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所有各位,聖誕快樂,天天快樂!嗬嗬。

    禦書房裏。皇帝又細細看了一遍那封奏折,才道:“汪均,你如何看今天的事情?”

    汪均道:“莫非皇上真有所懷疑?”

    “這奏折中的內容,看起來倒並不完全是捕風捉影!”

    “迴皇上,蘭茜思夫婦已經逝世多年,那密奏之人顯然是看準了死無對證,才空穴來風!”

    “世人形容女子相貌時常常說什麽美如天仙!朕第一次見君玉時,真是猶如見到神仙一般震撼,心想,若天上真有神仙的話,大概也不過如此了!隻是,君玉那風神態度、言行舉止在男子中也是一等一的,又絕非女子能夠妝扮,所以一直不敢懷疑!”

    汪均神色有些激動:“君元帥是臣生平最佩服的一個人,就算臣認識他不久、不了解他的過去,但是孟元敬、秦小樓、孫嘉等一眾和他少時同學、故交多年的人也會不清楚他的身份?更何況,朱渝也力證他是男子!朱渝總沒有理由幫他吧?!”

    “說得也是!”皇帝點了點頭:“君玉從東北轉戰西北,在整個北方邊境一唿百應,幾年之間,其聲望和戰功之隆,本朝武將無出其右者,朕也深知這絕非女子之能!曆朝不少武將功高震主,擁兵自重,兵變反複也是常有之事。正是因為君玉從來不曾圖謀什麽封妻蔭子,連曆年戰功都肯全部讓與他人!如此之人想必不會有什麽野心,所以朕才放心將整個北方兵馬交由他統領……如今,此事就此作罷也好!雖然他本身不愛財帛,但是待他得勝迴朝,朕還是要多賜予他高宅良田、金銀美姬,絕不虧負功臣就是了!”

    汪均喜道:“皇上英明,如此甚好!”

    尚書府。

    孟元敬怏怏迴到家裏。一進家門,隻見得大堆陌生人穿梭往來,好不熱鬧。

    在新賜的府邸裏麵,他見母親正在招唿大群來恭賀的各路同僚女眷。孟元敬無心招唿這些女眷,迴到自己的房間,靜靜地坐著。

    一會兒,孟母喜滋滋地走了進來,她身後跟著兩名丫鬟,每人手裏抱著一大堆畫卷。

    待丫鬟們將畫卷一一展開,孟母笑咪咪地拉過兒子:“你看,這是張大人的小姐……那位是王大人的千金……這位最漂亮的是……”

    她忽然發現兒子悶悶不樂的表情,停了下來,道:“元敬,你怎麽啦?何事不開心?”

    孟元敬搖搖頭,強笑道:“沒有什麽

    !”

    孟母又道:“你看看,這裏麵可有中意的?”

    孟元敬此時哪裏有心思看這一大堆花團錦簇,搖搖頭:“娘,我現在不想考慮這些問題!”

    孟母臉色一沉:“你是不是還對那個水性楊花的風塵女子念念不忘?”

    孟母一向看不起香紅葉,尤其是想到香紅葉居然趁兒子出征的時候紅杏出牆,盡管她早已自殺,想起她時還是十分輕視和憎惡。

    孟元敬愣了一下,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猛搖了搖頭:“沒有!沒有!”

    孟母見兒子神色不似作偽,心裏十分高興:“沒有就好!你年齡也不小了,早該成家了!以前你長年征戰,總是沒空,現在迴到京城任職,正好可以解決了這個大問題!你看,這空蕩蕩的尚書府,總要有個女主人吧,娘也老了,操勞不起這份心了!”

    “那就請個能幹的管家吧!”

    孟母麵色一沉:“元敬,你這是什麽話?管家能代替女主人嗎?!”“哎,這些事,以後再說吧,娘,我實在很疲倦,想先休息一會兒!”

