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辟陽侯審食其,與高祖同鄉,本無甚麽才幹,隻不過因麵目清秀,口齒伶俐,擅長迎合,得為高祖所重。高祖舉事於沛中,家中無人照顧,乃以審食其為舍人,使其打理家事,照顧老小。高祖去後,審食其謹小慎微,唯唯諾諾,引得呂太後格外喜歡。於是,二人眉來眼去,一時間居然勾搭成奸。及高祖兵敗彭城,太上皇、呂後被擄,審食其仍然隨著,朝夕不離,得以續歡。後鴻溝議和,脫囚歸漢,兩人相從入關,儼如一對患難夫妻,晝夜不舍。項氏破滅,高祖稱帝,大封諸侯功臣,審食其因護太上皇、皇後有功,居然亦得封為列侯。其時高祖因常出征天下,又有戚夫人為伴,但教呂後不去纏擾,已是足願,如何得暇過問此時。於是審食其入侍深宮,每日偷情,情愛更甚。雖有宮娥彩女,明知二人私通,更不敢漏泄春光,倒是時常幫著兩人穿針引線,觀風望哨,也好得些賞錢。可憐高祖一頂綠帽,一直戴到了天國。

    卻說惠帝年少,即位三年,未立皇後。呂太後因與惠帝隔著太近,不便偷情,便欲使惠帝分居異處,使他不來打擾,於是想出一條妙計。這日,惠帝來朝呂太後,呂太後道:“陛下業已成年,當立皇後,以傳龍後。”惠帝道:“此事自由太後作主。”呂太後道:“宣平侯張敖之女,汝妹魯元公主所生,年少貌美,甚是賢惠,可納為正宮皇後。”惠帝大驚道:“此女年幼,與我相差十餘歲,又是胞妹之女,若甥舅相配,豈非亂倫乎!”呂太後道:“陛下有所不知,甥舅配做夫妻,此喚作重親,古來有之,不為奇事。古人雲:‘兒女之親,父母作主’。汝雖人主,究竟是我所生,請陛下勿違之。”惠帝欲要與爭執,未免有背母命,隻得依從。於是呂太後擇定惠帝四年元月,具典迎親。此計一行,群臣雖覺甥舅成婚,有厥名分,然皇宮私事,無關國家,若去爭論,乃自討不快。於是各自備辦厚禮,俱言祝賀。惠帝自然大赦天下,減免賦役

    呂太後本與惠帝同居長樂宮,婚典已畢,便教惠帝與張氏往未央宮去住。一則使支開惠帝,自己好放心偷歡;二則使外甥女絆羈住惠帝,叫他少進蜚言,免生事端。惠帝自出,常東朝呂太後於長樂宮。未央宮與長樂宮相隔數裏,惠帝日常拜謁,常使隨從開路清道,使得百姓驚擾,爭來觀看。惠帝見不甚方便,乃令修築複道以通長樂宮,正好建在未央宮武庫之南。

    卻說惠帝即位之時,曾與叔孫通道:“先帝園陵寢廟,群臣皆不熟知,公當製法以律。”乃徙叔孫通為奉常,定宗廟儀法。及聞惠帝修築複道,叔孫通急來諫道:“陛下何故自築複道?高皇寢於未央宮,衣冠月出高廟而神遊故道。高廟,漢太祖也,子孫奈乘於宗廟道上行哉?”惠帝大懼道:“朕未思及,急毀之如何?”叔孫通道:“人主無過舉,今既已作,百姓皆知也。今壞此,則示陛下有過舉。願陛下奉原廟至渭北,擴之規模,多增廟宇,使高皇衣冠月出遊之,此大孝之本也!”惠帝乃轉驚為喜,渭北原有高祖之廟,遂招有司增建原廟。惠帝日常出遊離宮,叔孫通又諫道:“古者有初春嚐果之說。今方櫻桃熟,可獻祭祀。願陛下出遊時,就便帶些櫻桃以獻宗廟。”惠帝聽而從之,諸果祭禮自由此而興也。此是繁雜之事,按下不表。

