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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屁!”王熙鳳磨牙恨恨不平, “早知如此, 咱們管那些閑事做什麽, 隨著上頭高樂就是了。”


    賈璉斂了笑,淡聲道:“我是這家的長孫, 你是這家的長孫媳婦, 撇開是不能了。”


    “老太太究竟怎麽跟你說的?”


    於是賈璉把和賈母的對話說了一遍。


    王熙鳳又惴惴不安又憤恨不平, 道:“這還了得, 往後縱然他們犯了錯也打不得罵不得了?既如此, 從今往後就像供祖宗一樣供著他們吧!”


    賈璉因笑道:“老太太嚇唬人呢,你別慌, 咱們家還沒到那個地步。”


    賈府真正的末日是賈元春和王子騰死後, 銀庫枯竭,才有賈政被常隨糊弄丟官,奴仆聯合外人入府偷盜,奴大欺主等事。


    “薑還是老的辣, 她老人家不費吹灰之力就把大房和二房之間的齟齬變成了大房二房和豪奴們之間的。”


    王熙鳳拍拍胸口, “原來是這樣,老太太拿這些話嚇唬咱們狠有意思嗎?!”


    “狠有。老人家喜歡平和並不喜歡改變,同時她也不想得罪死了我,所以讓人隻打了十下,我的屁股隻紅了一點並不見血。老人家深謀遠慮, 她這是給自己也給賈府留後路呢。”賈璉試著坐了起來。


    王熙鳳忙問, “疼不疼?”並幫著在後背放了兩個大紅蟒緞引枕。


    “你上了藥涼颼颼的不疼了, 哪來的?”


    王熙鳳臉一紅,收起小小的碧玉盒子就放到了梳妝匣的最底層抽屜裏,重新坐會床邊才道:“我媽給的,說是洞房花燭夜完了後用,怕你魯莽弄壞了我,誰知你是那樣溫柔我並不覺得狠疼。”


    她的臉已紅若煙霞,可說起話來依舊幹脆利落,並不似一般閨秀那樣扭捏羞澀。


    賈璉喜歡這樣的王熙鳳,卻也不再引逗她,怕她的臉紅透了羞惱。


    “雖說老太太是打了你,可也是打在我身上,把我對這府上的心也打沒了,我才知道老太太才是真正掌權的那個,二太太是老太太倚仗的那個,我服侍的再好再盡心又能怎麽樣呢,你又比不上寶玉,想來我更比不上將來的寶二奶奶了,真如你說的,我終究會枉費心機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王熙鳳曾經是真的把榮國府當成了自己的家一樣費心經營的,如今她看透了,她的心也冷了。


    “你能真正明白就狠好。放心,往後有的你忙,咱們才不在乎府裏這點權利呢。”


    王熙鳳被逗笑了。


    正在此時平兒掀開大紅撒花軟簾一角低聲道:“二爺二奶奶,大老爺來了。”


    王熙鳳被大老爺嚇著了,急忙就躲避了出去。


    不一會兒賈赦胳膊底下夾著一個漆雕紅木匣子走了進來,在床前站住也不坐,幸災樂禍的道:“蠢貨,挨打了吧,活該。”


    賈璉笑道:“兒屁股疼就不下床給父親請安了,父親隨意坐。”


    賈璉隨意的態度不僅沒有惹怒賈赦反而讓賈赦笑哼了一聲。


    “拿著吧,糟踐你媳婦的嫁妝算什麽男人。”賈赦把漆雕匣子往床裏麵一扔就道:“這裏頭是你娘的嫁妝,夠你糟踐的了。你若果真出息了就做出個樣子來我看,否則我就當沒生養過你這個王八羔子。”


    撂下話賈赦就邁著老爺步走了。


    賈璉微微一笑,打開匣子隨手翻了翻裏頭的契書。


    王熙鳳抱著芃姐兒進來,笑道:“這小挨刀的不願意平兒哄,眼睛滿屋子轉悠,我一看她這樣就是找你呢。”


    “抱過來我瞧瞧。”賈璉一招手芃姐兒就笑了起來,嘴巴一咧透明的哈喇子都流了出來。


    王熙鳳把芃姐兒放到賈璉懷裏問道:“父親和你說了什麽?”


