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齊王劉襄劫得琅邪王劉澤之兵,遂往西來伐關中。呂產聞報大驚,遂招身邊心腹商議迎敵之計。諸呂雖掌握大軍,但皆素來未經戰事,平日裏欺大臣無兵無勇,隻管狐假虎威,至大敵當前,皆驚得手足無措,無計可施。還是那審食其老成奸詐,略思片刻,乃進言道:“潁陰侯灌嬰乃高皇捍將,勇冠三軍,昔日斬項羽、誅黥布之功臣。今閑散在家,若使之迎齊軍,何愁不破?”呂產大喜,遂令人來請灌嬰至長樂宮聽令。

    卻說灌嬰因諸呂用事,心懷不平,乃告病不朝,已有數年。高祖諸將中,以灌嬰最為年少,然至呂太後八年,亦已四十六歲矣。聞呂產使人來招,灌嬰問請原委,本不欲出,其左右暗告其道:“高皇功臣皆無勢力,若諸呂協兵威之,凡事隻得就範。今天賜將機,使將軍率兵鎮外,得以擁兵出關,不受呂氏節製,與諸臣遙唿,大利也。”灌嬰然之,遂隨來人來見呂產。呂產接入廳內坐定,謂灌嬰道:“齊寇舉兵來犯,其勢甚大。願將軍奮雄虎之威,率兵迎戰,以解關中之厄。”灌嬰問道:“敵眾如何?”呂產道:“約二十餘萬。”灌嬰道:“如此吾亦請兵二十萬,不知上將軍可願予之?”呂產大喜,連聲道:“可!可!休說二十萬,即便四十萬亦許。”灌嬰道:“左右將佐,皆需在下親點。若上將軍不允,敢請不能奉命。”呂產道:“唯將軍是命。”灌嬰乃點周緤、召歐二位老將為左右副將。呂產許之,乃拜灌嬰為大將軍,將兵擊之。灌嬰得令,當下至校軍場,點齊二十萬軍,自辭了家屬,匆匆出關而行。召歐乃問灌嬰道:“將軍為何走得如此之疾?”灌嬰道:“你我皆三世老臣,今受脅呂氏,手足絆束,任由處置,苦悶已久。今得出關來,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不再為呂氏所製矣。”二將皆喜。

    兵至滎陽地界,紮下人馬。忽一人快馬由後趕至,自稱灌嬰家人,往營門說有要事求見灌嬰。灌嬰喚入來見,卻不認識。乃問道:“你是何人?”那人道:“我乃周太尉部下也。”言畢,目示左右。灌嬰乃令左右迴避,問道:“汝連夜至此,必有要事。”來人於貼肉衫內,取出一書,遞與灌嬰。灌嬰視之,乃周勃之書也,其略道:“周勃與將軍,皆高皇之老臣也,自高祖刑白馬約誓道:‘非劉氏為王者,天下共擊之’,周勃每思驅除諸呂,光複漢盛,然力不能足,隻能權求安穩,蟄伏伺機。今諸呂權兵於關中,欲危劉氏而自立。將軍奉命擊齊,若破齊還報,此益呂氏之資也,請將軍自行定論,勿負高皇之誓。書不盡言,急待將軍迴複。”灌嬰看畢,謂來人道:“人生天地之間,當不忘忠義二字。某所以為將出關,即為與大臣合謀,共誅呂氏。煩公先迴複太尉,容灌某止住齊兵,必複來與太尉共圖後事。”來人道:“願乞迴書。”灌嬰道:“今諸呂以我為將,必暗地設防,若迴書為呂氏所得,反而誤了大事。汝迴去口述太尉即可。”來人道:“將軍遠慮,非人能及也。”灌嬰乃偽作一封家書,交與來人執著,先迴關中報周勃。

