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曾經離開過麵包車。就在這些追星的女孩進了航站樓之後不久,死者下車,也進了航站樓。


    航站樓內的監控顯示,死者是直奔衛生間方向去的——當然,衛生間門口是沒有監控的。


    12:10死者進入衛生間的監控盲區,25分鍾後,走出監控盲區,沿原路迴到麵包車上。”


    “25分鍾,久了點吧?”吳端道,“僅僅是去上廁所嗎?”


    “所以我把相關的監控視頻都轉給圖偵科了,讓他們對這個時段出入過衛生間的人一一判別身份。”


    吳端“嘖”了一聲,“機場人流量這麽大,單看臉——有的可能還看不到正臉——不好判別身份吧?”


    “好在年末機場加強了安檢力度,進航站樓就得刷身份證,所以隻要想查,裏麵的人身份應該都是能查到。”閆思弦解釋道。


    吳端思忖片刻,又問道:“那在死者離開麵包車的這段時間,有人接近過他的車嗎?”


    “沒有。”閆思弦搖了下頭,繼續道:“從衛生間出來後,死者就迴到了麵包車上,直到這時候都還沒有毒發的跡象。


    可惜那麵包車玻璃貼膜太黑了,死者上車以後,監控就啥都看不到了。


    再之後,過了大概1小時20分鍾,葉簇下飛機,粉絲們的接機活動很快結束,大批粉絲簇擁著葉簇出了航站樓。


    保安護著葉簇上車,幾個包車的姑娘往麵包車處跑,從監控畫麵來看,她們一邊跑,還一邊喊著‘快點快點別趕不上了’之類的話。


    兩個姑娘上了車——也不算是完全上車,後排座位的上了一個,前排座位——就是那個跟司機最熟的姑娘,叫張澤霖的,一條腿也邁進了車裏,幾秒種後,她跟觸電似的往車外逃。看監控,是真嚇壞了。


    就是這段時間裏,後排上了一個人。


    又過了幾秒,後排的人也退了出來,其中一個膽大的姑娘從副駕駛位置探身去看了死者。


    尖叫聲爆發,引起了小範圍的騷動。”


    約莫半分鍾後,葉簇的經紀人下了車,拽住一個奔逃的姑娘,看樣子是在詢問情況。詢問完,她徑直走向麵包車,也是從副駕駛位置探身進去,看不到她都幹了些什麽,大約半分鍾後,她從車裏出來。


    待經紀人迴到車上,葉簇的車便要離開,但被趕來維持秩序的機場防爆警察攔住了。他們的做法還是很專業的。


    因為經紀人張嘉燦進入過現場——就是那輛麵包車,機場防爆警察要求他們一行人留下,等待刑警調查。


    最後就是轄區分局的刑警趕到,問話的問話,取證的取證。監控情況就是這樣了。”


    吳端道:“也就是說,先後有三個人接近過麵包車裏的死者,其一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張澤霖,其二是跟張澤霖一同包車的一個姑娘,其三就是緊急人張嘉燦。”


    “對。”


    吳端點點頭,道:“我有幾個想法。


    第一,對拿了死者手機的葉簇一行人,進行詢問調查;


    第二,投毒多發生在有預謀的仇殺案件中,無論經濟原因、情感原因,還是別的,先從死者身邊的人查起;


    第三,毒源。國家對氰化物管控還是很嚴格的,那玩意兒普通人可沒那麽容易搞到,先在全市範圍內發一輪通告,看看有生產、儲存、運輸氰化物資質的單位有沒有出問題的。


    第四,就是現場調查了,我想投毒的路徑無非兩個,其一,趁死者去衛生間的時候,在監控盲區向他下毒,方法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其二,在死者的食物中下毒。死者獨自迴到麵包車上以後,吃了某種含有氰化物的食物。


    這一點,我沒什麽頭緒,你有想法嗎?”


    “等屍檢結果吧,至少先確定一下,他身上有沒有針眼之類的東西,以及他究竟都吃過什麽。”


    “那就先收隊吧,老有這麽多人圍在航站樓門口,不行。”


    吳端下車安排各科室的刑警們離開,並跟分局副局長打過招唿,案子由市局正式接手。閆思弦也下車,將筆記本電腦換給了分局刑警。


    迴程路上,閆思弦苦笑道:“早上還說今兒隻放人,不抓人,是個好兆頭,半天不到就打臉了。”


    “恭喜閆少喜提開光嘴一個。”調侃完,吳端有問道:“你脖子怎麽樣了?”


