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振威武館,卻不見有任何喜慶之色,進去一看,裏麵竟沒幾個人,那挑糞老人還在,說道:“你怎麽還不迴家過中秋?”李逸航心下一酸,道:“我剛從家裏過來,怎麽師兄們都不在?”老人道:“全放假迴家過節,今年第一期課程也已結束,還不都走光?過節後又會來新一批學徒,你是不是已拜了師父?”李逸航哦了一聲,心想:“不知羅雲會不會在這裏繼續練下去?昆錚師兄過完節後是否迴來?”答道:“沒有!黃師父在裏麵嗎?”說著往忠義堂裏瞧去。老人道:“昨日一大早黃師父已和他老婆顧了一輛馬車,趕迴家過節。”李逸航頗感失望,竟一個熟人也不在。


    他在一家小客店裏住下來,過得幾天,振威武館又是人聲鼎沸,卻一直見不到劉昆錚和羅雲身影,問杜威等人,才知他們都不會迴來。李逸航突然問道:“洪仁海師兄是那裏人?你們去過他家沒有?”吳興隆愕然道:“怎麽,你要去找他?他這時候肯定不在家,不是跟那三人去了嗎?”杜威道:“洪仁海是景德鎮人,我們都沒去過他家,聽他說起過,其父親在浮梁縣當縣尉,你要找他什麽事?”李逸航道:“隻是隨便問問,並無其它意思,各位師兄,小弟以前多有得罪,請不要見怪,告辭。”


    李逸航在南昌城裏更不耽擱,即日北上,心道:“先去九江縣,昆錚師兄是九江人,說不定可以碰上他,再折向東行到浮梁縣,打聽洪家的所在。”一路上曉行夜宿,五天後來到了九江境內。長江流經九江水域境內,與鄱陽湖和贛、鄂、皖三省毗連的河流匯集,百川歸海,水勢浩淼,江麵壯闊。李逸航見此雄壯浩大的氣勢景像,說道:“河流縱橫交錯,湖泊遍地,怪不得叫九江,卻不知這九江所指那九條江河?”又想:“要想在這片廣袤水域裏遇上昆錚師兄,無疑是大海撈針,還是早早打探到洪仁海信息為是。”


    到得浮梁縣,問明縣衙所在,便尋過去。李逸航在街邊一間小飯店裏吃飯,瞧著斜對麵衙門,問店小二道:“可不知當今縣太爺、縣尉是何人?”店小二見他是一個瘦弱少年,問道:“怎麽,是來告狀麽,你來得正好,新任的知縣及縣尉公正嚴明,疾惡如仇,你有什麽冤屈盡管上報,知縣大人必會為你作主。”李逸航心中暗叫一聲“苦也!”問道:“縣尉洪大人也調走了嗎?”店小二道:“你認識洪江濤洪大人?聽說已告老還鄉,他在東市場上的大宅子也已賣了。”李逸航道:“洪大人還鄉?他是那裏人,你可知道麽?”店小二道:“不知道,我們平頭老百姓,怎知縣尉大人是那裏人?”


    李逸航又向別個人打聽,得到的信息都相同。他心下暗忖:“杜威說他是景德鎮人,可景德鎮那麽大,還是得打探清楚才好找。”他來到東市場,找到原來的洪宅所在,隻見門頂匾額寫著“米府”二個金漆大字,心想:“這宅弟新主人可能知道洪大人的家具體在景德鎮什麽地方。”


    便想個計較,上前拍門,過一會兒,一個仆人開門,探出頭來,問:“小兄弟你找誰?”李逸航道:“我找我的舅姥爺。”仆人道:“誰是你的舅姥爺?”李逸航道:“洪大人就是我舅姥爺。”那人見他滿臉風塵仆仆之色,身材瘦弱,一副鄉下少年的外表,有點兒不相信,道:“你抬頭看看那兩個是什麽字?”李逸航抬頭瞧了一眼,假裝不認得字,道:“這不是‘洪府’二字麽?”那人笑道:“原來不識得字,怪不得,這是‘米府’,洪大人搬走了,我們老爺姓米。”


    李逸航一聽不是洪府,頓時大哭起來,說道:“我媽媽說她舅舅就住在這裏,怎麽卻又不是?你騙我,我不信,我不信!”市場上的小販商人聽得哭聲,都瞧過來,那仆人忙道:“別哭,別哭,我沒騙你,洪大人半年前就調到湖南潭州府任職,你要找你的舅姥爺,得去湖南找。”李逸航止了哭聲,問道:“這話當真?你可不要騙我。”那仆人道:“騙你作什?我們老爺就是接替他官職,才來到這鬼地方,怎麽可能有假?”


    李逸航轉身離去,心中思索:“可不知誰說的是真?湖南離此甚遠,要尋去也不是一日之功,景德鎮就在附近,不如先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打探到些訊息。”此時天色已暗,心想也不差在這一時,先住一晚,明天再動身。


    一路之上,不管身處何處,李逸航都不敢忘了做功課,稍有鬆懈時候,心中便想:“仇人武功如此高強,你若不苦練,就算給你找到他們,也是白送性命。”以此來鞭策自己。他在客店投了宿,將房裏的桌椅移到一邊,空出一塊不大地方,練一會兒彈腿,便紮起馬來。不一會兒便覺腹部溫熱,有一團氣息從丹田中升起,在全身四肢百胲中遊走,所到之處,無不舒服異常,便如泡在溫泉裏一般。過了半個時辰,收起馬步,多日來的疲勞一掃而空,精力充盈全身,隻覺全身舒泰。