    “把我娘的嫁妝給我了,說糟踐你的嫁妝算什麽……”


    這時平兒隔著軟簾子說了一聲“珍大爺過來了”。


    王熙鳳迴頭吩咐,“快請進來。”


    她也沒像躲賈赦一樣躲賈珍,而是親自掀起軟簾迎了進來。


    “珍大哥也聽見我們這位被老太太打了?”


    “聽見了,所以過來瞧瞧。是為得什麽呢?老太太一向慈和悲憫,幾時聽她真正打過什麽人呢。”賈珍在床邊的交椅上坐下就問了起來。


    賈璉笑道:“我也沒什麽能瞞珍大哥的,原本我預備下的治家的方子也用不上了,就送給珍大哥吧。”


    “鳳哥。”


    東西是王熙鳳收起來了,因此她聽著賈璉說起就去找了出來。


    賈珍拿在手裏翻看了一會兒就笑道:“難為你怎麽想的,我才看了這一點就覺得狠好。”


    賈璉因笑道:“你果真覺得好就按著我這方子來治家,還能儉省些,也防著被下頭的人貪墨。”


    賈璉細細打量賈珍,隨後道:“從你的麵相看,你天庭飽滿,印堂發亮,長眉似劍,本該是個英武果決能幹一番事業的人物,可偏偏你眼含血絲,眼下泛青,是個著相於女\\色的,若戒了定能成就一番事業,若不戒,長此以往終究會在女\\色上栽跟頭。”


    賈珍笑道:“你何時會給人看相了?”


    賈璉笑道:“我是經過生死的人,又在清虛觀受了張道長的熏陶,有些許的心得罷了,談不上會不會,珍大哥信不信都在你。”


    轉而又道:“今兒迴來被老太太冷在窗戶外頭站了一會兒,巧合見到了一個風流嫋娜天仙一般的人物,我觀她的麵相是個容易沾惹情天孽海薄命壽夭的,若是配個軟弱站不直的男子定會從了麵相,若是有個英武果決的男子配她倒還能改了薄命多情相。”


    賈珍心上一動,麵不改色道:“可是秦氏女?”


    “聽丫頭們閑話是姓秦。”


    賈珍就笑道:“那是我替蓉兒定下的媳婦。”


    賈璉抬手掐算了一番臉色忽變。


    賈珍也跟著提起了心。


    “珍大哥,你可知道這秦氏女的生辰八字?”


    賈珍沒猶豫忙告訴了。


    “珍大哥你的呢?”


    賈珍更沒有猶豫,馬上都告訴了。


    賈璉似模似樣的掐算了一會兒道:“珍大哥,你給蓉兒換了秦氏女的庚帖沒有?”


    賈珍忙道:“還不曾換,今兒讓秦氏女進來就是請老太太幫著相看相看的,若是老太太也滿意才……”


    賈璉滿臉慶幸之色,忙道:“千萬不可,這秦氏女和蓉兒狠不是良配。珍大哥,我算著這秦氏女乃是貴人命格,卻不知為何蒙上了一層陰翳,必得一個英武果斷的掌家人配她才可鎮得住她一身的貴氣。


    蓉兒是萬萬不可的,一則他小仍舊如孩童一般,二則他性子太軟,如何鎮得住那貴人?從來便是雄鳳配雌凰,哪有凰鳥配雛鴉的道理。”


    被賈璉明裏暗裏的誇成了雄鳳,賈珍一腔虛榮心都被滿足了。


    又聽得賈璉竟算得了秦氏女的身世,由不得他不重視賈璉的相麵之術。卻笑道:“你這就算錯了,這秦氏女不過是營繕郎秦業養生堂抱養的,家境再清寒不過,可不是什麽貴人。”


    賈璉道:“珍大哥哄我呢,咱們蓉兒乃是正經的寧國府嫡長孫,縱然傳到他爵位又降一等,也不至於娶一個這樣家世的宗婦。”


    “你知道了?老太太告訴你的?”