    次日,探馬來報,說齊兵已越梁地,紮營曲遇。灌嬰道:“古來交戰,先禮而兵後。何況來者乃高皇嫡孫,不可妄戰。”乃提筆親寫一書,令心腹小校為使,齎書往投齊營。齊王劉襄閱書,書略道:“漢潁陰侯、大將軍灌嬰致齊王足下書:漢室不幸,諸呂用事,欺君愚臣,敗壞朝綱。臣為高皇開國之臣,不能安憂,累日憂思,每欲鋤奸扶劉,匡複漢室。然諸呂反意未明,不敢擅動。今若齊兵入關,城邑遭毀,萬民屠炭,反致生亂也。不如請齊王還兵守界,以待呂氏之變,連合共誅之,此為萬全之計。書至之處,若有瀆杵,還請齊王自諒。”劉襄讀罷,以書示於心腹將校。魏勃見書大怒道:“灌嬰無禮,敢以書譏諷。臣請引兵擊之,擒灌嬰來見大王!”祝午急止道:“將軍切不可輕敵。灌嬰乃高皇帳下名將,勇力過人,非等閑可比。”魏勃以掌擊胸道:“人皆言灌嬰英勇,吾視之如小兒一般。”劉襄道:“既有吾弟與陳、周二公在關中接應,又有灌將軍欲我與連合,料不懼呂氏如何。不如暫且聽從其計,且迴齊地,視關中情行而定。”眾將皆無異意,劉襄乃使使者迴報灌嬰,自迴軍屯至西界以待約。

    使者迴稟灌嬰,訴說齊營所見。灌嬰聞魏勃出言不遜,乃問使者道:“魏勃是何人?”使者道:“乃齊相國曹參故將。昔魏勃父以善鼓琴而見幸於秦始皇帝。及魏勃少時,欲求見相國曹參,因家貧無以自通,乃常獨自半夜至相國舍人門外打掃門道。舍人每日起視,見門外潔靜,怪之,以為妖仙,乃暗中伺探,遂得魏勃。問其所為,魏勃道:‘願見相君,無人引見,故為公執埽,欲以求見。’舍人感之,於是引魏勃見曹參。曹參初以為舍人而事於相府。一日為曹參禦車,二人相語,魏勃放言世間之事,曹參以為其賢,言之齊悼惠王。悼惠王召見,重之,則拜為內史,自置為二千石之吏。及悼惠王卒而劉襄立,魏勃用事,重於齊相也。”灌嬰聞之,笑道:“乳臭之人,出言不慚!”心下暗暗記著,自顧按兵不動,以待關中動靜。

    卻說呂產自灌嬰去後,每日使人打探關外戰況。使者報來,說灌嬰行至滎陽即止,齊王亦退至齊境,兩軍相拒不戰,各相安穩。呂產怒審食其之薦灌嬰,乃免其左丞相之職,複與諸呂議事。呂更始道:“灌嬰兵屯滎陽不動,必有觀望之意。今事已急,不如廢了漢帝,相國自立之,盡誅大臣,統兵出關一戰,以定齊亂。”呂產道:“不可!絳侯周勃、朱虛侯劉章俱有勇力,安能即製?況高皇少弟劉交為楚王,尚偃兵未動。若我殺帝自立,其必起事與齊王唿應,則關中危矣。不如且待灌嬰兵與齊兵合而先發,以其謀反,借漢皇帝之名,合天下之兵擊之,方可勝出。”呂更始出言阻道:“不然,今濟川王劉太、淮陽王劉武、常山王劉朝為皇帝之弟,及魯元太後之外孫魯王張偃,皆年少未即其國,居於長安,不能當事。相國與大將軍分掌南北之兵,群臣莫能自豎其命,此時不發,更待何時?”呂產道:“殺朝中大臣,不得皇帝之令,不使廷尉製罪,不問群臣可否,即為濫殺也。若關外諸侯興師問罪,使何人拒敵?”呂更始語塞,不敢置可否。郎中令賈壽道:“下官願為使使齊,順便往滎陽探視,看二人究意心懷何意,相國再作打算。”呂產道:“隻得如此矣。”乃令賈壽起行,自己小心防著群臣。

