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還未摸到,突然啪的一聲,臉上已給那女子清清脆脆的打了個耳光,火辣般生痛,那人怒極,喝道:“好個不知好歹的臭娘們,敢打你……”黑毛不等他說完,一把將他扯了開去,笑道:“哎呀,原來是個潑辣媳婦兒,那可就更有味道了,走走,咱們這就去吃飯。”說著伸手去拉那女子的手。那女子豈容他的獸爪子碰到自己的身子,身子一縮,叫道:“滾開!再不滾開,老娘可不客氣了。”那黑毛笑著踏上一步道:“怎麽個不客氣法?”再伸怪手,那女子見無可再退,便又一掌往他臉上刮去,這一耳光也是打得幹淨利落,他竟未能避開。黑毛大怒,喝道:“小娘兒,別以為大爺臉善好欺負,便蹬鼻子上臉,今兒讓你嚐嚐我的手段。”右腳便住那女子腳踝踢去,左手五指箕張,抓向她胸前,原來這黑毛也是一身武功,二人手腳齊施,轉眼間就交起手來。旁邊三人也不閑著,二人圍那婦人,另一人則去抓小姑娘,小姑娘一低頭,從他脅下閃過去,一拳他在他背上,可她力弱,這一拳打下去,自己的手比他的背更痛。那人笑著道:“小妹妹,怎地給哥哥搔起癢來了?”他口中雖這麽說,卻不敢再有任何輕視,迴身又向她撲上。小姑娘雖有些武術根底,終究不是這漢子的對手,片刻間便已給他扭住雙手,而她娘親以一敵三,也是岌岌可危。


    李逸航一直在旁瞧著,心下憤怒已極,這班人如此無法無天,比那洪仁海更是可惡,雖自知不是他們的手腳,可眼見情勢危急,遲得片刻這女子便要遭受淩辱,再也顧不得,他不叫喊,裝作看瞧熱鬧的路人,若無其事地走到圍攻幾人身後,心道:“先把這黑毛弄倒,才有機會。”他看準機會,一個箭步衝到他身後,一腳踩向他右腿膝後關節處,黑毛猝不及防,單膝跪下,知道被人從後偷襲,正想扭頭大罵擊打,脖頸上又是重重一頓,痛得他眼黑頭暈,趴在地下,另二人還沒看清發生什麽事,李逸航已攻上來,那女子得他相助,來了精神,手上加勁,逼得另二人連連倒退,李逸航見她足可對付二名無賴,便去解救那小姑娘。那漢子仗著身高手長,一手捉住小姑娘不放開,一腳踢向李逸航臉門,李逸航側頭閃開,心道:“須得速戰速決,等黑毛爬起身來,自己三人再不是敵手,心念剛動,那人又一腳踹到,這一腳來勢兇猛,隻得又躲開去,眼見這漢子腳法淩厲,急切間難於救得小姑娘,便冒險往其腳下撲去,著地一滾,環手用力抱住右腳,要將他放倒,也不知這漢子是不是經常練蹲樁,腳上勁力很足,這一放竟沒放倒,欲再使力,那漢子雙腿力張,左膝向下往他腦袋上撞去,這一下李逸航沒避得開,給撞得頭暈眼花,好在那漢子也使不上勁,李逸航在地上瞥見黑毛搖搖晃晃的爬將起來,心中隻一個念頭:“弄不倒他便全盤皆輸,不僅娘兒倆受辱,自己也小命不保!”


    他力貫雙臂,猛然一拽,可那那腿依然紋絲不動,那漢子左手一掌握住女童雙手,空出右手彎腰擊打李逸航頭身,拳頭如雨點般落下,正強忍痛疼,突聽那漢子“啊”的一聲大叫,右腳上的力道退卻,原來是小姑娘也知道危急,見那漢子注意力不在自己,便抬腳踢向那人臉門,力道雖不大,卻踢得應應的,那漢子口鼻鮮血齊流,李逸航借機將他扳倒在地,站起身來見那左手仍緊緊扣住小姑娘雙手,便一腳狠狠往他小腰踢去,小姑娘也是雙腳往他頭身上亂踢,那漢子終於忍受不住,鬆開了手。小姑娘雙手得脫,便跑過去幫媽媽,黑毛已然爬起身,正暈乎乎的在甩頭,要是給他清醒過來情況可就不妙,李逸航估伎重施,又將他打趴在地。四人中兩人倒地,相鬥那女子的兩名漢子見勢不妙,便逃了開去,黑毛大叫:“快去叫寧護院,把我爹爹也叫上,一定要宰了這兔崽子!”


    李逸航一聽,知道闖了大禍,對母女倆道:“快走,別收拾,快快,等他救兵來到,我們三人必死無疑。”那女子也不含糊,拾起地下長劍,拉起女兒,便往相反方向逃走。奔了一會兒,李逸航見前麵一條大道,兩邊都是已收割的稻田,地勢越來越開闊,便道:“不能再跑了,他們要是騎快馬追上來,便會無處可躲!”那女子點了點頭,四處一張,指了指左首的竹林,三人便奔進竹林裏頭,又往前行了一盞茶時分,隻見林子裏有幾座破敗泥磚小屋,那婦人見女兒小臉漲得通紅,知她年幼不能長久奔馳,便道:“咱們到那裏麵歇息。”其時日正西斜,林中光線昏暗,破房間蛛網亂結,潮濕泥濘,光線更是微弱,便如同夜晚。三人也顧不得,鑽進一間稍大的破房裏頭,裏麵空間狹小,雜物遍布,頂上漏著天光。李逸航搬開雜物,空出一小塊地方,母女倆也不理得肮髒,坐下來休息。


