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掌東海都沒能帶來新的消息,我除了教課、劃知識點,就是和邵可唯發短信聊天,藉此消磨時間。


    晚上九點,距離晚自習放學還有半個小時,我如約來到了操場角落的倉庫。


    走到庫門前的時候,就聽不遠處有人跺了兩下腳,我循著聲音繞道倉庫後方,就見吳林正倚在牆上抽著雪茄。


    “最近忙什麽呢?”我也將身子閃入陰影中,隨口問了這麽一句。


    吳林直接忽略了我的話,開口道:“我給你的資料都看過了吧?”


    最近這兩次見到吳林,我都能感覺到他的清醒已經變得非常穩定,隻不過他身上的那股子肅殺寒意,也變得更為強烈了。


    我說:“我們已經在找仙人洞的位置了。”


    “那就好。”吳林淡淡地撂下這麽一句,轉身要走。


    一看他又要閃人,我趕緊開口叫住他:“別著急走,我還有事兒想找你幫忙呢。”


    吳林停下腳步,背對著我,側著臉說:“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抬杠嗎這不是?


    我說:“你走不了。”


    “你能攔得住我?”


    “想試試嗎?”


    “你攔不住我,”吳林將身子轉了過來:“不過要想擺脫你也沒那麽容易。說吧,什麽事兒要我幫忙?”


    在我眼裏吳林不是外人,於是就將不周山在渤海埋暗線的事完完整整說了一遍,並告訴吳林,我想讓他幫我查查那個黑兵組織的事。


    等我這邊把話說完,吳林吐了很長一口雲霧,若有所思地說:“安德烈·瑟爾斯,他怎麽跑到渤海灣來了?”


    “你認識他?”


    “我以前在黑兵幹過一段時間,不過這群人行事太極端,我看不慣就退出了。老安以前在我們那個圈子裏有個綽號,叫‘裁縫’,一來是因為,他的姓氏本來就有剪刀的意思,二來他過去常常給同行收屍,如果對方的屍體殘缺,他還會把肉塊收集起來,用針線一點一點地縫合完整。”


    “這人是個縫屍匠嗎?”


    “算是吧。在我們那個圈子裏,老安算是個好人,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現在變成什麽樣子也很難說。”


    “我聽說,黑兵在上世紀九十年代發展到了巔峰,可在這之後就突然消失匿跡了。”


    吳林點了點頭:“嗯,你知道它是怎麽發展到巔峰的嗎?”


    “不知道啊。”


    “因為我加入了這個組織。”吳林一臉認真地說。


    吹吧你就!


    我說:“你能幫我摸一摸王迪和王慧茹的底嗎?”


    吳林吐了一口雲霧,沉思片刻之後才反問我:“如果不解決這兩個人,你也沒辦法安心離開渤海灣吧?”


    我說那是當然的,渤海灣可是我的大本營,如果這裏不安寧,我在外麵走動的時候也無法安心。


    得我這麽一說,吳林也隻能勉為其難答應了我的請求。


    有了吳林的介入,接下來的事就順利多了,景字脈花了幾天時間,隻是摸清了王迪的黑色脈絡,吳林加入進來以後,不到一天時間,王迪的境內、境外賬戶信息,每一條脈絡裏的人員結構,以及這條黑色產業的規模、運營方式,全都被摸了個底兒掉。


    吳林說,如果我沒意見的話,他打算把王迪給活刮了,這話我權當沒聽見。


    掌東海那邊的人也查證了六具女屍身上的種種冤情,她們確實是先被王迪控製住,之後又在音美樓建立的時候遇害,而將她們“獻”給王迪的人,竟然是她們的一個學長,大概也是報應不爽,這個所謂的學長剛從王迪手裏拿了錢,還沒等花就嗝屁了,據說是死於車禍。


    但掌東海也說,當年在音美樓施工的人,似乎和王迪沒有任何關係,這個施工隊是王慧茹找來的。


    王迪已經被徹底摸透了,可王慧茹依然是個謎,就連吳林都看不出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關於這個王慧茹,掌東海和吳林反饋來的信息幾乎一模一樣,都說她這段時間一直和酒保膩在一起,兩個人在老城區那邊租了一個很小的房子,除了上班時間,平日裏就是做家務、吃飯這些瑣碎事,兩個人就像是一堆平平凡凡的小夫妻,至少表麵上看不出任何異常。


    酒保身上也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吳林說,王慧茹每天放學以後,都會先去一趟城北區,她在那裏有一套大房子,裏麵到處擺滿了攝像頭,吳林之找到了王慧茹電腦裏的監控錄像,發現她每天迴到這裏以後,會現在衛生間待上十到十五分鍾,等她從衛生間出來的時候,就會變得非常年輕,看起來也就是十八九歲的樣子。


    唯獨這個衛生間內部,是麽有攝像頭的。


    為了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吳林也曾到衛生間裏查看過情況,雖說沒能發現太多異常,但吳林在那裏聞到了一股很淡的血腥味,而且這股味道總是會在王慧茹進入衛生間之後才出現。


    聽吳林說起這些的時候,我又一次想起了停車場裏的六具屍骨,當初王慧茹將她們扔進樁模的時候,為什麽要在她們脖子上放血呢?