    劉章知呂產欲作亂關中,尚在猶豫,便派遣心腹之人報與陳平。陳平遂至太尉府來見周勃,以劉章之言告之。謂周勃道:“此時呂氏內憂外患,若不趁機速除,待彼根基安穩,撼之難也。”周勃拍案怒道:“可惜我身為太尉,居然不能入軍中掌兵!”陳平道:“我有一計,可使呂祿交出南軍,而使將軍主事。”周勃問道:“計安出?”陳平道:“吾素知曲周侯酈商之子酈寄與呂祿甚善,若劫酈商至太尉府,而迫酈寄往說呂祿,如此如此,將軍可得北軍也。”周勃道:“某與酈商交情甚厚,豈能劫之為質?”陳平道:“為國家大計,不得不發。”後胡曾有詩讚陳平道:“陳平相業定何知,應對知君智有餘。不佐漢興三代業,區區心事六奇書。”

    周勃然陳平之意,乃引數十名武士,身藏利刃,往酈府而來。時酈商年事已高,抱病在家,聞周勃至,急令人接入。酈商強坐床頭,問道:“君侯何以得閑來看故友?”周勃視酈商已銀須皓首,手足戰栗,不由心中不忍,乃長歎一聲道:“欲請將軍往府上計事,不料病重如此,實不忍強使。”酈商乃問何事,周勃即以陳平之計告之。酈商聞之,一躍而起道:“為了漢朝江山,莫說太尉相請用計。便是強縛為之,又有何不可。”遂起更衣,與周勃一同迴至太尉府中。陳平出見,相言得罪。酈商道:“老朽即是以身殉國,亦無不可。請丞相用計便是。”陳平乃使人尋見酈寄,隻說太尉有急事相請。酈寄聞之,遂趨步而來。入到府中,周勃接著,一言不語,乃將酈寄引至暗室。掌燈看時,卻見父親臥於榻中,床邊立著四個持刀武士。酈寄大驚,乃問周勃道:“太尉,此是何意?”一旁轉出陳平,與酈寄道:“賢侄休要驚慌,汝父在此,安然無恙。若賢侄依我計策而行,非但還你老父,汝亦為漢室立一大功;若不依之,自是日起,汝父子二人,終不能再見。”酈寄素來孝順,聞此言,乃低頭道:“請丞相明示。”陳平乃以計策教之。酈商本是聰明之人,早已心領神會,乃與陳平道:“此乃丞相叫酈寄賣友。”陳平道:“非也,古之石碏能大義滅親。今賢侄將門之後,如何不能舍私除賊焉?”酈寄沉吟不語。酈商遂起身道:“為父非丞相、太尉所劫,乃自願而為。今汝能從此計,自不辱我酈家將門一世英名;若不從此計,為父今日即以死示忠。”遂從武士手中搶過腰刀,便要自刎。酈寄急忙奪過刀來,擲於地上道:“父親非要相逼,孩兒從命便是。”遂辭了陳平、周勃,往宮中來見呂祿。後林同有詩道:“直以劫父故,蒙他賣友名。閑將誅呂論,非勃亦非平。”

    卻說酈寄字況,與呂祿皆是將門之子,自幼為伴,以故相與甚善。及聞陳平之計,乃至上將軍府上,乘間告呂祿道:“高皇與呂太後共定天下,劉氏所立之九王,呂氏所立之三王,皆大臣之議,事已布告諸侯王,諸侯王亦以為宜。今太後方崩,皇帝少弱,而足下不急之國守籓,乃為上將率兵留於此處,為大臣諸侯所疑。今齊王、灌嬰注目於關外,大臣懷疑於關中,足下若不計變,形勢危也!”呂祿正在無計間,忽聞其說,乃問道:“願聞閣下之計。”酈寄道:“以在下鄙計,足下何不速歸將軍印,以兵屬太尉,請梁王亦歸相國印,汝二人與大臣結盟而各歸封國。如此齊兵必罷,大臣得安,足下高枕而王千裏,此萬世之利也。”呂祿信然其計,欲歸還將印,將兵權交還太尉。然事關重大,不敢輕從,遂道:“此計雖好,還需與家族長者相議。”酈寄告退。呂祿寫了一封信,具言此事,使人齎往宮中,送與呂產。呂產閱畢,雖然其計,亦不敢輕從,乃招諸呂老人商議。諸呂老者或以為便,或以為不便,商議良久,猶豫未有所決,且先散去。

