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自高祖崩後,天常有異相。惠帝元年二年春癸酉日,有兩龍見於蘭陵家人井中,至乙亥日方不見。俄而,隴西地震。四年,長樂宮鴻台崩。宜陽血雨。秋七月乙亥日,未央宮淩室火災;丙子日,織室又起火。人皆言乃呂太後僭權怒天所致。

    惠帝崩後,呂太後一直獨攬朝中大權,近諛者、逐剛臣、王諸呂、孤劉氏。將朝中要職,盡托於呂族諸將。高祖苗裔,次弟剪除,眼見劉氏江山,即將毀於一旦。危機之時,卻有一位少年將軍憤憤不平,欲挺身而出,獨立匡扶漢室。此人便是齊悼王劉肥次子,朱虛侯劉章是也。呂太後二年,劉章與其弟劉興居宿護長安,至呂太後八年,年已二十,生得麵如冠玉,唇若塗脂,濃眉大目,鼻直口方,更兼武藝超群,力量過人,忿劉氏不得職,常有不平之心。呂太後初時使劉呂通婚,使呂祿之女妻之,私下不過是伏一耳目罷了。劉章自知其心意,量尚不能與呂氏爭衡,索性逆來順受,對呂氏言聽計從,夫妻兩個恩恩愛愛,倒使得呂太後等人格外歡心。

    劉章日亦長成,暗蓄大誌,欲殺諸呂以威見。一日,呂太後宴客,所請之人不過審食其與諸呂從昆之輩,劉章為侍中入席侍奉,呂太後使為酒吏。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劉章見諸呂得誌,心中火起,乃自請呂太後道:“臣,將種也!請得以軍法行酒。”呂太後半醉,不知其意,乃道:“可也!”劉章遂捧劍立於一旁。席中歌舞正酣,人多已醉。劉章道:“臣請為太後作耕田之歌。”呂太後素將劉章視為孩童,聞言大笑道:“若汝父王尚知耕田之事,汝生而為王子,安得田事乎?”劉章道:“臣無不知也。”呂太後道:“汝試為我吟作田事。”劉章遂作歌道:“深耕概種,立苗欲疏,非其種者,鋤而去之。”呂太後聞歌,知其寓意,默然不語。不多時,諸呂中有一人喝醉,起身欲逃酒。劉章視之,乃呂愈侯呂佗也,呂太後族人弟子,現為太中大夫。劉章伸手攔住道:“太後令臣監酒,非至席散,不可中退。”呂佗大笑道:“汝是何人,敢動問朝中大臣。”遂推開劉章,自向外去,眾皆曬笑。劉章大怒,撥劍趕至門口,手起一劍,將呂佗揮為兩段。左右皆大驚失色。劉章還劍入鞘,謂眾人道:“太後以業許軍法,逃席者斬!”呂太後聞之,不好失言,隻好默許。是宴不歡而散。自此之後,諸呂始憚劉章,雖大臣等亦依之。劉章趁機上朝奏道:“臣弟興居入朝中衛宿已久,常有功勞,未得封侯,甚失眾望矣。請太後賜爵。”陳平等亦欲長劉興之勢,亦出班請之。呂太後不得已,乃封劉章之弟劉興居為東牟侯,劉氏因此而日強。後陳普有詩道:“酌酖樽前氣似虹,朱虛酒令卻相容。王陵平勃渾無策,安漢當年一觸龍。”

    此後一向無事,呂太後八年三月中旬,少府報近日渭水常溢,數害居民,請朝廷設壇祭祀。呂太後從之,乃親至渭水祭天。儀式過半,白晝中忽見三星,一於正北,一於西北,一於正東。呂太後大駭,使人卜之。卜者道:“正北,代也;西北,故西岐,周也;正東,故楚,陳也。”呂太後不明其意,請問其詳。卜者道:“臣尚不能盡知,莫非言代、周、陳三地有禍乎?”呂太後心甚不快,遂罷事而還。