    卻說審食其得因幸呂太後,平日為虎作倡,得罪了許多朝中大臣,又自知行為不正,唯恐一朝有難,萬人聲討。聞平原君朱建為人刻廉剛直,有口辯之才,行不苟合,義不取容,便欲與朱建結交,遂時常備禮拜會。朱建不齒其人,每每不肯相見。這日,朱建母死,因家貧而無錢發喪,乃四方籌借喪服、用具。陸賈素與朱建相善,過往吊唁,欲相助朱建。無奈自己亦是清貧之人,未有餘資。忽思得一計,乃叫朱建先發喪,自往辟陽侯府見審食其,賀道:“平原君母親死矣。”審食其道:“平原君母死,何乃賀我?”陸賈道:“往日君侯欲結識平原君,平原君義不知君,皆以其母之故。今其母死,君誠厚送喪,則彼願為君死矣。”審食其然其理,乃奉百金至朱建之府。朱建急切之中,亦顧不得潔好,隻得受之。列侯、貴人以見審食其饋厚,亦隨之阿奉,紛往解囊支助,累得五百餘金,以故喪事甚盛。喪葬畢事,朱建親往道謝,審食其得與相見,待遇甚殷。朱建雖然鄙薄食其其人,然難中得助,自是感激,遂相交頗好。

    話說這一日,審食其自朱建家中歸來,忽見家僮審福與其妾私言,大怒道:“卑奴,安敢私通我愛妾否!”欲殺之,審福跪求免罪,審食其乃責其二十杖,囚於後院。審福瘡痛,恨恨而道:“汝能通國母,卻容不得我與你妾說話。若不毀你,我恨難消也。”當夜越牆出來,直奔未央宮謂宮人道:“我乃辟陽侯家人,有事要稟告皇上。”按理審福本來地位低下,見不得皇帝。偏巧惠帝方出門,正好看見,乃問何事。審福道:“臣有私情,需獨白於陛下。”惠帝見其身形委頓,似無縛雞之力,遂招入室中密談。審福道:“辟陽侯私通太後,罪不可赦也。”惠帝本有疑心,聞之怒道:“汝一下人,省得什麽?”審福叩首不止道:“若有虛言,臣甘受千刀而死。”遂以平日所知,盡告惠帝。惠帝聞後,沉思半晌道:“無憑無據,何以治罪。”審福道:“臣自是日起,用心注視。但得機會,飛來告知。陛下可稱急入長樂宮見太後,令從者由正門進,陛下守於後門,必得辟陽侯。”惠帝然之,指審福令守衛道:“但見此人進謁,切勿阻攔。”審福大喜,遂拜別惠帝,自歸審府。

    過了數日,審食其入夜起身,審福暗暗跟著。見審食其由旁門進入長樂宮,便轉迴頭,直往未央宮奔去。見到惠帝,一股腦盡告之。惠帝遂起身出宮,一不騎馬,二不乘轎,引著數十宮人,直入長樂宮而來。門衛見了,欲報呂太後。惠帝道:“有報信者皆殺。”眾人不敢動。惠帝依著審福之計,自守於太後寢宮後門,令隨從往正門而入。隨從先執住侍女,然後唿道:“皇上有急事,欲求見太後!”時呂太後與審食其漁水交歡方畢,正在安睡。聞得外麵喧嘩,聞得是惠帝求見。呂太後答道:“母親已睡,有事明日再見。”半晌,門外答道:“陛下言有要事,必見太後。若太後不見,陛下即在門口立至天光。”呂太後見無法唐塞,乃謂審食其道:“汝速從後門走,我這裏自去與皇帝訓話。”審其食即起身,由後門走了。呂太後更衣已畢,開門出來,見室外裨女已被挾製,院中有十餘人,皆是侍中、宦臣,哪裏有皇帝影子。呂太後大唿不好,未及開口,忽聽後院大唿:“有刺客!”呂太後登時麵如土色,呆若木雞。

