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1日清晨。


    吳端還沒完全醒來,他翻了個身,感覺到了輕微的搖晃。


    這搖晃幫著他睡了個好覺。


    閆思弦就在隔壁,門沒關,吳端起來後探頭看了閆思弦一眼。


    遊艇上的床沒有家裏大,閆思弦睡得縮成一團,還皺著眉,似乎嫌不夠舒服。


    今天依舊是法定假期,按說可以不用去市局,但案子還沒有徹底結,吳端並不打算休息。


    簡單洗漱後,吳端發現餐桌上有兩個三明治,拿起一個,一邊吃一邊去駕駛艙找到了船長,請對方靠岸,讓他下船。


    他沒打算叫閆思弦。


    閆思弦直睡到日上三竿,發現吳端還在船上,一邊刷牙,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你是沒下船?還是已經去過市局了?”


    “剛準備下船,接到值班警員打來的電話,徐衝之全招了,”吳端道:“包括殺人的經過、被他丟棄的李東的衣服——衣服丟在下山路上的林子裏了。


    最重要的是,殺害餘越也有了證據。”


    “什麽證據?”


    “兇器。”


    “殺害餘越的和殺害後來兩人的,不是同一把刀。畢竟那時候徐衝之還沒有後續的殺人計劃,因此,殺了餘越之後,他就處理了兇器。


    兇器也被仍在林子裏了,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值班警員先一步帶人去紅鐮莊找兇器了,還通知警犬中隊帶了警犬協助,索性,我就在這兒等消息吧。”


    閆思弦洗漱完,坐下來,一手拿起三明治吃,一手揉著脖子。


    “破船,也不知道怎麽那麽靈,每次都能把我睡落枕。”他抱怨道。


    吳端不知該如何接話,隻能用同情的目光望著閆思弦。


    “你呢?睡得怎麽樣?”閆思弦道。


    吳端左右偏了偏腦袋,“我沒事,睡得很好。對了,有個好消息,紀山枝和趙翊彥跟警方達成了線人合約,他們不用坐牢了。”


    閆思弦挑挑眉,“所以,我可以去見見他們了?”


    “紀山枝已經迴家了,案子原本就跟他沒什麽關係,他母親死了,說起來,他還是間接受害者。


    至於趙翊彥,還在看守所,沒放出來呢,你不是有事問他嗎,那放人這個順水人情,也給你了。”


    “多謝多謝。”


    “那你吃完了,咱們就過去?”


    “好。”閆思弦笑道:“新年頭一天,沒抓人,倒是要去放人,但願是個好兆頭。”


    兩人駕車去看守所的路上,吳端突然問道:“你這車啥時候開下來的?”


    “嗯?”


    “那天……不是停懸崖旁邊開不了了嗎?”


    “也不是開不了。主要你在旁邊,搞得我……緊張。”


    “啊?爸爸已經在盡量壓製緊張情緒了,爸爸真的盡力了……”


    “不怪你。”閆思弦前一秒還是一臉誠懇,下一刻就換了賤兮兮的語氣道:“主要是演技不過關。”


    吳端:“我……練練。”


    “加油。”


    兩人一路說笑著,剛到看守所門口,吳端的手機響了。


    閆思弦停車,遞給吳端一個“我懂,這趟大概白跑了”的眼神。


    果不其然,吳端接起電話,“嗯”了兩聲,迅速掛了電話,對閆思弦道:“機場,殺人案,一個黑車司機被殺了。”


    “有什麽特殊的嗎?我的意思是,轄區分局總得有個初步勘驗結果吧?”閆思弦道。


    “來不及。”


    “來不及?”


    “牽扯到一個明星,挺紅的男演員,好多粉絲在機場接機,這下可好,圍觀明星變成圍觀命案現場。分局出了大半警力,才勉強維持住秩序。


    還有好些狗仔。這不是怕輿論方向跑偏嗎,趕緊往市局報……”


    吳端說話時,閆思弦已經再次發動了車子,朝著機場高速的方向去了。


    解釋完,吳端又趕緊聯絡負責輿情監控的刑警,隨時跟進網上的輿論情況。又通知貂芳,帶人去收屍。


    待他布置完任務,見閆思弦一邊揉脖子一邊開車,又道:“路邊停一下,我來開。”


    “沒事,我……”


    吳端直接打斷了他,“單手開車……一時爽,親人兩行淚。”


    “我……我去。”閆思弦不再爭辯,一邊靠邊停車,一邊道:“咱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對仗工整?”