    還過軹道,忽見一物突至,如蒼犬大小,咬定高後掖下,痛徹心腹。須臾,其物即逝。呂太後大唿救駕,衛士急來救護。呂太後道:“汝等可見一蒼犬來齧我?”衛士麵麵相覷,俱言不見。呂太後左右四顧,已尋不見終影。呂太後心覺杳然,即忍痛迴宮,解衣細視,腋下已經腫起一大塊。呂太後愈加驚疑。招太醫來看。太醫看過,雖下良藥,卻久不見好轉。呂太後心疑,乃令太卜卜之吉兇。太卜手占一卦,謂呂太後道:“此趙王劉如意為祟,非人力能治也?”呂太後大怒道:“汝乃妄言乎?劉如意已死多年,如何今日作崇?”太卜道:“此時三月間,正是陰氣盛時。太後可知公子彭生謀殺齊襄王之事乎?”呂太後大恐,隻得親率侍從,往趙王如意墓前,焚香禱告。然數日之後,不見好轉,病益沉重,雖不致立死,卻也痛至心肺,飲食皆廢。

    陳平聞呂太後病重,乃喚周勃至府內密議道:“呂太後女主製政,不出房闥,而妄為天下,你我力不能止。今聞其病重將死,必使諸呂行篡亂之舉。吾等為高皇功臣,安可坐視。”周勃道:“諸呂權重,你我勢單力薄,如何行事?”陳平道:“吾觀朝中之臣,唯朱虛侯劉章年少意氣,諸呂所憚者,又為高祖嫡孫,可與計議。”周勃道:“隻是你我昔日恐為太後所忌,素與劉章無往來,若冒然結交,恐不能深得其心。”陳平道:“吾有心腹之人,姓劉名揭,荊王劉賈之侄也,現為朝中典客。素不滿呂氏專權,更兼與劉章頗有交往,若使其往劉章處探問究竟,可知其心。”周勃大喜。正議間,人報劉揭來訪,陳平接入書房,引周勃相見,具以心腹之事告。劉揭喜道:“二公有此心,乃國之大幸,劉揭願助二公一臂之力。臣有心腹好友,乃平陽侯曹參之子曹窋也,現行禦使大夫之事,若得相助,可窺知諸呂機密。”周勃道:“此人與呂產交情甚厚,安肯助你我行此事。”劉揭笑道:“不瞞二人,今朝中大臣亦多言二公是呂氏佞臣者也。”陳平亦笑,謂劉揭道:“請公先請其來,我以言試之。”劉揭去請曹窋,未幾即到。陳平隱於屏風之後,叫周勃見客。周勃接入府中,謂曹窋道:“呂太後將死,賢侄有何打算?”曹窋道:“我欲連齊、楚之士,共討逆賊。”陳平出屏風道:“汝欲造反,我即舉報。”曹窋道:“我先殺你佞汙之臣?”便要撥劍,卻被周勃一把抱住道:“我等正議除諸呂之事,不知賢侄之心,特以試耳。”曹窋道:“太尉不信我,歃血以見我心。”言畢,以劍劃臂,血如泉湧。周勃急撕袍袖裹之,四人共議計策。陳平道:“今諸呂最憚者,朱虛侯劉章也。我欲連合朱虛侯共同舉事,隻是不知其心如何。”劉揭道:“這有何難,小侄即往彼府,問之便是。”周勃道:“今太後病甚,恐群臣相謀,必有防範,公當謹慎行事。”劉揭道:“一切隻在小侄身上。”