    第二日到得景德鎮,鎮子不大,卻有很多瓷窯,燒製出產一種青白瓷,這瓷晶瑩滋潤,溫凝如玉。李逸航對瓷器很感興趣,便在大街小巷的瓷器店流連,隻見各種瓷器造型優美、品種繁多、風格獨特,實是美倫美煥,而青花瓷、玲瓏瓷、粉彩瓷、色釉瓷更是白如玉,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隻看得他目瞪口呆,心想:“怪不得前朝皇帝賜年號‘景德’為此地命名,待我大仇得報,便在這兒開間店麵,做個小老板。”


    向各人打聽是否有洪氏族人在本鎮居住生息,可是各人都道:“我認識的人當中並無姓洪之輩。”李逸航稍感失望,看來探尋到洪仁海下落的機會十分渺茫。正閑逛,突見前麵街上圍了一群人,十分熱鬧。


    李逸航擠進去一瞧,原來是一對母女在賣藝,隻見那婦人三十來歲年紀,膚色白皙,頭上包了塊花色布帕,身上穿一套青布衣裙,她女兒約有十二三歲,紮兩個羊角辮,眉清目秀,穿一身藍花衣裳。隻聽那婦人道:“各位鄉親父老,俗話說出門靠朋友,我們母女去南昌投靠親人,路經此地,人生地不熟,盤纏用盡,在下和小女會點小功夫小把戲。在此獻醜了。大家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說完將手中的小鑼一敲,那小女孩便道:“各位哥哥姐姐,大叔大嬸,小女子在此賣弄身手,實是班門弄斧,各位見了要喜歡,便請多多喝彩拍掌。”聲音嬌嫩動聽,眾人聽她說完,都紛紛拍掌喝起彩來,那女孩微微一笑,做了個起手姿勢,便原地翻起筋鬥,隻見她越翻越快,片刻之間就翻了二十多個,圍觀眾人大聲喝彩,盡皆叫好。而後,小女孩更隻用單手撐地翻筋鬥,這比雙手翻難度可要大得多,李逸航也忍不住大聲叫好起來。小女孩左手翻完便轉右,足足翻了八十多個才停下來。


    圍觀眾人彩聲不絕,掌聲如雷。那婦人道:“我也來為大家表演一套劍術,使得不好,請大家多多包涵。”從地下拾起一把長劍,舞動起來。隻見她身姿矯健,動作利索,長袖飛揚,銀光閃爍,姿勢優美之極,煞是好看。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陣轟彩聲。小姑娘拿著個小瓷盤,走向眾人,連連作揖,不住口的道:“謝謝!謝謝大叔大嬸、哥哥姐姐!”看熱鬧之人紛紛掏出銅錢,扔到盤裏,瓷盤丁當響個不停,來到李逸航跟前,他扔了一小錠銀子過去,小女孩向他看一眼,小聲道:“多謝哥哥!”李逸航笑了笑以資鼓勵。


    兩母女隨後又表演了幾套功夫,當真是精彩紛呈,好戲連台。正在這時候,隻聽得身後有幾人喝道:快走開,快走開:走慢了打骳你們的腳,這裏是劉老爺的地頭,怎麽沒得他老人家的同意,便擅自在這裏胡亂擺攤賣唱,還有沒有王法了?”圍觀眾人一聽這吆喝聲音,似是甚為忌憚害怕,連賞錢也不給,轟的一聲就散走光。兩母女似是對這種狀況見得多,知道惹不起地頭蛇,趕緊收拾好行當便想離去。


    喝罵趕人的幾名漢子個個牛高馬大,當先一人滿臉橫肉,手腳黑乎乎的盡是長毛,瞧見那女子姿色甚佳,眼中立即發出光芒,對跟班使個眼色,邊上幾人會意,馬上圍上去,攔住母女倆去路,那婦人道:“幾位大哥,怎地不讓我們走,有什麽事情嗎?”一個漢子笑道:“大娘子,我們想請你吃頓飯,可不知賞臉嗎?”那婦人道:“很對不起,你們還不夠分量,讓開。”說完想從幾人之間過去,但幾人笑吟吟張開了手,就是不讓開。那黑毛人笑嘻嘻的道:“他們不夠分量,我可夠分量了吧,走,陪我去喝一杯小酒。”小姑娘道:“我媽媽不喝酒,我們要走了,你們快讓開。”黑毛伸手便往小女孩臉上捏去,笑道:“吃飯不喝酒,那可沒什麽情調,你們說是不是啊?哈哈。”旁邊幾人也跟著淫笑起來,連連稱是。


    小姑娘嚇得躲在娘親背後,叫道:“你欺負人,你是壞人!你們都是壞人!”一名漢子笑道:“我們大哥請你娘兒倆吃飯喝酒,怎麽還是壞人了,那是大大的好人才對!”那女子怒道:“你們光天化日之下,膽敢調戲良家婦女,是誰給你們這麽大的膽子?”另一名漢子笑道:“婦女就是婦女,可就不知道是否是良家,那可得試試才知道,兄弟們,你們說對不對啊?”言語極是不堪,幾人一齊大笑起來,笑聲中淫猥之意更濃。黑毛道:“弟兄們,咱們都是斯文人,可別嚇壞了這如花似玉的小娘兒,你瞧,這小姑娘都快要哭鼻子了,快跟人家說對不起,人家要是生氣不去,唯你是問。”另一人嘻皮賴臉的道:“哎喲,那是,這小姑娘瞧著也真是個小個美人兒!”邊說邊伸手去摸她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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