    孟母見兒子臉色十分不好,想到他剛得勝迴朝,一直忙於各種應酬,從未好好休息,不禁十分心疼,立刻連聲道:“好好好,你先休息,我吩咐廚房給你熬點補品!”

    孟元敬點了點頭。

    整個夜晚,孟元敬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好不容易半夢半醒之間,卻又總是有些稀奇古怪的夢魘!

    夢裏,他看見小君玉穿著梅眉為她準備的白色衣服,頭戴書生方巾,長身玉立,風姿翩翩,踏著書院廣場上的積雪走來走去,他正要過去招唿她,想問問她‘我是不是你最要好的朋友’,可是,眨眼之間,她卻沒了人影……夢裏,他和小君玉在去白鷺攤送信的時候,在江裏和那個強盜惡戰,兩人都被打入水中,小君玉不會遊水,手不停掙紮,一下就沒入了漩渦……一會兒,夢境又變成了小君玉離開千思書院的那個夜晚,他淚流滿麵地看著小君玉被茫茫的黑夜吞噬,怎麽喊都喊不答應……

    他幹脆起身,來到窗前,推開窗子。

    滿院的月光頓時照了進來,牆壁上,“躡景”發出微微的淡紅的光芒。

    他拿了劍,在院子裏舞了起來,一套《手揮五弦》練完,遠沒有和君玉配合時的默契!他忽然記起,上次見到君玉時,君玉似乎沒有帶著“追飛”了!

    他在院子裏一張冰冷的石椅上坐下,朝霧

    露濃,衣服都被浸濕了也渾然不覺。

    “元敬,你怎麽坐在這裏?”

    孟母一大早起來去看兒子,隻見房間空空。她走出來,卻見兒子呆呆坐在園子裏,滿麵憔悴。她奇怪地看著兒子一身的霧水,心疼地道:“怎麽不好好休息,幹嘛坐在這裏發呆?”

    孟元敬搖搖頭,沒有說話。

    孟母忙道:“元敬,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

    孟元敬站了起來:“娘,我要出去一趟!”

    “好的,你出去散散心吧,晚上早點迴來。”

    “不,我是要出遠門。我想告假一段時間,明天就走!”

    “那怎麽行?明天翰林大學士王大人設宴請你,我已經替你答應了下來!王夫人已經派過媒人來提親,他的千金品貌雙全,又是詩書世家,我十分中意……”

    “把所有提親的全部推了吧,我不會去應酬的!”

    孟元敬侍母至孝,從來不會拂逆母親的安排,就連當年他心儀歌妓香紅葉,母親不同意也隻好忍讓,不敢稍有忤逆怕傷了母親的心。

    孟母還是第一次見到兒子如此堅決的態度,十分意外:“為什麽要推卻所有提親的?‘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年齡不小了,還要等到何時?而且,王大學士府上的宴會已經定下,臨時推辭怎麽向人家交代?”

    孟元敬道:“我要去見一位朋友!我要當麵問她一些事情!”

    孟母十分不悅:“什麽朋友竟比你的終身大事還重要?”

    “這事比什麽都重要!如果弄不清楚,我隻怕終生都難以心安!”

    也許是兒子那種奇怪的口吻,又但見兒子從未有過的滿麵憔悴之意,孟母十分心疼,不禁緩和了語氣:“你這朋友是誰,我認識麽?”

    孟元敬沉默了一會兒:“娘,可還記得君玉?”

    孟母笑了起來:“君玉?我怎麽不知道,沒聽你說過100迴也有99迴!對了,在進京之前,我和‘四公子’的母親、女眷們聚了一次。所有女眷無不對君玉交口稱讚,尤其是寒雪海的母親和祖母,她們都將君玉誇得天上有地下無,他祖母還遺憾地說,君玉救過寒雪海的命,若寒雪海是女孩子的話,一定要他以身相許,想方設法招了君玉做孫女婿!她們都羨慕我兒子有如此一個朋友,聽說江南不少有女兒的豪門大族爭相打聽他有沒有成家,想給他提親呢……嗬嗬,當時,我心裏還隱隱有點不開心,怎麽

    ,這君玉竟然比我的兒子還好麽?隻可惜,君玉到江南時,我不在家,從來沒有親眼見過你這個據說是神仙一般的朋友……元敬,什麽時候邀請他來家裏做客吧,讓我瞧瞧……”

    孟元敬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笑容:“君玉,她比你聽來的那些傳聞更好!娘,你若見了她,一定會十分喜歡她的!”