    卻說審食其從呂太後寢宮出來,慌慌張張,衣冠不整,急欲出宮迴府。忽然樹後轉出一人,一把擒住,大喝道:“奸臣,你做的好事。”審食其舉目一看,不是當今皇帝卻是誰!當下直唬得魂飛天外,癱軟於地。惠帝羞怒交加,不敢說捉奸夫,隻好高喊:“捉刺客!”登時武士四出,擒住審食其,來見呂太後。呂太後心中惶恐,強作不知,起身來看。惠帝雖怒,不敢直言,乃問審食其道:“汝來太後之宮,欲有何為?”審食其體似篩糠,汗如雨下,偷眼看呂太後,口不能言。呂太後自慚,亦不敢言。惠帝令武士將審食其下獄禦牢,著廷尉重治之。吩咐完了,亦不辭太後,憤憤而歸。

    呂太後見惠帝發怒而去,知道自己說情已是無益,隻巴望朝中大臣,能代為告免。然群臣多恨其人,拘係數日,居然沒有一人出來保救。審食其見惠帝有意尋釁,自知困急,量群臣中唯朱建可為搭救,乃打通關節,使人欲見朱建。朱建謂來人道:“獄事緊急,不敢相見。”來人迴報審食其,審食其大怒道:“不義之賊,安敢臨危背我!”自思必死,日夜號哭。

    朱建打發來人去後,乃往未央宮求見惠帝幸臣閎孺。閎孺素與大臣無往來,聞之甚奇,便叫進來見之。朱建方入宮門便嚷道:“君禍至不遠矣!”閎孺慌忙問道:“足下何出此言?”朱建掩上門道:“君所以得幸帝,其原由天下莫不聞之。今辟陽侯因得幸太後而下吏,路人皆言是由君多進讒言,每欲殺之所致。今日辟陽侯將誅,汝得幸皇帝而不設計解之,日後太後含怒,亦將誅君也。”閎孺聞之大懼道:“吾將如何?”朱建道:“事已至此,君何不肉袒為辟陽侯寬言於皇上?皇上素聽君言,必赦辟陽侯。太後知是君之力,必大為歡喜。兩主俱寵幸於君,則君富貴益倍矣。”閎孺大悟,於是從其計,伺機入言惠帝道:“辟陽侯得寵於太後,臣亦為陛下幸好。今太後羽翼多廣,陛下尚為之左右,若陛下今日殺辟陽侯,臣明日不知身歸何處矣。請陛下憐之,勿見罪於辟陽侯,臣萬死感恩。”惠帝自思不能為逆母後,心雖怨之,亦不得不自愧不如。乃責廷尉釋了審食其之罪。後高適有詩道:“荒城在高岸,淩眺俯清淇。傳道漢天子,而封審食其。奸淫且不戮,茅土孰雲宜。何得英雄主,返令兒女欺。母儀良已失,臣節豈如斯。太息一朝事,乃令人所嗤。”

    審食其出了牢獄,官複原職。探得是審福泄密,迴府即斬之。及得閑見到呂太後,知是閎孺相救,自是非其始料,乃請之謝宴,二人相坐對飲。酒過數巡,審食其乘著酒酣,問其道:“我與公公雖識,卻無深交,公公何故舍命相救?”閎孺道:“乃是平原君極力相請,故請皇上赦公。”審食其大驚,心自慚愧,乃厚謝朱建,二人交情,自此益厚。

    閑話少敘。轉眼到了惠帝五年,相國曹參病亡,諡為懿侯,長子曹窋襲爵平陽侯位。後朱繼芳有詩讚曹參道:“江涵秋色碧潭潭,飲馬胡兒不敢南。宥密老臣功第一,緝熙天子歲登三。身扶紫極星辰正,手拆黃封雨露甘。見說年來淮尾漲,漢庭可要百曹參。”陳普亦有詩歎曹參不用事道:“人彘風腥起兩宮,艾豭歌唱滿秦中。酒壺不但容齊獄,時事方宜用蓋公。”

