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沒有迴來,當晚她走後我就派了小喜子悄悄的跟去。後來稍晚小喜子就告訴我,皓月被一個男子帶走了。我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可是心裏卻並沒有感到絲毫的開心,甚至是為皓月開心。也許即使我沒有接觸到這個險惡的後宮,內心依然是知道它的可怕的吧。第二天一早皇帝身邊的太監就過來宣旨,依舊是如了我所料的那樣,他寵幸了她,給了一個正六品的美人,賜號“月”,住在掖庭。我自然是允了,派人送去賀禮,擢升惠菊為坤寧宮大侍女。同時我也讓惠菊去告訴皓月,既然有了寵就不要違了規矩惹皇帝不高興,不要她來向我請安。惠菊說皓月哭了很久終是點頭應了。

    日子就這樣很平靜的過去了兩個月,坤寧宮裏好似沒有變化,丫頭太監們也沒有議論過皓月的得寵,隻說她的運氣好剛巧遇到了皇帝,再說她畢竟貌美溫順,得寵也是自然。在這兩個月裏,皓月的恩寵雖不極盛但也是不差的,一個月裏總有兩三夜他會召她到杏花春館去,那裏雖和均露殿一樣是皇帝寵幸妃子的地方,但是杏花春館卻是四品一下嬪妃的去處,不若能到均露殿的妃子品階高貴。畢竟他不是好女色之人,一個低等的嬪妃一個月能得到兩三次的寵幸已是不錯了。

    天氣漸漸的悶熱起來,雖然內務府每日會按例送來解暑的冰雕,但是畢竟我不能放置一天之久,我便命他們每日的午後送來。午膳前我常常就坐到小池塘邊的樹下看書,借著樹陰倒也不感炎熱。

    一日我正坐在樹下讀著史記,蟬鳴耳邊倒顯清淨。陽光透過樹葉灑下班駁的光,我讀著讀著,翻頁間心裏不知為何突然湧上一絲的緊張,毫無來由的。起身拍拍裙子走迴西暖閣,小福子他們正抬進剛剛送來的冰雕,刻著花草的圖案。我站著欣賞了許久,以為可以順便靜靜心神,可是心裏那種感覺卻一直沒有消失。我喚來惠菊問到:“最近可有什麽事麽?”惠菊笑著看著我:“沒有啊娘娘。”“皓月那邊呢?”我又問。“也沒有什麽,皓月姑娘那邊也沒有什麽事的。這段時間她侍寢的次數不少,那些其他的嬪妃還沒有為難她。”我點點頭,那會是什麽呢,讓我如此心神不安。“你下去吧。我一個人坐坐。”看著惠菊安靜的站在我身邊我對她說到,自己也想靜靜理理心緒。惠菊應著走到門邊,突然想起什麽迴身說跟我說:“哦娘娘,想起來一件,可是對娘娘來說應該是沒有什麽幹係的。”我抬頭看她,心突然跳的厲害起來。“昨個兒聽說裕王爺凱旋了,今天就能到京呢。皇上一早就出城迎接了。算時辰如今應是該到了。聽說今夜還要

    大宴群臣呢以慶凱旋呢。”我心“嗵”得一沉。許是看著我的臉色不對,惠菊寬我心的說到:“不過這次的賜宴據說隻是皇上和大臣的,不會讓嬪妃出席,娘娘就不要擔心了。”我擠出一絲笑容:“是嗎,那就好。你下去吧。”待惠菊走出西暖閣我跌坐在椅子上,心裏不知是悲是喜。

    兩個月,我搖搖頭,他真的是守了給我的諾言,我心裏很是感動,兀自笑了笑,可是我不能接受他的感情,我已經決心放下了,也必須放下。站起身,外麵天空明媚,我笑了笑,既然決心放下,就不要再想什麽了。取來之前的在看的書,翻了兩頁站起身來,我怎麽就把這個給忘了,隻有我決心放下不行,他也要放下。那日自己出宮送他,卻還是沒有告訴他我是誰,本來要做的沒有做到,卻做了那麽多不該做的事。迴憶那日的情景,他的話就猛得閃在耳邊。“如果這次我凱旋而歸,想上請皇上將你賜予我為正妃,你可願意?”。心就揪疼起來,即使我願意又能如何呢?自己早已是身不由己了啊。他說迴來向皇帝請旨,那麽今夜的慶功宴,應該是他向皇帝提出的最好時機,他們兄弟之情常人難比,我雖不十分了解原由,可是卻看得出那個做皇帝的哥哥,隻要是自己辦得到的,都會應允他那個弟弟。我不能讓他說,不能出現在皇帝的麵前,更何況我的身份。那麽阻止這件事,就隻有今日的白天。