    當日入夜,劉揭徑往朱虛侯府而來。門吏入報,劉章出迎,入客廳中坐定,劉章妻呂氏一旁陪坐。呂氏乃呂祿之女也。劉章道:“仁兄夜來,可有何事?”劉揭道:“幾日不見,不知君侯棋藝可有長進,特來邀君侯對弈幾局。”言畢,目示呂氏。劉章會意,笑道:“如此我當奉陪。”於是取棋至後室擺定。呂氏起初還在一旁觀看,幾著下來,早覺睡意深沉,乃自睡去了。劉章遂問劉揭道:“兄長夜訪,必有要事。”劉揭推開棋杯道:“實不相瞞,今日來訪君侯,實為一樁大事。”劉章道:“可為太後之事?”劉揭道:“正是。丞相陳平、太尉周勃素不滿呂氏專權,欲待太後崩後,舉事誅諸呂,定劉氏天下。見君侯忠勇,欲與共謀,特使劉揭請君侯同謀。”劉章怒道:“陳、周二人,阿諛奉承,俗世之輩,何堪共事!”劉揭道:“非也。陳、周二公乃漢朝開國元勳,高祖股肱之臣也。今依呂氏,不過權宜之計。昔高祖臨終遺言道:‘安劉氏者,必周勃也。’,此事量君侯亦有所知。”劉章聞言,恍然大悟,遂道:“今諸呂耳目頗多,若至陳、周二公之府議事,必然打草驚蛇,反為呂氏所覺。”劉揭道:“不勞君侯提醒,我早已料到。明日散朝之時,我請君侯至府中弈棋,再使陳、周二公微服後至,便可共商大計。”劉章大喜,二人擊掌為誓,並討諸呂。

    次日早朝,因呂太後病重之故,並無事議,少帝劉弘早早宣布散朝,劉章遂同劉揭一同迴至府中。少頃,陳平、周勃、曹窋至,五人共議計策。劉章道:“今太後病入膏肓,不日將死。發喪已畢,諸呂必送葬至長陵,你我趁機占了長安城,傳檄文於諸侯,共剿呂氏,大事可濟也。”陳平道:“君侯此言雖善,然太後狡詐之人,必有預料,此計定不能成也。況南北之軍,皆在呂產、呂祿之手,即可得城,安能堅守。非誅二賊,不可定關內。”劉章又道:“若如此,不如待葬畢太後,我伏兵於城門,二賊還時,突出刺之,亦可。吾弟興居共謀之,事必成也。”眾人見無他計,隻好從之。臨別,陳平叮囑曹窋道:“汝居宮中,若見呂產有何異狀,當即時告我先知。”曹窋領命。商議已畢,劉章乃迴告劉興居,二人陰聚力士二十餘人,隻待呂太後死後,尋機刺殺呂產、呂祿。陳平、周勃亦各斂家丁,從中接應。

    卻說呂太後病體漸沉,成日依床度日,自知不能再起,乃喚呂產、呂祿入囑道:“高祖已定天下,與大臣相約道:‘非劉氏王者,天下共擊之’。今呂氏為王,大臣多不平。我即崩,帝年少,大臣必將生變。今呂產為相國,管領南軍;呂祿為上將,管領北軍。汝二人必據重兵護衛長樂、未央二宮,慎勿為我送喪。汝二人若出,長安必為他人所有。”呂產問道:“不如趁太後未崩,先招群臣殺之,如何?”呂太後搖首道:“群臣所懼者,唯我也。今我重病,群臣多已設防,殺之不易,徒激其反也,宜先固守,方好徐徐圖之。為今之計:兵權不交,大權不失;兵權若交,萬事皆休。謹記我言,勿為人所製!”呂產、呂祿唯唯受教。呂太後又招其外孫聽訓,外孫即張敖與魯元王之子張偃,呂太後囑咐道:“汝年少,幼失父母,吾雖已封汝為魯元王,奈何汝孤弱,不能成事。今我以汝父前姬兩之子,張侈為新都侯,張壽為樂昌侯,以輔汝事,勿失我望。”張偃拜受。呂太後又封中大謁者張釋為建陵侯,呂榮為祝茲侯。諸中宦者令丞皆為關內侯,食邑五百戶。後徐鈞有詩道:“父識英雄婿沛公,家因驕橫血兵鋒。始知善相元非善,不是興宗是覆宗。”