    兩人換了位置,車子繼續行駛,吳端道:“實在沒法理解接機這種事兒,花幾個小時往機場來迴跑,大冷天的,圖個啥?瞅一眼明星能咋的?”


    “爽唄。”閆思弦道:“有些事兒,不是當事人,大概很難體會當事人的快樂。”


    吳端聳聳肩,“我這輩子大概是開不了這個竅了。”


    閆思弦道:“那……你有沒有比較欣賞的歌手或者演員?說一個最欣賞的吧。”


    “吳端說了一個林姓男歌手。”


    “優質偶像啊,”閆思弦道:“這麽多年,好像沒出過什麽負麵新聞吧?”


    “那當然。”吳端挺了挺胸脯,“他的歌,我可是從高中時候一直聽到現在。”


    “那我問你,假如啊——你想象一下,假如有一天你去看他的演唱會,會不會被某一首歌觸動——比如,高中那會兒給過你鼓勵的歌——然後在現場熱淚盈眶,或者……總之,就是情緒特別激動。”


    吳端想了想,“觸動肯定會有,情緒激動什麽的……應該不會,我多大人了,淡定淡定。”


    閆思弦撇撇嘴,“嘖嘖,鐵血真漢子。但願你到時候別打臉。”


    “到時候?”


    閆思弦看著手機道:“就這個月,他在墨城有場演唱會,有空……”


    “別別別,”吳端道:“門票貴死了,我不去。”


    “門票?不需要那種東西,我拜托他留兩個貴賓位置。”


    “你……拜托……他?”吳端進入了大腦脫線狀態。


    閆思弦繼續道:“演唱會結束帶你去後台跟他聊天啊。”


    “哈?……他他他……”吳端兩眼放光,要不是顧及開車,真想就地手舞足蹈一番撒歡。


    “看看,剛誰說的絕對淡定。”閆思弦擺出一副歎氣搖頭的樣子,“沒想到啊,你濃眉大眼吳隊,這麽快就叛變了。”


    平複下心情後,吳端終於覺出不對勁兒來。


    “不是說接機嗎?怎麽扯到我了?”


    閆思弦聳肩,“倆小時呢,不扯遠點怎麽打發時間?”


    吳端連連搖頭,“不對不對,你這是偷換概念。我否定的並不是追星,崇拜偶像,我的意思是,就算再喜歡一個明星,也沒必要幹那些毫無意義的事兒,比如接機。明星也不該鼓勵粉絲去接機,榜樣的力量應該是讓崇拜自己的人變得更加優秀,而不是……淨搞這些沒用的。”


    “你還真是……”閆思弦斟酌著用詞,“根正苗紅啊。”


    他歎了口氣道:“可惜,現在的偶像,素質良莠不齊,我聽說啊,有的人以有粉絲接機為榮,覺得去機場等著的粉絲越多,自己越有麵子。


    不過這大概也是經濟發展的結果,有科學家做過預測,在未來,經濟和科技發展到一定程度,必然會導致人類有打量空餘時間。


    人閑了,自然就要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消耗,那會成為常態。”


