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羲的皇後。”我重複的說著,聲音卻低沉下去,眼淚掉了下來。我抬起頭看他,淚水模糊了雙眼,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我卻看到他的手在抖,那塊玉佩,他那樣緊緊捏著,指關節發白。我擦去眼淚,看著他,盡量用平和的語調說著:“所以,我不能做你的王妃,我沒有選擇。”他捏著那玉佩眼睛死死盯著,滿是不敢相信和不願相信。半晌他突然笑了,那麽淒涼的笑了:“我,寧願你是個想要得到皇兄寵愛的嬪妃,那樣,或許我還可以強行的跟他要了你來。”“你,不會的。”我緩緩說到。他聽完大笑出聲,可是我能看到他眼中的失落,悲傷,我也心痛得已經無法唿吸,眼前都灰暗起來。

    許久,他止住了笑,搖著頭,將那玉佩遞還給我,我不敢看他,伸手拿著那玉佩,可是他卻不放手,我暗自用了點力,可是還是拿不迴來。我抬頭看向他,他也在看我,目光深邃。“王爺。”我輕聲喚到,他迴了神,鬆了手。我將那玉佩拿在手裏,還有他的餘溫。我小心的收起來。再次抬頭看他時盡量擠出一絲笑容,目光就莊進了他的眼窩中。他的目光還是那麽的溫柔,可是多了一絲哀傷。他也笑著看著我,盡管那笑看起來一點也不自然。我想我的笑,估計也是如此吧。“我會力持你淩家的,在必要的時候。這是我能為你做的唯一的事了吧。”他慢慢的說著,言語堅定。我盡量讓自己不哭出來,勉強微笑著:“你知道的,他不喜歡我們淩家。總是會對付的。”停了一下我繼續說到:“我不要你保著我,保著淩家。我要你隻為你自己想,不要傷了你們兄弟的感情就好。”他笑起來,搖著頭:“這是我對你的承諾。”說罷他轉身就要離去,我伸出手想去挽留,可是我知道自己不可以,手頹然的垂下,淚水無聲的流下,嘴角卻倔強的上揚著一個笑容。

    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咳嗽聲,我聞聲看去,他已走到第一階廊邊一手扶著廊柱,半彎著身子,另一手捂著嘴唇,可是咳聲還是不斷的傳來。我快步的走下亭階來到他身邊,他的臉咳得紅起來,神情憔悴。我忙用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他猛得直了身子,咳聲停了半刻,我看出他在強忍著。“怎麽了?你怎麽了?”我慌忙焦急的問著,心裏不安極了。他沒有迴答我的話,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無盡的憂傷就在那漆黑的眸子中閃現。他緩緩半跪下施禮:“皇後娘娘,小王告退了。”說罷起身快步的離去。我無力的靠在他之前扶著的廊柱上,終是哭出聲來。眼前閃過一幕幕和他在一起的畫麵。那個當初在長亭外被小榮子長劍搭肩麵不改色的溫潤的他,那個

    在煙波亭裏與我談笑風生博古論今的他,那個在荷花從中靜靜凝視並且要娶我為妃的他,還有在勞勞亭外金甲加身許我諾言的他……我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九曲長廊的轉彎處,我知道,那個在這寂寂深宮中曾帶給我美好迴憶和自在感受的他,就在這一個轉彎的地方,離我遠去了。

    了斷一切,沒有希望,這正是我要的,不是嗎。我輕輕笑起來,風吹起我的頭發纏繞住我的眼眸,我就任由越來越急的風吹著,什麽都不在意了。下雨了,夏日裏急雨是經常的。站在長廊裏看著被雨打得微微泛著漣漪的西子湖麵,還有在風雨中飄搖的荷花,我摸摸裙子,無意間發現昨日掛在裙子上紫玉菱花蕭惠菊沒有幫我解下。也好,我取出那蕭,慢慢吹奏起來。淒婉的曲調迴蕩在西子湖上,再沒有知音共賞。

    很久很久,雨停了,我也終於平靜下來,慢慢的走迴坤寧宮,惠菊站在門口張望著,我知道早過了午膳的時間,可是惠菊不像皓月,知道我會去哪。隻有派了人去找,自己留守著宮門等我迴來。

    “娘娘,您去哪了,可有淋到雨?”惠菊見到我連忙出來迎,走到我身邊要扶我,我擺擺手自己向宮室走去。剛踏進東暖閣的門,腳下一軟,就跌倒在東暖閣堅硬的地麵上。腿很疼,卻敵不過我的心痛。惠菊跑來扶我起來:“娘娘,您怎麽了?”我蒼白的笑笑:“沒什麽,突然有些累了。你扶我去床上躺一會就能好了。”惠菊擔心的看著我,將我安置在床上,又取來薄被為我蓋好。我閉上眼睛:“我想睡一會。”惠菊點著頭取來寬扇輕輕的為我扇起來。我緊抓著被角側過身背對著惠菊躺著,眼淚又往下淌。我努力用平常的語調對惠菊說:“不扇了,不熱,你下去吧。”之後又說了一句:“把床幔也放下來吧,不要叫我。”惠菊應了聲放下床幔,我的周圍暗淡下來。聽著惠菊出去關了門的聲音,我終於埋頭在被子中大哭起來。