    又過了數日,呂太後於辛巳日病死於未央宮,遣詔賜各諸侯王千金,將、相、列侯下至郎吏各有差,大赦天下。令審食其為太傅,立呂祿幼女為皇後。呂產引南軍在內護喪,呂祿引北軍在外巡行,防備甚是嚴密。

    到了呂太後下葬時,二人囑咐呂榮護靈柩出葬,與高祖合葬於長陵,而自己遵照遺囑,不去送葬,各率南北兩軍守在城中。更著呂更始為長樂宮衛尉,保衛宮廷,絲毫不敢放鬆。陳平、周勃得曹窋內報,已知是呂太後生前定謀,隻好耐心候著,不敢輕動。

    呂榮葬畢呂太後,迴來報呂產道:“我出入城門,皆見城頭隱隱透著殺氣,看來必有人欲謀害相國與上將軍。不如將朝中老臣盡誅,以免生亂。”呂產道:“我也欲殺之,但事關重大,若妄行之,天下震怖,徒為居心不良者留下話柄。”遂招呂祿至,與其議道:“朝中諸臣多有謀反之意,為安你我,必尋機盡殺之。今時機未到,你我當小心處事,待機而發。即日起,我居長樂宮中,使人往皇宮挾製少帝,詐稱有病,不許其設早朝,免生紛亂。你斂軍紮於城北,護衛宮外,切勿離軍輕出。若至必要之時,你我可殺少帝而自立。”呂祿從之,遂出宮,深居北軍軍中。

    朱虛侯劉章見呂太後已崩,隻等二呂出城禮葬,好從中謀事。不料二呂別遣他人送葬,自不離宮,劉章不能成事,自是悶悶不樂。方經得三五日,卻見甲兵巡視城內,呂產緊護宮室,每日不許少帝設朝。劉章心疑,心生一計,乃迴到府中,設了一座酒席,邀與妻子共飲。喝過數杯,劉章以言試呂氏道:“汝父得太後之恩,封茅裂土,南麵為王,位已極也。今太後駕崩,居然草草了事,不送下葬,其為不忠也。”呂氏多喝了兩杯,乃笑道:“你曉得什麽。太後臨終,曾遺言吾父切勿出城送葬,謹守皇室,聚兵脅大臣,以安關中。時機至時,少不了廢少帝而自立也。”劉章大驚道:“汝言當真乎?”呂氏大笑道:“夫君休要驚擾,汝乃上將軍之婿。上將軍為皇帝,汝亦是國皇親,必無人敢於加害。”劉章佯應,自無心喝酒,乃草草侍候呂氏睡了。自思朝中大臣,無兵無將,如何能助劉滅呂。不如請諸侯發難,裏應外合,方可重扶漢室。於是寫了一封信,密令親吏連夜赴齊,報知其兄齊王劉襄,言呂氏欲反叛關中,叫劉襄發兵西向,自在都中作為內應。若能誅滅呂氏,可奉其為帝。

    齊王劉襄乃悼惠齊王長子,自惠帝六年即齊王之位後,疆土常為呂氏所侵。呂太後元年,割齊之濟南郡為呂王呂台之奉邑;後七年,又割琅邪與營陵侯劉澤王之,故對諸呂擅權用事早有不滿。既聞劉章之計,亦有反心,乃與其舅父駟鈞﹑郎中令祝午﹑中尉魏勃商議計策。魏勃道:“呂氏擅權,海內生怨,大王若能當先討伐,諸侯必起兵唿應,師出有名,關中可破也。至時大王功勞蓋世,又為高皇謫孫,必登帝位。”劉襄舅父駟鈞,乃齊之大戶,頗有勢力。聞魏勃之言,乃謂劉襄道:“且慢行之。今齊之兵權,皆在相國召平之手,諸呂尚未明反,我若起兵,乃謀反也。若召平不從,必發兵攻我,名正言順,你我盡為其擄也。”劉襄道:“以公之義若何?”駟鈞道:“不如先削其兵權,再起兵乃可。”魏勃道:“此計太緩,若為別人先舉大事,皇帝之位必然旁落。大王可依朱虛侯之意,且言欲伐關中,先試召平動靜如何。若召平不反,必引兵攻大王。臣以奇計,如此如此,可奪其兵,先除召平,後討伐諸呂。”劉襄大喜,遂依其計。