    賈璉疑惑道:“什麽?”


    賈珍卻笑著站起來道:“沒有什麽。你歇著吧,我去了。”


    賈璉又強調道:“珍大哥記得我的話,這秦氏女絕不是蓉兒的良配,我方才合了她和大哥哥的八字,此女配大哥哥當是天作之和,地配一雙。”


    賈珍走到門口迴身朝賈璉笑了一聲,笑意深深。


    卻說賈珍從榮國府出去之後也沒有迴去,而是直奔了清虛觀找張道長,找完張道長又去了天齊廟等道觀寺廟,最後去了玄真觀見賈敬,不知他怎麽說的,蓉兒和秦氏女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半個月之後賈珍反而用娶正妻之禮娶了一位貴妾迴來。


    自她進門,尤氏便托病不出,一股腦把管家權交了出來。


    貴妾是個溫柔和氣的人,將將半個月就把寧國府上下收攏了,連著榮國府這邊算在一起沒有一個不說她好的,倒把尤氏比到了泥裏。


    花影移窗,秋風拂過便招搖舞動起來,燭火也隨之晃動,林如海拿起剪子剪了剪歪倒燒幹的燭芯重新把水仙花罩子蓋上,坐下後便道:“賢侄在何處修得了如此仙術?”


    賈璉把玩著貴妃醉酒淺絳彩雞缸杯微微笑道:“說來也是因禍得福。”


    遂把自己如何瀕死如何從閻王殿裏逃生出來得了相麵驅鬼之術等話說了一遍。


    這些聽來便是胡編亂造的話若擱在從前林如海是斷然不信的,可在他見識了賈璉的手段之後由不得他不信,並且心生敬畏。


    便道:“賢侄還懂相麵之術?可能斷人生死,前途命運?”


    賈璉道:“可。然卻要當知相由心生,境隨心變,心堅則事成,心動則生變,境難則枉然,命運在可改與不可改之間的道理。改則為逆天,無金剛之心則頹然。”


    這樣一段話一般人很難了悟,可林如海卻懂了,便是“一線生機”四個字。若抓住了便可改之,若抓不住便是宿命。


    “敢問賢侄何為一線生機?”


    “機遇。人一生中總會出現那麽一場或幾場機遇,而機遇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換句話說這一線生機也從自己本身而來。”


    林如海沉默半響,道:“賢侄的話讓我想起自身,我林家祖上曾襲過列侯,也勉強堪稱鍾鼎之家、書香之族,起初隻襲三代,到我父親也便絕了,因當今隆恩盛德,額外加恩,令我父親又襲了一代,到我時若非我考上探花家境也便沒落了。”


    “姑父所言狠是。”


    想到自己身後隻餘黛玉一個林如海禁不住愁上心來,卻不是哀於身後無子祭祀而是憂慮黛玉將來無兄弟扶持,孤苦伶仃,便問道:“賢侄見過黛玉,你觀她麵相將來如何?我沒有別的奢望,隻求我去後她能平安順遂。”


    “姑父既然問了我便也無可隱瞞,隻從黛玉表妹現在的麵相上看是薄命病亡之相。”


    “啊!”林如海隻覺眼前一黑情不自禁叫出了聲。


    賈璉又道:“姑父稍安,黛玉表妹年還幼小,未來的命運尚不清晰,改之容易,卻是和姑父的命運息息相關。”


    “賢侄快說。”林如海急切催促。


    “從今日有人算計姑父設了五鬼陰煞陣之事可見姑父這巡鹽禦史的官坐的並不容易吧。”賈璉淡淡道。


    林如海歎息道:“實不瞞你,這是個肥差卻也是燙手的山芋,而我卻不得不鎮在這個位置上。”


    “從姑父的麵相上看,姑父終究是要死在這個位置上的,姑父若死,黛玉表妹的命便無可改之了。”


    林如海苦笑連連,“若非賢侄看出了端倪,如我現在的身體還能熬幾時呢,死在任上早已是有預兆的了。”


    話落林如海站起朝賈璉深深作揖,“求賢侄教我。”


    賈璉端坐著,實受了林如海的禮,“那要看姑父是忠君還是愛女了。”


    “愛妻幼子已被我拖累致死,如何還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女兒也不得好下場呢,我想愛女上君不允又當如何?”


