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忍著不適,盡力維持麵部表情的平靜。


    為轉移注意力,他開口問道:“辛妹可曾在王府中見過有一位眼瞳異於常人的女子?”


    陸辛點點頭,想到妙玲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冷哼一聲道:“殿下所說的就是那個鬼醫妙玲,她聯合柳傾華一起欺辱於我,還揚言要殺了我呢!哼,這種人,我早晚要讓她好看!”


    歐陽祁將目光轉而看向陸相,麵色凝重地說道:“此女才是真正危險的人物,萬萬留不得。”


    陸銘章身居高位多年,自然深諳察言觀色之道。


    他從太子話中聽出了弦外之音,問道:“太子殿下此話怎講?”


    “本王昨夜邀人過府商議要事,卻發現有人偷聽。追上去時她已匆匆逃走,隻是我瞧她身形貌似女子纖細,一雙紅色血眸極為惹人注目。想來,恐怕那人便是妙玲無疑了。”


    歐陽祁隨口扯了個謊,務必將事情描述得嚴重些,這樣和他同在一條船上的陸相,豈有袖手旁觀之理?


    陸銘章沉思地點點頭,道:“隻是妙玲乃武林中人,怎麽會插手朝廷中事?”


    “陸相一語中的,”歐陽祁輕歎道:“她雖武林中人,但卻會心甘情願幫璟王治理泉州疫情,若真的被收入麾下,終將是一大禍患。”


    由於當著陸辛的麵,歐陽祁並未將話說的太明白,隻是陸銘章心中卻十分了然。


    若妙玲真的協助歐陽璟暗中窺探朝廷政務,隻怕會動搖國本。到那時,不隻是妙玲與歐陽璟,就連他的寶貝女兒都會受到牽連,成為朝廷肅清的對象。


    “太子準備如何行動?”


    “此事倒是棘手,否則我也不會來找陸相商議。”


    陸辛不懂朝堂政事,卻明白若出去妙玲,柳傾華自然少了一大助力,到時候再除去她就易如反掌了。


    於是,她站出來說道:“辛兒願意幫忙。”


    陸相連忙擺手,道:“辛兒,你不知這其中的利害關係,此事你不能插手。”


    “爹!”陸辛上前拉住他的手,杏眸中折射出堅定的光芒,“隻要能除去她與柳傾城,女兒縱然是死也願意!”


    “你這傻丫頭!是要氣死你爹嗎?!”


    陸銘章苦悶地搖頭,自己這寶貝女兒就是倔強又任性,都是從小被寵壞了!遇到這種生死攸關的大事,她居然還不能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


    他好言勸道:“妙玲才得皇上嘉獎,若我們得手,她死後皇上必定要追究起來。查不出還好,倘若查到此事與你有關,你讓爹這把老骨頭怎麽活啊?若失手被她察覺,你豈非更要遭殃?”


    陸辛決心已定,此刻那聽得進這番話去?


    她轉頭看向歐陽祁,道:“有太子殿下庇護,辛兒願意一試!”


    見陸銘章還想出言相勸,歐陽祁淡笑著起身,走到陸辛麵前,欣慰地點頭道:“辛妹若全力以赴,本王定會護你周全!”


    陸銘章不放心地說道:“殿下,辛兒性子毛躁,實在不是能當大事之人啊!”


    “陸相此話差矣。”


    歐陽祁從袖口裏拿出一個白色油紙包,遞到陸辛手中,道:“隻要辛妹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此藥粉加入到飯菜中,本王保證妙玲再無活下去的可能,且沒人會懷疑到咱們頭上。”


    陸辛接過紙包,問道:“這是何物?”


    “此乃罕見的毒物,辛妹要千萬小心,以免誤食。”


    “好,我記住了。”


    陸辛牢牢地握緊手中的藥包,如同握著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如果能一並將柳傾城除去,那不僅能挽救她在王府的地位,也可以使父親與太子殿下不再擔憂王爺的勢力,那豈不是一舉兩得?


    抱著這個簡單的念頭,陸辛興高采烈地迴了王府。


    為了便於自己下毒,她便去書房向歐陽璟提議,既然府上有佳客,又恰逢王爺治理疫情有功歸來,不如舉行一場家宴,大家好坐下來暢聊一番。


    歐陽璟起初有些猶豫,陸辛與柳傾城勢同水火,這兩個女人要是坐在一起,恐怕得把王府的屋頂掀翻。


    但見陸辛誠意相勸,並再三保證不會不識大體,再與柳傾城爭風吃醋,這次趁著家宴的機會不過是想盡釋前嫌,他也便答應了。


    陸辛興奮地命人張羅起來,並親自監督後廚燒菜。


    聽聞這個消息後,柳傾城覺得這其中必有蹊蹺。


    如果陸辛肯和她握手言和,那恐怕鐵樹也會開花了。


    妙玲百無聊賴地坐在窗前看著外麵忙忙碌碌的下人,托在腮看向柳傾城,道:“好無聊,我想明天就搬出去住,皇帝不是給了我一座新宅子?你和我去那裏住怎麽樣?”


