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閃著欣喜的光,他一臉的驚訝,可是卻笑得很燦爛,那清晨的陽光都無法與之相比。我掙紮著想掙脫開他的手。可是他將我猛得扳正在他麵前,雙手緊緊的抓著我的雙肩,他的目光熾烈,我不敢直視,輕輕的別過臉去。“你……”他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但是又充滿了激動,以至再說不出什麽。我依舊是掙紮著:“放開我,放開我。”我心裏難過極了,自己為何要來這裏呢,為什麽要來。內心深處是抱著隱隱的想再見他一麵的想法,可是結果,為什麽是這樣呢。是上天對我的懲罰麽。我心裏懊惱,自己應該看清了再笑吧,清晨這麽靜,即使是輕微的聲音也會被聽見吧。他沒有鬆開手,但是力道減了許多,我一直不看他,卻能感覺到他熾熱的目光一直盯著我。“我一直找你。”他說著,依舊是沒有用那個“朕”字,我點點頭。他突然就抬起我的下巴,我不得不麵對著他。“為何,為何沒有找到你?”他問著我,可是這個不是我可以迴答的。我笑笑:“這個,皇上不該問我。”見我開口又笑了,他很欣喜,不由分說的就拉著我走,我拚命的站著不動,他迴頭,微微笑了下,一下子就將我抱起來。我驚唿一聲,掙紮著要下來,他在我耳邊輕輕的說到:“別動。”我立即安靜下來,想起了之前那次與他的相遇,可是看著他與裕王有些相似的臉,我又想到了他,心還是會疼。剛走出長廊我就看見遠遠走來的惠菊,她也看見了我,吃驚的捂住嘴巴,正要跑過來,我悄悄的向她擺手示意她不要過來。我不想讓他現在知道我的身份,我還無法在剛剛經曆了與裕王的決絕後立刻麵對新的問題。惠菊看懂了我的手勢停在原地,我看見她手上那隻蕭反著溫潤的光,一閉眼在睜開,已看不見她了。我抬頭看看他,他臉上的神情堅決,似下了什麽決心,卻帶著一絲笑容,是滿足的笑容。我低下頭,他就這樣抱著我走在清晨的九曲長廊上,薄薄的霧氣漸漸散去,我驚訝的發現他沒有向東西六宮或者他的養心殿走去,而是來到了一處我從沒有到過的地方。

    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水域,甚至比飛龍池還要廣闊。四周沒有任何的宮殿,也沒有亭台樓閣,我向後看去,一座不高的山在不遠處,我心裏疑惑這裏是哪裏,皇宮中還有這樣的地方麽。他一直沒有停下,走到一個阜頭,放我下來。我就站在那裏看著他解開岸邊泊著的一隻船的纜繩,自己上去之後向我伸出手來,我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上船去,心裏知道,即使我不願,也沒有辦法違抗他的意願,更何況是在這個我完全不4是何處的地方。這裏,還是皇宮裏麽?

    我安靜的坐在船的一頭,他沒有不看我,隻是專心的搖槳。我張望著四處浩淼的水麵。“我們,”我小心的問到,聲音很輕:“我們這是要去哪?”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溫和如玉,卻不同於裕王眼中的那種,他的目光中,永遠帶著威儀。“快了。”他笑笑說到,此時完全不像是一個君王。看著岸越來越遠,我心裏焦急起來。突然船慢了下來。我看了看他,他的目光透著一絲狡黠,看了我一眼就看向我身後。我迴過頭去,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燦若白玉的台階依水而建,金碧輝煌的宮闕憑水而立。在薄霧依舊飄散在水麵上的時候,那裏如夢如幻,宛如仙境。我突然就明白了這裏是哪裏。

    蓬島瑤台。

    這裏算是皇宮禁地。起初隻是一個小小的水上宮殿,先帝並不重視,一直就無人看管。據說不知哪次如今的彰軒帝見到這裏,萌生了念頭,重新修建,最後就成了這皇宮中最華貴的宮殿。據說裏麵收盡天下珍玩,如同仙宮。可是完成之後他卻很少來此。並且在修建好不久時他下過旨,沒有他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擅自來此。想明白了自己現在在的地方,也就明白了為何這裏我從沒有來過,不僅是我,也許幾乎所有的妃嬪都沒有來過吧,之前自己看到的那座小山,也有個名字,叫紫碧山房。我還知道知道那旨意下發了不久,那座小山就成了界限。當時大哥主管著這工程的銀錢支取,朝中很多人都反對著,可是他卻一意孤行,大家都私下擔憂著他是奢華之君,可是後來他的做法改變了所有人當時的猜測。還記得那旨意頒布後大哥惋惜的說過:“真的是可惜了。”沒有人知道他的想法,後來也就被漸漸遺忘。“上來。”聽到這個聲音我才發現自己走了神,他已經站在了那白玉階上向我伸手。我站起身,船晃動了一下,我小心的拉著他的手上了岸。

    這是一座金碧輝煌巧奪天工的宮殿,不隻一座,有好幾個殿閣組成。放眼看去巍峨卻充滿了飄逸靈動的感覺。金色的屋頂飾以琉璃,白玉的石階和青玉的欄杆,朱紅的長柱增添了皇家的莊重。我慢慢的走著,眼睛忍不住四處張望,連連搖頭讚歎。大哥說的沒有錯,這裏被閑置下來,實在是天大的可惜。

    他從容的走著,不去在意周圍的美景,我知道這裏建造時他甚至參與了設計,也算自己的心血。這樣,我就更不理解為何他會將這蓬島遙台擱置下來。我跟隨著他的腳步走進了這宏偉的建築群中,裏麵更是氣象萬千,到處栽種著名貴的樹木,還有美麗的花朵四處開放。看似隨意卻恰倒好處的削弱了這裏給

