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戴權的語氣和表情,賈瑉就覺得有點兒不妙。


    “此話怎講。”


    “小哥隻知我到了你這裏,卻不知在到你這裏之前,我還去了一個地方。”


    “哦,公公去了何處。”


    “去了貴府,宣旨去了。”


    “哦,到了府裏,那就跟我沒關係了。”


    “小哥就不想知道宣的是什麽旨麽?”


    賈瑉其實還是想知道的,很少有人會對此一點兒好奇也沒有的。雖然他不知道聖旨什麽內容,但是,隱隱有一種感覺,這不是什麽好事兒。


    如果是真的有什麽好事兒的話,以賈府那好顯擺的做派,應該派人到這裏報信兒了。


    “唉,什麽旨意也跟我無關了。”


    “恐怕跟小哥還是有關的。皇上已經下了聖旨,叫榮國府接手牛繼宗他們的公交馬車生意。半月內恢複運營。咱家對於貴府,也是多少了解一些的。說句不客氣的話,若是小哥不接下這個生意,貴府可就要倒黴了。”


    盡管已經預料到了,不會是什麽好消息,但是,聽到是這個項目,賈瑉還是吃了一驚。


    下一道聖旨,叫賈府接受一樁生意,似乎有些太不同尋常了。


    大德王朝跟中土曆史上的而其他王朝一樣,基本上也采取重農抑商的政策。官方對於商業的管理和幹預,一直是比較嚴格的。


    這個傳統,其實從先秦時代就已經開始了。最為典型的代表人物之一,就是商鞅了。


    商鞅認為,無論是經商,還是藝術、技術,都是對國家有害的。老百姓如果從事這些行業能生存,就不願意種地,不願意打仗。


    所以,如果想讓國家強盛,就得把老百姓拴在土地上。平時種地,戰時打仗。


    這其實就有些類似於軍國主義和先軍主義了。


    這種思想理念,在賈瑉看來,當然是荒唐的了。但是,在曆史上,卻是被很多人推崇的。事實上,許多朝代所采取的,也確實是這種政策。


    從這個角度來說,元亨天子下了一道這樣的旨意,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問題隻是在於,明明知道這是個賠本兒的生意,別人幹不下去,退出了,為什麽還叫榮國府來接手?


    從道理上講不通啊。


    戴權說得對,這個項目,如果賈瑉不接手,賈府也確實隻有等著倒黴了。


    賈瑉已經把很多思路都告訴牛繼宗他們,他們尚且幹不起來,更何況賈府的那些人呢?


    賈府的那幫家夥,就是些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人。一個個撈自己府裏公款是內行,叫他們到外邊去,正兒八經地做生意賺錢,就不行了。耍陰謀,打嘴炮是內行,做正事兒,幹實務,就是外行了。


    當然,賈瑉還是有辦法把這個生意做起來的,此前還曾經準備從牛繼宗他們手裏接下這個項目。


    但是,現在他要走了,不想參與這件事兒了。況且,即使他不走,接手了這個項目,也跟他以前接手,不是一個概念了。


    以前接手,那是他自己的生意,雖然風險是他自己承擔,但是,他有完整的決策權,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來做這個生意。


    現在接手,屬於賈府的生意。這幫渣隊友參與進來,除了瞎攪合,起不到任何好作用。


    幹砸了,責任全在賈瑉身上。皇上真要追究,肯定是第一個把賈瑉推出去當替死鬼。這一點,用腳後跟想想,就知道是注定的。


    幹好了,因為是府裏的生意,功勞也沒有賈瑉多大事兒。他們會認為,這都是應該的,還是他們給了賈瑉機會呢。


    “還是談談公主入股的事兒吧,她打算一年掙多少銀子?”


    賈瑉覺得,現在談論賈府公交馬車的事情,沒有多大意義。


    一是自己跟賈府沒什麽關係了。二是在許多前提不明的情況下,也談不出個什麽名堂來。


    “她的胃口倒也不大,一年有個萬兒八千兩的,反正也不是掙嫁妝錢,隻是弄個零花錢兒就行了。”


    “行,就照著一年一萬兩,就從下月算起,每季交給她三千兩,連交兩季,餘下四千兩,第三季一次交清。”


    “如此甚好,我就告辭了。”


    “我送送公公。”


    見賈瑉如此爽快,戴權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長安公主本來說是有五千兩就行了,他故意加了一倍,就是留下了討價還價的餘地的。沒想到,賈瑉竟然不假思索地就答應了。不僅答應了,連怎麽交錢的事兒,都一並安排好了。可見他是胸有成竹,對於這一萬兩,是沒太當迴事兒的。


    不過,一想到那次的國公酒和這次的西瓜、蘋果和靈芝,戴權也不感到有什麽奇怪了。


    唉,這賈府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這樣的人才都留不住。沒等別人搶,自己就先給擠兌走了。


