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物受到驚嚇以後,百分之百會躲進陰氣、汙穢囤積的地方,比如廁所、久置不用的儲藏室,或者是樓梯背麵的陰暗角落。


    我一邊帶著邵可唯朝二樓西頭的廁所走,一邊告訴她,如果以後再碰上鬼,千萬別待在原地,也不要躲進建築物的死角裏,要朝著視野開闊的空地上跑,那樣的地方炁場流通好,鬼物大多不願意過去。


    邵可唯問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嗎?”


    她剛才明明都看見鬼了,但還是不敢相信世上有鬼的事實。


    說起來邵可唯也不是特例,我當初也這樣。


    到了樓西的衛生間門口,我對邵可唯說:“看好了啊,我把鬼抓出來給你看一眼。”


    邵可唯緊緊抱住我的胳膊,一句話也不敢說。


    我先是撒開陽線,用八卦錢砸響了廁所裏的水池,周圍的陰炁場受到八卦錢上的陽氣攪動,就如同河麵被石子打穿一樣泛起了漣漪。


    在炁場的劇烈波動中,隻有廁所西北角的一小團陰氣沉積不動。


    我拿出兩顆陳米,帶著邵可唯走了過去。


    所在牆角裏的厲鬼終於意識到自己躲不過去了,竟主動顯出了身形,邵可唯一看到她,當場嚇得顫了一下。


    我摟住她的肩膀讓她安心,隨後便吐出一口煞氣,將厲鬼吹散。


    在厲鬼魂飛魄散之前,我又攤開手掌,將它的殘魂殘魄收入了陳米之中。


    鬼物這東西,宜度不宜殺,等送走了邵可唯,我還要給它做一場超度的法事。


    邵可唯問我,剛才那個影子,是不是跑進我手裏的米粒裏去了?我說是,結果她又問我這是什麽原理。


    說真的,我真不知道這是什麽原理,以後如果有時間的話,確實有必要好好研究一下。


    收了第一隻厲鬼以後,邵可唯就不那麽怕了,反倒是好奇壓過了恐懼,時常在我耳邊問這問那,像鳥兒一樣嘰嘰喳喳,如果換成別人,我一準煩了,可麵對邵可唯,我卻恨不得她多問點,我就稀罕她像這樣粘著我。


    厲鬼藏身的地方都比較隱蔽,我帶著邵可唯在音美樓上轉了整整四圈才將它們全部收入陳米。


    我告訴邵可唯,地下停車場裏還有幾具屍體,問她要不要跟我一起下去。


    起初邵可唯很害怕,直到我告訴她,那些屍體都爛得隻剩下一副枯骨了,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麵目猙獰的腐屍,她才肯跟著我一起進停車場。


    後來我們聊起那一晚發生的事,小唯說,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描述自己當時的感覺,好像有驚恐,好像也有驚喜,同時也有世界觀被顛覆的不適應,那是一種非常複雜的感情,不是一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不過邵可唯也說,那天晚上她之所以跟著我在音美樓上逛了那邊久,是因為她發現自己對我充滿了好奇,在她眼裏,我仿佛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人,一個她從未接觸過的,更為瑰麗神秘的世界。


    破解了不周山留下的逆鬥陣,我到保安亭拿了一口麻袋,將停車場裏的六具屍骸都運到了教學樓天台。


    明天一早,我會讓掌東海過來查看這些骸骨,如果可能的話,我還需要他查清這些死者的身份。


    邵可唯也和我一起來到了天台,她一眼就看到了立在天台中央的帳篷和炊具,問我:“最近這幾天你就住在這兒啊?”


    我講裝骸骨的麻袋放在天台正東方向,一邊迴應著:“有人在學校裏擺了個邪陣,我用小四方陣拆了風穴,不久邪陣就會動蕩,我在這兒盯著,也是有備無患。”


    說話間,我從掌東海準備的食盒裏拿了一罐速熱巧克力,又點了酒精爐,將巧克力罐放在上麵加熱。


    邵可唯默默地看我拾掇這些東西,我抬頭看她的時候,她給了我一個笑臉。


    我說:“要不你晚上就住我這兒吧,正好天涼了,兩個人住還暖和。”


    “滾!我可不是這麽隨便的人!”