    次日,劉襄聚文武道:“昔時,秦皇暴亂天下,宇內生怨,吾祖父高皇斬蛇起義,親身伐罪,而終有天下。今呂氏擅權關中,亂殺劉氏,盡王諸呂,已違高皇誓盟。然蒼天有眼,已使太後死事。我欲起兵西征,盡諸呂氏,以還我漢室天下,眾公以為如何?”齊相召平出班大唿道:“不可!不可!當今皇帝乃惠帝嫡子,並無過失,不能輕討。如朝中果有亂臣賊子,亦須得皇帝聖旨,方可出兵。若擅自舉兵,乃謀反也。”魏勃亦出班道:“相國之言甚是,當今國號大漢,皇帝姓劉,怎可發兵征討。”劉襄道:“汝二人乃齊國之臣,安能不聽寡人之令?”召平道:“臣雖屬大王,然亦是朝庭命官,自然不許大王有謀反之舉也。”劉襄撥劍喝道:“汝敢不從,先殺汝,後誅諸呂!”召平不言,亦撥劍橫於胸前,趨步退出大殿,上馬而去,魏勃亦隨之去了。不多時,宮外來報道:“相國出宮之後,已發兵圍住王官,不能出也。”劉襄默然,自坐不語。

    卻說召平出宮,見魏勃相隨,乃道:“齊王謀反,大逆不道,幸公助我。”魏勃道:“魏勃阻齊王舉兵,非為私也,乃為漢之社稷,請相國起兵圍住王宮,勿令吾王意氣之舉。”召平然之,即點兵來圍王宮。魏勃謂召平道:“吾王欲發兵,非有朝中虎符驗證也。而相君圍吾王,真乃大善之事。魏勃不才,請為君相之將,率兵護衛王宮。”召平信之,乃授其兵符將印,使引兵包圍王宮。魏勃得軍,即至王府,請齊王出宮訓話。劉襄聞報大喜,即親自出宮,謂眾軍士道:“相國謀反,欲弑王自立,今當誅之,以安社稷。”眾軍士聞之,各自私語,主意不定。魏勃道:“今大王既已訓話,又有將印在此,違令者斬。”眾軍士道:“謹受王命。”於是魏勃率兵,竟來圍攻相府。

    召平正在府內等候消息,忽聽外麵擾亂,家吏來報道:“魏勃得相國之兵,反戈來擊,今已四麵圍定,見人即殺也。”召平大驚,拍案大唿道:“我中魏勃之計矣!”言未畢,隻聽得殺聲大作,兵勇已殺進大門。召平歎道:“嗟乎!道家之言‘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乃是也。”遂撥劍自殺。魏勃進入相府,取了召平首級,迴報劉襄。劉襄見大事已濟,於是以駟鈞為相國,魏勃為將軍,祝午為內史,悉發國中之兵,便欲往西進軍。駟鈞道:“以一齊之兵,尚不足以伐關中。今琅邪王昔為漢將軍,兵甚精銳,又近。不如使人誑其引兵來合,囚之以獲其兵,遂可西伐也。”劉襄從之,乃使祝午出使琅邪。