    ……


    這一路,兩人從粉絲經濟聊到國際形式,又從國際形勢聊到吳端老家的花卉種植。


    總之,就是不聊案件。


    盡量不要去建立先入為主的觀點,進入一個案件之前,最好先把自己清空。


    在這一點上,兩人還是極有默契的。


    兩小時後,到達機場。


    墨城機場共兩個航站樓,案發地點正好在t1航站樓門前,隔老遠就能看到圍觀人群。


    隻見圍觀者以年輕女孩居多,到了近前,細看人群,會發現許多女孩不過是中學生年紀。


    機場門口拉起了警戒帶,一方麵是隔離現場,另一方麵,也給進出航站樓的旅客開辟出一條通道,以免誤機。


    閆思弦擠開人群,往案發現場走,一邊還要護住吳端,以免他被人擠到傷口。


    走到警戒帶前,閆思弦衝值守的協警亮了一下警官證,抬起警戒帶,讓吳端先進。待吳端終於脫離擁擠的人群,他才也進了警戒帶。


    警戒帶圈定的範圍內,停著兩輛車,一輛小型麵包車,還有一輛價值不菲的商務車。


    除此以外,還有幾個女孩,正在被刑警問話。


    那商務車的玻璃貼膜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裏麵的情況。


    轄區分局的一名副局長在主持工作,嗓子都喊啞了。


    他一邊喝水,一邊給兩人介紹情況。


    “葉簇,就是那明星,跟車裏躲著呢,我們隻簡單詢問了幾句,就被他經紀人攔住了,架子大得很呢,說是上頭有人。


    不過這家夥也夠倒黴的,一群粉絲跟著他出了航站樓,被粉絲圍著嘛,他車走得就慢了點,還沒走呢,旁邊的車裏就發現死人了。


    這一通亂啊,算是徹底走不了了。


    不過要說起來,他跟死者也不算完全沒關係……”


    副局長說明情況時,閆思弦已經上了麵包車的副駕駛位置。


    死者就坐在麵包車駕駛位置,腦袋歪向一邊,嘔吐物弄髒了他的衣服前襟。


    除了嘔吐物的酸腐味,車內還有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


    “氰化物?”


    吳端說著,便去翻動死者的眼皮,又去查看口腔。


    “皮膚粘膜呈粉紅色,是氰化物中毒的跡象。”


    吳端雖不是法醫,但常年耳濡目染,一些基本的法醫學知識了熟於心。


    “看來是謀殺。”閆思弦,問那副局長道:“您剛才說,死者跟葉簇有關係?”


    “知道他是幹嘛的嗎?”副局長指了指死者,“專門給明星粉絲包車,帶著包車的小姑娘跟著明星的車。”


    “啊?”


    對這種操作,吳端隻能表示理解無能。


    副局長搖搖頭,搓搓凍紅了的臉,“沒法理解吧?我也不懂這些小年輕,沒事幹了花這個錢。”


    他指了一下警戒帶內正在接受詢問幾個姑娘,“包車可不便宜,一趟兩千呢,就是平攤,一個人也得好幾百,花著爹媽的錢,是真不知道心疼,這要是我閨女……”


    那副局長話鋒一轉道:“包車的人已經詢問過一輪了,我大概跟你們說說情況吧。


    這幾個姑娘裏,有個叫張澤霖的,算老主顧了,據她說她是大概半年前接機的時候被這司機搭了訕。


    司機說可以帶著她們追明星的車,一人出一百塊就行。


    她跟幾個姑娘當時就出錢了。


    就是那次,司機老王——她們都喊他老王,跟這些姑娘互換了聯係方式,據老王說,他在航空公司有關係,可以查到明星的航班信息,長期給粉絲提供明星降落信息和包車服務。他就是幹這個生意的。


    之後,張澤霖就多次和其她粉絲一起包老王的車,每次接機之前,老王會在墨城市區一一接上這些女孩,大家一起到機場,接完機就繼續追車。


    據這些女孩說,老王送她們到機場這一路都好好的,她們進航站樓等偶像的時候,老王就一個人坐車裏等她們——以前一直都是這樣。


    等她們跟著偶像出了航站樓,準備跟著,卻發現老王死了。”


    “是她們報的警嗎?”吳端問道。


    “是,其中一個女孩報的警。”


    “監控調了嗎?”吳端道:“正好航站樓門口,監控視野應該很好吧?”


    “調了。”副局長衝一名刑警招招手,“把監控內容拿來!”


    那刑警應了一聲,迴警車上,抱了一台筆記本電腦過來。


    見狀,閆思弦下車,想要將電腦拿到自己車裏去看,吳端卻一直在屍體身上摸索著,遲遲不下車。


    “他手機呢?怎麽沒見手機?”吳端道。


    “我們也正找呢,”副局長道:“那些包車的小姑娘說,來的路上老王還在頻繁使用手機,偏偏這會兒手機不見了,懷疑是兇手拿走的。”


    吳端又從駕駛位置車門內側的雜物格裏翻出一個麵包包裝袋和一瓶喝了一半的可樂。


    他拿著包裝袋和可樂,來到張澤霖麵前,問道:“這兩樣東西,是老王吃的嗎?”