    林如海曾有一子夭折,賈璉掀出了五鬼陰煞陣便也告訴了林如海幼子夭折的真相。


    賈璉笑道:“置之死地而後生可解。揚州巡鹽禦史的位置如此重要,姑父一人鎮在此處如何能行,當早有替代之人或監守之人吧。”


    雖是問句卻是肯定的語氣。


    望著賈璉林如海慨歎,拱手道:“我有句話說錯了,賢侄體察人心之術非是小成而是已臻化境。賢侄所言不差,上君馭下之術在於平衡,豈能讓我一家獨大,監守之人早已有之。”


    賈璉笑道:“如此,姑父可托病去職了,以姑父如今骨瘦如柴的模樣,上君再是無情也不能挽留了。”


    林如海再次作揖拜謝。


    不知何時蟲鳴鳥叫都消失了,月下西樓,夜已深了,二人別後各去歇息,翌日清晨林福安排妥當,賈璉林如海一行人乘船去了姑蘇。


    林如海祖籍姑蘇,祖墳也在此地,賈敏便被埋在了這裏,有林氏族人聚族而居在此打理。


    墳塋墓碑是嶄新的,林如海牽著黛玉的小手繞圈添土,父女二人,一個眼眶通紅一個滾淚如珠。


    賈璉牽頭,帶著王熙鳳芃姐兒給賈敏上香,跪地磕頭,禮畢,白幡因風而動,賈璉抬頭就看到賈敏坐在墳頭上,眼睛戀戀不舍的望著林如海父女,淚流滿麵。


    “頭七已過,姑媽因何還在此處?”


    聽著賈璉開口喊姑媽王熙鳳打了個寒顫,兩手攥住賈璉的胳膊道:“你在喊誰?”


    林如海也忙問,眼含期盼,“賢侄在和誰說話,是不是、是不是敏兒還沒走?”


    “母親在哪裏?”林黛玉一邊哭一邊轉著眼睛四處尋找。


    “你能看見我?”賈敏從墳頭飄下來撲向賈璉卻猛的從賈璉的身體上穿了過去。


    “姑媽可是還有遺願未了?”賈璉抬手一把攥住了賈敏的胳膊請她站在了墓碑前。


    轉臉又對林如海道:“姑父,姑媽在這裏呢。”


    “我看不見,我怎麽看不見呢。”林如海急的了不得。


    “表哥我、我也看不見。”林黛玉哭的一噎一噎的,語調極為稚弱。


    賈璉想了想道:“現下沒有牛眼淚更無黑狗血,不能給你們開天眼,不過我有入夢之法,姑父……”


    賈璉話沒說完林如海便急忙道:“入、入夢。”


    賈璉點頭,往前走了一步一手牽住賈敏一手牽住了林如海,林黛玉急的直哭,小小的人兒一把抱住了賈璉的大腿。


    賈璉一笑,由著她去了。


    “閉上眼。”


    林如海和林黛玉急忙聽話的做了,少頃,父女二人站著睡著了,而賈敏消失在了賈璉眼前。


    賈璉鬆開手,從王熙鳳懷裏抱走芃姐兒,笑道:“咱們不要打擾姑父姑媽敘話,我瞧那邊有開的鮮豔的杜鵑花,摘些給你插發可美?”


    王熙鳳原本心中還有點怕,被賈璉一說又想笑了,“那紅辣辣的一大朵,戴著做什麽,我又不是新嫁娘了。”


    賈璉笑道:“你人比花嬌,戴什麽都好看,不是新嫁娘也戴得。”


    “你就會哄我!”


    雖是啐了一口,王熙鳳心上卻是喜滋滋的,便把那怕的心去了,不禁想道:那是嫡親的姑媽,怕她做什麽呢,她雖做了鬼又不會害我,況且我身邊這位可是有驅鬼之術的,怕她作甚!