    “就那樣,過兩天就沒事了。”


    “市局斜對門有家中醫正骨,小診所,技術還可以,你可以去揉揉,一下就好。”


    “你試過?”閆思弦道。


    “沒,笑笑推薦的。”


    “哈?”


    “沒辦法,網癮少女,小小年紀頸椎腰椎都不好,三天兩頭去推拿,據說網監科、圖偵科的大半工資都花那間診所了。”


    “那這診所的選址還真是……聰明。”閆思弦以拳捂嘴,咳嗽了一聲,“另外,我詫異的點在於,笑笑為什麽會跟你分享這種信息?”


    “她跟貂兒說的,貂兒無意間告訴我,現在我又告訴你……呃……你可以理解為,小道消息是個圈。”


    閆思弦輕笑一聲,“那麻煩你等會兒把我放那診所門口,我去體驗一下。”


    “好。”


    閆思弦去治療落枕時,吳端則開始了對葉簇經紀人張嘉燦的訊問。


    “說說吧,葉簇跟死者究竟有什麽淵源。”


    “那件事,葉簇瞞了我很久,精神壓力實在太大,才跟我說的。


    就是有一天他進電梯的時候,那個男人突然也跟著進了電梯。電梯門一關,那男人就拿手機亮出來幾張照片,問葉簇這個是不是你。


    葉簇看到照片,當時就愣了。據他說,那一組偷拍的照片,偷拍的他家門口,他晚上帶兩個十八線女星進屋。


    他被敲詐了,那男人前前後後問他要了上百萬,蠢啊!……”


    吳端打斷葉簇道:“被敲詐的金額,具體是多少錢?”


    “一百零八萬。”


    “有整有零啊?”吳端問道。


    “不是一次性給的,最開始那一次隻要了八萬,估計是在試探吧,葉簇給了,他的胃口就越來越大,十萬二十萬地要。


    直到開口要到五十萬,葉簇頂不住壓力了,才告訴我……


    公司捧紅他是花了成本的,人氣剛有點起色,好不容易接下幾個代言,就出這樣的事,一旦處理不好,就他趕場子上二流綜藝節目賺的那幾個錢,哪兒夠給代言的品牌賠償?”


    “你們被敲詐,就沒想過報警?”


    “報警?萬一消息從你們這兒泄露出去呢?我不是說你們不可靠啊,警官你別誤會,我沒那個意思,就是……誰不怕那個萬一啊,你說是吧?”


    對她的顧慮,吳端理解,但不予置評。


    “那你們後來是怎麽處理這事兒的呢?我的意思是,你知道了以後,從公司層麵的處理,而不是從葉簇個人層麵。”


    “哪兒有什麽公司層麵。”張嘉燦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她從手包裏摸出一包煙,問吳端道:“我能抽一根嗎?”


    吳端點了下頭。


    張嘉燦抽出一根煙來,先遞給吳端,“警官,你也來一根?”


    “我不抽。”吳端擺手拒絕。


    張嘉燦便點起一根,自己深深吸了一口。


    吐出煙來,她重複了一遍“哪兒有什麽公司層麵”,繼續道:“我們經紀人對藝人,是個人負責製。意思就是,藝人出了問題,公司要拿經紀人問責的,誰讓我沒管理好藝人的生活?


    這種事報到公司,公司會不會想法拉葉簇一把,我不知道,反正,我肯定要被開除,沒跑兒。一旦因為這種事被開除,我的職業生涯就算是毀了。


    我隻能以經紀人的名義,幫葉簇周旋這件事。


    我見過那個男人。就是那個……死人。我約的他,想跟他談一個永久解決的方案。


    方案也很簡單,就是我們出一筆錢,一次性買斷他手上的照片。


    300萬,那是葉簇能拿出來的所有錢了,這價錢比任何他能找到的媒體出價都要高得多,也足夠他過上富足的生活,我們希望他拿了錢,銷毀所有照片,別再糾纏下去了。


    那個男人沒答應,他竟然沒答應!他一個開麵包車的!憑什麽……”