    一直到星期六的晚上之前,我們對王慧茹的調查沒再取得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順帶一提,最近這些天王迪連續派了幾撥人來找我的麻煩,不過這些人不是被景字脈的人給截胡了,就是被吳林給綁了,想要走進學校大門對於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奢望。對於此,王迪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周五的時候他曾試圖離開渤海灣,但沒等抵達機場就被景字脈的人抓了迴去。


    這麽一幫社會垃圾想和我們行當裏的人鬥,那就是癩蛤蟆跳油鍋——尋死。


    而且掌東海向我保證,王迪隻記得自己曾有過離開渤海灣的念頭,但已經忘了自己去沒去過機場,也不會記得曾有人襲擊過他。


    掌東海辦事,我還是放心的。


    周六晚上,老遲打來了電話。


    正好掌東海也在,我就開了免提。


    這些天老遲一直在和陶藝店的黑蝠精接觸,這家夥自從被青城山的道長們加固過魂魄以後,就變得愈發老謀深算,兩三次禮來送往之後,黑蝠精竟將老遲引為知己,不管老遲問它什麽,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遲從黑蝠精口中得知,早在三十年前,不周山就已經開始在渤海灣布置暗線了。之所以這麽幹,可不是為了什麽長生秘訣,不周山有一個更為狂妄的想法——控製仉家,讓仉家成為不周山的附庸。


    而且不周山確實知道景字脈的存在,老遲的原話是這麽說的:“聽黑蝠精那意思,你們仉家除了春夏秋冬四脈,好像還有一脈被隱藏起來了……”


    聽到這番話,掌東海驚得張大了嘴,我擺了擺手,示意他冷靜。


    老遲說,不周山原本是想暗中將景字脈控製在他們手裏,再借助景字脈的特殊能力將家主替換掉,從而控製整個仉家。


    隻不過當不周山將暗線全部埋好以後,他們才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人。


    他們忽略了二爺。


    不周山在渤海灣布置暗線的那段日子裏,二爺一直在外麵跑,很少迴渤海灣,可就在十年前,二爺就像感覺到了異常似的,突然迴到渤海灣,並在渤海灣逗留了很長一段時間,如今二爺雖然也很少迴來,但也不會像十年前那樣連著幾年都不踏入渤海灣一步。


    不得不承認二爺的威懾力確實太大了,有他坐鎮渤海灣,不周山盡管布置了大量暗線,卻也不敢動手。這說明不周山還是有聰明人的,他們很清楚二爺的底線在哪裏,也很清楚暴怒下的二爺有多可怕。


    在這十年裏,不周山早已不再和渤海灣的暗線聯係,黑蝠精說他自己是最後一個被埋下的暗線,王慧茹不是,她進入七中,是因為當初有幾個仉家的孩子在七中上學,不周山讓她過去,是想讓她觀察一下,這幾個孩子有沒有可能成為摧骨手傳人。王慧茹和黑蝠精本不是同一個體係,他們兩個能認識,說起來也是機緣巧合,並非不周山刻意安排。


    十年過去,不周山好像已經忘了他們這些暗線的存在。同樣也是在這十年裏,不周山暗藏的力量已變得越發難以琢磨。


    換句話說,這些滯留在渤海灣的不周山暗線,其實就是一個曆史遺留問題,但這個問題我又不能不解決,如今的不周山可是今非昔比,如果他們現在調動這些暗線,指不定會激起什麽樣的驚濤駭浪。


    我必須把隱患扼殺在搖籃中!


    在這通電話的最後,我囑咐老遲,一定要搞清所有暗線的具體位置,老遲承諾會盡全力幫我。


    掛了電話以後,我長舒了一口氣,掌東海卻還沒從驚愕中迴過神來。


    在好半天的沉默之後,他才開口問我:“不周山怎麽會知道景字脈?他們怎麽知道,景字脈裏有人能替代家主?”


    我摸出一根煙來點上,悶悶吐一口雲霧,說:“估計是清朝覆滅那會兒,有一部分景字脈門人為了生計轉投到了不周山門下,又或者是不周山主動招募的他們。”


    掌東海越來越煩躁:“如果這些暗線裏也有景字脈的舊人,想要將它們連根拔除可就沒那麽容易了。別多心,我不是質疑你的能力啊,可在咱們老仉家,有你這種能耐的人太少了,二爺現在又不在家,隻靠你自己的話……”


    沒等他說完,我就笑著將他打斷:“還記得那個城邊儈子手嗎?”


    掌東海先是愣愣地看著我,片刻,他突然興奮起來:“他也會出手幫咱們?那太好了,雖說我沒見過他,不過要是你們兩個能聯手,那這事兒就靠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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