    思前想後我決定一博,就賭他會不會到那煙波亭。自己走到衣櫃前找了件淺綠的裙衫,上麵開滿了大朵大朵的白色木蘭,那輕柔的顏色正適合這樣明媚卻又炎熱的天氣,做工精致卻又不顯張揚。取出來正要換,手上卻緊了緊,為什麽要換衣服呢,自己知道真正讓他喜歡的並不是我的容貌,更何況自己是去做了斷啊。我自嘲的笑笑,將衣服收迴衣櫃中。看了看鏡中人,依舊是昨日見柳妃時穿的那身鵝黃的衣裙,沒有什麽不妥。理了理頭發走了出去。

    天空湛藍,一絲雲都沒有,陽光直照下來刺得人睜不開眼。好在進了禦花園有了大樹的遮蔽,進了九曲長廊也有廊簷擋著陽光,再加上西子湖上吹來陣陣清風,倒也令人舒服許多。我不急不慢的走著,心裏忐忑不安,一再的祈求他在這裏,可是同時又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皇帝去迎了他,怎會讓他離開呢,他也離開不了啊。但卻也抱著小小的希望。近了,再近了。西子湖上的風吹著那紗簾輕輕飄舞。我登上最後一節迴廊,他就坐在那裏,帶著我熟悉的笑容看著前方,在我出現的刹那,那笑容更加的燦爛。他站起身向我走來。我心裏滿是歡喜,即使自己是為了了

    斷而來要狠著心,可是看到他,我還是忍不住歡喜。

    “王爺。”我笑著看著他,卻沒有施禮。他卻根本不在意走到我身邊溫和的說到:“我已等了許久了。”又上下打量著我讚歎的點頭。我訝然的看向他:“王爺怎知我會來?”他笑起來,眼神充滿了一種我不想麵對的東西。“我知道你會來。”他定定的看著我,我笑了,可是心卻酸痛起來。他突然像鬆了口氣似的說:“今天迴來聽聞皇兄有了新的寵妃,那時真的很怕是你呢。可是後來聽說是皇後身邊的宮女,心就放了下來。”他爽朗的笑起來,我卻心痛得無法唿吸了。“王爺”我上前一步想告訴他一切,可是話到嘴邊還是說不出來。“怎麽?”他看著我,笑容和煦。“王爺可還好?”我終於還是沒有說出口。他沒有迴答,隻是依舊溫和的看著我。我抬起頭迎上他的目光,陽光下,他的臉有些蒼白,似乎也有些消瘦。“王爺真的還好麽?”我有些擔心的看著他說到。“沒事的,雖然這仗打得有些艱難,沒有想到對方兵力那麽多,可是,”他突然將目光轉向我:“我還是依照約定迴來了。”我點點頭。“這個,”他從衣襟裏拿出一樣東西,我看去,是我為他送別那天送給他的那隻沒有繡完的荷包,他緊緊握在手中:“我一直帶在身上。”他沒有說下去,我卻哭起來。“別哭,哭什麽呢?”他驚慌的要抱我,我卻一閃身,走進煙波亭中。他有些怔愣,可是還是跟著我進了亭中。

    我們麵對麵坐著,我不說話,他也不說話。終於我抬頭,他輕眯著眼睛看著我,見我抬頭笑了:“今夜皇兄要為我設宴,我想請他將你賜我為正妃,你可願意?”我抿起嘴唇,不知該如何迴答他。他等了許久,終於失望的低頭笑笑:“也許,你更願意在這裏吧。我不強求你。”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我所有的視線,我抬頭仰望著他,他的目光遠遠的落到飛龍池上,那裏煙波浩淼,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中到底是什麽,失望,氣憤,還是無奈。我也站起身:“王爺,對不起。”他迴身來,臉上的失落一眼就可以看出,可是他還是那樣溫和的笑著對我說:“是我太自做多情了,其實你根本就沒有答應我,不是嗎?是本王的錯。”他說完又轉過身:“其實真的跟了我,也是委屈你了。在皇兄的身邊,應該是更好的,對你,也對你的家族吧。”我一驚,可是轉念,這宮裏哪個嬪妃沒有家族的支持,隻是我太敏感這兩個字了。“王爺,您……”我上前想拉他:“我不是這樣想的。隻是……”“沒什麽。”他轉身看著我,看到我的手拉在他的袍角,臉上的悲傷一閃而過,他笑著:

    “知道麽,這樣如果被別人發現,你是難以自保的。”我低下頭收迴自己的手:“我知道。”他走到亭邊:“我該迴去了。被人看見對你不好。”他依舊是那樣溫和的跟我說話,我心中一下不忍:“王爺,”我說:“不是我不願,而是我不能。”他猛得轉身看我:“為何不能?我可以說服皇兄,你的家族也不會出現意外的。我可以用自己的權力保護你和你的家族。”我搖搖頭:“不,你不能。”眼淚掉下來,我慢慢的將手伸進裏裙拿出那快證明我身份的玉佩遞給他:“因為我是淩雪薇,是淩相的女兒,是大羲的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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