    “你就是為了去見他?”

    “對!”

    “娘,你可聽過‘蘭茜思’這個人?”

    孟母十分訝異地看著兒子:“你怎麽會問起這個?”

    “蘭茜思和舅舅、舅母之間到底有什麽過節?”

    孟母不悅道:“你問這個幹什麽?你怎麽會知道蘭茜思的?”

    “蘭茜思,就是君玉的母親!”

    孟母麵色大變,這些年來,她和弟弟、弟媳之間從來不曾提起過“蘭茜思”這個名字!二十幾年下來,她幾乎都要將這個名字忘記了,沒想到兒子今天卻問了起來。更沒想到,蘭茜思的兒子卻正是自己兒子最要好的朋友!

    “舅舅和舅母,可是做過一些對不起蘭茜思的事情?”

    孟母歎息了一聲:“你舅舅都已經去世了,還有什麽好說的!”

    “舅舅,他這些年來一直鬱鬱寡歡,跟舅母的關係也不好,這也是他那麽早就去世的主要原因吧?”

    孟母想起逝世不久的弟弟,長歎一聲:“你舅母家世、人品、相貌樣樣都好,真不明白你舅舅為什麽會一直耿耿於懷……”

    “那蘭茜思呢?蘭茜思不好麽?”

    “說實話,我並不喜歡蘭茜思!一個女孩子,不在閨閣安分守己、刺繡工織、恪盡婦道,卻一天到晚爭強好勝、打打殺殺,甚至於想當什麽武林盟主,在江湖上攪得天翻地覆!怎不令人憎恨?”

    “蘭茜思是個孤兒,可能是因為從小無人管教,十分野性,自出道以來就十分囂張!我們家裏是傳統的世家,但是後來人丁不旺,隻得我和你舅舅姐弟兩個。你舅舅幼從名師,劍法十分高明,因此,家裏對他期望甚高。也許是孽緣際會,你舅舅一認識蘭茜思就很喜歡她,兩個人情投意合,連家裏百般阻止都無可奈何!”

    “有一次,你外公親自出麵告誡蘭茜思,要她別再興風作浪也不許再纏著你舅舅,被蘭茜思斷然拒絕。你外公本想教訓她一下,沒想到蘭茜思卻傲然說自己從來不與和自己相差太遠的人較量!你外公原本也大有威名,經

    此一氣,大病一場。可你舅舅不怪蘭茜思無禮反倒責怪家裏不該那麽對待蘭茜思,幹脆離家出走了!

    “就在我們都深感絕望的時候,蘭茜思卻不知為何和你舅舅決裂,無論你舅舅怎麽請求都不肯迴心轉意。得知你舅舅要娶你舅母的時候,全家人都欣喜若狂!隻是,誰也想不到,你舅舅婚後會是這般境況……哎!”

    “蘭茜思其實是個很矛盾的人,雖然我隻見過她兩次,也不太喜歡她,但有時想起卻又有點佩服她那絕世的武功和淵博的知識,她的言行舉止、她那樣神采飛揚的笑臉,總之,她是那種你隻要見過一次,就永遠也不會忘記的人!哎,幾十年來,我還從來沒有在任何其他女子身上見到過,以至於很多年以後,我見你舅舅那般鬱鬱寡歡的樣子,又不由得恨她當年為什麽會拋棄你舅舅……”

    孟母歎道:“蘭茜思如此無情,遠遠不及你舅母溫存體貼,真不知你舅舅生前到底是怎麽想的……”

    孟元敬想起“寒景園”裏“情魔”講述的那個關於蘭茜思和舅舅、舅母之間恩怨的長長的故事,隻覺得此刻麵上都還有些火辣辣的,不禁大聲道:“這倒不一定!”