    這是我要的,我一直都做好了準備,可是,我沒有料到會如此的難過,沒有想到自己現在寧願死去也不想麵對。可是,我知道,我已經也不得不完全的放下了。從現在起,重新做迴遇到他前的那個皇後,那個看似擁有一切實際上卻一無所有的皇後。那樣也好,那時的自己,不是也很快樂麽。哭得累了,我沉沉睡去。

    醒來東暖閣裏點著一盞燈,我伸手拉開床幔,惠菊做在不遠的凳子上,正用手支著頭打瞌睡。我看了看天,應該已經很晚了,自己睡了這麽久。窗子沒有關,夜裏的風還是帶著微微的寒氣。我慢慢的下床,腿還有些疼,可是

    沒有大礙了。我走到惠菊的身邊,輕輕的搖搖她,惠菊睜開朦朧的雙眼,半天才完全的醒過來,見我站在她的麵前,忙起身:“娘娘。”我笑了笑:“你迴去睡吧。”惠菊搖搖頭:“娘娘餓了吧,午膳和晚膳都沒有用。我在小廚房燉著粥,端來給娘娘喝點吧。”確實感到有些餓了。我點點頭。惠菊揉了揉眼睛出去了,不一會就端了粥和幾樣小菜來,都是些清淡的,我隻吃了幾口就吃不下了。心裏還是沒有完全的平複,沒有胃口。“娘娘,不好吃麽?”惠菊小心的問著。我抱以一笑:“不,很好吃,隻是剛起來,沒有什麽胃口。”說罷看了看那粥和菜,又看看惠菊有些失落的臉,我知道,以前若是這種情況都是皓月做給我的,她知道的喜好和習慣。惠菊許是以為我嫌她做的不如皓月或者不和胃口吧。可是實在是我的心情讓我吃不下東西。“我一會再吃吧。”我看著她笑笑:“你去睡吧,我一個坐坐。”惠菊笑著搖頭:“娘娘起來了,一時半會肯定不會想睡了,惠菊在這裏陪娘娘。”我看著她誠摯的臉,想了想,點了點頭。自己一個人,一定又會難過了吧。惠菊在,可以說說話,分散心情。

    就這樣點著一盞孤燈,我和惠菊閑聊著,我問著她家裏的情況,聽她說自己小的時候的事情,偶也說說自己的小時侯,漸漸的心裏平靜下來。

    “娘娘,”惠菊在說著宮裏的新鮮事,講完一件又繼續說著:“您睡的時候聽來送食材的黃敬說,裕王爺這次迴來可是提前了呢,當初他跟皇上定的是三個月呢。”我點點頭說到:“裕王爺能征善戰是有名的,不足為奇。”“可是,據說這次敵人的兵力比當初打探的多出近一倍呢。還說打得很是兇險。”我笑笑:“王爺也是為了我大羲邊境子民少受戰爭的磨難。”心裏卻更加的難過起來。惠菊點點頭:“皇上一定會給王爺不少的賞賜吧。”“那是自然。”我淡淡的說著卻不願再說這個話題。“惠菊。”我看了看還要說什麽的她:“今早我看的書哪去了?”惠菊忙給我找著,我用手支著下巴,看著跳動的燭火,眼前又浮現出他的臉。猛得就想起他今日不正常的咳嗽,還有那蒼白的臉色。心裏擔憂起來,可是卻沒有辦法了解,我不能讓他們去打聽,而且我狠著心跟自己說:“已經要忘記了,已經要放下了。”

    第二天天微亮我依舊覺得心裏憋的難受想出去走走。這麽早,還不會有什麽人的。惠菊打開衣櫃,我指著昨日想穿的那件淡綠的裙衫說:“那件吧。”惠菊服侍我穿上,按我的意思簡單的將中間的頭發盤在腦後,剩下的垂在兩鬢間。“娘娘,用什

    麽首飾呢?”惠菊打開碧璽菊花紋圓盒問我,我沒有看,隻淡淡的說:“什麽都行。”說完閉上眼睛。“好了娘娘。”不久惠菊就對我說,我看向鏡中,心裏一驚,惠菊為我戴的是那柄碧玉木蘭簪,就是他說他撿到給我的那個。我伸手摸了摸,沒有說什麽,取過耳環自己戴上。“娘娘,您的玉佩。”因換了裏裙,惠菊拿著那塊證實我身份的玉佩要給我帶上。我突然不想看到它,一擺手:“不戴了今日。”說罷就走出了東暖閣,惠菊跟了上來。

    已經忘了多久沒有在清晨走在禦花園中了。我漫無目的的走著,惠菊在身後跟著。自己無意識的就又走上了九曲長廊,等反應過來,已經走了大半。我自嘲的笑笑,迴頭對惠菊說:“你迴宮去取我的蕭來。”惠菊依命下去了。經過昨天,再加上晚上的賜宴,今天他不會來這裏了吧,更何況這麽早。我跟自己說著慢慢的走著,轉眼就到了煙波亭。白紗微微飄動,清晨的霧氣還沒有完全的散去,我看不清楚裏麵。直到自己走到亭邊,才發現亭中有人。

    他麵朝著西子湖,穿一件白錦緞的儒衫,我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心裏百感交集。為什麽他還來這裏呢,可是我自己,不是也無意識的來了這裏麽。我輕輕笑了,轉身想走開,沒走兩步胳膊被人緊緊抓住,我一抬頭,就看見一雙驚訝欣喜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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