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霎時都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刀鸑鷟甚至無法感受到冷風吹刮在她麵龐上所帶來的刺痛感,她看見秦羽涅就站立在不遠處靜靜地望著她,眸底深如寒潭,刀鸑鷟覺得自己的心此時此刻在被他這樣的目光所淩遲,生不如死。


    她方才從戚貴妃的宮中與雲若初分別後本就覺著難受,臉頰上的淚痕並未完全被安永琰擦拭幹淨,甚至變得淩亂不堪,她攏了攏自己的鬢邊散亂的發絲,遲疑著不知是否該走上前去。


    不知何時開始,她也變得這般畏手畏腳,看著秦羽涅這樣的神情,她覺得害怕。


    秦羽涅似乎是看出了她的躊躇,垂下眼睫,收迴目光,邁開步子朝著她緩緩走去。


    刀鸑鷟從未覺得他們眼前的這段距離竟有一日會變得如此漫長,她在秦羽涅向她走來的這短短時間裏,她的手握了又鬆,掌心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秦羽涅終於站定在了她的麵前,他微微垂首,那雙平日裏清亮的星眸此刻噙著刀鸑鷟看不透的情緒,那麽幽靜,那麽深沉,她甚至覺得自己或許不會從他的眼中找到一絲的波瀾。


    她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自己陣陣刺痛的脖頸,恍惚間才想起那處被安永琰狠狠地咬了一口,似乎已經留下了血痕。


    但是她錯了,秦羽涅的眸中忽而閃過一絲自責與驚慌,他的劍眉越蹙越緊,好像在極力地忍耐著什麽。


    自責?驚慌?即便是親眼所見,刀鸑鷟仍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想要說些什麽,但未等到她開口,秦羽涅的唇微微動了動,“迴去吧。”三個字從他的嘴中吐出,話音才落,他便獨自一人向前走去。


    刀鸑鷟猛地轉身,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曾經出現在她腦海中的兩個字又陡然浮現:孤獨。她忽然就覺得有幾分氣惱,他總是如此,什麽也不說,即便是自己做錯了,他也能夠一個人獨自隱忍著。


    刀鸑鷟邁步跑上前去,將自己藏在袖袍中的手伸了出來,有些用力地握住秦羽涅垂下的手。


    秦羽涅在觸碰到她冰涼的手的那瞬,劍眉微微一蹙,稍縱即逝的心疼從他眸中閃過,他沒有掙開她的手。


    他們兩人的手就這般緊緊地相握著,彼此沉默,朝前走去。


    這一整段道路,刀鸑鷟都欲言又止,每當她想要開口時都被秦羽涅滿麵的寒霜給硬生生地堵了迴去。


    關於在戚貴妃宮中得到的消息,她必須要趁早告訴秦羽涅,此事事關重大,若是能夠盡早著手調查,那麽便可早一日讓雲蒼闌伏法。


    她也很想要問一問秦羽涅,今日上朝皇帝都說了些什麽?想知道今日審問雲蒼闌是否有了進展?


    可是現在,她卻好似有根銀針卡在了喉嚨裏,半個字也吐不出來。


    如此一直持續至宮門外,遙遙看見了慎王府的馬車仍停留在那裏,刀鸑鷟還記得進宮之時,秦羽涅讓她辦完事後便先乘車迴府,誰料想會發展到眼下這樣的狀況?


    秦羽涅在馬車旁攙住她的腕子讓她先上了馬車,繼而自己才跳上馬車後鑽入馬車內。


    待他進來,刀鸑鷟才將掀起的簾子放下來。


    這逼仄的空間裏,兩個人各自坐在一方,沉默使得這馬車中的氣氛變得愈發沉寂壓抑,幾乎讓刀鸑鷟喘不過氣來。


    以往即便是與秦羽涅置氣,但卻也未曾像今日這般,麵對著如此冷寒的他,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些什麽。


    攪弄著衣衫的手將她此刻的心境暴露無疑,秦羽涅雖未開口,但眸光卻一直若有似無地觀察著她,未有一刻分心。


    而她這般模樣,隻會讓他愈發的心疼。


    就在刀鸑鷟猶豫著要不要開口的這個過程中,馬車已經緩緩地停在了慎王府的的大門前。


    待車挺穩後,秦羽涅徑直鑽出馬車,刀鸑鷟看著他的舉動即刻泄氣,方才心中所做的努力全然白費了,她懊惱地在心底咒罵了自己一句,也跟著起身,掀開車簾的那一瞬,看見的是秦羽涅筆挺的後背,他就站在馬車前,靜靜地等待著她。


    許是聽見了動靜,他轉過身來,抬首,伸出他細長而骨節分明的手掌,攤開來向著她,她沒有猶豫,抓住,借力跳了下去。


    當她站穩,秦羽涅便想不動聲色地將手鬆開,但刀鸑鷟卻如何也不肯,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不許他動作。


    秦羽涅淡淡地掃了一眼他們相握的手,沒有再說什麽,邁步向前。


    刀鸑鷟緊隨其後,一同進了府中。


    走至前庭時,便聽得正堂中傳來一陣笑聲,女子的聲音輕柔和婉,而男子的笑聲則要清亮豪爽的多。


    刀鸑鷟心中頗為疑惑,慎王府除了他們中就隻有王妃,難不成是府中來了客人?


    但看秦羽涅的模樣似乎並不覺得奇怪。


    刀鸑鷟帶著這樣的疑惑,終是與秦羽涅一同到了正堂外,朝裏望去,除了坐在椅子上的靳含憂之外,還有一男子,刀鸑鷟認得他,那日在演武場時他曾用劍指著自己。


    靳含樂,王妃靳含憂的親弟弟。


    他們二人聽到了腳步聲齊齊轉過頭來望向門口,看見的便是兩手相牽的刀鸑鷟與秦羽涅。


    靳含憂起身,欠身,莞爾一笑,“殿下,你們迴來了。”頓了頓,朝靳含樂看了看,“含樂他難得迴家一次,我今日去父親府上便讓他一同過來用晚膳。”


    秦羽涅微微頷首,算是知曉了。


    倒是靳含樂,在看見他們進來時微微一怔,而目光則順勢落在了他們緊緊握住的手上,連他看見他平日裏最為崇拜的秦羽涅也忘記了向他行禮。


    “含樂。”靳含憂見他有些不太對勁,低聲示意他。


    這時,靳含樂才迴過神來,不過不待他出聲,秦羽涅便道:“不用行禮了。”


    秦羽涅放開刀鸑鷟的手,“晚膳時派人來喚本王。”言罷,他便獨自轉身離開,並未在意刀鸑鷟。


    刀鸑鷟愣在原地,看著他從自己的身邊擦肩而過,眸色一暗。


    秦羽涅行的極快,片刻便沒了身影,靳含憂此時才走上前去,頗為擔憂地問:“妹妹與殿下可是鬧別扭了?”


    刀鸑鷟沉著臉,似乎快要哭出來,她抬首,望向靳含憂,“王妃......是我做的不好,惹他生氣了。”她如是說。


    靳含憂還來不及開口,便聽走上前來的靳含樂道了一句:“你同姐夫是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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