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上的日曆,是東三時區的1994年5月15日,飛向是我國首都北京。上機時間為晨七時,預計東八區時間16日晨一時到北京,加上區時差,約30小時光景,中間還要去阿聯酋之加沙,說那是一購物聖地。  在加沙機場,看見的是一副豪華的景象,大家似乎覺得大難不死,從驚嚇中蘇醒,又必須麵對新的生活,計劃未來,所以買東西的人倒是很多,我也購買了一點香水、香煙之類的東西。

    返迴機場,要了一床毛毯,就昏然入睡。

    在北京下機時,為北京時間16日子夜一時,但較之其他地方不同,仍不時有飛機起降。下機後,就有人叫去檢查身體,抽血之類,人們蜂擁而去,我想懶得麻煩,設法出去再說,就想去辦理出關手續。沒有走幾步,就看見有不少的官員在那兒迎接慰問。我倒是忙於趨避,堅決要迴複到‘不語是花’的狀態。

    終於碰見一位體態微胖的中年官員,笑著問我:‘是醫療專家吧’,我點點頭,心想,管他說什麽。官員說:‘你們衛生部的領導,在前麵迎接呢,’又向我笑笑。不過,再以後,人們都用詫異的眼光看我,但是誰也不知道我是什麽方麵的專家,因為完全是一副邋遢的狀態;其實專家之名,在進入我國國境這一刻起,就迴到原有的坐標上而不複存在了。

    還沒有碰見迎接我們的官員,到見到後麵趕來的幾位同仁。我問:‘檢查什麽’,他們說查‘老艾’、查‘老黃’,我說:‘純屬多事,誰不知道也門無艾,而黃熱預防針打過還不滿兩年’。他們說:因為我們是從非洲出發呀,於是我恍然大悟,又問,你們放血沒有,他說:後來聽說我們是難民歸來,不但不查,而且行李一概免檢。我真為一些多少發了撤逃財的人高興,看來天下真有“混財”嗬,不過,恐怕也是大發不起來。

    出了機場,一大群記者就圍住我,問:‘怎麽了,是不是發生劫機事件了。’我說:‘我不知道,也未聽說’。一位女士說:‘你真逗,我看,’她用鳳花眼一描,說‘是難民歸來吧,看你打扮。說說情況。’我隻好說:‘我自己都不清楚,一句話,勿可奉告’,鳳花眼不滿意的說:‘你還來事呢,說起外交辭令了’。於是這一群人,作鳥獸散。

    馬上,我就看見了張主任、楊副主任,他們嘻嘻的過來,連說‘辛苦,辛苦’,又把手都握疼了。還說:外經部的領導很重視這事呢,委托我們來慰問你們了。我問:什麽時候去‘春來旅舍’呢,我們倒是人困馬乏了。楊主任馬上接口:笑話笑話,迎接專家嘛,我們馬上去機場旅行大樓,老隊,這張房卡是你的。我又問:明天有火車嗎,我們要及時返迴家裏。張主任說:那是,那是,哪裏,哪裏,你去了旅行社,我們有專人在那兒,為你登記去成都的飛機票。說罷,又馬上叫:嗬,局長來了,辛苦辛苦。一行人又去蔟擁著局長了。

    到了309房間,我突然想到一句不沾邊的詩:“尋常一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壞事好事之間,真是白雲蒼狗嗬。

    還未入睡,局長來了兩次電話,一次是說,他已有一完整計劃,準備好了一份詳細資料,有小報媒體,當一提供,以便發表;使我感覺我們水平差異大,他考慮問題的深度表示我想得到的。馬上他對我又說了一番很好聽的表揚話。我冷冷的問:是不是要來一個,你誇我,我誇你,大家都很了不起嘛?局長說,不是這個意思。另一次則說:老廳堅持不走,你看,不是也落過雞飛蛋打嗎?他也馬上要返國了,我們祝賀他一路順風吧。我聽了默然。

    我是第二天下午由北京機場上機的,較之來時不同,一派十分嚴肅的狀態,安檢人員是一位女士,查了提包查衣服,最後連安全刮胡刀和三張刀片也說要收在一起,以策安全,我說:‘這是為什麽’她狠狠地說:不是為什麽,有意見嗎,下飛機時,可以去領取的。我說:不用,我幹脆奉送你了!她說:怎麽說話,注意一點!我隻好白了她一眼走了。心裏想,如果現在再用原來對‘麻堂’的態度,可能脫不了手。

    到了成都,機場上又有一批人來歡迎,除去一批頭頭腦腦之外,尾隨其後者,尚有項目總工,也是‘哎呀’了一番,慣說‘吃得的’人事科長也來了,說:你們身在其中,怕不知道,我們那兒,電話都打爛了,我說吉人天相嘛。

    原單位尚好,有專車來接。同行的幾人,說連更宵夜返迴單位,我說:“你們先走,我不急”。大家又麵麵相覷,因為車為接我而來呀。於是幾人相約,到了一個餐館,先是每人一份迴鍋肉,又是一份麻婆豆腐,也飲了一點家鄉酒,較之一度喝的“威士忌”、“伏特加”,到是另有風味的。

    迴到家裏,逐漸知道了也門的新的消息,說5月5 日內戰全麵爆發後,有幾萬軍隊和平民死亡,20餘架飛機、數百輛坦克和大炮及軍事設施被摧毀,薩拉和亞丁的各項設施嚴重破壞。5月21日,比德宣布南方獨立,成立‘也門民主共和國’。同時,薩利赫拒絕承認,宣布為非法。6月1日,聯合國決議敦促停火,要求相關國停止出售武器,6月5 日又有海彎全體委員會成立,6國共同進行幹預。之後,以南方失敗,比德去阿曼告終。失去了往日工作緊張的節律,又沒有了安全方麵的擔心,幾乎無人管我,我也不需管人,迴國之後,有如合同約束的從屬關係亦不複存,於是,心頭有了一種失落之感,不知他人如何,而我正是這等無聊的人。

    我幾乎沒有什麽行李,但是,行前隊內專家尚好,雞零狗碎,也幫助裝了一些,最可貴的是幾本日記,一點信紮,還有是在阿聯酋所購送人的香水、香煙之類。書籍資料,已經完全一齊火化了,衣物則悉數丟失於工地,倒是毛巾被蚊帳這些不值錢而在逃難途中有用的東西一樣不缺。

    距離出國已達20個月,收入不多不少,月平剛好370美元左右,不算豐饒,但也可以,何況還有六個大件的免稅物品,如彩電、冰箱、微波爐、攝相機之類,於今賣不掉的東西,當時,則是搶手貨。估計,此中亦有一些名堂。

    一千九百九十四年五月十九日迴到家裏,第一件感到麻煩的事情,是時差調整不過來,於是休息不行。第二件事情是來訪的人不斷,因為電視上時有報到也門的各種消息,而我們那位局長提供的資料,經過小報編輯的一番加工炒作,我們就恍惚是曆盡劫數的唐僧一樣,所以關心的人很多。第三就是落實餘款,我們與項目上的賬目還要清理一番。第四就是要把大件指標變成錢,這是堤外損失堤內補的重要舉措。至於家人親友,倒是一點也不麻煩,而且,我還有了一個小外孫呱呱墜地的喜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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