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梁汾吃過壽酒早早就辭出了徐府,徐湘瑟不甘心,暗暗對小桔道:“你找個小廝去打聽打聽,這位顧先生有妻小沒有?”


    小桔去了一頓飯的功夫,迴來告訴徐湘瑟:“顧先生早就成親了。”


    徐湘瑟聽了臉色發青:“什麽人家的女兒?”


    小桔道:“聽說是顧先生發跡前娶的糟糠之妻,顧先生極少帶著這位夫人出來應酬。”


    徐湘瑟美目一揚:“那想必是上不得台盤,帶出來丟人的。”


    小桔勸道:“我的好小姐,就算姓顧的沒有妻小,老爺也不可能同意您嫁給一介白衣呀。況且今秋說不定就選秀了,您就不想……”


    徐湘瑟打斷說:“現在是白衣有什麽關係,那顧先生一表人才,還怕考不出功名?再說了,大不了讓父親給他捐個官就是了。”


    小桔道:“小姐糊塗了,他有的是錢,要想捐官,自己早不就捐了。聽說他自己不願意出仕,說捐官像是‘闊小姐開窯子’,名聲不好。”


    徐湘瑟輕聲道:“那都是以後的事情。選秀的事,原本就不可靠。且不說陛下好幾年沒選過秀了,今年選不選還不一定。就算是選,內有新皇後備受陛下恩寵,我要想登堂入室,談何容易?”


    小桔跺腳道:“小姐你是不是魔怔了?你就看了他一眼,連話都沒和他講,怎麽就斷定他百般的好?老爺肯定不同意。”


    徐湘瑟想了想道:“今日是母親的生辰,父親不好駁母親的麵子。我去找母親去,讓母親和父親講。”說完起身就往後麵走,小桔跟著勸,也勸不住。


    徐夫人恰好迴房更衣,聽了徐湘瑟的話,連聲道:“你太癡了,這事情我不同意。方才席間楊尚書的夫人來,還和我講,說楊尚書的幺子與你同齡,那意思是想和咱們府上結親家,我都沒說同意。”


    徐湘瑟還要求告,徐東海卻從屏風後麵走進來。徐湘瑟一看見父親,也不知自己說的話有沒有被徐東海聽到,於是惴惴不安道:“父親……”


    徐東海看著徐湘瑟,問:“你怎麽知道那顧梁汾的?”


    徐湘瑟低頭輕聲說:“今天在樓上紗幕後頭瞧見的……”


    徐東海點點頭,對徐夫人道:“顧梁汾卻是十分人才,祖上又是詩書禮義之家,他自己家財豐厚,這親事倒也結得。”


    徐夫人仍然有疑慮:“他不是有夫人嗎?”


    徐東海擺擺手道:“那有什麽要緊?既然湘瑟願意,就順咱們湘瑟的心意。我先迴席上去,這事情明天再說。”


    徐湘瑟沒想到父親這麽快就答應下來,喜上眉梢,麵色紅暈。徐夫人卻不大高興,道:“我換了衣裳要去招待客人,你先迴席上去,給伯母們都敬個酒。”


    徐湘瑟喜滋滋地去了,徐夫人對著鏡子,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


    顧梁汾迴到家,陌溦正跟玉棠翻動薰籠上的衣衫,顧梁汾笑道:“大熱天的怎麽薰衣裳?”上前幫忙。


    陌溦道:“衣箱子一直放在後麵的耳房裏,今天我打開,一股子黴味,所以薰一薰香。”


    顧梁汾道:“前幾天有位朋友送了我一些檀香,是三齊佛國的珍品,我放在櫃上渾忘了,等明天拿迴來。”


    陌溦道:“我不大愛聞檀香氣。我姑母信佛,小時候小佛堂裏的檀香氣每日不斷,都聞煩緒了。倒是上次那些百合香不錯,等秋天有梨下來,可以再合一些鵝梨帳中香。”


    顧梁汾道:“等讓他們再弄些百合香。”


    玉棠衝泡了六安瓜片,顧梁汾接過喝了,又問玉棠要梅湯。陌溦道:“梅湯沒有了,我還沒騰出手做。”


    “我說再找個小丫頭,給玉棠做伴兒,你又不肯。”


    陌溦笑:“要那麽多人在家裏亂亂的,有我和玉棠做伴兒就夠了。”


    第二天一早顧梁汾往同仁會中去商議事情,徐府的下人來找顧梁汾沒找見,徑直找到同仁會裏。顧梁汾嘴上不說,心裏不悅,暗罵徐東海像是一貼揭不掉的狗皮膏藥。因想起武振英說的不要怕徐東海的話,顧梁汾也換了一副冷冷的麵孔,弄得徐府的下人二丈摸不到頭腦,一路上也沒敢和他說話。


    到了徐府,昨日徐夫人過壽時掛的彩幟幔子都還沒有撤下,走進府中下人們還在亂哄哄地收拾昨日開宴留下的殘局。


    徐東海便服迎出來拱手道:“顧老弟來了?”


    顧梁汾還禮,沒說話。


    徐東海覷了覷顧梁汾的臉色,道:“大熱天的,顧老弟寬了外麵的衣裳吧,不必鬧那些虛文。”


    顧梁汾聽了把褙子一脫,道:“真不是和府上鬧什麽虛文,今兒同仁會的朋友們正商議事情,才穿了這見人的衣裳出去。”


    徐東海道:“打攪顧老弟的正事了,不過我也有一件事情要跟顧老弟商量。”說完湊近顧梁汾的臉又笑,“是好事!”


    顧梁汾被徐東海的口氣熏得隻想作嘔,心裏罵了個“屁”,然後問:“徐兄有何見教?”


    徐東海笑道:“我有一女,年方及笄。”


    顧梁汾聽了笑:“徐兄想讓我幫府上做媒?沒問題,隻怕在下的麵子不夠大。”


    徐東海連忙道:“你別急呀,聽我說完。小女仰慕你已久……”


    “我已有妻,”顧梁汾變色決絕道,“徐兄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不去管那些輩分不輩分的東西,我已有妻,徐小姐身份尊貴,徐兄切莫開玩笑。倘若我真的負心薄情拋棄糟糠之妻再娶,徐兄能放心令愛麽?”


    徐東海聽顧梁汾上來就以為自己想讓徐湘瑟做妾,差點背過氣去,但是臉上不動聲色,試探著笑道:“你少年人麵子薄,我理解。今兒話先說到這裏,你且迴去想想。”


    “沒什麽好想的,也沒什麽可多說的。多謝徐兄好意,多謝徐小姐垂青。顧某不才,當不起府上這份厚愛。”說完起身就要告辭,隻聽廳外有人喊:“小姐!”


    徐東海趕忙出去,顧梁汾落後一步也跟出去一看,徐湘瑟雙目含淚,狠狠盯了顧梁汾一眼,往後麵跑去了,想必是剛才聽見了徐東海和顧梁汾的談話。


    顧梁汾道:“告辭。”


    徐東海待要阻攔,又不知道攔下顧梁汾要說什麽,正發愣,小桔跑過來哭道:“小姐在後麵關上門差點上吊。”


    徐東海急道:“還不多派些人攔住了。”轉身見顧梁汾竟然不再理會自己,自顧自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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