    且說呂祿少時曾與酈寄同行出遊,故深信之,自量諸呂中最能當事者,莫過其姑呂媭。遂引護身隨從數十名,往臨光侯府上拜謁,以心事告之。呂媭道:“太後當權之時,大王我呂族,甚為群臣所忌,每欲謀事,皆為太後設計所防。今太後方崩,群臣即蠢蠢而動,欲連關外之力除我呂氏。為今之要,當斂兵內鎮其逆,外夷其反,其勢如兩虎鬥於高崗,先退者亡也。”呂祿道:“關外之師,如狼似虎;關內劉章、周勃之輩,各有勢力。今若不棄兵歸國,諸侯與眾臣疑甚,裏應外合,度呂族之力不可當也。”呂媭大怒道:“汝為將而棄軍,呂氏今無立錐之所矣!”乃悉出珠玉、寶器散擲於堂下,大叫道:“無須為它人守也!”呂祿聞之,心益不定,乃辭呂媭,先迴軍中。酈寄複來問,呂祿遂以呂媭之意告之,酈寄道:“婦人之見,何以亂大局。足下自量可敵關外諸侯否?”呂祿煩悶,主意不定。

    卻說賈壽使楚,先至滎陽見灌嬰,問其為何不速進兵。灌嬰道:“敵勢方盛,擊之不利,故住軍以待其時也。”賈壽遂往齊營見劉襄道:“今天子並未降詔,大王何故引軍入關?”劉襄道:“諸呂關中用事,天下生怖,因此寡人引仁義兵,入關來護駕除逆。今寡人已與灌將軍約盟,待呂氏反形一露,即起兵打破關隘,先取呂產、呂祿之命,後安天下之民。你迴去勸呂產自縛來降,尚可得全屍。若執意頑抗,必夷其三族也!”賈壽聞之大驚,遂辭了齊王劉襄,亦不迴滎陽,匆匆直入長安。時曹參之子曹窋代行禦史大夫之事,正在長樂宮中與呂產議事。賈壽急步入宮,以為曹窋亦是呂族親信,並無避諱,乃大聲報呂產道:“今灌嬰已與齊王約盟連和,欲入關剿殺相國家族,形勢危機,請相國早定計策。”呂產道:“吾弟言交兵迴國,即可免難,吾欲從之。”賈壽道:“相國若欲赴國,早早應去。今雖欲行,於事無濟也。不若急入宮中,先劫皇帝,偽皇帝之旨,招群臣入朝,就在朝中,不論良賤,盡數殺了,關中可安也。之後再合集南北之軍,率之出關,與反軍決一死戰,方可為天下之主也。”呂產道:“你我共議之。”遂與賈壽密語,一時竟忘了身旁還有一位異心之臣。曹窋頗聞其語,乃乘二人忘情計議之時,偷步出宮,飛身上馬,直往太尉府上而來。

    時周勃、陳平已預料到風聲不對,盡聚同謀商議對策。時劉章反心已定,恐呂氏之妻在家,遲早將壞大事,乃將其拘於後室,令劉興居率五十名武士看守,自與劉謁、酈寄皆在太尉府籌劃。曹窋入門喊道:“大事不好,呂產正於未央宮商議誅殺諸公,望早圖良策。諸公若遲,連皇帝也難保也。”周勃大驚。陳平道:“速不宜遲,當趁呂祿遲疑之時,早入北軍,取其將印為上。”周勃道:“呂祿雖遲疑,終未交印,北軍不得入也。”劉謁道:“襄平侯紀通為符節,與我相善。我即飛馬往告之,說以利害,使其假傳皇帝之令,令太尉接轄北軍。諸公先去取北軍,我與紀將軍隨後即到。”言畢即行。周勃尚在猶豫,劉章撥劍道:“國家成亡之機,太尉若不當即立斷,你我死期已至。與其等死,不如早發,容我拚死殺入北軍營中一搏。”周勃毅然道:“汝等子侄子輩,尚且爭先恐後,我三世老臣,豈能坐以待葬。”乃謂曹窋道:“汝複往長樂宮中偽與其謀,但有緩急,飛將報來,我再作打算。”曹窋自去了。周勃遂披掛上馬,引著陳平、酈寄、劉章數十騎,直奔北軍大營而來。

