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花號炸毀,新年將至,汪以秋的心也漸漸繃緊。

    這日,明誠沒有來,嚴律沒有來,叔父早已乘坐昨天的飛機前往法國,微微唿出一口,以秋輕輕的笑了。不論如何,最近還是比較順利的。

    閑來無事,一陣無聊,不知怎麽的以秋就突然聯係了汪曼春。

    “喂,姐...”

    “以秋?你怎麽樣了,身體好點了嗎。”

    “好多了,今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今天?我記得醫生是說起碼得過了年才行吧。”

    “姐,我沒事,而且我還有點事情要辦呢。”

    “事情!你病剛剛好,哪兒都不許去,什麽也不能做。”

    “姐!我就是去吳淞口那邊拿點貨,沒事的。”

    “吳淞口?”

    “是啊,怎麽了。”

    “那裏最近不太太平。”

    “為什麽?”

    “你別管了,總之不要去就行了,我一會兒就派人去接你,你在醫院好好呆著,我還有事情要忙,有什麽事情迴家在說吧。”

    這幾日,76號公務繁忙,汪曼春也已經多日沒有迴過汪公館。見姐姐掛的如此匆忙,汪以秋想著今天該去看看姐姐。隻是思緒恍惚間,有什麽怪異一閃而過,抓住稍縱即逝的頓悟,以秋臉色一變——————嚴律!

    這裏是吳淞口碼頭內幾裏處的一間小倉庫,潮濕的黴嗅味撲麵而來,發黃的牆壁上開著一大朵一大朵的髒花。單單是走進這裏,就覺得汗毛豎起,皮膚一陣不爽。

    而此時,原本一向人群寥落的小倉庫門前卻來往著大批穿著軍服的雜兵,他們四處轉尋,最終將視線集中在了這個小倉庫上。

    從醫院出來的以秋,不由分說的“借”了一輛停在醫院門前的轎車,開上便是一路疾馳。夜色正濃,一路奔駛的車壓碎了滿地的月光,車胎磨地的聲音在夜裏聽的格外清晰。一路顛簸,連車內拉的車簾都差點抖下來,轉彎後一再加速,最後將車停在了距吳淞口不遠的一處小賓館。

    突然停在賓館邊的黑色轎車引來了二三行人的注意,但速度誇張的車在停下來之後就沒有了動靜,漸漸的大家也就移開視線,街道又恢複了平靜。在車上稍坐了一會兒,以秋慢慢的開啟車門,下了車。

    狀似無辜的打量了一下周圍,透過賓館門口,能夠看到裏麵的前台。以秋轉身靠入

    一個陰影區,把外套上的帽子扣在了頭上。

    走到賓館旁的窄巷,一列的窗口和管道貼服在牆壁上。迴頭四望,並沒有人注意,以秋歎了口氣,搓了搓手掌,往後退了兩三步,直到快貼到身後的牆壁上時站定。三兩跨步,快速上前,借助衝力,蹬住了賓館側牆,扒住牆壁凹凸處,猛地往上一躥,抓住第一個窗沿,用手支撐著身子猛地蓄力,整個人向上彈跳,腳就踩在最初的牆壁凹凸處。連續幾次重複,到了三樓窗戶邊,用腳盤住管道,半個身子靠在窗沿,從頭發上取下一發夾,掰斷,對著三樓的窗戶一陣磨蹭,從內而鎖的窗子就打開了,再次張望,依然沒有人注意,一個閃身,人就進到了屋子裏。

    一床、一桌、一櫃,還有用木架支撐著的鐵盆,屋內窄小簡潔,看不出什麽異狀。敲了敲床板,一陣中空清脆的迴響,了然於心,以秋蹲下,將書桌和窄床分開,果然原本木實的床基被開了個洞,裏麵赫然一個黑箱,打開一看,可不就是一個電台。

    沉口氣,從兜裏掏出從醫院偷來的繃帶,對著黑箱一陣纏繞,整個綁在懷裏。把床和書桌複位,從窗戶探出身子,見四處無異,快速跳出來,扒住窗沿,將窗戶關上,順著管子一溜煙的滑了下來。

    開門上車,到了江口旁,熟悉的打開電台,一陣操作,過了少頃,下車將電台連同黑箱一並扔到了江裏。

    再次上車,目的地————吳淞口內地倉庫。

    當以秋趕到的時候,76號的特務積堆似的疊在倉庫門口,聽到引擎的聲音,一陣小跑,等以秋下車的時候,無數把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她。為首的人仔細端詳,驚訝出聲:“二小姐!”

    以秋順著聲音望去,看到了熟悉的麵孔:“你不在姐姐身邊呆著,跑這幹什麽?”

    周圍的人一聽是汪以秋,也都紛紛放下了手槍,為首的是汪曼春眾多隨從裏的一個,以秋見過幾次。

    “我們在執行公務。”

    以秋挑眉:“你們對著一個倉庫執行什麽公務,裏麵還會有人竄出來不成。”

    “我們在附近監聽到了電台的波段,所以正在逐一排查。”

    以秋恍然似的點了點頭:“我要進去拿點貨,妨礙你們嗎?”