    如此想著,王熙鳳便像沒出嫁時一般摘了一大捧花把玩,一會兒往頭上戴一會兒又說要研成漿汁做胭脂抹指甲。


    玩了一會兒子忽聽天上傳來天籟之音,賈璉迴頭就見天際出現了一座牌坊,上麵隱約有字,賈璉定睛細看認出是“太虛幻境”四個字,猛然想起《紅樓夢》中是真的有仙子的,便想著一探究竟,奈何自己不會飛,隻能眼睜睜看著十多個飛天仙女把賈敏接了去,仙樂散去,幻境消失。


    這一日賈璉來了興致便帶了王熙鳳出門閑街,進了一家名叫珍寶閣的店鋪便不走了,坐下暫歇。


    挽了發髻穿了男裝的王熙鳳捏著玉骨扇使勁扇了幾下抱怨道:“大熱的天我說不來逛,你偏要帶著我,弄的滿身汗津津的不舒服,往常怎不見你這般稀罕我呢,帶扇墜似的帶著我。”


    賈璉笑道:“我若拋下你外頭逛去你又編排我偷香竊玉,我帶著你出來你又嫌熱得慌,我的二奶奶你終究要我怎麽樣呢。”


    王熙鳳噗嗤一聲笑出聲,給賈璉扇了幾下涼風道:“罷罷罷,誰讓我攤上你這麽個人呢,我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吧。”


    兩口子說著玩話珍寶閣當家掌櫃就端了個用大紅金錢蟒袱子墊著的黑漆圓盤過來,盤子裏整整齊齊碼放著十多塊一般大小的白玉牌。


    “璉二爺您瞅瞅這貨色怎麽樣?”掌櫃的賠笑道。


    賈璉隨手翻了翻笑道:“玉質雖不是頂好,但還能用,隻是還不夠,這樣的還有沒有了?”


    掌櫃的臉上的笑容立時多了幾分真切,忙忙的道:“有,隻要是璉二爺您要就一定有,不知您總共要多少?”


    完整的麻將牌一副一百四十四張,家裏長輩有老太太、賈赦、大夫人、二夫人,寧國府那邊的賈珍再送一套,總共是五套,五套一百四十四張就是……


    賈璉心算了一下就道:“我要七百二十張。”


    掌櫃的也算了算自己庫房裏的存貨急忙道:“不知璉二爺是即刻就要還是等一等?實不瞞您,庫裏沒有那麽多,要從下麵的分店裏調取,最快也得三天。”


    “不急。”


    掌櫃的忙笑道:“那您是先付定銀還是我給您送到府上去再打總?”


    賈璉笑眯眯的道:“我一分不給。”


    王熙鳳側目,不知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心裏卻猜測他是手頭緊張的緣故。


    掌櫃的賠笑道:“您說笑了不是,誰不知道您是榮國府的公子,還缺這點銀子使不成?”


    “缺不缺的另說。掌櫃的打過葉子牌沒有?”


    掌櫃的依舊笑容滿麵,沒有半分怠慢,“閑暇時常用做消遣,二爺有何指教?”


    “我這裏有種新式的葉子牌,我把規矩玩法告訴你,你看能不能抵償了去可好?”


    掌櫃的頓了頓笑道:“二爺不妨說出來,迴頭小人再跟我們東家商量,如何?”


    “也好。”賈璉抬起右腿搭在自己的左腿上,從靴掖裏抽出厚厚一遝紙來遞給掌櫃的,“拿給你們東家瞧瞧,我在榮國府等著你們把這五套麻將牌送去。”


    掌櫃的恭敬接了後退一步,然後賠笑,讓跑堂的夥計續茶上點心。


    王熙鳳歪頭湊近賈璉偷偷往他袖子裏塞銀票,低聲道:“你弄什麽鬼?你若沒銀子我這裏有,拿去,別給我丟人現眼的。”


    賈璉得了銀票也不還,隻笑道:“你等著看,這些玉牌我一分不花也是我的。”


