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麽一說,我就忍不住自嘲:“像這樣的事兒我也沒少幹,得虧命大,要不然早不知道死多少迴了。”


    吳林沒搭理我,端著手電朝周圍掃了幾下光,就朝著墓道最幽深的方向走。


    我甩手將其中一個背包扔給他,他掂了掂重量,確認背包是他自己的,才將其背好。


    其實我發現吳林和偃雨一個德行,特別怕別人動他的東西,剛才他掂量背包的時候,還偷偷朝我這邊瞥了一眼,好像我會偷他東西似的。


    不過我也沒多說什麽,反正麵對吳林這種油鹽不進的性子,有些話你說了也白說。


    我們倆以前以後沿著墓道走了約莫五分多鍾,就發現空氣中出現了異樣的血腥味兒,正常的血腥味刺激性比較微弱,可這裏的血腥味兒中卻帶著一股很強的酸氣,激得人鼻子發幹。


    “是人血的味道嗎?”我問吳林。


    吳林眉頭緊蹙:“是人血的味道,酸味不知道來源於什麽。”


    他說話時刻意提高的音量,像是想要將潛藏在黑暗中的東西引出來。


    幽長的隧道裏迴蕩著吳林的迴音,過了很久才完全消弭。


    吳林端起了狙擊槍,將槍口對準不遠處的牆壁,並給了我一個詢問的眼神。


    我點頭:“試試吧。”


    話音方落,吳林就按下了扳機,子彈飛馳的速度極,沉悶的槍聲和石壁被打碎的聲響幾乎同時響起。


    一浪接著一浪的迴音在我們耳邊迴蕩,可藏在黑暗中的東西似乎打定主意要和我們捉迷藏一樣,遲遲沒有出現。


    吳林愛惜子彈,一邊給槍重新上好保險,一邊對我說:“說話,引它出來。”


    讓我說話,可我該說什麽呢,這裏黑燈瞎火的,也不是聊天的好地方啊。


    想了半天,我才問吳林:“有件事我一直沒想明白,咱們在衣冠塚裏的時候,你碰到了偃雨的複製體,我碰上了你的複製體。為什麽偃雨主動攻擊你,你卻對我不管不顧,掉頭就跑呢,一直到我追上你了,你才被動出擊。”


    吳林朝前方打著光:“因為我的複製體能感覺到你身上的危險氣息,它知道,和你交手沒有十成勝算,所以才本能地選擇避開你。偃雨不同,他沒有實戰經驗,感覺不到我身上的危險。”


    說著說著,吳林就已經端起了槍,動作輕盈地拉開保險,一番話快要說完的時候,他陡然提高音量,並在同一時間按下扳機。


    他那高亢的聲調掩蓋了一部分槍聲,我隻看到槍口處火光閃動,很快就聽到前方的黑暗中傳來了一聲很悶的爆響。


    “打中了,快!”


    吳林急喊一聲,便立即加快腳步朝著前方猛奔跑,我也沒敢耽擱,趕緊撒開騰雲步跟進。


    剛才子彈中的的聲音,應該是從五百米左右的地方傳來的,吳林在黑暗中的視覺距離應該沒有那麽遠才對,難道他是聽到了前方的異動,才開得槍?


    不對,他好像沒有黃玉忠、劉尚昂那樣的敏銳聽覺啊。


    跑了沒多久,吳林就快速停了下來,他蹲下身子,右手指蹭了蹭牆壁上的血跡,放在鼻子前聞了聞。


    剛才確實有什麽東西被他打中,牆壁上的血跡粘稠度很高,不是人類留下來的。


    吳林將手指上的血甩掉,若有所思道:“味道和人血無異,但血漿蛋白濃度過高,這樣的血,在人體內是無法流動的。”


    “你剛才看到它了?”


    “什麽都沒看到,隻是感覺到這裏有東西。”吳林將視線轉向我:“它身上的氣息和三年前的你很像,那時候你的修為還很差。”


    “和我的氣息很像?”


    “嗯,對方有可能也是個幸存者,就算不是,他也一定受到了四重空間的影響。”


    雖說暫且還不確定剛剛被吳林打中的東西究竟是什麽,但吳林這番話已隱約印證了我先前的猜想。


    張家祖宅就建在第二十七座大墓附近。


    沈萬三封住的26座邪墓我隻去過寥寥幾個,但凡是我去去過的地方,都和陰曹地府有著或深或淺的聯係,甚至有一些直接就和四重空間連通。


    這座被沈萬三忽略的第二十七座邪墓,肯定也和四重空間有聯係,加上它又在武陵境內,我當然會自然而然地想到,武陵張家和這座墓之間也有著很深的淵源。


    既然在張家老宅的遺址附近能發現與四重空間有關的蛛絲馬跡,那就足以證明,我的猜測是對的。


    我知道可能有人會說,第二十七座邪墓在武陵境內,張家祖宅也在武陵境內,難道這還不足以說明它們之間的關係嗎?


