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迫雨在洞外說話之時,蒼鷹便已聽出是他。蒼鷹與迫雨自幼一塊兒長大,情同手足,患難與共,經曆了不少風雨。但在揚州城破城前夕,飛蠅現身,將城中逍遙宮教徒屠戮殆盡,輕衫與常海也慘死在飛蠅手中。蒼鷹知道迫雨此刻恨他入骨,若是被他認出麵貌,轉眼便是你死我亡的拚鬥。


    是以他心中雖然激動,但外表卻一如既往,平靜如常,淡淡朝迫雨望了一眼,嘶啞著嗓子說道:“幸會,幸會。”心下暗想:“我隻道迫雨已死在揚州了,想不到他居然活的好好的,這仙劍派又是什麽門派?我似乎在哪兒聽過。迫雨又怎會加入這門派之中?”心中竇疑叢生,但卻不敢相問,又對迫雨性子極為熟稔,也不想徒勞解釋。


    此刻蒼鷹易容改裝,迫雨並未認出他來,隻是向兩人微一行禮,便盤膝坐在火邊,不發一言,靜靜烤火。


    穀霞笑道:“我這師兄,最是假裝正經,平常問他七八句話,能答上一句已經不錯啦。”


    九嬰肅然起敬,說道:“迫雨兄一表人才,生性沉穩,武功又如此高強,九某佩服,佩服。”


    穀霞嘖了一¤道:“你也別糊弄我啦,你剛剛運功說的那幾句話,功力難道就比迫雨師兄差了?我看你們兩人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隔日到了映月台上,那明王神女說不定會把你們兩人一道帶走呢。”


    蒼鷹怪聲怪氣的說道:“穀霞姑娘,你不怕那神女搶走你的師兄麽?”


    穀霞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的師兄?我這等醜怪之人,怎麽配得上他?”


    迫雨忽然說道:“師妹此刻易容喬裝,容貌自然遜色,但若迴複本來麵貌,也是一位佳人。”


    穀霞作害羞狀,但滿臉胡渣,旁人也瞧不出來有沒有臉紅,她叱道:“好哇,原來你這偽君子早就看上我了。你怎地不告訴我一聲?若是我早知此事,就算師父要剝我倆的皮,我也絕不會讓你跑來這荒僻的地方。”


    她嘴上這般說,但語氣中滿是調侃之意,可見她對迫雨並不如何在乎。蒼鷹微覺奇怪,心想:“迫雨這小子風流倜儻,俊得要命,以往在揚州城,便算輕衫師姐這等大美人,見到他也管不住心思。這女子究竟是何等人物,美色當前,居然熟視無睹?莫非迫雨這小子有什麽難言隱疾?被這女子嫌棄了麽?”腦子裏想的汙·穢不·堪,一時忘了驚懼,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


    旁人朝他忘了一眼,見他笑得古怪,皆感莫名其妙,卻也不來多問。


    四人閑聊了一會兒,九嬰從那女子口中問出了些門道,知道他們師兄妹兩人師出仙劍派,江湖又被人稱作劍仙派,隻不過派中前代掌門人過世之後,新任掌門認為“劍仙”二字,過於狂妄,恐遭天妒人怨,便力排眾議,改旗易幟,變為“仙劍派”,自是以劍為尊,苦修劍道之意。


    九嬰大驚,忙道:“昔日劍仙派的心劍祖師‘心眼’武功通神,震懾天下群魔,在下雖久居偏地,卻也如雷貫耳,想不到在此遇見他的傳人。先前真是失敬,失敬了。”


    穀霞擺手道:“我師兄的武功自然是極高的,但我這師妹卻隻是湊活,你也不用敬我啦,到時候上擂台比武,讓我一招半式,讓我不至於輸的太慘,我就謝天謝地啦。”說罷輕笑一聲,神態柔媚。


    蒼鷹一瞧她那張粗豪麵孔,又聽她嬌嫩聲音,隻覺得頭重腳輕,抓耳撓腮,渾身不對勁兒。迫雨朝他望了一眼,忽然現出困惑神色,說道:“這位十嬰兄弟,你可有些不舒服麽?”


    蒼鷹急忙搖頭,說道:“我沒事,我有些感冒了,因而有些不自在。”


    迫雨仔細張看蒼鷹麵容,久久不語,蒼鷹心驚膽戰,深怕被他瞧出破綻,正在暗暗思索應對之策,迫雨苦笑道:“你方才神態,與我一位故人極為相似。”


    蒼鷹說道:“故人?”心想:“聽他語氣,似乎早就原諒我了。莫非他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後果了麽?”心中生出指望,正想追問,卻聽迫雨咬牙說道:“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說話之時,渾身發顫,目光中竟似白焰升騰,仇恨如火光般燃燒。


    九嬰頃刻間便察覺到不對,朝蒼鷹斜視一眼,笑道:“別想這些苦悶之事啦,咱們行走江湖,誰身後沒有寫傷心事呢?大夥兒萍水相逢,不必互相添堵,天色已晚,咱們將就著睡吧。”


    迫雨緩緩平複氣息,又如初始般冷漠如冰,穀霞說道:“師兄,九嬰公子說得對,咱們睡吧。”迫雨點了點頭,忽然伸手,將穀霞抱在懷裏,穀霞嬌·喘一聲,朝九嬰與蒼鷹瞥了一眼,微覺尷尬,但立即除去臉上易容,果然容光逼人,她又脫去外衣,露出光潔的身子,鑽入了迫雨的懷裏。