    那姑娘點頭道:“麵包是剛接上我們的時候,路上吃的,他說起晚了,沒吃早飯,可樂是進機場高速之前,在路邊的小店現買的。我們也都買了飲料。”


    “也就是說,麵包和可樂老王來機場的路上就吃了?”


    “是啊。”


    吳端在心裏確定了往這兩樣東西裏投毒的可能性,氰化物屬於劇毒,一旦中毒當場就會發作,不可能一路都是好好的。


    縱然如此,他還是將兩樣東西裝進了證物袋。


    他又問張澤霖道:“那這一路上,老王有沒有什麽反常行為?”


    “沒啊,挺正常的。”


    這樣寬泛的問題,缺乏啟發性,往往效果並不好,吳端決定找一個切入點,於是他道:“關於老王的手機去向,已經有刑警問過你了吧?”


    “我不知道啊,我接機迴來就已經這樣了……”


    “你別害怕。”見女孩被嚇得情緒有些激動,吳端安撫道:“我們隻是例行詢問,我問什麽,你知道就迴答,不知道也不要緊。”


    張澤霖委委屈屈地說了一句:“我想迴家。”


    “很快,你很快就能迴家了,我保證。”吳端繼續問道:“剛剛你跟警方說,來的路上,老王還在頻繁地使用手機跟人通話。


    你就坐在副駕駛位置上,老王都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些什麽,你還記得嗎?”


    女孩為難地搖頭,“我們……一直在聊葉簇的cp,聊high了,完全沒注意。”


    “好好想想,你就坐在老王旁邊,麻煩你仔細想想,”吳端引到道,“他手機響起的時候,你肯定聽見了,那個鈴聲,那一刻你肯定分了一點注意力給他——哪怕隻有一點。


    想想看,他接起電話的瞬間,說了什麽,比如他是怎麽稱唿對方的。”


    女孩低頭咬著嘴唇,認真思考著。


    “他說髒話了。”


    “髒話?”


    “我……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熟人之間開玩笑吧……還說他就快到機場了……我真想不起來了。”


    同樣的問題,吳端又詢問了其她女孩,沒什麽收獲。


    吳端留了這些女孩的身份信息,諸如住址、聯係方式,讓分局刑警放人。


    副局長問吳端道:“那葉簇呢?也放了?”


    “他早就該放了,”吳端道:“看起來他跟這案子沒關係啊,把他扣在這兒,老有一群粉絲跟這兒堵著,不像話。”


    “我知道,不過……總覺得不對勁兒,有矛盾點。”副局長道。


    “說說看。”


    “他那個經濟人,就是拒絕警方詢問,拿鼻孔看人那個,他動過屍體。”


    “什麽?!”


    “說是想搶救人。”


    “你說怪不怪?搶救人他都身先士卒,做表率,配合警方調查的時候卻跟換了個人似的。


    我就是覺得……不對勁兒。”


    吳端思忖片刻道:“我去聊聊,實在不行先把葉簇放了,經紀人帶迴局裏詢問……”


    說話間,吳端走向了那輛黑色的商務車。


    不待他走近,車門卻開了一條小縫,隻見一個中年女人迅速從那小縫裏“滑”了出來,一秒不到,車門便又迅速關上了。


    副局長朝吳端努了一下嘴,低聲道:“就她,經紀人。”


    吳端沒想到,去對死者實施搶救的竟是她。


    倒不是有什麽性別偏見,隻是看到這女人的瞬間,吳端便感覺到了一種氣場。


    他瞬間想到了小學時期的班主任。也是中年婦女。


    沒寫完作業的同學,她會扇他們耳光,課間操隊伍沒站整齊的同學,她會當眾擰他們的臉。


    她教育你的時候,無論是體罰式的還是說教式的,你永遠能感覺到她有種優越感,仿佛她能駕馭、掌控、修改你的人生。


    每每想到小學時光,班主任的形象便會在吳端腦海中浮現,他很慶幸,當年淘氣的自己沒被她的打擊式教育擊垮。


    此刻,年近三十的吳端當然不會再害怕類似的氣場。


    他看透了她們,還有點鄙視她們。


    於是他麵無表情地迎了上去,公事公辦地亮了一下警官證,並對那女經紀人道:“我是市局刑偵一支隊的隊長,我叫吳端,這案子現在我負責,鑒於你曾經動過屍體——當然,搶救死傷的行為,我們是非常認可的,也代表死者向您表示感謝,但也正因此,有一些調查工作需要你配合……”