    但這隻是一種極為淺顯的地理關係,在吳林說出這番話之前,兩者之間並沒有浮現出必然的邏輯聯係。


    在這之前,也沒有任何證據可以證明我的猜想是對還是錯。


    我端起手電,順著牆掃了幾下光,牆上的還有一些被拉長的血跡,還有一個形狀不太規則的血手印,看樣子,剛才被吳林打中的東西應該朝著隧道深處逃離了。


    吳林被那個血手印吸引,特地用光束照了它一會兒。


    這個手印看起來非常怪異,明明是人手留下的痕跡,可在手掌的周圍,卻又有一層毛邊,像是手掌周圍的大片絨毛留下的痕跡。


    這些血跡靠著鬼眼是看不見,隻在燈光照射下才能顯現出來,畢竟鬼眼在黑暗中隻能看到周遭景物的輪廓,但分辨不出顏色。


    吳林將手電筒夾固定在肩帶上,朝我招招手,隨後便端著槍繼續向前走。


    既然端起了槍口,就說明他又感覺到了那東西的存在。


    這一次沒走多遠,我就看到被黑暗籠罩的前方出現了一個人影,確切地說,那是一個肢體輪廓和人類差不多的影子,不同的是,它身上長滿了毛。


    此時它正縮成一團,低頭舔舐著胳膊上的傷口,我距離它五百米,卻能隱約聞到從它那邊散發過來的血腥味兒。


    我拍拍吳林的肩膀,示意他快走,隨後就加快腳步奔了過去。


    腳下一急,腳步聲就變得清晰了很多,在這寂靜的黑暗的,一點點聲音上的變化都會被放大無數倍,黑暗中的怪物聽到了異動,立即豎起腦袋來觀望,同時它還移動了一下腳掌,做出一副準備逃竄的動作。


    我擔心這東西又跑沒了影,立即對吳林說:“一點鍾方向!”


    吳林立即會意,瞬間調轉槍口,當即就是一槍。


    他看不到目標,槍法稍微失了點準頭,子彈隻擦中了怪物的脖子,即便如此,那隻怪物依舊身子一旋,當場就被掀翻在地。


    它的整個胸口和腹部重重拍在地上,發出一聲極為清晰的悶響。


    接著這陣聲響,吳林終於確定了它的位置,連開兩槍,隨著“嘡!嘡!”兩聲槍響,怪物的腦袋就像摔碎的幹葫蘆瓢一樣,碎骨和血崩得到處都是。


    忒特娘的血腥了也!


    吳林嗅了嗅空氣中的血腥味,點點頭:“有腦漿的味道,應該死透。”


    我不由地大皺眉頭:“你特娘的是真狠,下手太重了,我本來還想留著它好好研究一下呢。”


    吳林撇撇嘴說:“本來沒想殺它,太黑了,槍法失準。”


    扯淡,你剛才那兩槍分明全都命中了腦袋,槍法失準還能打那麽準?


    離怪物的屍體還有五六十米的時候,吳林才將光線打在它身上。


    一看到那東西的樣子,我心裏頓時一哆嗦。


    這一哆嗦,倒不是因為對方的死相太血腥,我入行時間也不算太短了,下了這麽多墓,什麽樣的場麵沒見過?可讓我沒想到的是,這東西,竟和我們在泥瓦鎮抓到的長毛怪一模一樣。


    同樣的東西,我在仙人墓裏也見過一次,不過那一次是在夢中見到的,無法確定當時看到的東西是否真實存在。


    由於當時我和吳林是一起下的仙人墓,所以吳林也認得這東西:“這玩意兒怎麽和洛成己那麽像?”


    我隻想到了長毛怪,卻忘了洛成己的典故。


    聽吳林這麽一說,我似乎腦子有點開竅,不過開竅的感覺不算很明顯,好像快要想通什麽了,但還差那麽一點點。


    吳林蹲下身子,將怪物的屍體翻過來仔細看了看,由於這家夥的腦袋整個被打碎,無法辨認它原本的長相。


    記得當初我們從泥瓦鎮裏抓出來的那隻長毛怪,好像和不周山祖巫有著一模一樣的五官,不知道眼下這隻長毛怪是不是也一樣。


    這時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以前從未留意過的問題,如果讓洛成己的臉徹底幹癟,他的褶皺坍塌五官,會不會也和祖巫一模一樣?


    吳林很快就對地上的屍體失去了興趣,他朝著離我們不遠的一片牆壁掃了兩下光,在那塊石壁上有個直徑在一米左右的洞口,洞的邊緣很不規則,像是被硬物胡亂砸開了。洞口中流風外躥,帶出了一股股極為濃鬱的血腥味和刺鼻的酸氣。


    怪異的是,我憑借鬼眼也看不清洞裏的情況,能看到的就隻有這麽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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