    張嘉燦又吸了一口煙,一口幾乎吸掉了一根煙的三分之一。


    “……他說讓他想想,想好了給我答複。


    他的答複是,300萬他要了,照片他是不會銷毀的,以後葉簇的所有收入,他要抽成,每年給他分200萬,否則他就曝光那些照片。


    說實話,一開始他一點點地敲詐,溫水煮青蛙,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兒,我們確實害怕,可後來,他獅子大開口,我們就不害怕了。大概是,對最終那個魚死網破的結局有了心理準備吧。”


    吳端抓住了一個關鍵詞。


    “魚死網破?”他問道:“索性把人殺了?”


    張嘉燦笑了,“警官你想什麽呢?”


    見吳端麵無表情,她隻好收起笑容,繼續道:“怎麽說葉簇也是個名人,就算成了過街老鼠,他也還是名人,也不是完全沒有翻身的機會,怎麽可能去殺人?”


    “那你呢?”吳端道:“葉簇還有翻身的機會,你的職業生涯可要毀了。”


    張嘉燦一愣,笑出了聲,“警官,我真沒想到……你懷疑我?你覺得我迴去殺人?……不怕浪費時間得話,隨便你怎麽查吧。”


    “我會查的,”吳端等張嘉燦收住了笑,才繼續問道:“人死在麵包車裏,麵包車車窗的貼膜很黑,你在外麵,怎麽會知道出事的正是敲詐你們的人?”


    “這……我認得那個車牌,約他見麵的時候我就記下來了。


    後來,我托車管所的朋友幫著查了這個車牌號,我……就是……被敲詐了,我們總得想辦法搞清楚敲詐我們的人是誰吧。”


    “就這樣而已?”


    “再……看看對方有沒有什麽把柄或者軟肋。”張嘉燦將煙頭按在了煙灰缸裏,“反正,我們這邊的情況我全都說了,你們怎麽查我都沒意見,也絕對配合,沒幹過的事兒,我怕什麽。


    我就求你們,千萬保密啊。”


    “保密的命令已經下去了,不僅你們,警方也在對這案子進行輿論監控,至少截止目前,網上全是‘葉簇樂於助人,協助警方破案’的新聞。”吳端思索片刻道:“不過,還是提前有個心理準備,你們還沒有完全排除嫌疑,尤其是你,我們得對你進行拘留。”


    張嘉燦聳聳肩,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最後,麻煩你提供一下那位朋友的聯係方式,就是你在車管所的朋友。”


    張嘉燦從手機通訊錄裏翻出一個人,將手機遞給吳端。


    吳端記錄姓名和手機號碼時,張嘉燦突然道:“警官,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


    吳端:“應該沒有吧。”


    “不不不……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在哪兒見過來著?”張嘉燦陷入了苦思。


    吳端很想告訴她,這樣套近乎是沒用過的。


    但就在這是,張嘉燦卻拍了下大腿,“那個視頻!網上有你的視頻!我看過!”


    吳端想起,曾偶然聽閆思弦提起過一嘴,說他在醫院向記者講話時,被人拍了視頻,傳到網上,還上了熱搜。


    出於對吳端人身安全的考慮,閆思弦當然不希望他過度曝光,因此第一時間刪了視頻。至於閆思弦用了什麽辦法,吳端就不得而知了。


    看來張嘉燦就是在那時候看過自己的視頻。


    吳端沒承認,也沒否認,囫圇應了一聲,轉移話題道:“你會被送往看守所,後續如果還有問題,我們會再提審你,排除了你的嫌疑,我們就會放人。”


    張嘉燦似乎不太在乎這些,她竟掏出一張名片塞到了吳端手裏。


    “考慮一下出道啊警官,你很有網友緣的,包裝一下說不定會火……”


    吳端想了想,還是接過名片,出了審訊室。


    他其實有點想告訴張嘉燦,許多明星鮮肉想要巴結的金主爸爸正是他的下屬,真想去娛樂圈混,怕是沒她張嘉燦什麽事兒。


    吳端剛出審訊室,就見閆思弦揉著脖子從電梯間走了出來。


    “怎麽樣?”吳端問道。


    “別說,真挺管用,那中醫幫我掰了掰,鬆快多了。”


    “掰?”