    “你不隨便沒關係,我隨便呀。”


    “仉若非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我怎麽不正經了?我這個人啊,沒別的優點,就是特別正經,尤其是在這種談婚論嫁的事兒上,我正經起來自己都害怕。”


    “懶得理你。”


    這一夜,邵可唯沒走,別多想,我們之間也沒發生什麽,就是坐在帳篷外麵聊了一夜。


    我都把自己的心裏表露得這麽直白了,可邵可唯還是想先和我從普通朋友開始做起,至少要花一段時間來互相了解,現在我給她的感覺還是太危險了。


    用邵可唯的話來說,她覺得她在我麵前就是一隻小白兔,我就是一隻眯著眼的老虎。小白兔必須確定老虎不會吃她了,才敢和老虎待在一起。


    對於這個從朋友開始做起的提議,我堅決反對,因為我很清楚,像這種從普通朋友開始處的,很多到最後都變成了友情以上,戀人未滿,能有好結果的幾乎沒幾個。我可不想要什麽紅顏知己,更不想變成邵可唯的男閨蜜。


    聊了整整一夜,也沒聊出什麽實質性的結果來,但從那晚以後,我和邵可唯的關係確實有了很大的進展,她不再故意排斥我,隻要一有時間,我就會想盡辦法和她待在一起。


    她依舊對我們這個行當充滿了好奇,隻要不是涉及到行當隱秘的事兒,隻要邵可唯問,我就會為她解答。


    我知道,很多行當人在麵對人生另一半的時候,都會選擇掩藏自己的身份,可是這種事我做不到,因為我不會說謊,如果想讓邵可唯和我一起生活,前提就是她能夠接受我的生活方式。


    第二天的早上,除了我和邵可唯,劉璐是第一個走進校園的老師,那天她變得神經兮兮的,來到學校以後不去自己的辦公室,先跑到我的辦公室瞄了一眼,當時我正在操場上晨練,她沒見到我,後來她又去了英語組辦公室,找到了正在批改試卷的邵可唯。邵可唯說自己一整夜都在改試卷才蒙混過去。


    劉璐的種種舉動實在讓人放心不下,後來我托掌東海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戚老師的老婆告訴劉璐,昨天晚上我將戚老師送上樓以後就離開了教職工宿舍區。


    我前腳剛走,邵可唯就說她要迴趟學校,也離開了宿舍區。這麽一來劉璐才起了疑心,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大老早就跑到學校裏查看情況。


    這個劉璐……確實是個麻煩。


    手頭還有正事要辦,劉璐的事兒我也沒多管,現在我已經拿不出多餘的精力去應付她了。


    景字脈很快就查出了六個死者的身份,這六個姑娘都是技工學校的學生,年紀最大的十九歲,最小的才十六,六個人都生於陰日陰時,而且六個孩子都沒有戀愛經曆,陰元都是完整的。


    另外,掌東海還查出,音美樓施工的時候,管理學校基建的人恰恰就是王慧茹,施工隊是個省外的隊伍,具體人員構成不太好查。


    我問掌東海:“王迪的事兒查得怎麽樣了?”


    掌東海剛才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一聽到“王迪”這兩個字,立即變得咬牙切齒:“這特麽簡直就不是個人,這家夥糾集了一夥不良分子,到處拐、騙婦x女,而且隻找長得漂亮、身段兒好的下手。他把這些姑娘圈起來以後,就在她們身上用毒,強行讓這些姑娘上引,逼迫她們做那些個見不得人的事兒。”


    聽他說了這些,我心裏也是一股悶火:“像這樣的人,為什麽能活到現在?”


    “被你盯上,他也活不了幾天了。”


    “被封在水泥柱裏的這六個姑娘,應該就是王迪提供給王慧茹的,當年的施工隊,應該也是王迪那邊找來的人。順著這條思路查下去,應該會有不少收獲。”


    在我說話的時候,掌東海一邊點著頭,一邊搓著左無名指。


    之前一直感覺這個動作眼熟,到現在我才想起來,仉恆的習慣性動作簡直如出一轍,不過仉恆手上一直帶著戒指,所以看起來沒有那麽違和。


    不過我也沒特意去討論這個問題,隻是問掌東海:“掌東海,我問你件事兒,你務必要說實話。”


    “什麽事兒?”


    “你們景字脈的人,是不是長生不老啊?”


    掌東海頓時樂了:“扯什麽呢,哪有這麽好的事兒啊真是。天哪,長生不老……我倒是真想長生不老,可這種事也就是想想吧。”


    我說:“在你們景字脈,有沒有類似於長生秘訣的東西啊?”


    “怎麽可能有!我說你今天問的問題怎麽都這麽怪呢?”


    我也衝他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


    掌東海還有課,和我聊了幾句就撤了,我將後腦勺靠在椅子背上,心裏犯起了愁。


    現在我最想見的人是吳林,如果他能出手幫忙,渤海灣這邊的事兒應該很快就能查清楚,估計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去大別山,實在沒時間拖下去了。


    可這小子整天不知所蹤,我又不知道該怎麽聯係他。


    長吐一大口濁氣,我試著清了清腦子,隨後就拿過曆史課本,打算看一看今天的知識點。


    打開書一看,裏麵竟夾著一張字條,上麵是吳林寫的一行小字:“晚上九點,操場倉庫見。”。


    看著這熟悉的筆跡我就笑了,吳林早就說過,他會在該迴來的時候迴來,現在看來,他確實沒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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