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的夏天/天空中繁星點點/  ---心裏頭有些思念/思念著你的臉/

    ---我可以假裝看不見/也可以偷偷的想念/

    ---直到讓我摸到你的溫暖的臉/

    ---知了也睡了/安心的睡了/

    ---在我心裏麵/

    ---寧靜的夏天……

    在歌聲陪伴激情等待的日子裏,我粗略統計了一下,在這個纏綿反側並不寧靜的夏天,我一共發出了整整7封傳統意義上的情書,基本每周一封,風雨不改,雷打不動。

    直到後來,我已經基本喪失了期待是何種感覺,昏昏沉沉中不知等待為何物,直到開學前一周,我放下了《拜倫詩集》,眼神麻木地看著天空,想一些縱橫古今的奇異心事。

    飛紅巾的家庭地址就像上海的東方明珠一般標誌性地立在我腦海裏,肯定是沒錯的,並且期間我曾經冒著泄密的風險跟好幾位同學double確認過。

    她會不會對我沒那個意思?最初的好感是肯定有的,這一點我敢大膽地保證,可是能不能升級upgrade,就不是我能掐指預測和掌握的了,目前的事實似乎也說明了這一點。

    或者是她不好意思,覺得如此輕率地迴複我有失淑女風度?

    但現年代的淑女風度好像不是她那個樣子的啊?現在的淑女應該更接近豪放女的定義才對。

    或者她還不能體會我情詩裏的深刻精髓,正在仔細研究而不敢輕易下結論?

    不會那麽深奧吧,姐都看過排查過的。

    在我的耐心指點下,還是可以從那一堆無聊廢話雜草叢生的深處找出表達心意的個別句子的。

    這些個別句子我甚至還特地故意寫得比其他的稍微工整漂亮些,就像是萬綠叢中一點紅,應該是很容易被發現的。

    可為什麽,就是不見迴音?

    我隨意撿一顆石子,使勁丟到河中,漣漪頓起。

    看人家小河都配合啊,及時得像網戀一樣直白,讓人一目了然,晃起多少個圈都可以目數出來,又像姐姐的百褶裙,在河邊柳條的裝點下,更是寧靜怡人。

    不寧靜的卻隻是我的心。

    那圈圈的漣漪被我直盯盯的眼神瞅得不好意思起來,慢慢隱去。

    像是隱到我的心裏。

    古語雲:一刹那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預,二十羅預為一須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須臾。我在這一刹那(0.018秒)的時間內電光擊火般掠過所有關於飛紅巾的迴憶,然後又撿起一枚更大的石子,朝更遠的河對岸扔過去。

    如果扔掉就能忘記,我希望忘記嗎?

    至少現在我還是會say no。

    直到正式開學的前一天,在我完全失望準備接受最終打擊的情況下,飛紅巾突然迴信了。

    那是我長這麽大第一次收到別人的信,還是異性的自己中意的女生寫來的。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奧運會上服用興奮劑一連破了好幾項世界紀錄,渾身興奮,手指顫抖。

    拿著信像是拿著中央電視台記者采訪的麥克風或者接過校長手中的大喇叭話筒,我憋住唿吸一口氣把信拆開並暗自讀完,長唿了口氣,然後像老牛反芻般再從信封上的落款開始又重新不出聲逐行掃描了一遍。

    兩遍下來,看得我眼睛發酸喉嚨發幹,背上居然全部汗濕了,應該是熱汗激動的汗而不是冷汗。

    兩遍下來再看第三遍時,好像此時才看清楚飛紅巾到底寫了些什麽。

    大致意思是,我也考上大學了,是a大學,詳細地址xxx,然後又寫了些諸如“收到你的來信已經閱讀,如果沒考上就不好意思迴信”之類的言語,再加了些天氣很好祝你學習進步雲雲。

    我仔細認真拿出分析文言文疑難雜句的本事琢磨了好久,也沒看出她對我的情意有任何迴應的地方,這家夥,像excel中隱藏的批注,又像qq中藏起的頭像,比我還善於隱藏啊,真是委婉含蓄得不行。

    甚至連我火眼金睛的姐姐也沒搜索得出來,無論是雅虎還是百度或者是google,都不行,最後她給我下了一個殘酷的結論:

    “人家對你沒那個意思,小子你早點放棄另謀出路方為上策。”

    暈倒。

    夢想中的大學生活終於發出斑斕壯闊的海嘯聲像世界地圖般在我麵前從容展開了。

    說是高牆深院亭台轉閣,其實有點言過其實。

    說是教授雲集學者專家不計其數,我怎麽沒感覺得出來?

    我花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終於從思想上認可了那個剛畢業就來我院執教的年輕平凡的新班主,又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慢慢養成了不喜歡上的課可以不去喜歡上的課需要提早占位置的日常習慣,還花了整整一學期的光陰了解到考試可以露題沒過關的科目補考肯定會過關甚至55分以上就可以磨蹭老師幫忙加分至萬歲的60分。

    以後我還逐漸認識到,課堂可以成為休息的驛站,圖書館可以是追求異性的聖地,環繞的小樹林小花園小亭子小山丘則是為戀愛準備的神秘禁區。

    可惜的是,在很多方麵都證明了我的這些認識永遠都比別人慢至少一拍。

    基本上農村長大的孩子都比城鎮出身的要晚熟,起點的不同直接導致了我在很多方麵都處於落後境地。

    不過有一點需要肯定的是,我在這兒認識了室友、同班同學、山東大漢兼我的命運大師兄,楚昭南。

    由於師承淵源的特殊關係,我倆迅速成為了好朋友,無話不談無所不聊。

    大師兄也是農村來的,更是性習相近,起點相當,讓我深感安慰。

    大一上學期,魔獸般難捱的軍訓終於要宣告收場了,大禮堂唱歌比賽一結束,我們便雄赳赳氣昂昂地踏著軍人的步伐離開會場來歡送軍官們勝利返營,軍官的大本營。

    這一路甭提多高興了,我和昭南趕緊迴寢室脫掉幾天沒得換臭汗淋漓的迷彩服和球鞋,痛痛快快衝了涼,穿上輕鬆的便裝和愜意的皮鞋,覺得渾身舒服遍體舒泰,走路也可以東搖西晃的不用正兒八經地甩腿子走正步了。

