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相互看一眼。

    ——她說她總是擔心被拋棄,而孩子的夭折更加加重了她的痛苦。

    ——我們迴去吧,馬克斯·托爾說。

    ——不。

    ——“我的書店朋友建議我讀讀書。他了解我的讀書興趣,給我找了一些我喜愛的書。我丈夫隻讀科技類書籍,不喜歡讀小說。他讀的那些書別人很難懂……我從來就不喜歡……對不起,這會兒我困了……”

    他沉默不語。

    ——“我是一個膽小的人,愛麗莎繼續轉述著伊麗莎白的話,害怕被拋棄,害怕未來,害怕愛情,害怕熱鬧的地方,害怕暴力,害怕陌生人,害怕饑餓,害怕窮困和現實。”

    ——你太激動了,愛麗莎,太激動了。

    ——是的,我是太激動了。愛麗莎說。

    沉默。

    ——就像她常說的那樣:“我想睡了。”愛麗莎說。我理解她。我想你應該睡了。

    ——就我一個人?

    ——不。

    沉默。

    愛麗莎四下看看。

    ——斯坦呢?

    ——他去房間了,就迴來。

    ——我等斯坦。

    ——我們明天走吧。愛麗莎說。

    ——不行。我們不是和伊麗莎白約好明天午後見麵嗎。

    ——約好去森林?

    ——不,就在公園裏。就在斯坦常呆的公園深處。

    ——你的頭發真好。他說。

    他伸手撫摸著愛麗莎的頭發。頭發很短,

    ——真漂亮。斯坦接話道。

    ——確實漂亮。

    他思忖了一會。

    ——是他讓您剪的?

    ——他沒說,是我自己剪的。頭發落在浴室地下,他睬在了腳下。

    ——我當時就驚叫起來。馬克斯·托爾說。

    ——我聽見他喊了,但他後來並沒有告訴我;所以我想他喊叫是因為別的什麽原因。

    斯坦把她摟在懷裏。

    ——那你說會是什麽原因?

    ——寂寞。愛麗莎說。

    沉默。

    ——到我身邊來,愛麗莎。斯坦說。

    ——好的。你說我們的結局會是怎樣呢?

    ——我不知道。

    ——我們都不知道。馬克斯·托爾說。

    愛麗莎·托爾把頭埋進斯坦的胳膊裏。

    ——她已經習慣和我們在一起。愛麗莎說。她說過“斯坦先生是一個直的信賴的人。”

    他們都笑了。

    ——有沒有說起他?斯坦指指馬克斯·托爾問。——沒有。她說她不想離開公園,是因為她在等她丈夫的電話。

    他們沿著網球場漫步。遠處他們房間的陽台上月光明亮。

    ——我們明天約好和她去森林裏散步。

    ——不去。馬克斯·托爾說道。

    ——我們在這兒隻剩下三天了,愛麗莎說,三個晚上。

    他們停下腳步。

    ——他想迴去了,斯坦說。

    ——真有意思。他又說道。

    ——我也不想在走了。愛麗莎說。

    ——我迴房間了。馬克斯·托爾說。

    白天的公園裏。

    伊麗莎白·艾利奧納坐在公園裏的一長桌子旁,旁邊坐著的是愛麗莎·托爾。

    ——後來兩個醫生都讚同我出門療養。不知為什麽,我哭了很久。

    伊麗莎白笑著對愛麗莎說。

    ——您瞧,我又開始嘮叨這些事了……也許我現在有勇氣來麵對它。

    ——您為什麽要一個人呆在這兒?如果您不是一個有……有勇氣的人,您就不必去承受壓力。

    伊麗莎白·艾利奧納垂下眼簾,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我的確不是個有勇氣的人。她看著愛麗莎說。

    ——您是這麽認為的?

    伊麗莎白重新抬起眼睛,聲調輕柔地說:

    ——我周圍的人都這麽說,所以我自己也這麽認為。

    ——究竟誰這麽說呢?

    ——是……我的醫生……還有我丈夫也這麽說。

    ——處於您這種狀況的女人……應該說……在精神上和身體上都是非常脆弱的,有可能會發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沒人告訴您這點嗎?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伊麗莎白注視著愛麗莎的目光說。

    ——我是說其她一些女人,其她一些像您這種狀況的女人可能早就崩潰了。

    愛麗莎和伊麗莎白都笑了。

    ——您想得很糟,可我不會。

    她們沉默一會。

    ——他們遲到了,愛麗莎說,說好了五點鍾。

    ——我昨天拒絕了您的散步邀請,蛇麗莎白·艾梨奧納抱歉道,我擔心我丈夫打電話來,可沒有。

    ——隻有您丈夫給您打電話嗎?