    卻說琅邪王劉澤,高祖從祖昆弟也。高祖三年,劉澤為郎中。十一年,以將軍擊陳豨之將王黃得功,封為營陵侯。高祖崩後,呂太後用權,劉澤不為其用。時有齊人田生,名為子春,入關雲遊,無錢還鄉,心生一計,便自稱作壽,以騙劉澤之財。劉澤乃用金二百斤為田生祝壽。田生已得金,即歸齊。第二年,劉澤自覺中計,乃使人謂田生道:“請勿與我相見。”後田生如長安,不見劉澤,而租大宅,令其子求事呂太後所幸大謁者張釋。居數月,田生子請張釋臨所,親備酒席侍之。張釋往,見田生帷帳具置如列侯,於是大驚,遂改容相待。酒酣,田生乃屏人說張釋道:“臣觀諸侯邸第百餘,皆高皇一切功臣。今呂太後忠心耿耿,扶佐高皇成就天下,功勞至大,又有親戚太後之重。然年事已高,諸呂勢弱,太後欲立呂產為呂王,王之代地。太後所以未發之,恐大臣不聽。今卿最得太後之幸,又為大臣所敬,何不勸大臣進言王諸呂以使太後聞之,太後必喜。諸呂以王,萬戶侯亦為卿之有。然今太後心雖欲之,而卿為內臣,不急發大臣請之,恐禍及身矣。”張釋大然之,乃勸大臣請呂太後封諸呂為王。大臣表奏,呂太後閱之,乃上朝,因問大臣。眾臣請立呂產為呂王,呂太後遂封之。事後,賜張釋千金,張釋以其半進田生。田生不受,因說之道:“呂產封王,諸大臣未必大服。今營陵侯劉澤,諸劉最長者,為大將軍,獨此尚失望。今卿言太後,裂十餘縣王之,彼得王則喜,於諸呂王益固矣。”張釋入言之。呂太後然之,又因呂媭之女亦為營陵侯妻,故遂立營陵侯澤為琅邪王。劉澤得王位,知田生之力,乃往謝之。田生遂與劉澤同行赴封國,催促劉澤急行勿留。及出關後,呂太後果然後悔,使人追之。已追不及,隻得還去,劉澤遂得為王。

    至祝午東至,詐琅邪王劉澤道:“呂氏作亂,齊王發兵欲西誅之。齊王自知為兒孫之輩,又年少,不習兵革之事,願舉國委與大王共舉事。大王乃高皇之將也,素習戰事。今非常之時,齊王不敢離兵自來,故使臣請大王幸之臨淄,見齊王共計大事,並率齊兵以西平關中之亂。”劉澤以為然,慨然道:“皇帝年少,諸呂當權,劉氏孤弱,我若不能救漢,誰能當之。”乃使祝午且在驛館休息,自引數十騎馳往臨淄來會劉襄。劉襄見劉澤至,乃接入宮中,使甲士執戟環立。劉澤不知何意,乃問劉襄。劉襄尚未出言,駟鈞按劍道:“請大王降詔,立祝午為琅邪大將軍,盡發頃國之軍來助。”劉澤道:“寡人至此,便是來議此事,何需使齊將統琅邪之軍。”駟鈞道:“大王如不從命,此處便是大王葬身之地。”劉澤聞之,暗唿上當,不得已隻得降詔,令祝午為大將軍,盡統琅邪之軍。使者去後,駟鈞恐劉澤有變,遂將其留於軍中以禁。

    不數日,祝午引琅邪兵皆至。於是劉襄以魏勃為大將軍,祝午為大司馬,舉兵先取濟川國之濟南。濟川王劉太尚在關中,濟川國無主,兵至即定。劉襄乃發檄文,令人分傳各路諸侯王,書道:“高皇平定天下,王諸子弟,悼惠王王齊。悼惠王薨,孝惠帝使留侯良立臣為齊王。孝惠崩,呂太後用事,春秋高,聽諸呂,擅廢帝更立,又比殺三趙王,滅梁、趙、燕以王諸呂,分齊為四。忠臣進諫,皇上惑亂弗聽。今呂太後崩,而皇帝春秋富,未能治天下,固恃大臣諸侯。而諸呂又擅自尊官,聚兵嚴威,劫列侯忠臣,矯製以令天下,宗廟所以危。寡人率兵入誅不當為王者。”舉大軍西進,來伐關中。正是:破巢之下無完卵,大軍到處玉石焚。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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