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見棺材不掉淚,可觀天橋旭日升。


    江南的古鎮,還像先前那般,安詳,每個人都淳樸的活著,但這寧靜被一道淩厲的尖叫聲打破,隻見包勁雙手抱著任天喬,如同死狗一般,拚命的跑著,向著天橋旁的任家。


    “任伯,小韻,你們快出來呀,天橋吐血了”,包勁吃力的喊著,路上行人紛紛停下腳步,看著包勁,議論紛紛,包勁一心想著任天喬的安危,也沒有理會路上行人的目光,衝進任府,大聲的叫著。


    任枋聞聲而來,一身素衣,看到包勁懷中抱著任天喬,眼光一緊,幾步上前,低聲問道,“怎麽迴事”?


    包勁將懷中人換了換位置,喘著粗氣,緩緩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是在荒木林中打鬧了一番,然後天喬急眼了,再然後···他就吐血了”,包勁低著頭,聲音也是越來越小,手搓著衣角,靜靜地等待著任枋的處罰。


    “這樣啊,包勁,你帶著天喬來我書房”,任枋看了一眼任天喬,猛然間一怔,隨後心中暗道,“這···是雲陽決”。


    包勁跟著任枋,又將任天喬抱著懷中,快步走著。


    書房中很暗,在正午的時辰裏,這樣的暗不禁讓包勁多了幾分驚恐,他小心翼翼的將任天喬放在椅子上,立在一旁,麵前任枋背對著二人,緩緩開口,說道,“包勁啊,你去把小韻叫來,我有些事問她”。


    包勁抬頭看了看任枋,執弟子禮,說道,“是,任伯,天喬他···”。


    “這些事不用你操心,去吧”。任枋不緊不慢的說道,一絲笑聲緩緩浮現,包勁看著任枋,臉上驚恐又添幾分,但還是緩緩退後,離開了書房。


    “小子呀,你是從哪裏弄得那些玩意兒,死了可怎麽般,哼哼”,書房中,任枋緩緩地解開任天喬身上的衣帶,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不知是喜是憂。


    衣帶漸解,任天喬瘦弱的身體逐漸出現,隻見任天喬身上環繞著淡淡的紫氣,如同一件縷衣,纏繞著,任枋將手中衣物擱置一旁,緩緩地將雙手放在任天喬五髒處,眼中寒光一閃,見任天喬身上的紫氣如同鯨吞虎食一般,呈現旋渦狀融入任枋手中,速度極快,眨眼間任天喬身上紫氣頓時消散,隨後,任枋深吸一口氣,雙手詭異的一轉,那些原本殘留在任枋手心的紫氣漸漸流入任枋體內,緊接著,任枋舒適的低吼一聲,然後給任天喬穿上衣裳。


    “任伯(爹爹)”,正當任枋做好這一切後,書房門外傳來兩聲叫喚,隻見包勁帶著任紫韻推門而入,看到任枋恰好立於麵前,二人慌忙下跪,低聲道,“任伯,剛才在門外叩門多時,不得已推門而入···”。


    “起來吧,我正好是要去開門讓你們進來”,說著,任枋幾步走到座椅上,緩緩坐下,說道,“包勁,天喬帶去的書,你看了沒有”?任枋低聲的說著,像是他得了重病,沒了力氣,拿手指著桌上的古籍,書房裏的暗讓包勁很是壓抑,這會又聽見任枋這樣的聲音,不禁有些難受,皺了皺眉頭,又咽了幾口唾沫,開口說道,“任伯,看是看了,但那裏麵···噫,太刺激了,我就看了一點,就將書扔在地上了”。


    忽然之間,平靜如任枋也坐不住了,他激動地站起來,幾步上前,伸手拽著包勁,又是小聲的問道,“真的看了”?


    包勁被他這樣一來,猛地嚇了一跳,扭捏著掙脫開任枋的手,退了一步,說道,“是,看了一點”。


    “覺得怎麽樣”?


