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住嚴逸的屏障上,有一個拇指大小的人兒,圓鼓鼓的肚子裏看似盛滿濃鬱的液體,它引爆了自己,屏障劇烈的晃動了一下,透明的屏障上顯出了破裂的痕跡。


    這一下,就似起了連鎖反應,所有附在屏障上的小人兒都前赴後繼的引爆了自己,屏障上的裂紋就好像攀附在上麵的美麗圖案,牽動著所有人的心。


    每一個小人兒引爆自己,蘇沫的臉色就慘白一分,她嘴角勾起的笑意也更深一分,她口中都彌漫著血液的腥鹹氣息,鮮血吐到口腔,她又囫圇個的咽下去。


    這個時候,她更不能露出絲毫怯敗的狀態,盡管她每揮動一下手臂、每牽引一下靈力,都似淩遲般難受,她的身上冒出薄薄的冷汗,將內衫濡濕,她依然咬牙堅持著,她要保護赫連梨若,她不能倒下。


    赫連梨若的雙目,一直緊緊盯著那把愈發靠近陌玉的斧子,她的耳朵嗡鳴,好像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生機,她的眼前都有些模糊。


    心裏似乎擠壓出血泡,她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感受,她隻知道,每一次唿吸都是一種煎熬,那些習以為常的過往就如幻燈片一樣在她眼前播放,眨眼的時間變成了焦灼的漫長。


    她奮不顧身的前衝,五位黑袍人拚死阻攔,蘇沫能護她周全已經是萬分不易,這一刻,赫連梨若除了擔心,還有對自己實力的不屑,如果,如果她的實力可以再高一些,今天,她是不是就可以幫上陌玉?


    “嘭。”


    “嘭,嘭。”


    爆裂的聲響拉迴了赫連梨若的神誌,她驚喜的看著嚴逸的手中凝結出一個濃鬱的翠綠色光圈,光圈被嚴逸甩出,撞擊在屏障上的時候,屏障就像雞蛋碰到石頭一般碎的七零八落。


    眼前豁然開朗,光線照進眼睛,打鬥聲響在耳邊,嚴逸感受到屏障的震顫,才提前將凝結到一半的攻擊發出,他擔憂的看了一眼蘇沫。


    這一眼擔憂,也讓赫連梨若發現了蘇沫的不對,她的心如刀絞般疼痛,她知道蘇沫這麽堅持都是為了她,她感恩這麽些年來,蘇沫的陪伴,同時也更痛恨實力低弱的自己。


    想起第一次和蘇沫相遇的場景,那時候,在一個小巷子,蘇沫被五個地痞團團圍住,這些地痞看起來都有十二三歲,頭發染的五花八門,他們推搡著蘇沫。


    一個金黃色頭發的炸毛,嘴裏說著罵罵咧咧的話:“你一個沒人要的野種,呸,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蘇沫惡狠狠的看了放狠話的人一眼,一揮拳頭,照著這個人的嘴就是狠狠的一拳。


    蘇沫隻有七八歲的樣子,被人一拳一腳的打在身上也一聲不吭,她隻是眼睛惡狠狠的揪著金黃色頭發的人,不停的揮著拳頭。


    當時赫連梨若也不知道是怎麽迴事,也許是心裏的正義感爆棚,也許是當時蘇沫眼裏的狠勁震懾了她,蘇沫沒有躲避,沒有求饒,她隻是用盡自己的力量揮舞著拳頭。


    赫連梨若迅速的跑過去,扯住一個人的頭發就是一拳,她父母總說她一個女孩要保護自己,請師父教過她一些三腳貓的功夫。


    場麵混亂的已經記不清,赫連梨若隻記得在將五個地痞都打跑的時候,她和蘇沫都掛了彩。


    和地痞打鬥的時候,就算摔倒在地上、額角被撞破,身上挨了數不清的腳印,蘇沫都沒有吭一聲,沒有掉過一滴眼淚。


    卻在看到赫連梨若額頭的一道劃痕的時候,紅了眼眶,她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落下,她看著額頭的那道腥紅的時候,聲音哽咽道:“謝謝你,遇到你,真好。”


    赫連梨若淡然一笑,沒有多說什麽,離去。


    再次相見,大約是兩個月後,當年她的父母離世,她和爺爺吵了架,跑出家,正逢那天下著大雨,她心中悲涼,她怨恨她的爺爺,為什麽在她父母死後可以若無其事的處理後事。


    她向來堅強,可是隨著她父母的離世,近一個月,她已經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腫脹,父母瀕死時的樣子在她眼前浮現,甚至他們馬上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還伸出手去遮她的眼睛,怕她害怕,試圖阻擋她的視線。


    想著心裏難受,她任由雨水拍打在身上,似乎那種冰涼的感受都抵不住她心底的寒氣。


    她環抱著雙膝,想著從前的過往,無法從之前的迴憶中走出來。


    雨水驟停,她微抬哭的淚眼朦朧的眼簾,看到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為她撐起了一把傘,小女孩紮著麻花辮,有著好聽的嗓音,說起話來如黃鶯出穀一般聲音清脆。


    “身體是自己的,你在這裏淋雨,除了你自己會難受,誰還會替你擔心不成?”