    吳端沒想到的是,他的官方說辭還沒說完,對方便痛快地答應道:“我可以接受詢問,盡我所能地配合調查,能不能先讓我們葉簇離開?他畢竟是公眾人物,老在這兒……”經紀人指了一下機場航站樓,“老在這兒影響公共交通,總不太好,不知道媒體要怎麽拿這事兒做文章呢。”


    經紀人又轉向副局長道:“剛才我態度不好,向您道歉,對不起啊。


    我剛才太著急了,職業病,第一反應就是保護好葉簇,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我不是有意不配合的,還請您原諒。”


    “額,那個……理解,理解。”


    副局長臉上有些尷尬,又十分無奈。


    他實在搞不懂,這究竟是哪一出?明明剛才兇得跟夜叉似的人,怎麽又變臉了?搞得好像他謊報軍情似的。


    吳端衝副局長微微搖了下頭,意思是不要緊,他不會那樣想,讓副局長放下心來。


    “請問您的姓名?”吳端對那經紀人道。


    “張嘉燦。”


    “那就麻煩您說說搶救死者時的情況吧。”吳端道。


    “好。當時我們剛上車,車門還沒關,就聽見有人發出驚叫聲,接著就是好幾個人喊‘救命’啊‘救人’的。


    我們葉簇心善,當時就讓我過去看看。


    我去了,一看,發現那人吐了一身……”


    吳端打斷她道:“你過去的時候,他是正在吐,還是已經進入了休克、昏厥,或者疑似死亡的狀態?”


    張嘉燦想了想道:“好像人還有氣,就是昏了……好像吧。”


    吳端眯了一下眼睛,“那你是怎麽救人的?”


    “我就……幫他順氣……”


    “順氣?怎麽順的?”


    張嘉燦顯然沒想到吳端會問得如此詳細,愣了一下,又改口道:“嗨,也沒有,我其實不會搶救人……”


    她壓低了聲音,“要不,警官,咱們借一步說話吧。”


    張嘉燦看了看被攔在警戒線外的記者們。


    吳端便帶著張嘉燦上了車。


    車上,閆思弦正坐在副駕駛位置捧著電腦看監控視頻,看到吳端上車,他眼皮都沒抬,看樣子正在施展16倍速大法。


    剛一上車,貂芳和一眾痕檢也趕來了。


    吳端降下車窗,安排道:“屍體帶迴市局,痕檢方麵。直接把麵包車也開迴局裏。放葉簇先走。


    速戰速決吧,看看分局這邊需不需要人手幫著維持秩序,需要得話咱們就出點人。”


    “明白。”


    安排完工作,吳端才對張嘉燦道:“有什麽事兒,現在可以說了吧?”


    “我跟你們說的事,你們能保證向媒體保密嗎?”


    “通常案件細節我們都會向媒體保密。”吳端打了句官腔。


    這可糊弄不過去,張嘉燦不依不饒道:“不行,你得保證,你得跟我們簽一份保密協議。”


    說著,她竟然從包裏掏出一個平板電腦。


    “你看看,這是電子版協議,隻要你肯簽署,我就……我就告訴你們一件事,或許會對你們破案有很大幫助。”


    從警這些年,吳端見過不少奇葩,這樣的他還是頭一次見。


    他愣了一下,並沒有伸手去接平板電腦。他很清楚,他沒有權利代表警方簽署這樣一份協議。


    閆思弦轉過身來,想要說話,吳端對他微微搖了一下頭。


    吳端深吸一口氣,伸手推迴了平板電腦,“我們來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勢吧。


    “你去管閑事,搶救傷者,我還能理解,你剛剛也提到了,職業病。


    畢竟周圍有記者,有粉絲,天降的機會讓你們葉簇豎立一個樂於助人的形象,抓住機會,這大概是也是你,或者你們團隊下意識的反應吧。


    按照這個思路,事情大概對這樣發展:你先去看一下具體情況,如果條件允許,就讓葉簇也去跟前,裝模作樣一番,讓記者和粉絲拍一些他救人的照片。


    然後你們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如果是以公關為目的,你們為什麽不做戲做全套呢?為什麽要在接下來麵對警方的時候惡語相向呢?