    “還行吧,裏麵畫的挺好的”。


    任枋緩緩坐下,又開口問道,“小韻,天喬身上的書從哪來的”?說著,任枋從桌上拿起古籍,舉著,正好對向任紫韻。


    “這是···他在書房···拿的,我當時是想阻止他的···”。


    “不必多說了,去曾宜那裏領家法吧”,任枋沒等任紫韻說完,臉色一下就陰沉下來,嚴厲地,不容置疑地說道。


    “是”,任紫韻幽怨的說道,但看到還躺在椅子上的任天喬,努著嘴,向著任枋行了一禮,緩緩退去。


    包勁衝著任紫韻點了點頭,隨後聽見任枋說道,“阿勁,你過來,讓我看看”,包勁遲疑一下,呆呆的看了看任枋,帶著一絲疑惑,“嗯”?


    任枋見包勁這般模樣,咧著嘴笑了笑,緩緩說道,“過來,我看看你”,說著,起身向包勁走去,一大抓住,將包勁扯了過來,隨後,右手搭在包勁脈上,一股清流直入包勁體內,刹那間,又見任枋驚恐的將手抽了迴來,再看向包勁,滿臉的不相信,任枋勉強將自己的身子放在椅子上,麵色鎮定,心中卻是驚恐萬分,“直脈···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直脈,而且脈壁堅韌異常,能敵我三成內力···哈哈哈,此子相助,大事可成”。


    包勁看到任枋臉色,頓時一怔,旋即麵色坦然,略帶擔憂的說道,“任伯,天喬他怎樣了”?


    “你與天喬親如兄弟,他從小體弱,卻是個好鬥的性格,有你的照料,他才免了些許皮肉之苦,正因為他的體弱,所以,他隻是個文人······”,說道這裏,任枋臉上顯露出幾分疲倦,像是暮年的老人,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年幼的孩子離去的那種疲倦。


    包勁看著麵前的男人,雖然他的年齡小,但是對於任枋的這種疲倦,竟然有一絲的共鳴,他呀,是窮人家的孩子,隻能是幹巴巴的跟著自己的父母辛勞,恨著自己的童年,包勁對著任枋笑了笑,抿著嘴,就像是以為妙齡少女的婉約一笑,任枋同樣的笑了笑,隨後說道,“天喬跟你,都是很好的孩子”,說著這話,任枋像是所有的力氣都被抽去,軟趴趴的坐在椅子上,苦苦的笑著。


    但是,就在包勁上前要給任枋一個擁抱,安慰一下時,任枋突然的起身,包勁隻感覺身體上就像是壓著一座鬆山一般,沉得喘不過來氣。


    縱然是包勁,有著天生的怪力,也抵不住任枋這六成的威壓,隻聽得“咣喨喨”一聲,包勁如同木人一般,直勾勾的摔倒在地,跪著,膝下青磚應聲而碎,包勁艱難的抬起頭,死死的盯著任枋,他不明白任枋為何這樣做,也不明白任枋怎樣就有了這樣的威壓。


    “包勁,感覺如何”?


    包勁抵著身上的威壓,吃力的保持著自己堅挺的脊背,說道,“···一般···吧”。


    任枋眼中精光一閃,隨即包勁隻覺身子頓時一輕,漸漸站了起來,喘著粗氣,目光還是緊緊地盯著任枋。


    “你果然很好呀”。


    “嗯”?包勁一怔,絲毫不了解任枋這樣做的目的。就在任枋想要開口述說緣由是,躺在一旁的任天喬漸漸醒來,剛一睜眼,就見包勁跪在地上,吃力的反抗著什麽,任天喬立即起身,但當他站起來時,又感覺一陣壓力從頭頂直撲而下,任天喬想要以力反抗,忽然發覺自己身上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力氣,這時的他連站都站不穩,重重的摔在地上,躺著,一動也不能動。


    “醒的挺快,天喬,你···感覺如何呀”?