    孟母狐疑地道:“長輩之間的恩怨,你知道些什麽?”

    孟元敬搖搖頭,舅舅已經去世,蘭茜思更早已過世,加上石嵐妮姐妹的入宮,隻剩下舅母孤零零一人度日,現在再提這些又有何意義?

    便不和母親提起“情魔”的那個故事,隻是道:“那些過去的事情,我也不問了!”

    孟母道:“真想不到君玉就是蘭茜思的兒子!不過,聽寒雪海的祖母將他誇得那般天上有地下無,我倒真有點不服氣,想必是因為他救過寒雪海,所以誇大其辭也有可能!這天下再好之人,又怎會比我兒子還好?!”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君玉更好的人了,娘,你一定要喜歡君玉,你非喜歡君玉不可!”

    孟母笑了起來:“元敬,君玉到底有什麽魔力人人都說好?你看你這樣子,倒不像是要我喜歡你的朋友,而是要我喜歡你中意的女孩子似的!”

    “若君玉是女孩子呢?”

    孟母笑著看著兒子,忽然瞪眼道:“元敬,你那個做大元帥的朋友,怎會是個女孩子?”

    孟元敬強笑著搖了搖頭,好一會兒才道:“當然——不是了!”

    ※※※※※※※※※※※※※※※※※※※※※※※※※

    6月上旬,

    周以達和林寶山、盧淩兩路軍匯合,依計在蒙外大草原和赤金族大軍兩次交手,真穆帖爾見大軍逼近,不戰而退,率領餘部連夜撤逃,已經逃到了千裏之外的邊境地帶。

    西北軍俘獲赤金族一重要部落大小頭領、家屬、子女、族人3000餘人,而其他普通被俘的士兵等更達萬人。塔裏木一帶的赤金族逃兵則被耿克和張原率領的大軍全殲!

    在即將迴拔的營帳裏,將士們清點著大量戰利品,無不歡喜。

    林寶山、周以達和盧淩等人正在稟報情況,君玉思索間,忽然聽得遠遠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她仔細聽了聽,似乎是大笑聲又似乎是歡唿叫好聲。不知怎的,這笑聲、唿聲聽起來,有點毛骨悚然的感覺!

    君玉和眾人一起走了出去。

    一裏遠處,成千上萬的軍士正圍著一個大坑,射箭、填土,君玉走到近處,忽見一少年的頭在土裏掙紮著,脖子上還插著一支箭,然後,飛快地又是一箭射來,君玉飛身接住了那支箭……

    似乎有一股熱血衝上頭頂,即將要爆炸開來,君玉厲聲道:“你們在幹什麽?”

    原本已經陷入瘋狂情緒的兵將們忽然安靜下來,君玉的目光掠過一張張已經被戰爭扭曲得完全走樣的麵孔,心裏忽然湧起一股巨大的恐懼和厭惡之意!

    為首的監軍笑道:“已將這三千多重要俘虜全部坑殺!剩下的那群也懶得押送,就地解決算了……”

    “誰允許你們這樣做的?”

    監軍愣了一下,他作為欽派的要員,從來沒被人如此疾言厲色過,而且解決戰後事宜比如戰俘之類的,正是本朝監軍的職責所在。他麵上老大掛不住:“赤金族大軍十分殘暴,這些年每攻下一城,稍遇抵抗就會全城屠殺,我朝百姓無不恨之入骨!將這三千俘虜就地坑殺,以牙還牙不是正好麽?!”

    “那幾百名赤金族的重要人物當交朝廷發付!但是,這三千多人中,有一千多婦孺、老弱怎能就地坑殺?”

    監軍笑道:“元帥此言差矣!斬草務必除根,誰叫他們是赤金族人,隻怕風吹又生,放虎歸山!為振民心和軍心,我還準備將那一萬多人全部坑殺!”