    人的壓迫感。他帶我走進一個殿閣,裏麵的布置簡單,可是仔細的看去卻充滿了奇珍異寶。他停下腳步迴頭看我一字一頓的說:“我將這裏送與你。”他雖沒有用那朕字和賜字,可是口氣已經變成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不容置疑和違抗。我震驚得不知該說什麽,以至竟忘記了行禮謝恩。他看了我好半天,我反應過來,忙要下跪叩謝天恩。他卻轉身走了出去。我追出去:“皇上,”我跪下說:“請皇上恕罪,我不能接受。”很久他都沒有說話,我小心的抬頭看他,他笑著看著我卻嚴肅的說:“你是天上的仙子,這蓬島遙台就該你所有。”“我不是什麽仙子。”我說到:“請皇上收迴成命。”他搖搖頭:“我不管你是凡人也罷天仙也好,既然你又被我遇到,這次,”他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這次,我就不會讓你再離開。”他轉身要走,見我還跪在那裏,走到我身邊扶起我,不是虛扶而是抓著我的胳膊輕輕的將我拉起,看著我的眼睛,他的口氣平和,可是說的話卻讓我震驚:“天宮的仙子,怎能向凡間之人行禮?”他笑起來,轉身離去。我站在原地,突然就笑了。他,和我所想的帝王不同,和我從小知道的曆朝曆代的皇帝不同。可是,他的身上,卻是完全的皇者氣度,是生來的天子。我知道平日裏的他,永遠是高高在上,威嚴難侵。即使他溫和的說話,還是掩不住那君王的氣概,還是讓人不由的恭敬。所以,他和裕王不同,裕王的親切溫和是自身就擁有的,即使他是沙場上的長勝將軍,即使他也是天皇貴胄,可是,他畢竟不是皇帝,這也就是他更讓人覺得親近,想讓人親近的原因吧。

    怎麽又想了呢,我對自己說,可是心裏有想不知他現在如何,昨日看起來他似是身體不適的。腦中他向我半跪行禮的樣子浮現出來,心又痛起來。我慢慢的走到那間殿閣,在門口猶豫著,他將此殿賜與了我,可是,我怎能接受呢。現在,他又去了哪?那船是否還在岸邊。我想了想提起裙子快步的走著,一直沒有看到其他的人,我的心裏也有些害怕,這裏,畢竟長久以來是閑置的。可是剛才看見宮殿裏麵卻分明是收拾整齊一塵不染的。我止住好奇走到岸邊,根本沒有了那船的蹤影,遠遠的睡眠上有一隻船行駛著,我看見他站在船頭,身後有人在搖槳。他看見了我,衝我擺擺手,我看著那船靠在了彼岸,想到此時即將是早朝的時間,他一時是迴不來了,那麽我也無法離開這裏。自己無奈的迴身,就看見麵前出現了一隊的侍女和太監,恭敬的站在兩邊。為首一個侍女走上前向我施禮:“請您迴宮。”我仔細的看著她,這個女子看起來

    應是在宮裏待得久了,年紀已經不輕,但是端莊大方,很有一宮大侍女典範的味道。我沒有理會她,轉頭看著對岸,又轉迴頭看她:“迴宮,可是我的宮室不在這裏。”她笑了:“方才皇上已經將這蓬島遙台賜與了您,從此,這裏就是您的殿閣了。”我收起笑容看著她,她依舊微笑著看著我,眼神恭敬中卻有著嚴肅。我歎了口氣,向之前來處走去。那隊宮女太監跟在我身後。

    走到了那殿閣前我抬頭,上麵寫著“遠瀛殿”,筆法飄逸,可是我看出,這字出自他的手筆。

    走進正殿坐下,那隊太監宮女齊齊跪在我麵前向我請安。從入宮至今我從沒有被這樣施以禮遇,但是還是坐正了身子,不管在他們心中我是什麽人,但是,不能失了自己該有的威儀。那為首的侍女上前我看著她,她輕輕拜倒:“稟主子,遠瀛殿一十二個奴才侍侯均在此了。”我笑著向前微微探著身子:“你叫什麽?”那侍女跪下迴話:“稟主子,奴婢叫芷蘭。”我點點頭讓她起身,她又一一告訴我低下站著的那十二名宮女太監的名字,最後她說:“我們從現在起就是您的貼身侍從了。”我笑著說:“不用這麽多,隻要你一個就好。”“稟主子,”她還是那樣一本正經的答著我的話:“這是規矩,另外這裏還有其他的守衛,司事太監宮女近百名,主子可以放心。”我無奈的笑了笑點點頭。看她們不動,自己也局促起來,不知該做什麽,這裏和我那坤寧宮不同,要了惠菊他們來的時候就吩咐了,平日裏他們做自己的差事,我身邊有皓月就好,時常皓月還去小廚房或者其他地方,隻有我一人很自在。可是如今,這所謂的貼身侍從就有十二個,是我從來不曾想到會麵對的。正在我思考時,芷蘭已經讓那十二個侍從站在了殿閣的兩邊。“主子要是累了,可以到裏麵寢殿休息。”芷蘭笑著說著,我點點頭,她扶我走進了裏殿。“主子,我在外麵候著,您有吩咐就喚我。”我點頭應了,她走了出去。

    我走到窗邊打開窗子,外麵是嫋嫋的碧波蕩漾,有風吹來很是涼爽。我看到屋中有一書架上麵滿是典籍,隨手取來一本看起來,心裏琢磨著該如何應對著突如其來的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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