    要知道,媒體和粉絲可就在跟前。這說不過去。


    好吧,那咱們換一條思路。不是作秀,你們就是出於善意上前幫忙的。這同樣前後矛盾。你們剛做了好事——雖然人最終沒救迴來——為什麽不把好人當到底呢?為什麽不配合警方調查呢?


    要知道,這可事在媒體和粉絲眼皮子底下,尤其有媒體在,你的職業病不會允許你犯這樣的錯。


    究竟為什麽呢?剛開始我想不明白,但你現在既主動配合,又要求警方保密,我就有了一個新想法。


    你根本不是去救人,恰恰相反,這起案件跟你們有某種關聯。你過去是為了拿一樣東西。


    是手機吧?


    為什麽?死者經常帶著粉絲跟各種明星的車,當然也包括葉簇,他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了嗎?劈腿?還是別的什麽?用手機拍下來了?


    總之,你去拿了他的手機。


    一開始,你以為他是病發死亡,警方不會太過重視,可是很快你就發現不是的,警員越來越多,而且大有要查下去的勢頭。


    你們慌了,自己的行為究竟是不是破壞現場?是不是盜竊重要物證?毫無疑問,這結果你們可承擔不了。


    商量下來,你們就想了這麽一個主意。和盤托出,同時又要求警方保密。”


    閆思弦滿臉“娃啊,爹沒白疼你,能出師了”的表情,偷偷衝吳端挑了一下大拇指。


    吳端衝他眨了下眼睛算是迴應。


    張嘉燦早已愣住了,不知該如何迴應。


    吳端繼續道:“我這就可以拿搜查文書搜你們的車,手機,你是自己交出來,還是等我搜出來,真等我搜出來,再給你當眾戴上手銬,這麽多人看著,你們葉簇怕是洗不白了。”


    張嘉燦猶豫了一下,從包裏掏出一部手機,遞給吳端,並解釋道:“我們是想刪一些東西的,沒開機密碼,裏麵的東西沒動過。”


    吳端接過手機,繼續道:“鑒於你主動歸還手機,這事兒我們可以翻篇,不再追究你的法律責任,但你必須把事兒說明白,為什麽去動死者?”


    “你們……看了手機裏的內容,你們就能知道了,就……跟你說的情況差不多吧。”經紀人還是不死心道:“你們真的要保守秘密,不然……不然我們葉簇這就要毀了。”


    “警方不會向你做任何形式的承諾,但有一點,沒有”


    你根本不是去救人,恰恰相反,這起案件跟你們有某種關聯。你過去是為了拿一樣東西。


    是手機吧?


    為什麽?死者經常帶著粉絲跟各種明星的車,當然也包括葉簇,他看到什麽不該看到的東西了嗎?劈腿?還是別的什麽?用手機拍下來了?


    總之,你去拿了他的手機。


    一開始,你以為他是病發死亡,警方不會太過重視,可是很快你就發現不是的,警員越來越多,而且大有要查下去的勢頭。


    你們慌了,自己的行為究竟是不是破壞現場?是不是盜竊重要物證?毫無疑問,這結果你們可承擔不了。


    商量下來,你們就想了這麽一個主意。和盤托出,同時又要求警方保密。”


    閆思弦滿臉“娃啊,爹沒白疼你,能出師了”的表情,偷偷衝吳端挑了一下大拇指。


    吳端衝他眨了下眼睛算是迴應。


    張嘉燦早已愣住了,不知該如何迴應。


    吳端繼續道:“我這就可以拿搜查文書搜你們的車,手機,你是自己交出來,還是等我搜出來,真等我搜出來,再給你當眾戴上手銬,這麽多人看著,你們葉簇怕是洗不白了。”


    張嘉燦猶豫了一下,從包裏掏出一部手機,遞給吳端,並解釋道:“我們是想刪一些東西的,沒開機密碼,裏麵的東西沒動過。”


    吳端接過手機,繼續道:“鑒於你主動歸還手機,這事兒我們可以翻篇,不再追究你的法律責任,但你必須把事兒說明白,為什麽去動死者?”


    “你們……看了手機裏的內容,你們就能知道了,就……跟你說的情況差不多吧。”經紀人還是不死心道:“你們真的要保守秘密,不然……不然我們葉簇這就要毀了。”


    “警方不會向你做任何形式的承諾,但有一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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