    任天喬緩緩抬起頭,隻見任枋一臉邪笑,身上散發著絲絲紫氣,目光犀利,像是要殺人一般,任天喬打了個哆嗦,他從來沒有見過任枋這樣的模樣,又見包勁向自己使著眼色,頓時明了一切,緩緩開口說道,“孩兒沒有絲毫反抗之力,還望父親收迴神通”,說著,任天喬艱難的點了點頭,算是行禮。


    “哼,弱者,就是這樣的軟弱,都起來吧”,說著,任枋身上紫氣漸漸淡去,包勁任天喬這才覺得身上壓力頓漸,緩緩起身,立於任枋麵前。


    “任伯,這是何意”?


    包勁揉了揉膝蓋,剛才那一下可是疼得厲害,隨後,也不執禮,直接開口問道。


    任枋輕蔑的看了看包勁,眼睛眯著,緩緩坐下,說道,“你們?還不配知道”,說話間,任枋眼中一道寒光閃過,旋即,又是一道威壓,直向包勁,隻見包勁身子略微一弓,片刻後,竟然又緩緩地直立起來,任天喬在一旁看著心急,當下執弟子禮,向著任枋說道,“父親所言極是,垂髫小兒哪能懂得什麽大道理”,看見包勁麵露苦容,任天喬更加焦急的說道,“父親,包勁此子卻是無心無意···”。


    沒等任天喬說完,隻見任枋身上紫氣漸漸內斂,包勁如釋重負,喘著粗氣,又見任枋嘴角上揚,旋即大笑道,“哈哈哈,很好,包勁能抵我六成內力,天喬倒是能夠出口成章,圓潤自如,一文一武,何愁大事不成,哈哈哈”。


    任天喬包勁一臉茫然的看著任枋,又聽得任枋厲聲說道,“任天喬,包勁,跪下”。


    包勁一聽任枋厲聲相嚇,以為又要施力相壓,隨即做著抵抗之狀,時久未發現這力道下達,又覺任天喬拽著自己,旋即緩緩跪下,抬頭看著任枋。


    任天喬心境何等精妙,自然猜出包勁心中所想,當下拽著包勁,一同跪下。


    “很好”,任枋笑了笑,隨即又是厲聲說道,“事關重大,望,不外傳”。


    “遵師命”。


    “剛才我所散出的氣叫做內力,自然是不同於現世之中的勁,但卻比勁強上萬分,勁不可離體,但是內力卻是外放內斂,以達到百裏之外取敵首級之效。天喬體質虛弱,方才擅入書房,偷拿走雲陽決,習了幾章,這才有髒火內斂,氣血攻心”。


    說著,任枋看著任天喬,像是一頭餓狼盯著食物一般,惡狠狠地,手中頓時呈現出妖豔的紫,一下打入任天喬體內,隻見任天喬一聲慘叫,身體漸漸出現腥紅的顏色,浮於身體表麵,旋即又見任枋將手中紫氣收起,任天喬這才緩緩退去腥紅,但臉上還是充滿著驚恐之色,包勁見任天喬扭曲的麵孔,頓時起身,但是任枋又將手中紫氣推向包勁,包勁隻覺身上猶如壓著千金之鼎,奮力抵抗著,隨後,任枋收了紫氣,笑著說道,“幸得天喬心境精妙,三歲步入聖賢道,遠離了這氣血攻心的困擾,包勁又是世間難得的直脈天才,一文一武,何愁大事不成”。


    任天喬包勁漸漸緩過來,聽得任枋之言,又有些晦澀難懂,饒是任天喬心境精妙,也不曉得任枋在說些什麽,當下,任天喬向著任枋叩了一頭,直麵任枋,問道,“父親剛才可是試探之意”?