    此時那掌櫃的已拿著圖紙去了樓上,又過了兩刻鍾從樓上下來一位頭簪羊脂玉龍頭簪,身穿一襲朱紅色寶相花紋長衫的男子,隻見他長了一雙狹長的鳳眼,鼻梁挺直,唇若塗丹,膚白貌美,體格風騷,若非他腰上纏著黃帶子,真個比南風館頭牌還有風情,卻又天然擁有傲於眾人的貴氣。


    王熙鳳登時就站了起來,雙手交疊放在腹部,拿眼睛直瞪賈璉。


    賈璉也急忙站起抱拳拱手道:“榮國府賈璉不知這珍寶閣是您開的,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水瀾晃晃手裏的麻將圖紙,笑道:“這麻將牌是你想出來的?”


    賈璉笑道:“在下讀書不行,於俗務玩樂上倒有幾分天賦,因此從葉子牌上改進出了這麻將牌,若您看得上就拿去用,隻當是璉二孝敬您的。”


    水瀾打量著賈璉“嗯”了一聲,坦然拿了遞給站在後麵的掌櫃。


    “我觀你相貌體格也是個不俗的人物,閑了不妨到我府上玩玩。我是個沒有上進心的,也隻在玩樂上下功夫。”


    “是。”賈璉笑應。


    水瀾見賈璉不卑不亢的倒是笑了,“你去吧。”


    賈璉再度拱手,拉著王熙鳳就走出了珍寶閣。


    王熙鳳此時已嚇出了滿身冷汗,低聲問道:“他、他腰上纏的明黃宮絛你看見沒有?”


    “看見了。”


    “是哪位王爺你可認出來了?”


    “總之是位王爺,迴頭問問父親吧。”


    王熙鳳又是歡喜又是惴惴,忙道:“咱們沒有得罪他吧,我瞧著這位爺倒是看得上你似的。”


    賈璉把王熙鳳扶上馬車,隨後他也跳了上去,便對駕車的男仆道:“迴清虛觀。”


    “我和你說話呢!”


    賈璉笑道:“你急什麽,是我的緣法怎麽都跑不掉,不是我的緣法上趕著巴結也無用。”


    “我還不是為了你,你倒不鹹不淡的。”王熙鳳薄嗔淺怒,因激動而顯得兩頰駝紅。


    “知道你一心一意替我打算,但現在說什麽都還早,走一步看一步吧。”賈璉握了王熙鳳的手輕捏,轉而笑道:“打從你嫁進我們家也沒見你出過門,你在家時可有哪些閨中手帕交,又去過哪些地方遊玩?”


    王熙鳳歎息一般的“嗨!”了一聲,“我能有什麽手帕交,我最是不耐煩應付那些連說話都扭扭捏捏蚊子哼哼似的小姐們了,可別說出去玩了,不過是從我家到你家罷了。但凡我是個男的,我也天天出門逛去,今兒逛青樓明兒遊勝景,我也開闊開闊眼界。可偏生我是個女的,這輩子也隻能在宅子裏打轉悠了。”


    由王熙鳳便可推知這個時代的貴族女性的娛樂生活是匱乏的。


    賈璉笑著輕拍王熙鳳的手,“往後我常常帶你出來可好?”


    王熙鳳長歎一口氣,“我的爺,您說的輕巧,我若天天跟你出來逛我在老太太太太們那裏成什麽人了,你心裏想著我我承你的情也就罷了。”


    賈璉細細打量王熙鳳,笑道:“我看你嘴皮子有些幹,平素都用什麽胭脂膏子?”


    王熙鳳頗覺好笑,“怎麽,你也想學寶兄弟吃別人嘴上的胭脂不成?”


    賈璉笑道:“寶兄弟那是胎裏帶出來的毛病我怎比得了。不過,我倒想到一門賺錢的生意,你那三間鋪子現如今都在做什麽用?”


