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鸑鷟從戚貴妃的宮中走出,與雲若初分別後的她仿若剛經曆一場大戰,整個人都好似脫力了一般,疲憊不堪。


    她拖著沉重的身軀一步步地艱難前行,四下的景致在她眼中變得模糊起來。


    她覺得很累,很累。


    走著走著,她眸中本就未幹涸的眼淚就此掉落下來,砸在地麵上,暈開一朵巨大淚花。


    她腳下的步子有些虛浮,她不知自己是怎麽跌至宮牆邊的,順著朱紅色的宮牆就勢滑落下去,坐在了冰涼的地麵上。


    她肩上所批的紅色大氅將她罩在其中,她屈膝抱住自己的膝蓋,將頭埋的很低,整個人都被包裹在內。


    她就這般不知蹲了多久,久到雙腳已經感覺不出究竟是如何麻木的了,淚痕掛滿了整個白皙的麵上,貼著自己被凍僵的手背,卻一絲也不想動作。


    “美人兒?”忽然,從她的頭頂上傳來一道頗為熟悉的聲音,這樣的稱唿,隻有一個人曾如此輕薄的喚過她。


    她頭也不想抬,依舊一動不動地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緋色的衣擺掃過站在她麵上的那雙錦靴,她忽然間覺得自己的頭更疼了。


    “小美人?”安永琰見她毫無反應,竟是同她一樣蹲下身來,“你為何獨自一人在這裏?”他極力地想要查看刀鸑鷟的情況,但卻一無所獲。


    刀鸑鷟起先心裏覺得奇怪,這裏是後宮,安永琰怎會無緣無故地出現在此?


    但她思索片刻之後,恍然大悟,安永琰這個人可以說隻要他願意,這後宮來去自如,卻不一定要用正當方式。


    “美人兒,你這般冷漠對待我,我可是會傷心的。”安永琰偏過頭,試圖從縫隙間看清刀鸑鷟的臉,“你可是忘了那日在臨安城發生的事了?”每次當那日的場景浮現在安永琰腦海中時,他便覺得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叫囂,刀鸑鷟的唇讓意亂神迷,直至今日他仍記得清楚,所以他很想在嚐嚐那滋味,太想了。


    而眼下的刀鸑鷟,無助有惹人憐惜,在他的麵前顯得是那般的柔弱。


    他心中陡然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趁人之危?哼,他不在乎。


    誰料想,刀鸑鷟竟是忽然抬起頭來,一雙布滿血絲的藍眸怒瞪安永琰,幹涸在麵龐上的淚痕著實讓安永琰的心一顫。


    “你哭了?”安永琰的聲音略有幾分遲疑,“是因為我的話你才哭的?”


    “安永琰你未免太自作多情!”刀鸑鷟厲聲嗬斥他,她之所以發怒,是因為她忽然想到,這後宮中能令安永琰而來的,除了那神秘不知在何處的天字令之外,就隻剩下雲若初了。


    而安永琰對待雲若初絕無善意!


    “自作多情嗎?”安永琰鳳眸半眯,刹那失神後是鋪天蓋地而來的危險,“嗬嗬,那我倒要看看我如何自作多情了!”


    在她的麵前,他總會失去控製。


    他一把捏住刀鸑鷟露出的那截盈白的腕子,悄悄用力便將刀鸑鷟從地麵上硬生生地拽了起來。


    刀鸑鷟腳下重心不穩,順著他拉扯的方向便倒在了他懷裏,本就頭暈目眩的她此刻更覺得天旋地轉。


    安永琰順勢摟住她的纖腰,“好細。”曖昧的氣聲在她耳畔響起,刀鸑鷟隻覺得無比難受。


    “放開我!”不知為何,形勢似乎又同上一次相似了。


    她死命地掙脫,安永琰便愈發用力地握住,直至她的腕子全然變紅。


    “哭成這樣,可真難看。”他的鳳目裏是他自己都無法看清的柔情,“怎麽?皇兄他不要你了?”


    嘴裏吐出的話語卻仍舊讓人覺得不適。


    刀鸑鷟一言不發,隻淡漠地望向別處,這令安永琰愈發惱怒。


    他覺得他的耐心就快要被刀鸑鷟磨光了。


    他最厭煩的就是她這般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模樣,仿佛他不論如何也入不了她的眼。


    安永琰心中愈發地焦躁,他垂眸,刀鸑鷟那白皙細長的脖頸占據了他的視線,他發了狠,想要狠狠地咬下去,他漸漸地湊近她,刀鸑鷟不斷地向後傾倒,到退無可退。


    “我有件事問你。”刀鸑鷟忽然開口,讓安永琰也不禁一驚,甚至覺得是自己聽錯了。


    “說來聽聽,美人兒。”他唇邊綻開一抹笑。


    “你可知道,此次事件中,雲蒼闌可有與皇後聯手?”刀鸑鷟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她知道,想讓雲蒼闌死的人不止一個,所以安永琰也定然會在此事上不留餘力。


    “我若告訴你,你如何迴報我?”安永琰湊近她,幾乎要與她鼻尖相抵,刀鸑鷟立刻偏過頭去,才阻止了這一幕的發生。


    “你若不說便不說。”


    “我說,小美人兒的問題我豈有不答的道理?”他錮住她的腰身,將她往自己懷裏帶了帶,貼在她耳邊,“雖然不知你從何處得知,但確實如此。”


    刀鸑鷟蹙眉,安永琰既然知曉此事,那麽若是通過他,要查到證據會不會更容易一些?


    就在刀鸑鷟晃神之際,安永琰突然在她的脖頸處咬了一口,刀鸑鷟吃痛的叫出聲來,安永琰卻笑著離開她,“這算是你給我的迴禮吧。”


    言罷,他將她放開來,“不過……”他話音未落,刀鸑鷟便聽見耳旁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循聲望去,玄黑的衣擺映入眼簾,是秦羽涅。


    他那雙墨色的瞳仁此刻太過暗沉,深不見底,捕捉不到一絲情緒。


    但刀鸑鷟卻知道,秦羽涅生氣了,很生氣。


    她不知他是何時開始看見的,但她卻無法解釋,因為一切都不在她控製之內,她什麽也沒做,無從解釋。


    “皇兄來的正好,我覺得美人兒她有話同皇兄說,我便先行一步了。”安永琰噙著一抹看好戲的笑,從秦羽涅身邊走過。


    但當他的麵容不再被他們所見時,那抹笑霎時消失。


    從他得知,刀鸑鷟與秦羽涅成親的那個瞬間開始,他便告訴自己,除了刀鸑鷟的喜歡之外,他對她還有恨。


    既然他不能得到,那麽就讓他皇兄也得不到。


    刀鸑鷟站在原地,目光卻望向秦羽涅,而秦羽涅的目光並未對上她的眸,而是落在了她的脖頸上。


    她想出聲喚他,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絲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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