    “正是,你二人天資聰慧,正是老夫大事布局的絕佳人選,哼哼”。任枋直言不諱,竟然將自己籌劃多年的大秘直接說給這兩個十歲孩童。


    任天喬一聽任枋此言,頓時呲牙咧嘴,雙手緊握,眼中閃過寒光,隨即隱而不發,跪著不做聲,包勁沒有那等的心境,猜不出任枋任天喬各自所想,聽著任天喬的發問,頓時對任枋的憎惡少了幾分,原本還有些反抗之色,旋即也是恭恭敬敬的跪著,聽著任枋說的話。


    “哼哼,小兒,你還太小了”任枋眼中同樣的寒光閃過,任天喬畢竟是他的兒,豈能看不懂任天喬心中想的那些小九九,但還是很快隱去,他現在用得到這二人,自然不能現在將他們抹去,任枋心中這樣想著,臉色不變,還是那樣的和藹,“這種內力對於任何人都是可以練就的,功力的高低無不是歲月的積澱,但,直脈之人,卻是習不得,直脈,顧名思義,就是一條經脈,自古人類就有任督二脈之說,但直脈是種另類,它存不住內力,隻得將內力積聚在肉體之上,故而,直脈之人,就是現世習勁之人的先祖,包勁呀,你的情況可謂是精妙之極呀,哈哈哈”,任枋笑著,肆無忌憚。


    包勁聽得入神,自己天生怪力,早就困惑已久,此番聽得任枋如是說,又覺得自己很是厲害,臉色更加的恭敬,跪的更加筆直。


    “您這番說辭,到底要我們幹什麽”?


    “天喬還真是個急性子,既然你問了,我就說說看,還是那句話,切記,不可外傳,我朝以前稱為先世,那是個非常美好的年代,哈哈哈”,談及先世,任枋像是得了魔怔一般,癡癡的笑著,驚悚萬分,旋即又恢複正常,看著麵前二人,一臉嚴肅,“但是,你二人可曾聽過那個年代”?


    “孩兒曾在書房中看到過一卷經史,上麵有著先世的片語”。任天喬說道。


    “哼哼,也就是在我這還有幾卷經史,其他的地方怕是有也不敢露出來,畢竟是要死人的”,任枋臉色猙獰著,說道死人,臉上不由得浮現著一絲戾氣。


    任枋深吸一口氣,隨即說道,“在那先世之中,可沒有現在的王朝,北邊的那位不過是江湖上的無名小卒,先世之中,江湖武林,至尊盟主,哪有現在九五至尊的事,再有就是先世之中習武之人甚多,流派千許,百家爭鳴,可謂是武道至極,但是,你們要始終明白一個道理,盛極必衰,北邊的那位聯合西涼王族,奮然起義,那個年代,誰不想做盟主,那人以此為誘,廣招賢才,江湖中的雜蟲趨之若鶩,紛紛投靠,做了走狗,哼哼,北邊的那位可是見證了武林的盛衰之況,他可不是垂髫孩童,自然明白武林的厲害之處,登基那日,血洗武林,江湖各派有心無力,哪是天下大趨勢的對手,哈哈哈哈,那群小兒,真是有辱江湖二字”。說到這,任枋不禁有些憤慨,聲音也大了幾分,多了幾分豪氣。


    任天喬包勁呆呆的望著任枋,武林?江湖?走狗?內力?北邊的那位?這都是些什麽?


    任枋見二人癡呆發愣,當下也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二人,方才的秘辛就算是當年曾宜那樣的成年人聽了都驚恐不止,更何況這兩個孩童。任枋笑而不語,向著二人打入一道內力,柔和的在他們體內遊走,隨即不再理會二人,走出書房,吩咐下人看著,轉身不見。


    任天喬二人體內內力柔和,更像是一條蚯蚓在開墾土壤,慢慢的將這二人帶入到先世的武林之中,感悟著,忘記了時間。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隻見一屢陽光灑進書房,頓時將這暗的駭人的書房照的通亮,映著書房中的兩個孩童也是明亮了幾分。


    “天喬,天亮了”。


    “是啊,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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