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還好吧?”

    剖開記憶的繭,追尋著人生最初的那一抹白,晨光依稀,是童稚軟語閃耀著晶瑩的光,看不清麵貌,唯有那垂柳拂麵的溫柔,縈繞在耳。

    “你...你等等,我去叫人!”

    軟軟的聲音又響起,不是幻覺。他貼著牆,虛弱的喘息,眼前一陣虛幻,白蒙蒙的一片。

    “你等一下哦,我馬上就來!”

    那是一團粉紅,短小的四肢,看不清麵貌,就像是一個圓球。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隻是確定那個女人不在,終於有人發現他的時候,他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眼前的人。

    倒吸一口冷氣,以秋轉過身子,被手臂上突然傳來的力氣嚇了一跳。

    她是與姐姐還有明樓一起出來玩的,隻是她調皮,迷了方向,轉進了一個胡同。這胡同裏沒人,大門鎖的也不結實,留著好大一個空,她好奇,便往裏張望了下,結果,卻看見了個跟幹柴一樣的人。

    剛剛還沒發覺,這會兒子,她才突然反應過來,這人...說不定是....

    “你是阿誠吧!”

    突然提高的萌音竟然讓他瑟縮,他雙眼迷蒙滿身血痕,低喘粗氣,什麽都沒說,也沒有看著以秋,隻是一隻手死死的扒著那半掌寬的門縫,使勁向外夠去,一隻手,緊緊的抓著以秋,力氣很大,跟他的狼狽虛弱全然不符。

    真是阿誠...以秋眨了眨眼睛,忽然來了力氣。

    “你等著,我現在去叫人!”

    她一個小丫頭片子是斷然打不開這大鎖的,而且這裏是明家的地盤,她在這兒也不好使,不過這簡單,明樓和汪曼春就在外麵,她隻要跑出去,把他們叫過來就成。

    剛轉過身,手臂上的突然一個拉力,以秋半跌在了門板上。

    哐當一聲,以秋捂著腦袋嗷嗷的叫了起來:“喂!你做什麽!”

    瞪大鹿眼,裏麵有點水光,她向裏麵的人瞪去,卻看見了那人被剛剛衝力夾出血的手。

    那不像是人的手,沒有一點肉色,黑漆漆的混著血汙,幹瘦無比,指關節向外突起,根骨鮮明,像是什麽動物。

    他從門縫伸出的手,死死的抓著她的衣服,就算被門夾出了血,也沒有放鬆。從門縫望裏,裏麵的人沒有看著她,隻是貼在門板,紮著頭,身子皮開肉綻,渾身髒臭。

    以秋有點慌,她抬起腦袋,看著裏麵

    疑是“明誠”的人,突然就不確定了:“我是去找人救你,你別怕,我很快迴來。”

    她就像是在哄一個聽不懂話的小孩,小心翼翼,慢慢的一字一字輕聲說著。一邊說,她一邊用另一隻手撫上了那人的手背,輕輕用力往下推。

    不如她願,他先是一縮,然後抬手死死的抓住了她。以秋一怔,隨即就被那人掌心的溫度嚇得一顫。

    “你在發燒...”她低唿著,下意識的就把手從門縫裏探了進去,貼上腦門,溫度嚇人,證實了她的猜測。

    隻是她沒料到,裏麵的孩子在她摸上他的時候一靜,隨即竟開始劇烈的掙紮,狠狠的撞向門板。

    老舊的大門嘭的向外合去,以秋的手卻來不及扯開,那纖細的腕,正被夾住,門沿上參差的木刺,狠狠的嵌進肌膚,她痛的迸出眼淚,用力往迴撤步,卻又被裏麵的人向裏拉去。

    門框像是一把鋸刀,在她的手腕上割了下去。血,宛如細水,順著她顫抖的手臂,流了下來。

    我去!以秋低罵一聲,抬頭望去,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的手腕還夾在裏麵,疼的發顫。裏麵一直沉默的像個木樁的人卻開始有了動作,他抬起了頭,怯怯的往以秋的方向看了一眼,像烏龜一般,一點一點的往後挪去。