    “是真掰,脖子哢哢直響,我都怕他給我掰斷了。”


    吳端突然蹲在地上笑起來。


    閆思弦挑挑眉,“撿錢了?”


    “我就想……哈哈……一個新聞標題……某閆姓年輕富豪於中醫推拿診所暴斃……


    哈哈哈……你說,屍檢報告上,死因那一欄貂兒怎麽給你填?”


    閆思弦歎氣,“果然,你就是盼著爸爸早點掛,好不用還錢。”


    “要不我出道撈錢去?好早日還你?”


    開著玩笑,吳端將張嘉燦的名片遞給了閆思弦。


    閆思弦“嘖”了一聲,歎道:“翅膀硬了,不聽爸爸的話了。”


    吳端:“滾!”


    恰逢貂芳自屍檢室出來,看到吳端蹲在地上,趕忙問道:“吳隊你咋了?扯著傷口了?”


    吳端趕緊起身,連連擺手,“沒有沒有,真沒事兒……那個,你屍檢怎麽樣了?”


    “正準備開始,你們要來看看嗎?”


    “不了吧。”吳端道:“我去看看笑笑那邊有什麽收獲。”


    閆思弦趕忙跟上,並給貂芳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貂芳有意逗閆思弦,衝他拋了個媚眼,又勾勾手指,嚇得閆思弦腳底抹油,瞬間鑽進了一支隊辦公室。


    辦公室內。


    馮笑香將筆記本電腦轉向吳端,並道:“死者王建文,我查了他的各項電子記錄,最近半年,他的銀行賬戶陸續出現大額存款和轉賬記錄。


    我查了給他轉賬的人的身份。


    有葉簇本人,他的經紀人,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明星也有過給王建文轉賬的記錄。”


    馮笑香滑動了一下電腦觸控板,一張照片呈現在眾人眼前。


    又是個年輕男明星。


    “周達。”閆思弦說了個名字。


    若閆思弦不說,吳端還真認不得這個一頭黃發,麵龐白皙,唇紅齒白的男明星。


    見吳端麵露疑惑之色,閆思弦解釋道:“我也不太了解,就知道是選秀出道的,唱功和演技都網友嘲諷和詬病。”


    “這也能火。”


    “人家愛國。”


    “哈?”


    “好笑吧?”閆思弦道:“這世道,明星愛國的成本太低,發幾條關於愛國言論的微博,就能免費擁有這一吸粉光環,粉絲的要求低到你無法想象,是不是很諷刺?”


    吳端覺得自己真的漲了見識。


    馮笑香繼續道:“如果你們需要周達的詳細信息,包括他本人手機號碼、住址,他經紀人的聯係方式,以及……他行程安排,等下我就發你們。”


    “好,得跟他聊聊,被敲詐,算一種說得過去的殺人動機。”吳端道。


    閆思弦接過話頭道:“看來王建文除了跟幹包車的活兒,還借跟車之便,摸清了一些明星的住處,從而窺探明星的隱私,借此實施敲詐。


    問題是,他已經敲詐了大筆的錢,為什麽還要幹包車的活兒呢?


    相比之下,這個賺錢的途徑,收入少了不是一點半點,他還能看得上這個活兒?”


    “可以問問他的合作夥伴。”


    “合作夥伴?”


    馮笑香又滑動了一下電腦觸控板。


    “這個人,許朗,就是死者王建文的搭檔。


    你們的詢問筆錄裏不是提起了一件事嗎?王建文認識航空公司的人,那個人向他提供明星的航班信息,他好麵相粉絲招攬包車跟車的生意。


    確有其人。


    我在他的通訊記錄裏發現,這個徐朗跟死者王建文聯係頻繁,他會通過微信將一些明星的航班信息發給王建文。


    有了明星的航信息,王建文除了帶著粉絲跟車,還向粉絲兜售機票,就是那種座位在明星旁邊的機票。”


    “那玩意兒……能賣出去?”