    話語老成,哪裏像個七八歲的孩子。


    赫連梨若輕輕的看了她一眼,埋頭繼續哭,心裏的悲傷就像關不住的閘門,洶湧泛濫,她從一個被嗬護的天之驕女,變得現在父母雙亡,她弱小的肩膀,似乎覺得已經扛不住這樣的悲痛。


    看她一直在哭,女孩清淡的說了一句話:“我自小就不知道父母是誰,我是被孤兒院收養長大的,可是那有什麽關係呢?這裏不如意,你就把眼睛看到別的地方,風雨過後,總是晴天的。”


    赫連梨若抽噎道:“這麽大的雨,你出來是做什麽?”


    “玩兒。”簡單的兩個字從蘇沫的口中說出來,再自然不過。


    說來也巧,雨下了一夜,赫連梨若哭了一夜,蘇沫就陪伴在她的身邊,為她撐了一夜的傘。


    七八歲的孩子,肩膀上好像能扛起一片天,當時的那道身影,讓現在的赫連梨若想起來,依然覺得高大。


    一夜相對無言,清晨,驟雨初停。


    赫連梨若睜大霧蒙蒙的眼,皓齒輕啟:“遇到你,真好。”


    蘇沫眼睛笑成彎彎的月牙,露出可愛的虎牙,告訴她:“你好,我叫梨落。”


    赫連梨若薄唇微張:“你好,我叫赫連梨若。”


    我們總是在向前走,記憶卻在原地駐足停留。


    此刻,藥師們已經有人衝到胡匪身側,胡匪殘存的靈力將他護住,藥師們的攻擊起不到任何作用,一位藥師心一橫,抱住胡匪的大腿狠狠咬下,胡匪吃痛,空出右手,直接抓碎了這位藥師的頭骨。


    蘇沫忍著全身劇痛在戰鬥,赫連梨若臉上是深深的愧疚、自責和不甘,陌玉則摔落在胡匪腳下,動彈不得,胡匪的斧子已經即將要落在陌玉身上。


    他們每一個人身上都是斑駁的血跡,嚴逸擊破屏障出來,映入眼簾的就是這些慘烈的狀態,嚴逸臉色陰沉,就像狂風暴雨即將到來一般,他氣息外放,渾身就如浸泡在狂暴的岩漿中,讓人心底發毛。


    胡匪也被浩大的聲響驚的一愣,手上的動作慢了半拍,他不敢置信的看著嚴逸:怎麽可能,他的這道困人的符纂,可是耗費了他整整五百顆凡品晶石拍到的。


    未雨綢繆,一向是胡匪的作風,否則,他也不會把一個陣眼放在空中,這中間的耗費可不是一星半點,他深知“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他當初拍下這道符纂,就是為了哪一天出狀況,保命所用。


    畢竟,不說軒轅大陸,單就白金城來說,大大小小的勢力就不下二百個,他們鷹殿隻是眾多勢力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勢力,多少人覬覦鷹殿的資源,隻巴不得鷹殿出點什麽事坐收漁翁之利。


    所以,他拍得的這個符纂也自然有其特殊之處,就算是中階武尊想要破除,也需要耗費些手段,可是這才多大一會兒,嚴逸竟然突破符纂的封印,出來了?


    胡匪覺得腦子裏嗡嗡的,滿眼都是不敢置信,然後,眼神迅速轉變為驚恐。


    “武尊三段,他的實力怎麽會變成武尊三段?”胡匪覺得就像吞了一個蒼蠅般難受,在困住嚴逸之前,胡匪和嚴逸作戰時,嚴逸展現出來的實力也不過是與他平衡,為武尊二段,這才多大一會兒功夫?


    直到此刻,胡匪的心裏才開始後悔,他到底招惹到的是些什麽人?


    赫連梨若以武者八段的實力斬殺兩位初階武師,陌玉以武師九段巔峰的實力將他一個武尊二段的修煉者重傷,蘇沫以武師六段修為對戰五位中階武師不落下風,嚴逸,隻是極短的時間就破開了中階武尊都難以破開的封印,並將修為提升了整整一段。


    這裏麵隨便拿出一個人,都會是各大勢力爭搶、重點培養的對象,可是他們就屈居在青木城,到底為什麽?


    胡匪甚至在想,這幾個人在青木城,莫不是掐指算好,就為了有一天要除掉他們鷹殿吧?


    嚴逸可沒功夫理會胡匪的心裏想什麽,他手中瑩綠色的光圈閃動著讓萬物複蘇的活力,直直衝向胡匪。


    這份讓萬物複蘇的活力,在胡匪的眼裏就像催命符,胡匪吼道:“牛不嫩撒扼,唔司……”(你不能殺我,我是……)


    鯊魚嘴被洞穿,胡匪連話都說不出來,急得幹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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