    王熙鳳道:“我又不會做生意,又不能似男人一般出門應酬,三間鋪子都租給人收租子呢,一個月也有一千多兩的進賬。”


    “你若信我,等鋪子到期就別租給人了,咱們自己做生意。”


    王熙鳳笑道:“你先說說你打算做哪一行生意,要是沒賺頭的我可不依。”


    賈璉笑道:“這些日子我琢磨了許多東西,開鋪子是第一件要做的事兒,連名字我都取好了,就叫玉容閣,專門給女人開的鋪子。”


    王熙鳳撇嘴斜眼,“我當你腦子裏有什麽好主意呢,原來還是滿腦子女人,你色/鬼投胎的不成?”


    “二奶奶誤會我了,鋪子就算開起來也不是我管而是你管,你且聽我細說。”


    隨後賈璉便把自己開美容院的初步設想細細告訴了王熙鳳。


    他在現代時有一任女朋友就是美容師,他幫她開了個美容院,當時還特地托他那些權貴客戶弄了個曆朝曆代美容古方集,不巧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翻過一遍都記在了腦子裏。


    “憑二奶奶你長袖善舞的本事,咱們的玉容閣定然會紅紅火火的開起來。”


    王熙鳳本就是脂粉堆裏的英雄,讓她掌管玉容閣那就是老鼠鑽進了米缸裏,直把她歡喜的兩手緊握,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想著自己即將和那些達官顯貴家的夫人小姐們打交道,王熙鳳便笑道:“你這主意果然不錯。這一呢咱們玉容閣可以是一個消遣散心的好去處;這二呢,哪個女子不想自己漂漂亮亮的惹人愛。隻是這銀子花費不小,我這裏隻有壓箱底的三萬兩銀子不知夠不夠?”


    “先用著,不夠再想辦法。”


    賈璉卻想著,做美容院怎能少得了麵膜,而麵膜裏最關鍵的東西是無紡布,以現在的科技水平定然是弄不出無紡布的,在他的計劃裏打算用蠶絲布代替。


    在現代社會是有蠶絲麵膜的,但卻是徒有其名,因為那些所謂的蠶絲麵膜不過是較為輕薄的無紡布罷了。


    到了古代,養蠶的多了,他要弄出真正的蠶絲麵膜來。


    “先擴建店麵。你的鋪子帶不帶後院?”


    王熙鳳忙道:“有的,我那三間鋪子是連在一起的,每個都有後院,就在鼓樓大街上。”


    “如若能建成一個園林就更好了,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我記得二叔身邊有個叫山子野的清客,他就極擅長堆山鑿池,起樓豎閣,種竹栽花,迴頭我就去把他找來。”


    王熙鳳連連點頭,“迴去後你先把美容方子抄給我,我讓人去香料鋪子置辦材料。”


    頓了一下王熙鳳又道:“不行不行,我識不得幾個字,到時還得讓人念給我聽,那不就泄露了嗎,還是你去督辦此事。”


    賈璉笑道:“不急,咱們慢慢來。你現在知道自己不讀書的壞處了吧,迴去後就學起來吧。”


    王熙鳳笑道:“可不是。早知我要做大掌櫃,早年在閨中時就該苦讀了。”


    賈璉大笑道:“現在讀書也不晚,正好和咱們芃姐兒做同窗。”


    卻說夫妻二人迴到清虛觀張道長已等候多時,不為別的,隻為傳老太太的話讓迴家去。


    既是老太太都開口了,張道長也不得不從命趕客了。


    賈璉欣然拜別,一家三口乘車迴轉。


    外頭的動靜賈璉聽了一耳朵,叫了平兒進去問話,得知是二太太找就由平兒服侍著穿戴完畢獨自去了上房。


    按照賈璉的記憶,王夫人居住在榮禧堂東麵院子的小三間正房裏,但白日起坐見人卻是在榮禧堂裏。


    榮禧堂說到底隻有榮國府真正的繼承人才能居住,二房賈政夫妻也是掩耳盜鈴。


    到了榮禧堂前,望著這五間大正房,賈璉腦海中隻剩下書中描述此處時用的“軒昂壯麗”四個字。


    那寫在赤金九龍青地大匾上的“榮禧堂”三個字猶然冒著星星點點的餘蔭金光,下頭的小字和寶印如“某年月日,書賜榮國公賈源”“萬幾宸翰之寶”等呈現出一種風一吹就會消失殆盡的灰色。