    “賣得還好呢,供不應求,”閆思弦拿過鼠標,翻閱著王建文和許朗的聊天記錄:“明星出行都會選擇頭等艙,機票價格從一千多元到數千元不等,有些飛往海外的機票,頭等艙要小一萬塊。沒人嫌貴,都是出高價買這種票,在這些粉絲眼裏,花個幾千上萬塊,能跟明星近距離相處好幾個小時,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馮笑香麵無表情,她對鮮肉啊粉絲經濟啊實在是毫無興趣。


    她繼續道:“幾乎每次聯係後,王建文都會給許朗轉一筆錢,300到1500不等,應該是兩人在分贓。


    許朗的信息我也會發你們。”


    “好。還有什麽發現嗎?”吳端問道。


    馮笑香搖頭。


    “那就隨時聯係。”離開一支隊辦公室時,吳端拍了一下馮笑香的肩膀,“別老在電腦跟前坐著,隔會兒起來活動活動。”


    “哦。”


    “早點下班,你的活兒差不多了,用不著跟這兒陪著加班,真有什麽事兒在家也一樣工作。”


    “哦。”


    吳端和閆思弦一同出了辦公室,吳端問道:“周達和許朗,你想去走訪哪個?”


    “許朗吧,他跟王建文合作,關係應該不錯,感覺從許朗那兒能打聽到更多消息。”


    “那周達就讓小賴去走訪了。”


    “好。”


    兩人在上車後收到了馮笑香發來的信息,閆思弦沒急著發動車子,而是先看了一眼許朗的信息。


    “他今兒上班?”閆思弦道:“他在機場上班,那是不是說明,王建文死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


    吳端深以為然,他皺起了眉,沒有迴答閆思弦,而是撥通了市局指揮中心的電話。


    “幫我接一下機場派出所,對,就是機場內的警務辦公點……喂?你好,我是墨城市局的吳端,刑偵一支隊隊長,我的警號是xxxxxxxx,麻煩你們現在去控製一個人……對,跟今天死人的事兒有關……許朗,本省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員,他今天應該在機場上班的……對對對,請務必控製住他,如果人不在……對,這就是我的手機號碼,有任何情況隨時聯係,我這就去機場。”


    閆思弦還是沒發動車子,吳端掛了電話,催促道:“快走啊。”


    “急什麽,倆小時路程呢,再快能快過現在就在機場的警察去?等他們的結果吧,要是控製住許朗了,咱們大可以不急不忙地趕過去。萬一人跑了,去了也沒用,隻能讓他們把監控傳過來。”


    吳端知道閆思弦說的有道理,但等待總是令人煎熬的。


    閆思弦便故意找話題道:“早知道咱們多在機場待會兒,省得來迴跑了,還能看看漂亮空姐。”


    吳端道:“吹牛吧你就。”


    “我?吹牛?”


    “手頭有案子,我不信你還有心情看美女。”


    閆思弦一愣,愉快地打了個指響,“你還真了解我。”


    “裝作放蕩不羈,誰不會。”


    閆思弦張了張嘴,最終隻低聲道了一句:“算了。”


    吳端:“不帶這樣的啊,有話快說。”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這不是會不會的問題,而是……”閆思弦丟出一個挑釁的眼神,“是有沒有資本的問題。”


    吳端翻了個大白眼,表示不想跟他說話。


    “誒誒別鬱悶啊,閑聊嘛吳隊,實在不行咱們還可以求同存異……求同存異哈……”


    也不知是閆思弦太鴰噪,還是吳端真的靜了下來,反正,等待似乎沒有那麽漫長了。


    吳端的手機響了,他接起,是機場值班的警務人員。


    “吳隊,人我們扣下了,就在值班崗,你來接一下?你不方便得話,我們就派個人給你送過去。”


    鑒於吳端是市局的人,且警銜比基層民警、刑警高出不是一點,對方的態度十分客氣。


    吳端看向閆思弦,以眼神詢問他願不願再去一趟機場。


    閆思弦聳聳肩,迴之以“無所謂,你決定”的眼神。


    “那我們過去吧。”吳端做出了決定。


    掛了電話,閆思弦發動了車,吳端有點忐忑地問道:“你累不累?”


    “哈?”閆思弦縮了下脖子,“你別這樣突然關心人啊,叫人怪不習慣的。不對!接下來是不是有什麽壞消息?我能選擇不聽嗎?”