    此後,呂太後依高祖遺言,廢去相國名號,特設左右二丞相位置,使曲逆侯陳平為左丞相,安國侯王陵為右丞相。到了惠帝六年,又置太尉官,複以周勃為太尉,設酒大宴。方飲間,人報留侯張良長子張不疑、次子張辟強宮外求見。其時相傳張良患病,呂太後聞二子忽至,大驚道:“留侯休矣!”急令傳入。二子入奏道:“臣父早間進食,忽然仙逝,並無征兆。”惠帝泣道:“非留侯之力,朕安得今日為帝。”遂諡為文成侯,呂太後、惠帝親至留侯府發喪。後李白有詩讚道:“子房未虎嘯,破產不為家。滄海得壯士,椎秦博浪沙。報韓雖不成,天地皆振動。潛匿遊下邳,豈曰非智勇。我來圯橋上,懷古欽英風。惟見碧流水,曾無黃石公。歎息此人去,蕭條徐泗空。”謝宣遠有《張子房詩》道:“王風哀以思,周道蕩無章,卜洛易隆替,興亂罔不亡。力政吞九鼎,苛慝暴三殤,息肩纏民思,靈鑒集朱光。伊人感代工,聿來扶興王。婉婉慕中畫,輝輝天業昌。鴻門消薄蝕,垓下殞攙搶。爵仇建蕭宰,定都護儲皇。肇允契幽叟,飜飛指帝鄉。惠心奮千祀,清埃播無疆。神武睦三正,裁成被八荒。明兩燭河陰,慶霄薄汾陽。鑾嘉曆頹寢,飾像薦嘉嚐。聖心豈徒甄,惟德在無忘。逝者如可作,揆子慕周行。濟濟屬車士,粲粲翰墨場。瞽夫違盛觀,竦踴企一方。四達雖平直,蹇步愧無良。餐和忘微遠,延首詠太康。”

    原來天下初定時,張良依黃石公之囑,至濟北榖城山取迴黃石,視作下坯橋上黃石公之身,設座供奉,為今尚在。眾人乃以黃石並葬於留侯墓中。長子張不疑,照例襲留侯之封,次子張辟疆,年才十四,惠帝為報功起見,授為侍中,入朝為臣。

    卻說呂太後見老臣亡者甚多,便擅權用事,欲封諸呂為王,畏大臣及能口辯者。思朝中之臣,最能機變者,莫過於太中大夫陸賈,欲收其心,乃招入宮中道:“高祖皇帝籍功臣、諸侯之力,終得平定四海,登基為天子,以子侄與同姓分王天下。然諸子少而弱,基業常危。我為劉氏母家,常居安思危,欲王諸呂子弟以助之。以公之意,其計可行否?”陸賈道:“高祖病危時,曾與群臣約,非劉氏者,不當為王。今高祖餘音尚在,太後何忍背之?”呂太後大惡,有相害之意,遂道:“我王諸呂,亦是為了高祖社稷,請公自行斟酌。”陸賈自度不能爭之,乃道:“臣近日常病,不能靜思。待臣病愈,複與太後商議此事。”遂告辭出宮。次日告病請免,呂太後許之。陸賈自以好畤田地肥沃,遂往安家。陸賈有五男,乃出所使南越所得之物,賣得千金,分其五子,每子各二百金,令為生產。陸賈常乘安車駟馬,從歌鼓瑟侍者十人,所佩寶劍階值百金,謂其子道:“今與汝等約:過誰家,誰供給人馬酒食,足我之需,五家輪換,十日而更。所死誰家,誰得我寶劍、車騎、侍從者。我一年中亦將往來別家作客,汝等供我,料不過兩三遭而已,常不見則鮮之,汝等亦不因久奉而惡我也。”五子皆拜稱不敢。陸賈自此歸隱,得閑常與大臣出遊,暫按不表。

    卻說至惠帝五年秋九月,長安城已築成。此工依次征發勞工二、三十萬,男子不足,濟以婦女,四年築東麵,五年築北麵,四年方得造成。城域方圓六十三裏,經緯各十二裏,城形似北鬥,造得非常堅固,時人號為鬥城。後元稹有詩道:“年年塞下丁,長作出塞兵。自從冒頓強,官築遮虜城。築城須努力,城高遮得賊。但恐賊路多,有城遮不得。丁口傳父口,莫問城堅不。平城被虜圍,漢劚城牆走。因茲虜請和,虜往騎來多。半疑兼半信,築城猶嵯峨。築城安敢煩,願聽丁一言。請築鴻臚寺,兼愁虜出關。”