    這預示著當“榮禧堂”三個字上初代榮國公所賦予的庇護金光徹底消散之後,榮國府將不複存在,榮國公的不肖子孫們將會風流雲散。


    打簾子的趙姨娘見賈璉隻站在那裏卻遲遲不進屋就笑著賣弄道:“二爺快進來吧,日頭底下仔細曬壞了,二太太在屋裏念佛呢。”


    賈璉看一眼嬌美活潑的趙姨娘,抬腳就進了屋。


    堂上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副對聯:座上珠璣昭日月,堂前黼黻煥煙霞。王夫人此時正坐在獸腿羅漢床上,手裏捏著佛珠,炕幾上擺著一本打開的佛經。地下是兩溜十六張楠木交椅,賈璉隨意挑了一個坐下。


    “鳳丫頭怎麽沒來?”


    賈璉笑道:“累著了在屋裏睡覺呢。”


    此話一出王夫人就皺了皺眉,眼中厭惡之色就翻湧了上來。


    賈璉忽然想到了一句評價王夫人的話“天真爛漫,喜怒出於心臆”,所以此刻她毫不掩飾自己對於白日宣淫的厭惡,所以她偏喜歡襲人的形容樸素溫柔和順,寶釵的藏愚守拙素衣荊釵,不喜晴雯的風流靈巧張狂輕浮,黛玉的仙姿玉貌錦心繡口。


    這樣一個人,不能用單純的好壞來評價,縱觀《紅樓夢》全書,晴雯和黛玉的死也不能歸咎於她一人身上,所以從她麵相上看她一生都沒有大磨難,晚年還有後福。


    “你出去吧,明兒讓鳳丫頭過來一趟。”王夫人垂下眼皮側了側身子繼續撚佛珠翻經頁。


    “二太太有什麽話和我說也是一樣的,明兒我要帶著她去清虛觀還願,還要在那裏住些日子親手抄些《陰鷙文》散給人,歸期不定。”


    王夫人一皺眉牽動起了眼角數條細紋,“你自己去也就罷了,讓鳳丫頭留在家裏我有用得上她的地方。我找你們過來就為了說管家的事情。之前你躺在床上生死不知,鳳丫頭一心守著你我也不說什麽,現如今你大好了,也該讓鳳丫頭重新拾起來了。”


    讓她繼續跟在你屁股後頭充當管家娘子嗎,到了大廈將傾時你一句鳳丫頭到底是那邊的人就把她打發了。


    《紅樓夢》中都說王熙鳳是聰明人,可在他看來王熙鳳就是個出頭椽子傻大膽。


    聰明反被聰明誤,便是真正的蠢。


    《紅樓夢》裏真正聰明的人全都隱而不出心中有數,大家夥似乎商量好了,冷眼看著王熙鳳拚了命的維持榮國府這艘破船表麵的風光。


    “二太太不知內情,我也不敢瞞著您,也不怕您笑話我沒出息,打從我醒轉迴來一時半刻都離不開她,二太太若強留她我也沒有辦法,沒得和長輩爭嗆,隻我這才掙迴來的半條命怕就要沒了。”賈璉故作傷心的拿袖子抹眼睛。


    “罷了,我知道了,你去吧,沒得惡心我。”王夫人眼睛不離佛經,趕蒼蠅一般一揮纏著蜜蠟珠串的手。


    “侄兒告退。”賈璉恭敬而出。


    ——


    天上太陽熱辣辣的曬著人,把躲在門旁竹林裏的看門婆子曬的酣聲如雷。


    安兒輕輕推開後門一出溜跑了進去,直奔通往賈璉院的夾道子。


    她也不敢現於人前就偷偷躲著,直到看見賈璉從外麵迴來她猛的就撲了上去一把抱住賈璉的腿,“二爺你不能不要我!”


    賈璉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是她就笑了起來,“我正要找你呢,起來,跟我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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