    汪曼春素來疼愛妹妹,這些人自然也就不敢隨便冒犯,加之搜尋多日無果,也不執著與這個地方。見是汪以秋的貨倉,且倉門前有鎖,76號屬情報處特工低頭離去,不再在此逗留。

    等這個地方隻剩下汪以秋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悠悠向前,不僅不慌的打開了倉庫門。

    剛剛開門,一個黑影閃過,以秋麵色一厲,出手直擊。將來人的手腕一折,對方吃痛脫力,但隨即一個飛踢逼的以秋退後了兩步。以秋被逼出倉門,而對方還隱在陰影裏,以秋抬手看了看剛剛奪過來的槍,隨手扔到了一邊,閃身又入。

    率先攻擊,不料一招被折,對方身手利落,力量也不差,以秋不發一語,手下動作更是狠辣。多年未曾實戰,總是單練,如今身手竟大不如前。勁拳猛腿,兩相對抗,一招一式可謂酣暢淋漓。稍過一會兒,摸清了對方脈絡,以秋眼神一緊,整個人蓄力向前,快步衝至黑影,直取咽喉,而這時對方也拔出匕首,抵住了以秋的心髒。

    以秋不動是因為知道來人是誰,對方猶疑也是早已清楚入者何人。

    “嚴律..”

    隨著這聲幹淨的女聲,兩人都放下了架勢,月光微移,透過窗戶照亮了一方陰影。以秋發髻微亂,光潔的額頭上附著一層薄薄的汗,唇邊一抹莫名的微笑,但眼神確是善意。嚴律表情複雜,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嚴律不語,以秋出聲:“先走吧,這裏不安全,不是說話的地方。”嚴律頓了一下,點了點頭,走入倉庫內部,以秋微疑,過來一會兒,嚴律竟扛著一個被麻袋裝著的人走了出來。以秋臉色一驚,隨即釋然,搖了搖頭,從倉庫了隨便取了二三貨箱,和嚴律一同走了出來。

    從吳淞口到汪公館,二人一路無言,以秋不問,嚴律不答。她專注開車,他則側目打量。以秋視線微斜,這個平時一臉無害,總是裝傻的白麵青年,如今眼中烏雲退散,流露出了真實的銳利,精神勃發,氣宇非凡。她不由舒心,總算是不負故人所托。

    到了汪公館,由於今夜是新年夜,家裏的仆人都放了假,二人一路暢通。以秋領著嚴律進了自己的房間,對著牆壁摸索了一陣,被書櫃推開,竟然有一個暗門,打開小門,裏麵是一個密室。

    “你的電台被76號偵聽到了,現在那邊都不太安全,你最近就把他放到這裏吧。”以秋用眼神看了看那個麻袋。

    “你為什麽幫我?你早就知道我是誰了對不對。”

    “嗯,知道。”

    “那你有什麽目的。”

    看著渾身防備,隨時準備跟她大幹一場的嚴律以秋一陣頭疼。大病初愈就又是爬牆又是打架,頂著冷風一路從

    醫院狂奔吳淞口,現在平靜下來,身心俱疲。隻是看著嚴律一定要探究到底的眼神,汪以秋一陣無奈。

    “青音姐托我照顧你。”

    嚴律聞言,麵露震驚。嚴青音是他的姐姐,早已故逝多年,如今出現一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說是亡人所托,這讓他如何相信。隻是,若不是如此,她又怎麽會對他百般放縱,今日又救他於水火呢。

    “你是誰?”

    “汪以秋...”

    “我問你的身份,你又是如何認識姐姐的!!”

    嚴律失態,失聲怒吼,他的姐姐死的莫名,若不是他一路追尋,恐還不知道姐姐竟是中統的人,隻是姐姐的死,他無從探究,更無從詢問。上級說是機密,所識的人裏也根本不知青音為何人,就連姐姐的代號他也不知道。

    汪以秋總愛盯著嚴律出神,其中緣由今日才知曉,嚴律和嚴青音,一母同胞,自然相似。

    “她是我的老師...”幽幽開口,一陣心疼,當年的慘烈又重現於眼前,以秋閉起雙眼,聲音沙啞,身體顫抖。

    “你知道中統下屬的軍校爆炸事件嗎?”

    嚴律聽聞姐姐竟是汪以秋的老師麵見懵懂,隨即聽到汪以秋淡淡的詢問又是一陣疑惑:“知道,是一起意外。”

    中統軍校爆炸,在當年是圈內人都十分真震驚的一件事情。外界都認為是工廠爆炸,實則不然,爆炸的是中統秘密培養特工的地方,當時在校的包括教官的43人,全部死亡。

    嚴律突然頓悟:“你是說,你的意思難道是!”

    “你的姐姐當時就在裏麵...”

    “那你呢?既然你說她是你的老師,那你為什麽還活著!”

    麵對嚴律的詢問,汪以秋的內心驟然緊縮,一直纏繞在心房上的藤蔓從未鬆開,此時更是狠狠的勒緊。她也無數次問著自己為什麽她還活著。什麽意外爆炸,什麽戰機故障,燃油泄漏,當年的那場爆炸,不過是一個交易,一個日本人和中統高層的交易而已。正是因為那個卑鄙的交易,叔父發現了軍校裏她的身影,為了救她出來,叔父不惜一切,而在叔父的推波助瀾下,軍校也加速滅亡。當她知道一切的時候,一切也都已經遲了。

    “我正巧不在軍校裏而已,我被叔父發現了,他找人把我頂替了出來。”

    嚴律顯然是不相信汪以秋的話的,可除了相信之外也沒有辦法。

    “嚴律,你最好打消要拉我入局的念頭。”

    “為什麽,你既然活下來了..為什麽...”

    “我答應過你姐姐了...要照顧好你...答應過她如果見到你的話一定照顧好你。”

    “這有什麽...”

    “這有什麽!我們要走的,是不同的路。你的工作我不會打擾你,不會出賣你,但你也不要妄想拉我進去,如果我出了什麽意外,我保證你不能活著走出上海,包括你中統駐滬、港的所有地下據點。”

    汪以秋麵色平靜,可說話口吻嚴厲,他知道汪以秋沒有騙他。而無論於公於私,他都不想站在她的對立的一端。

    “好,我答應你。隻要你保守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真的盡力了,作者不會寫這種方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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