


    迫雨露出殘忍笑容,陡然間,一股白霧從他掌中飛出,四下彌漫,霧中夾雜著冰晶,在陽光下閃爍晃動,白霧將周遭眾人籠罩,眾人發出厚重的喘息聲,大聲咳嗽,片刻之後,竟發出斷氣般的嘶吼聲。


    九嬰心中一震,低聲對蒼鷹說道:“這是炎火凝冰功?”


    蒼鷹說道:“不,和你那功夫不一樣,他掌中寒氣要陰毒得多。”


    霧散而去,圍觀眾人瞧清楚狀況,盡皆大駭,不禁朝後退開。隻見連同巨漢在內,所有迴風嶺的好手身上都罩著薄薄一層寒霜,站立不動,身子僵直,偶爾輕顫,嘴唇紫青,抖動不停。須臾之後,這八人同時摔倒,嘴裏緩緩吐出鮮血,抽搐片刻,蜷縮而死。


    九嬰緊皺眉頭,低聲道:“這寒毒侵入經脈,深入肺腑,轉眼置人於死地。他年紀輕輕,可掌風如此厲害,佐以至陰內力,這世上居然有這等陰狠功夫?”


    蒼鷹不答,腦中記憶朦朧浮現,他依稀記得當自己年幼之時,在李庭芝府上,有人以這樣的功夫,擊斃過一位武功極高的老頭。可他全然記不起那人叫什麽,似乎他潛移默化之間,刻意要將那人遺忘。


    他心想:“迫雨武功今非昔比,與當年的常海師兄相比,隻怕已不遑多讓了。他不過十九歲左右年紀,怎會練成這般可怖的功夫?”但轉念一想,那周瀚海的武功也未必比迫雨差了,再過兩年,九嬰也不會弱於他們。自來江湖多得是年少成名的天才,可多少人能突破迷障,提升境界,成為藝蓋天下的宗匠?


    蒼鷹不知,但他知道,攀登武學高峰之時,有一條難以觸及的線。古往今來,突破那條線之人寥寥可數,飛蠅曾經如此,阿青曾經如此,還有一些他早已遺忘之人也是如此,如今世上,不知是否有人能越線而出,被山海門選中?


    此刻那攔路強人雖被擊斃,但餘人見到迫雨,仿佛見到鬼怪,躲在遠處,不敢靠近。深怕他突然使出那陰毒霧氣,若是吸入一點半點,便極有可能身受重傷。


    穀霞歡歡喜喜的跑上前,可突然想起自己此刻扮成男人,立即粗聲粗氣的笑道:“師弟,你下手也太沒輕重啦,教訓一番,稍稍懲戒,便足以立威了,何必下狠手殺人呢?”


    迫雨說道:“為了複仇。”朝先前救下的少年望了一眼,那少年感激至極,衝上兩步,跪在他麵前,大喊道:“這位大俠,不知尊姓大名,小人蒙受大恩,迴去之後,稟報家父,定然設法補報。”


    穀霞歎了口氣,說道:“你老是愛替旁人複仇,這老毛病,唉,師父也拿你沒半點辦法呢。不過你功夫不見得在師父之下,而師父又把你當做心肝寶貝,如此驕縱,真不知今後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迫雨向少年微微點頭,說道:“練好功夫,保護家人。”當下率先從飛鳥崖中走過,穀霞快步跟上,其餘眾人稍有猶豫,但立即一湧而前,從穀中山路走向映月台。到得後來,爭先恐後,都怕比旁人慢了。


    蒼鷹問九嬰:“你若與迫雨相鬥,有幾分取勝把握?”


    九嬰苦笑道:“半分把握都沒有,隻求你這位舊相識別當場把我凍死就成啦。”


    蒼鷹嚇了一跳,忙問:“你怎知他是我的舊識?”


    九嬰說道:“你表現得跟縮頭烏龜一樣,你當我瞧不出來麽?你居然會怕他,而且怕得要命。”


    蒼鷹一聽,滿心不是滋味兒,大聲道:“我會怕他?我若有心,揍他跟玩兒似的。”


    九嬰嘻嘻一笑,說道:“胡吹大氣,到時候可別又像此刻這般龜縮起來。”


    蒼鷹大怒,抽出單刀,臉現怒容,目露兇光,宛若猛虎獵豹,乍看之下,真有萬夫莫敵之勇,他喊道:“看我把他打得連家都不認得!”雙臂前後伸展一番,使出一套花哨刀法,演了幾招,突然哎呦一聲,捂住胸口,前後搖晃。


    九嬰暗暗好笑,淡淡說道:“大哥,你怎麽了?”


    蒼鷹滿眼沮喪之情,仿佛痛心疾首,他歎道:“我用力過猛,拉傷了筋骨,哎呦,哎呦,可惜,當真可惜,我本想替你鏟除一個強敵,唉,誰知....”


    九嬰歎道:“大哥,你的好意,我自然心領了。可你這套‘裝死充病功’如此神妙,不能大發神威,豈不可惜?不如大哥你帶傷上陣,浴血奮戰,鼓舞鼓舞我的士氣如何?”


    蒼鷹知道被他看穿,窘迫的笑了幾聲,急忙岔開話題,說道:“二弟,咱們談正經事,若是你與迫雨正麵相鬥,你能撐過幾招。”


    九嬰笑道:“怎麽?你心疼你義弟了?那人不是你的舊友嗎?咱倆打起架來,你到底幫誰?”


    蒼鷹一瞪眼,說道:“你這不是廢話麽?若是你倆相鬥,我便是偷雞摸狗,捅黑刀撒石灰,潑髒水抽褲帶,也定要助你取勝。”


    九嬰見他說的認真,心下更樂,卻搖頭道:“免了,免了,與其如此,我還不如自個兒逃之夭夭得了。”


    說笑了一會兒,九嬰說道:“除開他的陰毒內功,我與他相鬥,也許能撐個百來招,但不知他那陰寒內力如何化解。我的炎火凝冰功分了陰陽雙法,以寒對寒,全無勝算,但以陽製陰,恐怕也壓不住他。”


    蒼鷹說道:“我倒知道化解寒毒之法,便是在寒毒侵入體內之前,以內力護體,將其反震迴去,令敵人反受其害。迎敵之時,以太陽內力凝大椎穴,以太陰內力駐神道穴,隨後運此心法護體,唿吸吐納,兩個心跳間,內力自成。”


    隨後將詳細心法一一道來,九嬰聽得好奇,依法施為,果然覺得任督二脈間暖乎乎的,雖然在冰天雪地之間,竟絲毫不絕寒冷。


    他大喜道:“大哥,你從哪兒學來這奇妙功夫?”


    蒼鷹說道:“先別誇我,眼下這護體內力不過是臨時抱佛腳,最多不過持續五個心跳,便會自行消退,若是時機不當,反而被其所誤。唉,可惜,可惜。”


    九嬰見他麵露沮喪,奇道:“大哥可惜什麽?”


    蒼鷹說道:“若是你如我這般,持己端正,不近女色,有純陽內力護體,此刻對寒毒抵禦之力,相去可謂天差地遠。可惜你生性放·蕩,早早便不是童·男,陽元已瀉,難以盡複,你這小子,這輩子到底玩·弄了多少良家婦女,青樓姑娘?給我老實招來?”


    九嬰忍不住給了蒼鷹一拳,笑罵道:“你是童·男?你臉皮是有多厚?居然說得出這等大話?你這純陽內力準是假的。”


    蒼鷹連連搖頭,也不多加辯解。又過了一會兒,兩人不再逗留,穿過山道,並肩趕往了映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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