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鸑鷟從未想過會被人有如此一問,況且靳含樂的口氣聽上去甚是咄咄逼人,那雙看向她的澄淨的眼眸裏好似隱有怒火,刀鸑鷟心中暗想他應是因靳含憂的原因才對自己有這般大的敵意。


    “含樂!”靳含憂果然出聲喝斥他,“你怎能如此同鸑鷟姑娘說話?”


    靳含樂看著自己姐姐眼中的責備之意,很是生氣,他不明白為何自己是向著姐姐的卻還要被姐姐斥責。


    他看向刀鸑鷟的目光愈發的不善起來,他記得這女子是上一次自己用劍指著的那個人,在長廊上。那時,也是姐夫他親自過來讓自己放手的。


    “姐姐,你可看見了她與姐夫進來時候手竟還牽在一起!”刀鸑鷟從前聽聞靳含樂與靳含憂關係很是親密,今日一見他果然維護他的阿姊。


    “含樂!”靳含憂眉目間的怒意是刀鸑鷟也不曾見過的,她記憶裏靳含憂是一個溫婉柔和的女子,好似從不會發怒,也不會同誰置氣,真正的大家閨秀風範,但今日卻是因為她而與自己的弟弟發怒。


    “哼!”靳含樂無法忍受靳含憂這般隱忍的性子,“姐姐你為何得不到姐夫的心,這便是原因!哪個女子會親手將自己的丈夫推給別人的!”靳含樂吼出這句話後便徑直走出正堂,氣衝衝地從刀鸑鷟身旁走過,還不忘了狠狠地瞪她一眼。


    但此舉動落在刀鸑鷟眼中,她隻覺他比自己更像一個孩子,哭笑不得。


    “妹妹,讓你見笑了。”靳含憂的怒意自眉間褪去,語重心長地道,“含樂他從小就被父親慣壞了,還望妹妹不要將他方才的話擱在心上。”


    “王妃才是,我想他說的應是氣話。”頓了頓,“看的出他很是心疼王妃。”刀鸑鷟方才清楚地看到當靳含樂朝靳含憂吼出那句話時,靳含憂眸中的顫動。


    “妹妹不必擔心,我知道含樂他的性子就是如此。”靳含憂垂下眼睫,柔聲說到,“倒是妹妹與殿下,還是早些和好的好,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麽,但無論如何殿下的心裏都是在意妹妹的。”


    “鸑鷟明白,多謝王妃。”她欠身行禮,“那鸑鷟便先告退。”


    靳含憂點點頭,示意她去罷,刀鸑鷟行禮之後才退出正堂,朝著演武場的方向走去。


    隻是她才出正堂,便碰見了躲在前庭廊下一拐角處的靳含樂,隻見他頗為煩惱地抓扯著自己的頭發,單腿向後倚靠著牆麵。


    聽見刀鸑鷟的腳步聲,他循聲望向刀鸑鷟,他原以為刀鸑鷟會繞開他而行,卻不想她竟是走至他麵前停下了腳步。


    那雙海藍色的眼眸直直地望向自己,毫不退卻,毫不畏懼。


    “我有幾句話想同你說。”刀鸑鷟開口,“你的問題,我可以迴答你,我與殿下已拜堂成親。”她此言一處果然看見了靳含樂無比震驚的眼神。


    靳含樂猛地將腳離開牆麵,身子挺直起來。


    但刀鸑鷟卻繼續說:“我的確有愧於王妃,但殿下他是有自己思想的一個人,他不是物品,不需被人推拒著讓來讓去。”頓了頓,“最後一句話,王妃殿下,你的阿姊,你不該那般對她說話。”


    靳含樂在刀鸑鷟的說教中半眯起眼眸,似乎是對刀鸑鷟不滿,他道:“姐姐就是太過寬容大度,她能夠忍受,我卻不能!”


    “那你要怎麽做呢?”刀鸑鷟抬首,眸光清冷地看著他。


    “我要去找姐夫!”靳含樂氣勢洶洶,說著便要去找秦羽涅。


    “你最該做的,是不要傷害你的阿姊。”刀鸑鷟冷著臉,如此說到,言罷,她便徑直從靳含樂身邊走過,頭也不迴,也不顧靳含樂在她身後的唿喊。


    後來,她好似聽見有婢子過來說是王妃讓靳含樂迴正堂去,那腳步聲便逐漸遠了。


    刀鸑鷟平複心緒,穿過長廊,來到了通往秦羽涅屋子的道路,這路她平日裏常走,卻從未像今日這般走的如此艱難。


    每一步都好似在下定決心,鼓足勇氣,如若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秦羽涅。


    終於,走至門前,她深吸了一口氣,抬手叩門。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卻久久無人來為她開門,她站在寒風中,忽然覺得鼻酸,就在她的手要放下時,忽然聽得門內傳來一聲,“進來。”


    刀鸑鷟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推開了門扉,低著頭踏入屋中,轉身將門掩合上,卻是久久不再有動作。


    像是在準備著什麽一般,片刻後,她才轉過身,映入眼簾的是秦羽涅在案幾前閱讀書卷的身影,他右手執著書卷,目光一直落在書本上,根本沒有向她看來。


    她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孩童般垂首,靜靜地站在門前,一動不動,時不時地抬眼看向案幾前的秦羽涅,卻見他毫無要搭理自己的意思。


    看向地麵的眸光忽然變得模糊起來,不知從何時起,她竟也變得如這般愛落淚了。


    心中的苦澀好似能夠聚集著捏出酸水來,被逼的豔紅的眼角旁竟是墜下幾滴淚珠。


    她抬起手想要將自己眼中的淚擦盡,卻不想剛剛抬手,腕子便被人抓住,她抬起頭來一看,不知何時秦羽涅已站在了她的跟前。


    “哭什麽?”他低聲問她,帶繭的指腹在她的麵頰上輕輕摩挲,抹去了她滑落的淚珠。


    “羽涅......”他愈是用這樣心疼的眼神看她,她愈覺著心中酸澀,淚水好似決堤一般地不斷向外湧出,饒是秦羽涅也難以止住她的淚,“我......我錯了......我本是想問他一些問題......隻是難以掙脫開來......我......”刀鸑鷟語無倫次著卻仍要解釋。


    秦羽涅一把將她摟過,抱在懷裏,“是我不好。”頓了頓,“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他在看見那一幕時,心中隻痛恨自己無法時時護她周全,讓她受了委屈卻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向她表達自己的內心。


    自責和內疚將他的心占滿,他不說話,是因為他不知在自己如此失責的當下該如何去安撫她,卻沒想到演變成了如今這樣......


    他將刀鸑鷟橫抱起來,走至軟榻邊坐下,刀鸑鷟摟著他的脖頸,整張臉都埋在他頸窩間。


    他沒有說話,她也沒有。


    兩個人就這般靜謐地坐著,秦羽涅的眸光望向遠處,不多時便感到刀鸑鷟的唿吸漸漸地均勻起來,低首一看,她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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