    一年一萬兩銀子,固然是個大數目。即使對於長安公主這樣的皇室成員,也不是個小數了。


    但是,這要看對誰而言。對於賈瑉來說,這個數目就不算什麽了。


    雖然長安公主入得是幹股,不出本錢,不出人。但是,賈瑉做生意,還差她那點兒本錢?不出人,賈瑉更是求之不得的。


    就長安公主那個敗家做派,幾乎跟賈府裏的那些渣隊友沒什麽區別。出了人,除了在裏麵瞎攪合外,起不到任何好作用。


    當然,長安公主這一萬兩銀子,也不是白拿的。即使她現在的計劃是白拿,賈瑉也不會就這麽便宜了她。


    他看中的,自然是長安公主這塊牌子的價值。


    皇上最寵愛的長安公主是我的生意合作夥伴,你們還有誰敢來找麻煩?是不是不想混了?


    賈瑉爽快地答應了一萬兩銀子的數目,明確了利潤的交付方式,但是,卻沒有說明入股的到底是什麽生意。


    這就是他設下的一個迷魂陣了。


    不管自己掙多少,長安公主這一年一萬兩的數目,是固定了的。


    那麽,長安公主的股份,到底是在什麽生意上呢?


    在賈瑉所有的生意上!


    隻要是我的生意,就有長安公主的股份,就是我跟長安公主合夥兒的。如果我有十個生意,那長安公主的分紅,就是每個生意一千兩。


    當然了,如果我這十個生意一年掙一百萬兩,長安公主的分紅也還是一萬兩,剩下的九十九萬兩,都是我賈瑉的。


    象長安公主這樣送上門來的金字招牌,上哪裏找去?別說一萬兩,就是十萬兩也值啊。


    關鍵的問題是,有錢也未必買得到啊。


    野渡居的中午,一片安靜祥和。女眷們吃過午飯,有的午睡了,有的在自己屋子裏看書,有的在聚在一起閑聊。這種生活方式,也是她們在府裏的生活常態。


    賈瑉在書房裏看了一會兒書,賈璉進來了。


    “瑉兄弟,老祖宗派人來,叫我迴去一趟,這裏的姑娘們,就交給瑉兄弟照看了。即便以前有什麽誤會,姑娘們跟瑉兄弟還是沒什麽嫌隙的。還請瑉兄弟勞累一下。”


    “璉二哥這就說遠了。若是有何急事,盡管迴去。姑娘們就交給我了,自會保護她們周全,不會怠慢了。”


    賈瑉知道,此時找賈璉迴去,必定是跟皇上的聖旨有關。估計是找他迴去研究對策了。


    目前的榮國府和寧國府,可以說是人才凋零。


    外麵的事物,賈政基本上不管,隻是每日裏上班,做他的工薪族,到時候,把為數不多的俸祿交迴來。


    賈赦成天在外麵花天酒地的,雖然做些生意,但是,也是靠著吸府裏的血,掙些私房錢。


    寶玉和賈環也不用說了,隻是花錢的。不敗家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遑論叫他們掙錢了。


    寧國府那邊兒,賈敬是進士出生,以前還有一份俸祿。但是,現在一心修道,想做世外高人。


    賈珍就是個一天隻知道搞樂的,賈蓉也是基本上如此。雖然也有些生意,也是跟榮國府這邊情形差不多。


    在兩府如此優越的條件下,兩府都掙不到什麽錢,遇上了公交馬車這個大坑,他們還能掙什麽錢?


    又不敢抗旨,把這生意退了迴去。就憑那些人,再研究,又能研究出個什麽名堂?研究來,研究去,也隻是個賠錢多少的問題而已。


    其實,賈府目前的當務之急,並不是研究如何賺錢和如何賠錢的問題。而是這個項目之外的一些問題。


    首先,要弄清楚皇上這道聖旨的出台背景。


    皇上為什麽會突然發出了這麽一道聖旨,誰是幕後推手?


    其次,幕後推手的目的是什麽?是單純的隻是想要恢複這個形象工程,還是想借此打擊賈府?到底是單純為了商業目的,還是有政治目的?為什麽選中了賈府而不是別的人?


    第三,半個月就恢複運營,時間顯然是非常短暫的,根本就來不及上馬這樣一個大項目。當務之急,是要拖延恢複運營的時間。


    第四,牛繼宗他們在其中到底起了什麽作用?如果賈府接手了,到底怎麽接手?是從牛繼宗他們的基礎上接手,還是自己另起爐灶?


    半個月時間就要恢複運營,連定製馬車都來不及。唯一的辦法,就是把牛繼宗他們的馬車接收過來。


    僅僅從這一點來說,就暴露了牛繼宗他們背後推手的痕跡。


    路子明擺著,就是要把他們的那些設施甩給榮國府。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吃定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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