    君玉冷然道:“無論他們是什麽人,軍心、民心也不是如此振奮法!監軍不必多言!在下自有主張!”

    監軍碰了老大一個釘子,冷冷一笑:“我有權行駛自己的權力……”

    “我不管你有什麽權力也不能如此滅

    絕人性!”

    眾兵將第一次看見他們百戰百勝、溫文爾雅的統帥麵上露出如此的狂怒,監軍本想辯駁,張了張嘴卻立刻噤聲。

    “立刻清點剩下的俘虜,除了重要頭領和職業軍人外,其餘婦孺、老弱、平民,立刻就地釋放,此事由周將軍和盧淩親自負責,任何人不得幹預……”她掃了眼監軍的滿臉慍色,目光像刀鋒一般掠過一眾兵將:“任何人不得攔截、追擊釋放的俘虜,若有違者,猶如此箭……”她手一放開,“啪”的一聲,那支箭折為兩截扔在地上!

    監軍冷哼一聲,悻悻然地走開去!

    大軍返迴西寧府,已經是六月下旬。

    第二天傍晚,忽報夏奧喇嘛來訪。

    君玉迎出,卻見夏奧喇嘛拖了鐵棒,深施一禮:“應赤巴喇嘛之命來邀請君元帥參加我寺的‘雪域節’!”

    君玉接過聖宮那種特製的請柬,每年7月初的“雪域節”是聖宮的最重大節日之一。和那些純粹的宗教節日不同,“雪域節”並不僅限於宗教活動,還有各大民間團體的歌舞、戲劇表演,更允許普通民眾進園參觀,所以,某種程度上,“雪域節”比他們的新年還更鬧熱!

    見君玉欣然答應,夏奧喇嘛高興地拖了鐵棒先行告辭了!

    君玉算算時間,距離“雪域節”還有九天,便將軍中事宜吩咐了林寶山、周以達、盧淩等人,第二天,自己隻身上路了!

    一路慢行,君玉第一次靜下心來欣賞著這片極其神秘的土地上的美麗風光。四天後的傍晚,她來到了南迦巴瓦山腳下的那座麵南背北的山穀。

    此時,正是盛夏天氣,放眼望去,山穀裏那座熟悉的小木屋早已不是白雪皚皚,四周零散的一叢一叢的矮灌木鬱鬱蔥蔥,而木屋外麵的大片空地上,一些草已經開始枯黃,而另外一些卻依舊蔥綠。其間雜生著各種野花,一片荊棘的累累果實散發出一陣陣莫名的幽香。

    一陣悠揚的琴聲迴蕩在藍天白雲之間。

    其時,夕陽在天,木屋前的草地上,撫琴的人麻衣如雪、俊逸出塵!

    一曲終了,君玉才慢慢走了過去。

    撫琴的人抬起頭來,看著那滿麵微笑的少年走近,輕聲道:“君玉,我知道你會來的!”

    君玉點了點頭,在他身邊坐下:“拓桑,等了很久了吧!”

    拓桑的眉梢眼角全是歡喜之意,遠遠地,兩隻鳥兒從灌木叢裏掠起,撲棱著飛

    上天空。

    下弦月慢慢地爬上頭頂。遠處的雪山散發出清冷的光芒,而這片綠草茵茵的草地上,盛夏的夜風卻有著無比的涼爽之意。

    君玉輕撫琴弦,彈起一首很古老的曲子,低柔的旋律,從山穀的清幽而來,無比純淨!