    吳端拿看智障的眼神看著閆思弦,終於讓他停止了表演。


    閆思弦尷尬地咳嗽一聲,“那個……有事說事兒。”


    “就是……明明可以讓他們把人送過來,又讓你跟著跑一趟,不好意思啊,你要是累了,車我來開……”


    “就因為這個啊。”閆思弦鬆了口氣,“當然是自己人使喚起來順手了,而且流程上也該咱們去接人,何必欠他們人情。”


    “謝謝。”


    閆思弦笑笑,“理解萬歲……誒對了,你幫我跟圖偵打個電話唄。”


    “說什麽?”吳端問道。


    “告訴他們,王建文去衛生間的20多分鍾裏,許朗也去過衛生間。至少是往同一處衛生間的方向走過,我在監控裏看見了。


    隻不過我看的時候,還不知道那人是許朗,現在見了他的照片,知道了。


    讓圖偵把許朗往衛生間方向走的監控畫麵截出來,發你手機上,等會讓審訊用得著。”


    “好。”


    機場,t1航站樓,警務值班室。


    值班室裏很暖和,若是中午吃完飯就坐在裏麵,人很容易昏昏欲睡。


    許朗此刻就是昏昏欲睡的狀態。吳端和閆思弦進門時,他正一下下地點著頭。


    吳端上前,拍了一下許朗的肩膀,在他醒來的瞬間遞上一張餐巾紙,示意他擦擦口水,並道:“我們是市局的,今天航站樓門口死人的事,你知道嗎?”


    許朗花了幾秒鍾讓自己清醒過來。他搓著臉點頭道:“嗯嗯,我知道。”


    “知道什麽?”


    許朗一臉莫名其妙,“死人了啊。”


    看來他還不知道死者的身份。


    “死者名叫王建文。”


    吳端隻說了一句話,許朗便瞪圓了眼睛。


    因為情緒激動,他整個人一下子跳了起來。


    “什麽?!老王?!”


    “沒錯,就是你認識的那個老王。”


    許朗沉默了半天沒說話,眼珠亂轉,腦門上也冒了汗,不知他在想什麽。


    吳端道:“你跟王建文合夥做生意的事兒,我們已經查到了,你向他透露……”


    “我認,”許朗突然打斷吳端道:“我違反公司規定,泄露乘客信息,我都認。”


    說完,許朗似乎常舒了一口氣。


    “那是你跟公司的事兒,我們更關心你和王建文的關係,你倆怎麽認識的?”


    許是被突發事件打了個措手不及,許朗靠在椅背上,目光有些呆滯,對吳端的問題,他花了幾秒鍾反應,才答道:“有次唱歌,朋友介紹認識的。”


    “那你們又是怎麽開始合夥的?誰提出來的?”


    “我提的。”許朗道:“我有段時間手頭緊,就想著……”


    吳端道:“你可不是有段時間手頭緊,你欠了不少網貸吧?幹什麽了?賭博?”


    許朗歎了口氣,“也不算賭博吧,炒外匯,賠了。總想再投點錢,翻了本就收手。也不知道怎麽那麽倒黴,買什麽什麽跌,滾雪球似的,稀裏糊塗就欠了網貸。”


    許朗揉了揉太陽穴,似乎一提起這事兒,就頭疼。


    “光是工資,哪兒夠補虧空的,我就想著賺點外快……


    我在網上看新聞,說是有粉絲包車追星,差點出車禍,明星下車,對開車追他的司機破口大罵……又想起機場裏老有接機的粉絲,正好許朗又是開黑車的,就跟他說了想法,他覺得能成,沒意見,我們就開始……做生意。


    那個……老王怎麽死的啊?”


    “屍檢結果還沒出來,死因暫時還不確定,不過,很大可能是他殺。”


    說最後一句話時,吳端緊盯著許朗,發現對方在聽到“他殺”二字時,放在大腿上的右手拇指微微顫抖了一下。


    “今天王建文來機場,你們見麵了吧?在機場衛生。”


    問這話時,吳端擺出一副胸有成熟的樣子,仿佛他不是在問話,而是在陳述已經掌握的事實。


    這本隻是想讓許朗老老實實交代跟王建文見麵的情況——吳端並不特別懷疑許朗。


    誰知許朗卻突然情緒崩潰大哭了起來。


    “我殺人了……我殺了老王啊……完了!我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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