    ——伊麗莎白臉紅了。

    ——是的……一開始也有其他人打電話來,可我總是不接。

    ——真感人。愛麗莎笑著說。

    ——現在都結束了——她側看著愛麗莎說——我們倆之間越來越冷淡。

    ——我也是。我和我丈夫看起來很幸福,但事實上我們之間很難溝通。

    ——了什麽問題嗎?

    她們互相看一眼,愛麗莎沒有馬上迴答。

    ——馬可斯·托爾是位作家,對嗎?

    她沒有注意到愛麗莎的表情變化。

    ——應該說他正在成為一名作家,現在還不是,您為什麽問這個問題?

    伊麗莎白笑笑:

    ——我不知道,我隻是憑感覺。

    ——他是一名教授。我曾是他的學生。

    ——斯坦是做什麽的?伊麗莎白有點不好意思地問。

    ——我不想談他。愛麗莎迴答。

    ——我明白,

    ——不,您不明白。

    伊麗莎白一陣哆嗦。

    ——對不起,愛麗莎說道,請您原諒。

    ——沒關係。您生氣了,

    ——隻是想到他就很心煩,比任何事都心煩。

    恰巧這時他們來了,並向她們致意。

    ——我們遲到了。

    ——不算遲。

    ——那邊的廣場上好玩嗎?伊麗莎白·艾利奧納問。

    ——我們沒有去。馬克斯·托爾迴答。

    他們坐下。愛麗莎拿出撲可牌。

    ——由斯坦開始發牌。愛麗莎說。

    斯坦接過牌。

    ——有人給您打電話嗎?馬克斯·托爾問。

    ——不知道。我心情不太好。

    ——我們剛才在談論愛情。愛麗莎說。

    沉默。

    ——該您出牌了,托爾先生。

    ——對不起。您現在身體好點嗎?

    ——很好。伊麗莎白·艾利奧納說。就是覺睡不好。我應該每天都去散步。該愛麗莎出牌了。

    ——您不喜歡這家旅館?馬克斯·托爾問。

    ——哦,還行吧。隻是……

    斯坦沉默不語。

    ——為什麽您不打電話讓您的丈夫來看您?

    ——好像有句俗話叫度日如年。

    ——才過幾天您就覺得日子很長了嗎?

    沒有人接這個話題。他們專心致誌地玩牌,特別是斯坦。

    ——那麽……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您很快就要走了嗎?

    ——幾天後。馬克斯·托爾迴答,您不出牌嗎?

    ——對不起,

    ——我對格雷諾伯(法國東南部一城市)不太熟悉。斯坦說。

    ——我想我也沒有印象了。

    ——你們通常夏天都去什麽地方?

    ——女兒還小的時候我們去布爾塔尼(法國東北部一城市),現在我們去南方。沉默。

    ——我很想認識阿麗塔。愛麗莎說。

    ——我也是。斯坦說,該我出牌了。

    ——是的。

    他們安靜地玩牌。

    ——她的性格不太好。伊麗莎白·艾利奧納說道,她有這段時期很讓人頭疼。不過這個年齡總歸要過去的……

    ——她很淘氣嗎?馬克斯·托爾問。

    ——是的——她笑笑道——尤其是跟我在一起;去年一年真是糟透了,幸好她父親有辦法,今年聽話多了。我想現在該馬克斯·托爾出牌了。

    ——對不起。

    ——阿麗塔父親是做什麽的?愛麗莎問。

    ——嗯……她含糊道——他這一段時間不大出門,就這些。

    沉默。他們繼續玩著牌。

    ——您的牌玩得很好。馬克斯·托爾說。

    ——在格雷諾伯時我們經常和朋友們一起玩。

    ——是每個星期天下午玩嗎?愛麗莎問。

    ——是這樣的——她笑笑——這是外省的習慣。

    ——沉默。他們專心致誌地玩著牌。伊麗莎白驚訝於他們玩得如此專注,因為她自己有點心不在焉。

    ——您拿著,斯坦說,該您發牌了。

    ——對不起,好像是該愛麗莎了?

    ——不,該您了。您是莊家……——她笑笑——您現在不經常玩牌,對嗎?

    ——您有點心不在焉,愛麗莎說,——阿麗塔現在怎麽樣了?

    迴答似乎有點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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