    到了送別的現場,我們卻看到了感人的一幕。

    之所以稱之為感人,是因為我們看到了淚水,女生的淚水。

    男生們基本沒有什麽動靜,最多走上前去和那些可敬可畏愛恨交加的排長營長們握手道別,我們也默默過去握了手,趕緊撤退。

    冷眼旁觀軍官們一改往常橫眉冷對的態勢,不時用充滿熱情的聲音和語調高聲和我們一一話別,倒沒有一個說邀請我們去營地一遊的。

    女同學們特別是文科班的表現方式可不限於此,哭啼成了主基調,淚水嘩嘩的,好像要把軍訓期間所受的苦受的累受的委屈在這樣一個適合傾訴的夜晚全部傾訴出來。

    冷月無聲。

    星也無語。

    或衝動地摟成一團,或使勁地揮舞小手中浸滿淚水的手帕,或傷痛欲絕竟無語凝噎,大巴車漸漸遠去,眼看追也沒法再追下去了,巾幗英雄們才紛紛收住淚匝,三三兩兩歡聲笑語地四處散去。

    昭南指著一位長頭發的倩影,說:“你看那個哭得最兇的,聽說跟xxx營長在談戀愛呢。”

    “不會吧,這麽快就談上了?”我驚詫莫名。

    “軍訓期間就談上的有好多呢?有什麽稀奇的。”

    “那談到現在,軍官們離開了就算分手了?”

    “也許吧,誰知道呢。聽說有一些談戀愛是為了軍訓期間少受點苦頭。”

    第二次莫名驚詫。

    “那些現在就談的想必高中都談過了的,你高中談了沒?”

    “怎麽敢啊,高中學習多緊張,你談過?”

    “我也沒,看,咱們落伍了,明天得要合計合計,擇對象而求之的時候到了。”

    我興奮地表示同意。

    腦海裏,又閃過飛紅巾美麗的影子。

    在a大學異地的她,現在還好嗎?是否也正在感受如那些mm們一樣屬於軍訓的憂傷?

    當晚,我靈感衝上頭來,鋪紙展筆,給她寫了封長長的信,這次可不是憑空亂造,直直囊括了所有軍訓時的酸甜苦辣和離別時的種種感受。

    相信同樣的經曆勢必會有同樣的感受,同樣的感受才會引起同樣的共鳴,同樣的共鳴才能形成某種特殊的基礎,說白了,就是愛情基礎。

    寫完信,最後一行大膽地加了句“千裏共嬋娟”。

    本來這嬋娟就是我們全球人民共同擁有的,當然也是我和飛紅巾共同擁有的,無論從理論還是邏輯上都沒錯,希望這次小小的借喻能令飛紅巾有所察覺,我的良苦用心。

    可嬋娟知道嗎?

    人世間的男男女女想談戀愛的太多了,嬋娟姐姐怎麽能顧及所有呢?

    她就這麽含情脈脈地望著,柔情無限地照耀著,就是對我們最大的迴饋了。

    不過,這次飛紅巾的迴信蠻及時的,大概是認識到了之前曾經的拖拉給我造成了莫大的困擾,一個星期後我就收到了迴信。

    信中居然也是洋洋灑灑近千言,居然也將a大學的軍訓體驗給深刻描述了一番,有開始有經過有高潮也有結局,最後附上祝學習生活快樂雲雲。

    這次收到信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還沒做好思想準備,它就像夏日飛霜般從天而降了,所以,由於思想滯後的關係也就沒有太大的驚喜和感歎,隻覺得飛紅巾的字又秀氣了些,難道她在學練毛筆字?

    不過,她的信倒是在我六尺見方的寢室裏引起不小的轟動,楚兄第一個發現並迅速向整個寢室宣布。其餘人等則像蜜蜂粘鮮花般紛紛粘上來,要我招供實情,搗騰了許久看確實沒什麽實情也就紛紛幸災樂禍大唿小叫地散去了。

    隻剩下昭南對我說:“a大學離這裏十萬八千裏,你小子不會還不懷好意吧?”

    “哪有,就寫寫信。”

    “就寫信是不成的,得有實際行動,可別讓人家近水樓台先得月了。”

    “你說要什麽行動?”我迫切地問。

    “我雖說還沒談,可你看,那些男的一到周末或者晚上下晚自習,都紛紛站到女生寢室樓下麵唿喚招搖的那個勁。手上都拿花拿禮物的,看來這禮物可不能少,你可以朝這方麵想想。”

    於是乎,我們就窩在寢室裏認真仔細商量開來。

    到底送什麽禮物好呢?

    時值初秋,楓葉少許地落在外麵的空地上,隨風打轉淩空飄揚又落下,我似乎聽得見它飛舞的歎息。

    歎息裏有深深的期許和鼓勵。

    屬於我的期許。

    我的鼓勵。

    也是屬於她的嗎?我茫然四顧,一首叫《何茫然》的電視插曲浮上窗台,靜靜地衝著我低低地吟唱。

    --我佇立在寬廣的蒼穹遙望大海/

    --我心隨著楚江流往海的深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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