    九嬰與蒼鷹嚇了一跳,萬料不到這仙劍派的門規如此豪放,居然當眾尋·歡,不知廉·恥。


    蒼鷹目不轉睛的望著兩人,九嬰推了他一把,說道:“你還看?”蒼鷹怒道:“他們兩人做得出來,我為何不能看?我十嬰洞悉人性,看遍醜惡,今夜倒要領教領教這人心之奇。”說罷搓了搓手,取出酒瓶,一邊喝酒,一邊瞪視。


    誰知迫雨並未有何動作,兩人除去衣衫,光著身子抱在一塊兒,隨後用衣衫罩住身子,用以保暖。穀霞低聲說道:“師哥,你好受些了麽?寒毒....寒毒可有發作跡象?”


    迫雨搖頭道:“多謝師妹啦,我這般抱著你,隻怕有損你的清譽,真是過意不去。”他此刻說話溫柔,仿佛對著愛侶耳語,情意綿綿,憐惜異常,哪兒有方才半分冷酷之意?


    穀霞嘻嘻笑道:“你又舍不得破了我的身子,摟摟抱抱,又有什麽打緊?師父說啦,要我好生照顧你,事事由你,我穀霞早就是你的人啦,等事成之後,嘿嘿,我還會重重賞你呢。”


    迫雨情動,與她親吻了一會兒,穀霞顫聲說道:“你...要麽?”


    迫雨將腦袋埋在她懷裏,徐徐唿吸,已然入眠。穀霞唉了一聲,也閉眼睡去。


    蒼鷹大失所望,低聲罵道:“光打雷不下雨,真是毫無良心,騙人眼球,害老子空歡喜一場。”一轉頭,見九嬰羞紅了臉,縮成一團,在旁邊躺著,顯然是在裝睡。蒼鷹歎了口氣,說道:“看就看了,裝什麽聖人?”


    搖了搖頭,找一處睡了下來,想要入睡,可腦子裏卻偏偏一直想起方才迫雨與穀霞之事。


    他並非為情·欲所擾,而覺得這景象有些怪異。具體哪兒奇怪,他卻說不上來。他隻是隱約覺得,當穀霞與迫雨相擁而眠之時,穀霞仿佛長者,而迫雨卻如同小孩兒。穀霞在施以救助,而迫雨乃受恩惠之人。


    迫雨對穀霞微有依戀,而穀霞對迫雨毫無感情。


    他凝神唿吸,頃刻間將此事拋在腦後,沒多久便沉沉入夢。


    ......


    一夜無事,到了早晨,四人幾乎同時醒來,於是便一同騎行,趕往映月台。


    此時他們已深入昆侖山脈之中,此山乃中國仙山之源,一路上霧氣重重,天華朔風,時而青山綠樹,時而白雪無垠,景色壯觀,當真如臨仙境。


    這般奔行了大約二十裏地,地勢漸漸斜著上升,走上了一條蜿蜒山路。四人在流雲間緩步而行,見山石飛空而架,奇形怪狀,或如人,或如虎,或龍騰欲飛,或如象凝峙,種類繁複,令人讚歎不已。


    不多時,走出山道,又來到一座平緩山勢,兩座百丈山坡高高矗立,如天門神將般左右守護,當中一條山縫仿佛接著天,在山縫門口,立著七八位高大漢子,神情猙獰,負手而立,在他們身前圍著幾十人,與他們相向而立,怒目而視,叫罵不停。


    當先一個漢子身高九尺有餘,兼之膀大腰圓,瞧來如同巨人一般。他冷笑道:“咱們迴風嶺的少寨主有令,你們這些居心不軌的人,統統不許前往映月台。若是硬闖,便是這等下場!”


    他一抬手,從地上抓起一具淒慘屍體,已經被打的麵目全非,令人不忍直視。而在他們腳邊,又躺著十幾具這樣的屍體。


    圍觀眾人中走出一位俊秀青年,怒道:“我乃雕戈寨少寨主酷烈滅其,這映月台又不是你們迴風嶺造的,咱們大夥兒都是神女信徒,為什麽不讓咱們通過,又算什麽居心不良了?你若再不讓開,便讓你嚐嚐咱們明王心經的厲害。”


    大漢笑道:“明王心經?那是一百年前的玩意兒啦,你們雕戈寨這些不肖子孫,隻怕連這門功夫的皮毛都沒學到!”話音未落,他朝酷烈滅其衝了過去,熊掌抓向酷烈滅其腦袋,酷烈滅其大吼一聲,抽出鐵棍,一招“昆侖無涯”,掃向大漢腰部。


    這大漢容貌醜陋,但乃是迴風嶺寨中數一數二的高手,也是寨主有心讓寶貝兒子得償所願,結下仙緣,便派這大漢攔路劫道,擋下一眾競爭對手。他見酷烈滅其招式兇猛,笑道:“不錯!”大掌拍下,如抓筷子般抓住鐵棍,輕輕一拽,將酷烈滅其舉了起來,在地上狠狠砸下,酷烈滅其登時頭破血流,慘死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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