    空氣中充滿腐敗黴爛氣息,可也管不了那麽多,三人張大了口不住唿氣。過了一會兒,三人的心都定了下來,李逸航道:“咱們等天黑了再走。”那女子點點頭,道:“小兄弟,實在太多謝你,要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母女倆必受侮辱,再不能活下去。”李逸航不知該怎麽說,道:“這沒什麽,他們實是欺人太甚,任誰見了也會出手製止。”那小女孩緊緊地挨在母親懷裏,眼睛睜得大大的,瞧著李逸航。那女子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麽名字?”李逸航道:“我叫李逸航,姐姐你呢?”那女子道:“老了老了,還叫姐姐,我叫冷靜,你叫我冷阿姨好了,這小孩兒叫梅芷菲,芷菲,叫聲哥哥。”小姑娘梅芷菲叫道:“逸航哥哥,你好!”李逸航也道:“芷菲妹妹,你好!”


    李逸航見她蜷縮在媽媽懷抱裏,身子還是不斷發抖,知她受驚不小,又跑岔了氣,便從懷裏掏出個小狗銀飾,遞給梅芷菲,說道:“芷菲妹妹莫驚慌,哥哥送個小玩意給你。”梅芷菲看了看媽媽,冷靜笑道:“多不好意思,救了我們還給我們送禮物,真是太謝謝你了,逸航兄弟。”梅芷菲見媽媽沒拒絕,便接過來,見這隻小狗做的十分考究細膩,眼睛舌頭鼻子耳朵俱有,很是喜歡,笑了笑,輕聲說道:“多謝哥哥!”這小銀狗原是洪仁海線之物,那日他與人西去,所有物品都沒來得及拿走,杜威便把他的物品全部拿出分給眾人,李逸航見到這隻爛銀打就的小狗,想起家裏那隻旺財,便取了過來。


    冷靜道:“我這小孩兒從小就在江湖上漂泊,沒過過幾天安生的日子,不像別家女孩兒有許多首飾玩意兒。逸航,我們也沒有什麽送給你的,這把匕首是他爹爹留下來的,本想給她作個信物,現下就送給你吧!”說著掏出一把半尺不到的牛皮外鞘小短劍,伸手遞給他。李逸航道:“那不行,我可不敢要,這是小芷菲爹爹給她的。”正推辭不下,梅芷菲道:“逸航哥哥,你救了我和媽媽,就是送什麽給你也難報答你恩情之萬一,是不是嫌它太輕微了?”李逸航見她這麽說,也不能再推辭,隻好收了下來。


    正在這時,突聽得外麵遠處傳來幾下狗吠之聲,還有隱隱蹄聲,李逸航心中一緊,道:“不好,他們出動了狼狗獵犬!”本以為黑毛他們不會尋到這裏,卻沒料得他家養有嗅覺靈敏的獵犬,居然喚來追人,可見這一家人平時有多跋扈暴戾。兩母女聽得敵人追到,都是身子一縮,冷靜道:“小兄弟,他們是衝著我母女倆來的,你快走,別連累了你!”李逸航道:“如果我是貪生怕死之徒,剛才也不會出手,你們呆在這裏,我出去引開他們。”冷靜一把拉住他,說道:“他們是循著我母女倆包袱氣味尋來,你引不開的,你自己快快離去就是。”說著將他推出去。李逸航聽馬蹄聲漸近,快速馳來,道:“現在要逃也來不及,幹脆就在這裏等著就是。”


    話音剛落,兩隻狼狗已在幾間破屋外狂吠。十餘騎馬來到林中,一齊停住。隻聽得黑毛的聲音叫道:“乖乖小娘子,我不會傷害你的,出來罷!”小屋裏三人不作一聲,梅芷菲緊緊抱著媽媽,冷靜貼在牆邊,李逸航守在門口,已拔出牛皮匕首,握在手中。又聽一人喝道:“兀那小子,快出來受死,剛才不是很威風麽,怎地變縮頭烏龜了?”十餘人在外麵罵一會,小屋中始終沒有動靜,又見屋裏光線昏暗,不知有無埋伏,一時不敢擅入。一人道:“再不出來,可要放大狗了,可別怪沒提醒。“另一人道:”狼狗可不知得憐香惜玉!大娘子,識相的快快出來,咱們既往不咎,這就喝酒去啊哈。”一人道:“寧教頭,你說怎麽辦?”一人道:“還有怎麽辦,一個弱質女子,兩個小屁孩,有什麽好怕的。進去捉他們出來,你你你你四人進去,去多了站不下。”


    可是過了一會兒,外麵並無動靜,三人正感奇怪,突然幾束燃著了的濕茅草扔在門口,還有幾把直接扔進屋裏,瞬時間屋裏煙氣彌漫,氣為之窒,視為之迷。卻原來有人出了個煙攻的餿主意。三人想踩熄燃草,可是屋內本來光線就暗,加上大量煙霧,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那裏還能踩熄,三人不住咳嗽,極是難受。黑毛笑道:“出來吧,再不出來可要毒死了你們。”此話不假,這種濕草煙氣不但令人唿吸困難,更使人頭暈目眩。三人神智迷糊之下,沒有其它去路,隻得乖乖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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