    一瞬間的對視,裏麵的驚惶、恐慌讓以秋心驚。隨著他的動作,她的手也被往裏拽去,門沿的木刺,也更加深入。

    說不聽也夠不著,然而這還不是最糟,胡同口的方向突然傳來了一陣交談聲。

    以秋猛地迴頭,裏麵的人也驚恐,更加用力的向裏縮去,蜷在一個角落裏,瑟縮發抖。而他抓著以秋的手,也終於鬆開。

    裏麵的人一身麻衣,身上條條血痕,有的是新的,有的已經結了痂,有的化了膿不住流著水。他身上沒有完好的部分,或密集或稀疏,全是傷痕。

    他沒有求救過,沒有出過聲,或許是因為他曾經做過,但換來的是有更加殘暴的對待,又或許,已經沒有力氣了。

    “救...救..我”

    微不可察的聲音,沒有哭腔非常幹癟,沙啞,猶豫。以秋與他對視,看見他烏黑的麵龐滑下了一行清淚,他空洞的向她望著,像是自言自語,像在對她說話。

    以秋怔怔的與他對望,臉上一涼,竟是流了淚。

    胡同口的聲音越來越大,她的手還卡在門縫裏拔不出來,以秋望了

    望胡同口,又看了看裏麵的人,咬了咬牙。

    閉起眼睛,深吸一口氣,不顧門框上的木刺,以秋使勁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捂住出血的長傷口,以秋跪在地上,往裏麵看了一眼,然後轉身跑出這間宅子,從胡同口的另一邊跑出。

    他蜷在角落裏,看著那個粉團子離開,看著那個女人迴來,看著那個女人再次對他仰起棍棒。

    意識漸漸朦朧,疼痛也好,難過也罷,耳邊唯有那不知是夢境還是幻想的嬌軟聲音:“你等一下哦,我馬上就來!”

    再睜開眼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已不是那個不透光密閉瓦房。雪白的牆壁,清冷的空氣,橙黃的眼光,還有鼻翼傳來的刺鼻卻令人欣喜的味道。

    這若不是人間,便是天堂。

    “你醒啦..”

    一個低沉的男聲,他呆滯的迴過頭,卻見一位俊儒。他沒見過什麽人,離開孤兒院後就隻與那個女人打交道,這會看見生人,隻覺得恍如隔世。

    “別害怕,你已經沒事了。”

    又是一道女聲,一個梳著環麻鞭的少女進入屋內。她走到病床邊,撫上他的額頭:“嗯,已經退燒了,太好了。”

    盡管她聲音溫和,麵目友善,他還是下意識的往被子裏縮去。

    那少女一愣,隨意展開笑顏,一下一下的摸著他的頭:“我是明鏡,這是我弟弟明樓,你現在在醫院,很安全,不會有事了。”

    明鏡..明樓,這兩個人他是有印象的,那個女人就是在明家做事。他沒有說話,依舊蜷縮在被子裏,不敢轉移視線隻是怯怯的看著明鏡和明樓。

    明樓和明鏡對視了一下,眼裏都有無奈和心疼。明鏡繼續輕輕的拍著躺在穿病床上可憐的孩子,輕柔的不斷重複那一句:“沒事了,已經沒事了。”

    他躺在床上,感受著頭上傳來的溫暖,莫名的酸澀又夾雜著一點欣喜。他沒有母親,後來有了,卻還不如沒有。而現在,他才恍惚記起,當時被那個女人收養,得知自己將有一個母親時的情緒。

    慢慢的,他平靜下來,靜靜的看著明家姐弟。

    明鏡看著他的眼睛,親切道:“孩子,你以後就住在我明家,你叫什麽名字?”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強烈的安撫意味,他不陌生,因為那個粉團子當時也是這樣跟他說的話。他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明鏡,又看了看阿誠,無端的想起來那個粉色的圓團。

    “阿...誠...”他聽見自已這樣說。

    “阿誠?”明樓看著他,笑的溫和:“誠是君子心,好名字。”

    他躺在床上,聽著明樓的稱讚,心裏有一種莫名的說不出由頭的欣喜,這樣,他衝著姐弟倆笑了,很虛弱很青澀,但,終於有了小孩的模樣。

    明鏡看著這樣的孩子,更是心疼:“以後你姓明叫誠,是我和你明大哥的弟弟,好不好阿誠。”

    弟弟?他有些愣,反應不過來。隻是,想起那個粉孩兒一臉欣喜的指著他說他是阿誠,他也就撇開了其他。

    “阿誠..我是阿誠....”

    明誠躺在病床上,重複著這個名字,緩緩的,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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