    拓桑躺在茵茵的草地上,望著頭頂的天空,唱起一首歌來:

    那一月

    我轉動所有的經筒

    不為超度

    隻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為覲見

    隻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

    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呀

    不為修來世

    隻為在途中與你相見

    天空中潔白的仙鶴

    請將你的雙翅借我

    我不往遠處去飛

    隻到這裏就迴

    隻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卻了所有,

    拋卻了信仰,舍棄了輪迴,

    隻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舊日的光澤

    ……………………………………

    歌樂聲裏,兩人在眼神的相會處,無聲微笑,而那在山穀迴蕩的歌聲,是這樣靜靜的夜晚次第開放的玫瑰。

    細細的彎月慢慢下沉,山穀裏,歌聲的迴響也漸漸散去。

    拓桑輕輕抓住身邊那隻溫暖的手,像抓住一場睜開眼睛就會醒來的夢!這樣靜謐的時刻,心裏也有一種壓抑不住的悲從中來。

    “君玉!”

    “嗯!”

    君玉靜靜地望著頭頂這片跟外界完全不同的神秘的天空,輕輕應了一聲。

    “君玉!”

    “嗯!我在這裏!”

    “君玉!”那隻緊握的手是那麽用力:“我希望,我不是什麽‘博克多’!”

    “我也很厭惡戰爭!厭惡戰場!以前,每次大戰、得勝都會有一種成就感!可是,現在我卻越來越討厭這種血淋淋的博殺!尤其,是那種滅絕人性的你坑殺我,我坑殺你!”

    “君玉!”拓桑的聲音和緊握的手一樣迫切:“如果我們不在這個地方,如果我們不是我們……”

    君玉凝視著這雙熱切的目光,凝視著那

    一絲一閃而過的悲傷之意:“可是,我們一直在這裏!我們還是我們自己!”

    “是啊,我們還是我們自己!”

    拓桑眼裏一片澀然,緊緊抓住的不是一隻手,而是一場夢而已!

    “君玉,你相信奇跡麽?”

    “不!”君玉微笑著看著那雙慢慢黯淡下去的目光,忽然用力握了握那隻掌心變得有點冰涼的手:“但是,認識你之後我已經有點兒相信了,而且,我更相信努力!”那柔和的指尖傳來的力量如此溫暖,拓桑原本黯淡的眼睛倏地閃耀出喜悅的光芒:“君玉,我也相信!”

    時光流水一樣地跑,日夜瞬息更替,南迦巴瓦的風光依舊如濃得化不開來的絕色!

    拓桑舉著采集的一大把花兒笑著跑了過來:“君玉!”

    君玉接過花,看著拓桑滿臉的笑容,忽然產生了一個念頭,發現陽光普照下的一切比夜色中朦朧的現實世界更為莫測。

    她道:“你該上路了!”

    拓桑伸出的手僵了一下:“是啊,我該上路了!”

    君玉笑了:“‘雪域節’見!”

    拓桑點了點頭,心情似乎輕鬆了一點兒:“好的,‘雪域節’見!”

    ※※※※※※※※※※※※※※※※※※※※※※※※※

    每年的“雪域節”都在“聖宮”的附園——“哲西林卡”園林裏麵舉行。

    來自各地的著名戲劇團體早已集中到了“哲西林卡”外麵的“八裏鎮”。近二十家大型演出戲劇團體準備了一年,就是為了給神聖的“博克多”和千萬僧眾以及這片土地上勤勞的人民奉上幾天特別開心快樂的日子。

    從早上開始,就有成千上萬的百姓湧進巨大的“哲西林卡”園林,十幾處戲台分散在園林的各個樓台,百姓、僧俗各自挑選自己愛看的戲台,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那些活潑生動的傳統藝術。

    在“哲西林卡”園林的最大一個戲台的觀光台上,坐著以“博克多”為首的一眾德高望眾的喇嘛。在“博克多”的左側,則是以駐地大臣為首的一眾觀光貴賓。駐地大臣秦小樓因為有事,要稍晚才來,所以,他的座位尚空著。

    君玉今天早上才趕到“哲西林卡”園林,還沒來得及和秦小樓會麵,她原本以為秦小樓一定在園林裏,結果,他的座位卻是空蕩蕩的。

    台上,已經開始了精彩的歌舞表演,演員們穿著當地各種特色服裝載歌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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