    “好啊,不過今晚的家宴還是要去的。”柳傾城放下紙筆,伸伸懶腰走到妙玲身邊坐下。


    “你去就行了,我幹嘛要去?”


    “這可是陸辛專門為你接風洗塵所設的鴻門宴,你是主角,不去怎麽行?”


    “鴻門宴?”


    妙玲水汪汪的眼睛迅速地轉了兩圈,紅眸中漾起一抹狡黠,柳傾城知道她肯定在盤算有意思的事。


    果不其然,隻聽妙玲笑道:“那我現在先偷偷去看看那個女人在耍什麽花樣,我們也好有所防範。這樣一來,晚上就隻等她自己出糗得了。”


    “那你可悄悄的,別被人發現。”


    “等我好消息!”


    妙玲說完,已經奪窗而出,幾步跳躍消失在柳傾城的視野裏。


    雖然歐陽璟的輕功已屬上乘,但與妙玲相比,還是相差甚遠。


    她的身影形如鬼魅,快速從屋頂上穿過幾座院落,很快她便來到了陸辛所在的廚房。


    妙玲掀開一片磚瓦向下看去,隻見陸辛正鬼鬼祟祟地晃到碗筷的櫥櫃旁,掏出一小包白色粉末,將之化於水中塗抹到兩雙碗筷之上。


    莫非是要下毒?


    此時,有幫廚的仆人抱著幹柴進來準備燒火做飯,陸辛急忙將粉末包好放迴袖口,轉而將那兩雙碗筷單獨放於櫥櫃中。


    妙玲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此時柴火燃燒放出的大量煙霧也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覺得無聊,轉身迴了翊荷居,將所見全部講給柳傾城聽。


    “既然她處心積慮想要把咱們湊在一起,那我們也不能讓她失望,到時候見招拆招就是。”


    “那是自然,今夜我們就演一出好戲。”


    兩人相視一笑,決定盛裝出席今晚的夜宴。


    水仙廳今夜張燈結彩,顯得格外喜氣,就連王爺大婚那日似乎沒有如此華麗的布置。


    隻見偌大的廳堂內高懸紅色燭火,將室內照的亮如白晝。廳內多以火紅色的帳幔裝飾,餐桌旁的花台上特意換上了陸辛從花園采摘的新鮮牡丹。


    “辛兒為了今夜的家宴,倒是用心良苦。”


    歐陽璟走進水仙廳,看到陸辛正親自擺放碗筷,淡笑道:“這些活命下人做便是,你何需親力親為?”


    陸辛見王爺麵露悅色,不由得心中歡喜,嬌俏笑道:“先前與妹妹及妙玲姑娘多有誤會,辛兒不過是囑咐後廚多做幾道好菜,幫忙擺放一下碗筷,都是應該的。”


    “辛兒若真如此想,本王也覺寬慰。”


    歐陽璟入座,轉頭看了下四周,問道:“怎麽不見小溪?平日這種場合,她都是第一個入座。”


    “大概是在打扮吧,”陸辛笑著別有深意,“如今郡主十六,正值大好年華,自然不會像兒時那般隻惦記著熱鬧了。”


    “說來也是。”


    兩人正說話間,歐陽溪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不由分說地坐在歐陽璟身邊,雖然氣喘籲籲,卻笑得如花般燦爛。


    “方才我還與王爺提起郡主呢,誰知還是小孩的性子,天真可愛。”


    陸辛淡笑著張羅布置,不多時,妙玲與柳傾城相偕而至。


    兩人見廳中隻有陸辛在布置餐桌,相互對視一眼,已經有了防範。


    妙玲倏然閃到歐陽溪身邊,彎下腰來做了個鬼臉,將歐陽溪嚇了一跳。


    “小妹妹,我可不可以跟你換換位置?你去那邊坐,離好吃的更近。”


    歐陽溪雖覺得妙玲行為舉止詭異莫測,但心中卻無恐懼,她仰起頭笑著問道:“你為何要和我換位置?旁邊可是我哥哥,難不成你也要做我嫂嫂?”


    “誰稀罕?”妙玲不屑地瞄了歐陽璟一眼,道:“你哥就是個怪人,嫁給他的人估計都沒長眼睛,看不到他臉上那個又醜又怪的麵具。”


    “喂,你這不是把我也罵進去了?”


    柳傾城又氣又笑地走過來,對她以偏概全的言論表示不滿。


    歐陽溪一見到她,就如同見了鬼一樣灰溜溜地跑到歐陽璟的另一側乖乖坐好,垂著頭不說話。


    不僅在場所有人都納悶她的反應,就連歐陽溪自己也搞不明白。


    每次遇到柳傾城,她便想起那日落水時的情景,明明是自己與陸辛聯起手來故意找她麻煩,然而她卻能義無反顧地跳下池塘營救自己。


    還有當哥哥奉命去泉州治理疫情時,依舊是她義無反顧地跨馬而去,說服鬼醫妙玲出手相助,這才使璟王府上下逃過一劫。


    歐陽溪有些迷茫,事實說明柳傾城並不如陸辛所說那般可惡歹毒,她究竟該相信自己的直覺還是陸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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