    匈奴單於冒頓聞漢帝大修長城、都城,以為必是防匈奴,於是氣勢浸驕,乃作一書,使人傳入漢都。呂太後取書視之,書道:“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單於敬問漢皇帝無恙:孤僨之君,生於沮澤之中,長於平野牛馬之域,數至邊境,願遊中國。陛下獨立,孤僨獨居,兩主不樂,無以自娛,願以所有,易其所無。”呂太後閱畢大怒道:“此夷蠻欺人太甚!”乃招丞相陳平及周勃、樊噲等將議之道:“蠻夷鄙陋,地不過中國一郡,居然大言不漸,藐視我大漢帝國,我必伐之!”乃取匈奴書示眾。上將軍樊噲覽書,勃然大怒,出班厲聲道:“臣願得十萬之眾,橫行於匈奴中。”諸將亦怒,皆以樊噲之言為然。正在喧嚷之間,忽一人出班道:“樊噲誑言欺主,可斬也!”眾人聞言,無不愕然。呂太後視之,乃中郎將季布也,勃然色變,乃問道:“將軍何出此言?”樊噲等亦怒目以對。季布不慌不忙,緩緩出班奏道:“前時韓信反於代地,連和匈奴,進犯太原。先帝禦駕親征,漢兵三十二萬,樊噲其時亦在其中,為上將軍。然為匈奴圍先帝於平城,樊噲終不能解圍。天下歌之道:‘平城之下亦誠苦,七日不食,不能彀弩’。今歌吟之聲未絕,傷痍者甫起,而樊噲又麵諛,欲搖動天下,妄言以十萬眾橫行,是麵謾也。且秦因一心防胡,徒使陳勝等起,今日之勢,又如當時,故不可妄動。”樊噲聞之,怒而無語。殿上群臣默然細思,皆生恐懼。呂太後乃問道:“若如此,難道任他驕橫不成?”季布道:“力不足伐則不伐也。以臣之意,夷狄猶如禽獸,得其善言不足喜,得其惡言不足怒也,故請太後別議他計。”呂太後沉吟半晌方道:“公言極是也!”乃令罷朝,不複議擊匈奴之事。後盧照鄰有一詩道:“季生昔未達,身辱功不成。髡鉗為台隸,灌園變姓名。幸逢滕將軍,兼遇曹丘生。漢祖廣招納,一朝拜公卿。百金孰雲重,一諾良匪輕。廷議斬樊噲,群公寂無聲。處身孤且直,遭時坦而平。丈夫當如此,唯唯何足榮。”

    呂太後迴宮之後,修書一封道:“大漢皇帝敬問匈奴大單於無恙:單於不忘弊邑,賜之以書。弊邑恐懼,退而自圖,年老氣衰,發齒墮落,行步失度,單於過聽,不足以自汙。弊邑無罪,宜在見赦。竊有禦車二乘,馬二駟,以奉常駕。”寫罷,令中大夫張釋齎往匈奴。冒頓得書大悅,自亦知力尚不能滅漢,複使使來謝道:“未嚐聞中國禮義,陛下幸而赦之。”因獻良馬二十餘匹為迴禮,呂太後乃以宗室女為公主,嫁予冒頓為妾,兩相和親,數年相安無擾。

    卻是將軍樊噲,年際以高,為季布一言,氣積於胸。歸府後即病,數月不能起。自思己為呂族之親,朝內大臣,無不盡畏之,獨季布一西楚降將,敢直言抵觸,毀了他半世英名。樊噲越想越氣,最終壯誌未酬,抱病而薨,諡為武侯,其子樊伉襲舞陽侯之位。後汪遵有詩讚道:“玉輦曾經陷楚營,漢皇心怯擬休兵。當時不得將軍力,日月須分一半明。”黃庭堅有詩道:“漢興豐沛開天下,故舊因依日月明。拔劍一卮戲下酒,剖符千戶舞陽城。鼓刀屠狗少時事,排闥諫君身後名。異日淮陰儻相見,安能鞅鞅似平生。”

    不獨樊噲,還有那齊王劉肥,因常為呂太後所忌,不能安枕;又因拜同父之妹為母,心常唏噓,以至憂鬱而病,英年早逝,薨於惠帝六年冬十月辛醜。惠帝使張不疑赴齊探視慰問,諡劉肥為悼惠王,立其長子劉襄為齊王。正是:漢室暗弱功臣死,卻把社稷托婦家。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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