    且說劉揭來見紀通,見麵亦不敘家常,劈頭便問道:“君侯有良知否?”紀通愕然道:“公何出此言?”劉揭道:“竊聞呂氏誅盡異黨,鏟除劉氏。如今之勢,為呂氏易安,為劉氏難保,公願為誰?”紀通滿麵漲紅,不敢輕言。劉謁道:“汝非君子,吾無事也。”言畢,轉身便走。紀通急忙一把扯住道:“請公卻步,但有何言,盡管說來。”劉揭厲聲道:“當年汝父紀成,臨威不懼,代主受焚,是何等的英勇壯烈,實乃真丈夫也!然至子輩,卻如此膽小如鼠,苟且偷生,吾為汝父哀之。”紀成羞愧,輕聲道:“呂氏耳目眾多,未知虛實,不敢以真言相告,恐徒死無益也。既公有所需,紀某赴湯蹈火,雖死不辭也!”劉揭大喜,改容道:“今太尉欲入北軍,取將印以舉大事。然呂祿自知身危,必不肯予。故欲請君假傳聖旨,以令太尉得掌兵權,以誅諸呂。”紀通毅然道:“公且稍等,我即隨公去。”乃取了虎符,與劉謁飛馬便往北軍而來。

    周勃先至北軍營門前,守衛交戟攔住,報入中軍大帳。呂祿知事態不妙,既不敢相見,又不敢亂殺,隻得令守住營門,不許放入。劉章欲強入,周勃老成,阻道:“軍士皆聽呂氏之令,不容造次,且待劉揭來時再說。”少頃,劉揭、紀通二馬飛至,紀通持節高減道:“皇上有旨,令太尉掌管北軍,以衛皇宮。守衛等休要阻攔,我見上將軍,自有話說。”守衛見果是禦用虎符,不敢阻攔,任由周勃等進入軍中。至大帳門前,叫門衛先入通報。呂祿聽到喧鬧,知太尉已入營來,乃吩咐左右道:“若我令砍時,汝等不由分說,與我盡皆殺了。”左右皆刀劍出鞘,立於兩邊。呂祿叫太尉單身進來,劉謁道:“吾乃典客,誰人敢阻。”門衛又報入內,呂祿道:“可解兵而入。”周勃去了佩劍,引著劉謁進來。酈寄隨後跟著,因其是呂祿常客,眾武士亦未阻攔。周勃入內,謂呂祿道:“今關外賊起,關內搔動。吾奉皇帝之詔,來接北軍護衛未央宮。”呂祿道:“須得相國之令,吾方解印。”酈寄道:“前日與公之言,可還記得否?”呂祿聞之,沉吟不語。劉揭道:“皇帝自感不安,使太尉守北軍,欲足下赴封國,請急歸將印辭去。不然,大禍將至也。”呂祿尚在猶豫,酈寄道:“兄不從弟計,齊、楚軍旦夕即至,關中為廢墟矣。”呂祿自量酈兄不欺已,遂解下上將軍印,交屬典客劉揭,自出營上馬迴府。

    劉揭遂將將印交付周勃,於是北軍盡屬太尉,劉章、紀通等皆入帳聽令。周勃乃令擊鼓聚將,皆至轅門聽令。諸將皆至,周勃乃至軍前,朗聲道:“今諸呂用事,專權肄橫,欺淩霸世,無父無君。諸公日食漢祿,不可不思報效主恩。然劉、呂之爭,勢若水火,諸呂強盛,漢室傾危。需得眾公明示扶卻,方可共計大事。”乃行令軍中道:“為呂氏者袒右肩,為劉氏者袒左肩。”及視軍中,皆袒左肓而為劉氏。周勃大喜道:“事可濟也。”後徐鈞有詩道:“三精霧塞未能收,諸將俄興翼戴謀。誰謂庸才能戮莽,人心畢竟尚思劉。”

    尚未定計,忽一人闖入營中大唿道:“大事不好,呂產商議已畢,欲入未央宮廢帝自立。”周勃聞之,直唬得汗流遍體,手足無措。正是:費盡心機謀計劃,到頭總是曲折多。欲知周勃能否成功,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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